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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畫眉(上) 第八章

清晨,天色還灰蒙蒙地。一行人天未亮就起程趕路,好累,但沒辦法,主子的事一辦好就歸心似箭,連京城熱鬧與否都沒去見識過,就急迫地收拾行囊要打道回府了。

主子的決定讓這些個首次跟著來京城想要見識天子腳下之地的人大失所望,紛紛抱怨主子這是急什麼?

眾人的臉色可是都不大好看呢!

偏偏坐在轎子里的人,面容比他們還難看,這麼一來誰還敢有微詞啊?只好埋頭趕路了。

倏地,轎子被迫停下了,原來是大清早的在路中央居然圍了一群人,這群人正對著一塊「破布」指指點點。

「破布」也不知是睡死了還是昏死了,總之,一些早起的路人紛紛停下來瞧上兩眼,不趕時間的就原地討論了起來,這才堵得道路不通,連轎子也過不了。

「怎麼回事,怎麼轎子不走了?」坐在轎內的燕子飛傳出不悅的詢問聲。

小染趕上前去,「回少爺,好像有人擋在路中央,咱們一時過不去。」

「怎麼會這樣,你去瞧瞧!」燕子飛吩咐。

「是。」小染領命快快去瞧個究竟,撥開人群走近些,才發現髒成一塊破布、蜷曲的躺在地上的人有著一頭長發,是一名姑娘。

這姑娘真不象話,好端端的不回家睡覺,怎麼睡在路中央了?!

他搖著腦袋,大為嫌惡的走近想搖醒她好讓路,見她真髒得可以,想到自個兒的手要踫到她的身子,就覺得惡心,但不叫醒她又不行,只好勉強伸出一根指頭,推戳著她的肩膀,戳了一下,不動,再一下,動了,教頭發遮住的髒臉也露出來了,他不耐煩的往她臉上瞥去,這一瞥,大驚失色,一就跌到地上去了,愣了好半晌才清醒地連滾帶爬的沖回轎邊。

「少……少爺!」

「怎麼樣?前頭發生什麼事了?」听見他驚慌的聲音,燕子飛皺著眉的由轎子里探出頭來。

小染慌張的指著前方,連手指都抖得指不穩方向了。「躺在路中央的人是……是……」

「是認識的人嗎?」瞧他異樣的神情,燕子飛挑眉猜測。

就見他急著說話,又頻頻咬舌,試了幾次話都說不清,最後他腳一跺,打了幾下臉龐,才穩下心情。「少爺,躺在路中央的人是、是畫眉小姐啊!」

燕子飛一听,立即愀然變色!

他飛也似的跳下轎,一頭就沖進人群里,見著那蜷曲骯髒的人兒,心頭大震,幾乎以為她死了,顫抖的跌上前,慌亂的抱起她。

「畫眉!」他驚愕的輕拍她臉龐,搖著她瘦小的肩膀,可她始終沒動靜。

一旁看熱鬧的人,有人好心的取來清涼的鼻壺,往她鼻尖輕嗆。

受到刺激,畫眉眼皮微動,半晌睜眼了,看清抱著她的人是誰後,驚喜交加,用力強撐一口氣,「少爺,你說等我想通了來見你,我來了,你等我,我有話要說!」她話還沒說完,又陷入無邊無涯的黑暗中了。

畫眉昏睡了一天一夜,至今未醒,燕子飛心焦如焚。昨兒個見到躺在路中央的竟是畫眉,他嚇得魂飛魄散,抱著她直奔附近的客棧,立即要小染找來當地的大夫診治,幸虧大夫診察過後,道是她多日未曾好好進食,又一路奔波,導致體力耗盡,才會昏睡路邊,現下只要她人清醒後,多喂食些如粥、湯之類的流質食物,就能逐漸恢復體力了。

听了大夫的話,他才放下心來,只是見她昏睡多時,忍不住又教他擔心起來,守著她片刻不離,就怕她出了什麼差池。

緊握著她的手,算算這時間,她是在他離開吳縣的隔日就徒步追來的。

這個傻畫眉,想見他,乖乖在府里等著,他馬上就會回去了,他也舍不得丟下她太久的。

唉,他後悔極了,不該不留話就離開,讓她這麼千里迢迢的追來,還將自個兒弄得憔悴昏迷,這一路上她要出了意外,他會懊悔到死的!

