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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沒出息 第三章

他們的交情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許是少年君臣,情誼自然比旁人深厚;也許兩人並肩對抗滿朝文武「老」臣,同仇敵愾;也或許是多年前,刺客入宮,上官天羽替皇帝挨了一劍,從此兩人變成莫逆。

總之,他們的君臣關系,古往今來,無人能比。

項暖兒發現上官天羽,下意識退開兩步,站在門口垂首而立,心思跟著翻騰。

是他,那個等她上門報仇的欽差大人。

多年不見,他還是一樣豐神俊逸,還是一個眼神便能勾入人心,與這樣的男人為敵非常危險,但危險不是她自找的,而是她無從選擇。

「皇上,這是皇太後特地交代的銀耳羹。」沁芳掛起溫柔恬雅的笑,把銀耳羹放在桌邊。

「天羽,你也來嘗嘗,母後最近迷上這味,听說是養肺聖品。」

沁芳听見皇上開口,不經吩咐就添了兩碗銀耳羹,一左一右擺弄好。

意外收獲!項暖兒得極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表現出快樂。

「怎麼,不愛甜食?」他知道這宰相挑嘴得很。

「既是皇上賞賜,微臣豈有不吃之理?」上官天羽懶懶的童起青花瓷碗,湊近鼻子。

吃吧,快吃,讓她一次完成任務與承諾……項暖兒的心,格登格登跳不停,幾乎要跳出胸口了,她帶著期盼,偷瞄上官天羽手上的湯瓢。

「不能吃。」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天羽動手拍掉皇上于里的銀耳羹,銀耳羹落在地毯上,嘶嘶作響,冒出陣陣白煙。

上宮天羽的動作不比他的聲音慢,這廂才見他打掉皇上的瓷碗,下一刻他已經點住沁芳的穴道。

失敗了……

眼下,項暖兒只能選擇逃逸或最後一搏。

這里是皇宮內院,守衛森嚴,逃出去的機會太小,于是她索性欺身向前,抽出鞋間短刀,刷刷刷,刀刀刺向皇帝要害。

只見上官天羽如流星橫空,她未轉楮,耳旁風動,他己來到她身前。

白影微晃,她向後竄出五六丈外,身法奇快,可他的輕功仍略勝一籌,幾個短刃相接,上官天羽看見短刃上有著紫色閃光。

被狠,連兵刃都喂毒,是非置人于死不可。

短刀扶帶勁風,徑撲他前胸而來,他上半身後仰避開,不等她出招,身隨意轉,轉到她身後。

他捷若飛禽,項暖兒未看清他的招式,他已行至她身後,兩指點過,她和沁芳一樣,定身。

照理,他應該說︰「皇上受驚了。」然後跪地,自請處分。

但上官天羽沒說,只是涼涼地坐回軟榻上,語帶埋怨,「皇上就這麼相信我制伏得了她,連幫個手也不肯?」

「才出手,兩個人的功夫就見高下,我出招,豈不是壞了上官相爺的興致。」

「多謝皇上替臣下著想。」

還是癱在軟榻上的皇上,用腳攪了攪地上的銀耳羹。「這是什麼毒?這般厲害。」

「歸魂散,算不上什麼厲害毒物,厲害的毒無色無味,吃了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只見一天天衰弱、慢慢死去。而吞下歸魂散,不到一個時辰,人就會立刻暴斃而亡。」

「真的假的?倘若不是愛卿在此,陪膚嘗嘗這碗銀耳羹,這會兒皇帝可得換人了。」

「那更好,臣就可以馬上告老還鄉。」要不是同情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對抗惡勢力,他對這個位置可沒這麼大興趣。

才幾歲的人,學人家告老還鄉,會不會過份了?皇上瞪他一眼。

「說真格的,愛卿怎麼發現湯里有毒?」

「皇上靠近聞聞,它有股蘭花香,如果被加在桂花釀里,或許花香味兒相掩還察覺不出,但加在這銀耳羹里嘛……看來,你們不太會使毒。」

上官天羽輕輕松松搖著折扇,半點看不出才剛面臨生死關頭。

幾句對話,讓項暖兒懊悔不堪。是她太輕敵,竟沒查出皇上身懷武藝,而上宮天羽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皇上,想不想玩玩?」

