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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 第二章

一年一度的歲末析福祭典一向是水之國重要的慶祝活動,歷年來都由水之王親自主持。

早在祭典開始的前三天,水之王便已悄悄來到祭典的舉行地——西境。

水之王一向行事低調,不喜歡引人注意,然而這次卻打破慣例。從昨夜開始,一向寧靜的西境行宮突然活絡了起來,燈火通明,幾乎將行宮照得與白天一樣光亮。

所有的內待官員不斷地穿梭來回,在應該休息的深夜時分,水之王卻選在這種時候提早來臨,讓所有迎接的人忙得人仰馬翻。

水之王一來便直接進人自己的寢宮,所有人還是被末龍給叫醒的。此刻,末龍守在寢宮外,奉命不許任何人進人。

「末龍傳衛,我們已經準備好沐浴用的熱水,請容許小的通報。」內傳慌忙來到寢宮外。

「王上吩咐,未經他傳喚,不許任何人擅自打擾。」

「可是……」經過長途跋涉,難道王上不必沐浴淨身嗎?

「王上有令,任何人不許進人,違者以抗旨論處。」末龍面無表。情地回答。對于水之王的命令,他絕對是服從到底、執行到底。

「是、是。」听到「抗旨」這兩個字,內侍差點冒出冷汗,連忙點點頭,退到另一邊去,等著王上召喚。

寢宮里,水之王將真氣源源不絕地輸入白衣少女體內。在由雪山將她帶回行宮時,她的氣息已相當微弱,對末龍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後,他立刻不顧一切地為她療傷。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察覺到她的血脈漸漸恢復運行,他這才慢慢收回輔助的內力,轉而扶她在床上躺好。

為了替她療傷,他幾乎耗去了半數的真氣。在她尚未清醒之前,他就在她身旁端坐著,待自我調息行完一周天之後,才重新張開眼楮。

她的五髒六腑都被天雷擊傷,單憑他的力量要讓她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必須還得有靈藥才行。他所能做的,是給予一份足以保住她性命的真氣,讓她的生命得以延續。

但是,連受兩次天雷擊身,她還能保住性命,沒有魂飛魄散、沒有被強烈的熱度燒成灰燼,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又是怎麼辦到的?

回想起空曠雪地上駭人的那一幕,水之王還忍不住內心的驚慌。

她居然以身體去承接雷擊,她難道不要命了嗎?!如果他再晚一些時候到,這一生豈不是要與她天人水隔了?!

她怎麼能這麼待他?!

無論如何,他絕不容許她再度無故消失。

就在他心緒翻轉之時,躺在床上的人兒動了動雙眸,而後睜開,望著眼前陌生的事物、陌生的臉龐。

「還好嗎?胸口還會痛嗎?」漾著關懷的眼神,水之王問道。

見她伸手撫了撫臉,他直覺地說出她心中所想的。

「在你昏迷的時候,你的面紗掉了。你傷得很重。」

她以雙手撐著床坐起身,雙眸依然平靜無波。

「你不該多事。」她的聲音清雅細柔,語氣卻如她的人一樣冷淡。

「我多事?!」他一下子提高了聲調,眉頭擰了起來,「救了你一命,叫作‘多事’?」

「你不該上雪山,那里不是你該去的地方。」環視這一室雖然簡單卻價值不菲的擺設,可知他的身份應該非富即貴。

「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已沒命。」他忍住氣回道。

「我的生死與你無關。」越過他下了床,她轉身就往門外走。

「站住。」

她步履暫停。

「我沒說你可以走。」

「不管你是誰,都無權左右我的想法。失陪。」她頭也沒回地說完,然後繼續往門口移動。

他身影疾速地竄向前,比她更早一步接近門口,擋住她的去路。

「你的傷還沒好,回到床上去躺著。」他沉聲命令。她居然不愛借自己,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嚴重嗎?