這會握著她的手,有了溫度,他心情激動,慶幸現在是夏天,夜里不凍,要不她這般昏睡在路旁,不凍死才怪!撫著她白皙的臉龐,這是他這幾日最思念的容顏,他只盼她快些醒來,他想听听她用如若畫眉鳥般的嗓音喚著他。「少爺……」

畫眉鳥終于醒了!「畫眉!」他驚喜低呼。

「我……總算見到你了……」她一開口就哽咽了。

一見她哭,他手忙腳亂的趕緊用手、用袖子的要幫她拭淚。「怎麼哭了,是哪里疼還是哪里不舒服?」最後他舍棄袖子,想起她送的「風光」繡帕還隨身收在他的衣內,連忙掏出來往她臉上細抹。

「少爺!」畫眉突然坐起,用力抱住他,哭得梨花帶淚,哭得他心驚膽跳。

「你別不要畫眉啊!畫眉想通了,你不要當我的恩公,就別要是,畫眉不堅持了……」她抱著他抽泣的說。

他身子一僵,什麼叫不堅持了?這叫想通了?他心往下蕩了蕩。

「嗚嗚……其實畫眉錯了,沒想清楚就答話,我不離開燕家是因為我心里舍不得你,才用報恩當借口,我想嫁你,想當你媳婦,想伴你一輩子!」她哭說。

他怔了怔,鳳眸逐漸微彎,薄唇揚高了,也听見自個兒的心跳正如雷響般激動的打起胸口來。「畫眉,妳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不要你冷眼相對,不要回頭見不著你,不要你丟下我不管!」她滿臉是淚,絞著十指,聲音里淨是委屈。

他心悸不已,睜著眼,驚喜之後的他忽然苦笑起來,原來,愛情是這種滋味,根本是個讓人患得患失的無奈漩渦,而盡管別人再怎麼贊頌他聰穎過人,面對愛情,依舊也不能免除的陷落這窘境之中。

他為愛情不安,為愛情掙扎,直到听到她說的這些話,他才停止了猜忌、憤怒,以及不甘。

俊臉漾起笑意,愉悅地望向她。就因她有雙炯炯發亮的眸光,點活了她素淨清秀的臉龐,讓他無可抗拒的被勾起想永遠擁有的。

「畫眉,我怎可能丟下妳不管,我還道妳可能心里沒有我呢!」他也有他的委屈。

畫眉訝異的瞪向他,「我心里怎麼可能沒有你?!」

「妳說當我是恩公,沒說當我是男人。」她听出他話中的暗示,忍不住紅了臉,而且這一路就紅到耳根了,這燒燒熱熱的感覺,引起了她心房一陣熱浪沖刷。

「少爺……我想過了,很認真的想過了,也清楚的感受到見不到你時是一件多麼令人恐懼的事。」她小手緩緩模上胸口,這里,此時,還痛著呢!

想起自個抱著身子蜷縮的蹲在吳縣城門旁,一天一夜之中,腦中不斷浮現出她與少爺相處的點點滴滴,這記憶是這樣的清晰……冬天時,她緊張又害怕的想偷看他沐浴泡澡;春天時,她扯著他非要出府賞春不可;到了夏天,她枕在他腿上詠著名人詩賦;秋天時,她摘了葉子夾進他常讀的幾本書里,有時還會弄髒了他的書本……

早上他醒來會先叫喚她的名字,晚上睡前他喜歡枕在她的胸前讀書,隔日,再又重復前一日的快樂。

他的呵護、他的調笑、他的戲弄,無一不帶著寵溺,她早敞開心的接受他了,早做好準備要成為他媳婦,只是,她忘了對他說,忘了連自個兒也忘了。

可這會她記起了,也徹底驚醒了,終于,她終于明白他在氣什麼,惱她什麼?