「好啊,愛卿想怎麼玩?」

上官天羽一彈指,沁芳的穴道被解。

「說!是誰派你來行刺皇帝?」他出聲大喝,嚇得沁芳雙腳一軟,趴在地上,裙擺處流出一道蜿蜓黃湯。

「冤枉啊!奴婢是大學士王定輔的女兒,能被挑選入宮,是王家的榮耀,奴婢一心一意服侍皇上,怎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是月兒,她一定是趁我……」

她越說哭得越大聲,說到最後,都听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了。

皇上朝上官天羽使個眼色,他亦是一彈指,項暖兒的穴道也解開了。

沒趁機逃走,她很清楚在這兩人眼下,自己決計逃不了,所以挺身,走到皇帝面前,不帶半分怯意。

「是你,項暖兒?」

一眼,他便認出她,那抹倔強、那股子驕傲,一如往昔。真是好樣兒的!上官天羽眼底的興味更濃。

「你認識?」皇帝奇問。

「項慶文的女兒。」

他驚訝。「當年指著你的鼻子,說要十倍還于你的小女娃兒?」

當年听上官天羽口述,他。碗惜自己不在場,不能見識見識這不畏老虎的初生之犢,沒想到她真找上門來,且一出場就鬧得驚天動地,了不起。

「你怎麼辦到的?想選秀女可得身家清白才可以。」他很好奇,完全沒有才死里逃生的自覺。

項暖兒抬高下巴,白了他一眼。

上官天羽心念一轉,答案立現。「有人連女兒的身份都肯賣,想來不是每個名媛閨秀都想成為皇帝的女人。」

好玩,太好玩了!

「這一路追下去,會不會追出皇帝強搶民女?」皇上笑看指指自己。

「說不定。」上官天羽挑眉,湊近皇上。「把這名罪犯賜給臣下,如何?」

「為什麼?」

「她看起來……很有意思。」

「既然有意思,我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自己玩?」皇帝也對他挑眉,沒個正經。

「皇宮內容得下一個刺容?皇上膽子大,皇太後可不會讓兒子冒險,她留在這里,玩不到三天就沒了,還不如賞給微臣。」

听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項暖兒火氣也上來了。

她的武功就這般不堪一擊?

多年來,她拚命學習武藝,主人說她天賦異稟,這些年,她不知手刃過多少人,哪個不是十招之內見血,沒想到在他們眼里……項家上下幾百口的仇啊,她該怎麼報。

「最好你們玩得起。」她咬牙切齒,話出口,己運氣于掌間,身法奇快,足尖點地,未近皇帝,先推出雙掌。

瞬地,啪啪啪,上官天羽斜身飛過,拆了她二十幾招,不正面打,只是閃避。

「你一味閃躲,算什麼好漢。」

項暖兒怒目相迎,眼底那股倔強讓他看傻。真是有趣的玩具,決定了,非留下她不可。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漢啊。」他笑著,又接下十招。「這是哪一家的招式……」皇上閑閑趴在桌上問。