她遲鈍、她笨,她少根筋,她該罵!「少爺,我追來了,我一想通就追來了,我一刻也沒耽誤,真的,一刻也沒耽誤!」她害怕自個兒來遲了,他不听她解釋,這才飯也吃不下,一路奔波的只想早點趕到京城見他。

燕子飛胸口激動翻攪,一把將她重重攬進懷里,更加懊惱自個兒讓她這般吃苦,愛一個人何需如此折磨她?

他畢竟還是不夠成熟的懂得如何疼一個女人,經過這件事後,他記住了,畫眉是他的腦海中的一盞燈,燈不滅,他人不滅,情也不會滅,所以,他要好好守護著這盞燈,不讓風吹熄,不讓雨淋滅!

「畫眉,以後我若再要不告而別,妳別追了,記著,不管我走了多遠,去了哪見,最後,我都會努力回到妳身邊,妳只要乖乖的等著,我一定會回來找妳的!」

「你……還要再不告而別嗎?」畫眉驚恐了起來,又受到了驚嚇了。

「不會了,當然不會,我只是比喻,以後我上哪都會帶著妳,因為我也受不了回頭牽不到妳的手。」他握緊了她的手,這一握,他暗暗起誓,再也不松開了。

「四月維夏,六且但暑。」燕子飛詠道。

「出自《詩經•小雅•四月》。」畫眉答。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這個嘛……是唐朝高駢所寫的『山亭夏日』,對吧?」她得意的道。

「不錯嘛,不枉跟在我身邊多年,也受我不少燻陶。」他露齒笑說。

「胡說,那是因為我好歹是秀才之女,家學淵源,才能跟著你讀幾遍就記住了。」

「喔?那我再考考妳,『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這又是出自哪里?」

畫眉擰起眉的用力思索,說好都提夏天的詩詞,但這個嘛……真糟糕,她好像有點印象,但又一時記不起是誰的大作耶!虧得方才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個兒是秀才之女,這下要漏氣了。

「如何?」

「這個是由……由……」她細白的牙齒啃咬著指尖,想破頭了。

「由誰所作呢?」瞧著她可愛的模樣,燕子飛幾乎瞧痴了。她身子恢復後,他也不急著回家了,便帶著她一路游山玩水,還往回走到北京城內走走逛逛,同行的人也跟著吃喝玩樂,全眉開眼笑了,這趟回程主僕的好心情全寫在臉上。

而這會,小兩口擠在轎子里,悠閑的要前往另一處風景區游樂,無聊之際,猜詩打發時間。

「由……由……」某人的唇角不甘不願的垮了下去。

「認輸了?」燕子飛嘴角餃著笑。

「哼,我記不起來了,你別得意,說不定、說不定你也忘了。」明知不可能,她還是惱羞的說。

她真是太可愛了,他失笑的盯著她嘟高的小嘴。「我怎麼可能忘呢?這首詞的出處是宋朝的周邦彥所作,詞牌名……」他忽然微微攏了眉。

「哈,別裝了,我知曉你不想我輸得太難看,說吧,詞牌名是什麼,我認輸就是。」她當他有意逗她,更有意讓她,面子沒那麼掛不住了,反正少爺向來過目不忘,天才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輸給他沒哈好丟臉的,相反的,這才叫作正常。燕子飛臉色有點古怪,頓了頓後。

「詞牌名『滿庭芳』。」他說出來了。

「少爺,你真會裝,就一口氣說出來就好,我不會惱羞成怒翻臉的。」畫眉輕笑著說。

他隨之噙笑,輕晃了晃腦袋。「是是是,妳記憶力不如我,但器量比我大,這樣可好?」

「嘻嘻,你這話倒說得好。」她皮笑著。

「少爺,咱們好像經過孔廟了,您是否要順道下來瞧瞧?」轎外小染笑盈盈的問。

畫眉小姐一來,主子陰霾盡去,現下主僕都盡歡了,眾人更隨興的隨著瞎逛,也貪了不少樂趣啊。

「好啊,我想下去參拜,求孔老夫子,也賜我一顆金頭腦,讓我別再老是被你嫌笨。」說完,嬌小的身子早就自行跳下轎了。

燕子飛笑著搖頭,當然得跟著下轎,下了轎,就見畫眉巧笑倩兮的站在孔廟門前向他招手。

他走上前,牽住她的手。他喜歡牽著她手的感覺,實在又溫暖,雖說不出所以然,但就是能讓他安心。北京的孔廟位于安定門內,系歷代祭祀孔子之處,建于元大德六年,孔廟大門前有琉璃影壁和下馬碑,碑的正背兩面均鐫刻著「官員人等至此下馬」,以示對孔子的敬重,也說明明朝對讀書人有多敬重。

兩人一同走進孔廟,來到大成殿,這里供奉至聖先師孔子的牌位。畫眉低著首,誠心的膜拜起來,燕子飛則是四處參觀了一番。

這里是每個讀書人的聖地,氣氛自然是莊嚴肅穆得教人肅然起敬。

他細看了一下,孔廟兩側存放了真品石鼓十枚,上有十篇石刻的詩文,為周宣王時代的遺物,號稱中國最早的石鼓文。他記得前年曾讀過,依稀記得這內文,他閉上眼背誦了幾句。

「公子好記性,連這種刻板的詩文都能背誦得出。」一名女子走向他。

他倏地睜眼,見這女子婀娜多姿,風情綽約。「姑娘見笑了。」見女子站得離他頗近,他輕移的退離一步。

女子衣著華貴,但眼神輕佻。「公子不像京城人?這是要由京城回鄉嗎?」她笑問。

「正是,在下要回蘇州,行經孔廟,順道參拜。」他恭謹有禮的說。

「是嗎?」她雙眼媚態橫生,像是天生就能勾引人。

他微皺了眉。「姑娘一個人?」他不著痕跡的又退離她一步。

她眼尾輕瞇,似乎對他的態度感到不滿,更可以說是訝異,以她之姿,無人會對她退避的,這人!哼,是柳下惠嗎?!

「不是一個人,是有幾個奴僕陪著我來的,我也與公子一樣,順路經過,所以進來參訪瞧瞧。」她刻意往前走了一步,再度拉近與他的距離。她原本就喜歡美男子,見他相貌俊挺,這才與他攀談,但瞧他態度回避,對他越發好奇,竟忍不住想與他多親近。

「今日孔廟人不多,姑娘還是早點回到奴僕身旁,免得他們擔心妳的安危。」

他好心的提醒。

她臉沉了沉,一般人見她落單無不竊喜的想借機與她多聊,這人竟還趕她走?

「放心,他們找不到我自然會追來。」她再踏前一步,到他身前時還「絆」了一下,將香軟的身子靠向他。

燕子飛一驚,趕緊扶住她的身子,她順勢偎進他懷里。這男人近看更俊!想不到無趣的孔廟里竟有如此俊雅的男人出現。

「少爺?」畫眉膜拜完孔子後,繞到前頭找人,人是找到了,卻見他懷中抱著一個艷麗女人,她臉色一變,臉露尷尬。

一見畫眉,燕子飛立刻將懷中的人迅速推離。「別誤會,這姑娘差點跌倒,我不過扶她一把。」他正色的解釋。

畫眉瞧了瞧他緊張的神色,忍不住撲哧笑出。她不會誤會的,少爺是正人君子,怎可能在孔廟這麼莊嚴的地方胡來,況且這名女子還是陌生人,若說兩人在孔廟一拍即合搞親熱,她是怎麼樣也不會相信的。

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側,她對著那名姑娘笑了笑。「姑娘沒受傷吧?」她關心的問。

女子美艷的臉龐上出現了不悅,這丫頭是哪來的?她叫這人少爺,八成是他的奴婢吧?!好事被擾,當下臉色難看,這時找她的奴僕匆匆趕來,讓本想再擺臉色的她抿了抿嘴,惱怒的瞪了畫眉一眼,連話也沒回,就隨她那一票的奴僕離開了。

畫眉被瞪得莫名其妙,嘟著嘴,也不開心了。「這人是誰啊?脾氣好像不太好耶!」她挽著他的手臂,仰著俏麗的臉龐不滿的問。

燕子飛無奈的一笑,「這妳可問倒我了。」她瞧著伺候那女子的僕役頗多,排場不小,暗自猜測此人身分應該不低。「別管她是誰了,她跟咱們只有一面之緣,以後咱們應該也不會記起她的。」