皇帝的武功不弱,可情長年關在皇宮,身為帝王,對江湖事自是了解不多。上官天羽笑而不答。

他誘之以利,「你說,我便把她賞給你。」

「皇上會不會說話不算話?」他一面和人對打,一面與皇上對答。「你說呢?」

「謝皇上。她的師父是宋民君。」

一邊和她交鋒,還有余力和皇帝對談,他的自若讓項暖兒更形急切,兩軍交戰最怕的是自亂陣腳,她越急便越見破綻。

皇帝一愕。「宋民君?你是說……」

「沒錯,看來當年皇上的仁慈用錯對象了。」

「是膚德政不彰,應該多表揚忠孝節義,以儒治國,以佛教教化民心,教會百姓懂得分辨事非對錯,別有事沒事上門來搞刺殺。

哼,說得好像百姓皆錯,唯帝王對,怎不說他是以殺人為樂、以操弄人命來證明自己位高權重!項暖兒憤憤地想。

談笑間,上官天羽又見彈指,她穴道又被點,再次成為偶人。

「剩下的,就請皇上處理了。」指指嚇癱在地上的沁芳,上官天羽一把玩起他看上的新玩具,飛檐掠壁,離開宮廷。

至于宋民君……下次再說。

皇上嘆氣。

項暖兒睜開雙目,入眼的是一頂青紗碧帳,低眉,身上蓋著一條金線蟒絲被。她推開被子紗帳,鼻間傳來細細清香。

這是男人的屋子。

放眼處,一對洋漆小幾,左邊擺看描金花瓶,里頭插著幾枝初綻新梅,香氣便是從那里飄散出來,臨窗處,有一紫檀雕璃桌,案上放著文房四寶,案旁的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滿書冊。

她怎麼會在這里?

腦袋飛快運轉,皇帝、上官天羽……刺殺事件回籠。

項暖兒懊悔地垂下雙肩。失敗了,躁進讓自己失去大好機會,她再不能靠近皇帝,更慘的是她就算再練十年武功,都殺不了上官天羽。

報仇化成夢一場,夢醒,她什麼都不是。

躍身而下,不及著履,她必須盡快離開,找到主人,重擬計劃。

馳奔幾步,「嘶一一」她的足躁吃痛,倒抽氣,低頭,發現一條銀白色的鏈子將她的腳掛在床邊,銀鏈夠長,可以讓她在房里四處走,卻到不了大門口。

他把她當成貓狗掛起來?可惡!她不會讓他如願的!

就地坐下,用力拉扯,平時她有本事將普通刀鐵折斷的,但這回試了老半天,這銀色腳鏈不知以何物打造,任憑她怎麼使力都扯不斷。

氣急敗壞,她翻箱倒櫃,把櫃子里的東西全翻出來,想找把刀剪武器對付腳上的累贅。

但是……沒有?所有櫃子全翻過了,都找不到她要的東西。

項暖兒不死心,把幾上的花瓶砸個粉碎,撿起一塊大碎片,戳著、刺著,企圖把鏈子刺穿。

可任她弄得香汗淋灕,腳上的鏈子始終不見損傷。

「你對這房間有很大的意見。」不知何時,上官天羽斜倚在門邊,看猴子耍戲似地,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她抬眉,怨忍眼神向他射去。

他不為所動,右腳進屋、左腳進屋,每個腳步都慢得像瑞在項暖兒心上似地,讓她喘不過氣。

她不懂,一個斯文秀氣、笑容可親的男人,怎會眼神一轉,就威嚇得嚇人,讓她連呼吸都覺困難。

蹲到她身邊,上官天羽勾起她的下巴,注視她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來你睡得很好,精神充足,體力飽滿,要是再讓你吃上兩餐,我的宅子不知會不會讓你拆了當柴燒?」

她別開臉,被拒的男人微慍,轉動手腕,把她的臉扳回來,兩人就這麼暗中較勁,她用力、他更用力,雖然表面看不出來。

「真是只不服輸的小野獸。」

突地,他輕笑,低下頭,封住她的唇,輾轉細吻。

沒想到這一吻,唇就移不開了,原本單純捉弄,想讓她羞憤敗陣的心眼,也全教兩唇貼合的美妙給驅逐得半點不剩。

他在做什麼?項暖兒的腦子糊了,心在胸口失速跳著,幾要沖撞出來。

她先是一愣,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心卻莫名失速狂跳起來,最後只能模模糊糊想著他的唇好軟,帶著一股讓人著迷的醉香。

他吻得她黑眸氫氫、紅唇水女敕,嬌喘溢出喉間,陌生的火焰燃上身子,使她全身發軟,不自主地想要靠向他……

天,她在做什麼!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他和他的皇帝都該去死,她怎能任他這般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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