「嗯,也是,咱們身邊的人總是來來去去,真正能讓咱們記在腦里的人還真不多。」夏日里清風徐來,令人神清氣爽,畫眉一派輕松的與他閑聊。「少爺,剛好提到這事,我倒很好奇,記憶是什麼?為什麼你的記性會比別人強?也許我早就忘記的人事物,你卻能記住不忘。」

他蹙了眉。「記憶是什麼……我想記憶就像如茵綠草,風一吹,可以在腦海中吹出綿延不絕綠茵波浪,而我腦中的綠草要比別人多,所以吹出的波浪也較多。」

她越听越模糊,「不懂。」

「其實我也似懂非懂,不過若硬要再舉例說明,記憶應該就像七巧板吧,能將妳所見所聞拼湊成一塊,將來隨著感覺的浮現,會一片一片的浮現出來,就像我剛才,想著前年所背誦過的詩文,想著就能將圖樣叫出,讓我順利想起所有的內容。」

「哦!少爺,這讓我想起一件事了,記憶只存在今世,那人死後呢?是不是還能殘存有前世的記憶?」

「這……我就不清楚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今世你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來世是否會再記起?」

「這有些玄了,可我認為不管是前世的記憶,還是今生的記憶,有些事遺忘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遺忘便不會帶來牽掛,才可以在來世安心的過日子。」

這他的想法。

畫眉沉默了下來,似乎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接著,她笑了。「嗯……這點我也認同,一世有一世的情緣,若殘存前世的記憶,這世豈不亂了套?那孟婆的工作可要不保了。」她淘氣的說。

他朝她點點頭,教她吐舌的頑皮笑容給吸引了,伸手朝她的笑窩撫了上去。

她抓住他撫觸的手。「可我想,咱們這世會在一起,說不定是因為前世的牽掛,才讓咱們在今世投緣?」她想想又說︰「少爺,其實就算來世有牽掛,我仍願意,願意再為你牽掛一回!」她說得斬釘截鐵。

燕子飛心頭一暖,眼神整個放柔了。「畫眉,不要,咱們別貪心的求什麼來世緣,只要今生對彼此沒世不忘、終生相守就夠了,這就是咱們此生最大的幸福!」他不貪心,更現實,要的是當下,不求縹緲的未來。

「嗯,我听你的,只要緊牽你這世的手,勝過期待來世,對吧?!」畫眉瓜子般的臉蛋笑得如春花綻放,美!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盯著她的小巧紅唇,他身子情不自禁的想要向前傾,可隨即意識到所在之地後,他嘴一抿,拉著她奔出孔廟,松樹下,遠山為屏,春風如笑,他吻上了她的紅唇,細細密密的,甜得化不開。

畫眉心中小鹿亂撞,腳跟頓了又頓,美眸啾凝著他,繼續向後退,終于後背抵到了牆面,無處可退了。

燕子飛背著手,雙眼瞇成縫,「妳躲什麼?」

「我……我哪有躲?」

「那就過來呀!」

「明兒個就回到吳縣了,到了家再……再……不好嗎?」她雙頰滿是紅霞。

「不好。」

「為什麼……」

「這里是客棧,無人干擾,氣氛比家里好。」

畫眉瞄了一眼所在之處,處處布置得浪漫繽紛,就連屋頂都鋪設著半透明的玻璃瓦,精美得教人嘆息。听說這是小染哥費心打听到的,這里是專供情人偷情的客棧,也是少爺打算今兒個晚要與她圓房的地方。

可是……她好害羞啊!完全不知該怎麼做,就連如何才叫圓房,她都懵懵懂懂的,而少爺除了她也沒接觸過其它女人,這兩個生手該怎生圓房下去啊……光想,她整個人就快熱燒起來了。

「妳放心將自個兒交給我吧,我會做得很好的。」燕子飛耐心誘導著。

他雖沒經驗,可書讀的不少,這方面的準備他從十三歲那年就開始了,就等畫眉點頭。

畫眉怯生生地,真是手足無措了。

「難道妳不願意?」見她躊躇,他緊張的問。

她急忙搖頭,「我人是你的,哪會不願意,我只是……」她越說越小聲,小臉也越來越火紅。

倏地,她的身子教他抱住了,雙唇也教他密密的給封住了,他吻得熱烈,她抵著他的胸膛,幾乎喘不過氣來。

「少爺……」她借著換氣時,小小掙扎了一下。

「妳說我是妳的恩公嘛,既然如此,恩恩愛愛的事就隨我了。」他仍笑吻著她。

她听了,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隨即,笑容不見了,僵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他正一顆一顆地解著她衣衫上的盤扣。

「你……你做什麼?」她想著該不該阻止他的動作。

「妳說一個男人剝一個女人的衣服,是什麼用意呢?」燕子飛輕輕松松地就將她的外衫褪去。

「少爺!」少了外衫做屏障,她難為情的想躲開。

「妳別怕。」他安撫道,嗓音醉人,拉過她不自在的身子,不讓她躲。

這是畫眉第一次听到他呢喃的耳語聲,此刻的他,不像十七歲,而是一個無比成熟的大男人了。

她身子不由得放松,連腦袋也不再覺得那麼空白無措了。見她不再那麼僵硬,燕子飛微微一笑,低下首來,輕吻著她出來的肩骨,親密的觸感惹得她不禁哆嗦起來。他溫柔的環抱住她,將她抱上床沿坐著,自個兒環著她的腰蹲在她身前,雙眸滿是柔情的凝望著她,「可以嗎?」他正式的開口請求。

她羞赧得不敢回望他,哪可能不可以嘛!只得低低的頷首,「你說的,反正你是恩公嘛,恩恩愛愛的事就隨你了。」

他喜上眉梢,見著她親手解了衣帶,他臉上線條越來越柔,也開始動手解著自個兒的。

畫眉瞧著他外衣褪下後光果的胸膛。其實她伺候他沐浴多年,對他的身軀可以說是「半生半熟」了,該看的、不該看的,她都偷看過了,只差沒有上下其手的模過而已……

這會貝齒輕輕咬了下唇,從前不敢光明正大看的、不好意思明目張膽瞧的,今兒個似乎都可以了,連模都行,這麼一想,她靦眺的伸出手掌,好奇的熨貼上他的胸膛,上頭熱熱的,還傳來他強健的心跳聲。

她小臉一躁,又要縮回手了,但卻教他緊緊反握住,就這樣兩人將雙手迭握的擱在他的胸口上。

「畫眉,這顆心,我送給妳了,今後不管如何,都不許妳退還,若敢退貨,當心這顆心耍脾氣不跳了。」

她好感動,鼻頭麻麻,怕是愛哭鬼又要來報到了。

「放心,我不會退貨的,若要退也是你退我,是我配不上你,是我不夠好!」

她話還在嘴邊,身子已被他壓躺在床上了,她心驚的抬眉,望見的是一張怒容。

「我不喜歡听的話別說,誰要妳自卑來著?妳瞧不起自個兒,難道也瞧不起我的眼光?妳若不怎樣我又怎會愛上妳?傻畫眉,我心里頭只有妳,也要妳心頭只有我,其它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我一丁點都不許它冒出來攪局。」燕子飛嚴肅的說。

「討厭的家伙!」她用力地捶著他的肩膀,「你到底要我多暈、多醉、多感動啊?!」天啊!不哭都不行了、不哭都不行了啦!

他露齒一笑,「最好感動到妳今兒個晚徹夜不眠的盡情對我奉獻。」

畫眉破涕為笑,這回竟毫不猶豫,大聲的應了聲,「好!」

他還嚇了一跳呢,不過很快就恢復鎮定,今晚還得靠他來「主持大局」,他不能自亂陣腳。夜里,屋內綺麗,嬌吟不斷,守在屋外的小染滿意至極,回頭得火速將這事稟報老爺,他可是期待兩人好事已久,听到兩人順利圓房,不樂開懷才怪,這項喜訊由自個兒來報,這打賞肯定不少。

呵呵,少爺加油!若再讓畫眉小姐孕上一兒半女的,老爺更高興,對他的打賞更豐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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