他心中的怒火不斷上揚,看著她冷淡、不為所動的面孔,他就更生氣。

「我說過,我的生死與你無關,你不該多事。」她冷淡地說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話。他氣得怒火沖天,她卻依然悠淡無波。

「不管是不是多事,我救了你,你的命就屬于我。」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里明顯多了份危險的氣息。可惜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不是那些擅于察言觀色的臣子及內待,根本不將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她微蹩起眉頭看著他。

「你的要求沒有道理,我不屬于這里,請你讓開。」

「不管有沒有道理,你都必須留在這里。」

她搖搖頭︰「我不能留在這里。」

她想越過他離開,但他卻不讓,逼不得已,她踏著迷蹤步法,想在不傷人的情況下離開,誰知胸口卻因為牽動氣息而泛出疼痛。

「唔!」她撫著胸口,匆忙間抓住了他的手臂以支撐住自己,這才沒有跌倒。

「怎麼了?」他神色一變,雙手扶住她。

她閉上眼,讓自己的氣息趨于平和,等待胸口的疼痛過去,才又張開眼。

「你傷得很重,在還沒復元之前,不許你再妄動真氣、不許你動武、不許你離開我身邊。」他又氣又急地命令道。

她訝然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怒火怎麼那麼旺盛。

「你的堅持沒有道理。」就算他真的救了她,也沒有資格限制她的行動。

「不管有沒有道理,你都不準離開。現在的你別說想與我動武,宮外有重重的禁衛軍守著,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無法離開J」受了傷的人不好好休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禁衛軍?」她蒼白的神色一凜,「你又是誰?」

「水之國的君王,水梵天。」

是帝王……帝王之命,那麼……她驀然明白了。

就是因為他的出現、又在她身邊,難怪天雷遠避,第三道雷電並沒有擊在她身上。

她陰錯陽差地避過了這一回的雷劫……

「我不能待在這里。」她必須回雪山。

待在他身邊,雖然避得過雷擊之劫,但是這麼一來,她的修行必定受擾。他的存在讓她的心泛起不安的感覺,現在的她法力盡失,在天劫的期限結束之前,她無法預知他會如何影響她的命運。

「你必須待在我身邊。」他咬牙切齒地重復。他是毒蛇猛獸嗎?為什麼她一直堅持要離開他?

「為什麼?」她不懂。他們根本不認識,就算他因一時巧合救了她,也沒有理由留住她。

「因為,我要你做我的王後。」他直接說出目的,讓無情怔了下。

任何一名水之國的女子听到這種要求,只會狂喜地連連點頭,生怕他會反悔,然而她卻搖頭拒絕。

「我不可能成為你的王後。」

「只要我想娶你,天下間沒有人敢說不可以。」這女人似乎不懂她到底得到什麼好運喔!

「有,我說不可以。」即便是與他唱反調,她的神情仍是淡漠的,讓人幾乎感覺不到她情緒的起伏。

她直接的拒絕讓他呆了下,然後望著她的眼神里似乎含著一抹特別的笑意。「你不能拒絕。」

「為什麼?」

「因為五年前你不該讓我見到你。」

五年前?

她才想追問,他卻一把將她摟入懷里,不讓她開口,將摟住她的雙臂收得緊緊的。

他好不容易才尋著她,怎麼可能再讓她逃走?!

**********

西境行宮內,所有服侍君王的內官全都站了一整夜,在還沒見到君王之前,誰也不敢擅自去休息。

在天邊射出晨曦的光芒後,寢宮緊閉的門扉終于打開。

「參見王上。」看見水之王,守在門外的內待精神一震,連忙參拜。

「去準備早膳。」

「遵旨。」一听見命令,內待隨即退下。

「末龍、命人取來宮里療治內傷最好的藥材,依照藥單上的分量每天早晚各熬成湯藥,送到這里。」水梵天將藥單交給他,「熬藥的過程由你親自監督,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是,末龍告退。」

吩咐完後,水梵天再度回到寢宮內,看著此刻仍在入眠的雪無情,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昨夜的爭執並沒有因為他宣布身份而結束,面對君王,她連一點戒慎與謙恭都沒有,只堅持著要離去,最後在他的「強制」下,再度倒在他懷里,乖乖躺回床上休息。

對于她的反抗,他並沒有真正動怒。如果她是一個對他的身份、地位感到屈服的人,也不值得他追尋五年。

但是她口口聲聲要走,多少令他感到挫折。而且她似乎不記得他,這個事實雖然令他不是滋味,但無妨,他不介意與她重新認識一回。

待會兒用完早膳後,他得去接見西境之王,听取這一次祭典進行的報告。如果留她一個人在這里,不免要擔心她乘此機會離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帶在身邊。

昏睡兩個時辰之後,雪無情再度醒來,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便是守候在床畔的他。

「醒了?」

她回想了一下,然後低叫了出來︰「你點了我的昏穴?!」

「不這麼做,你恐怕會與我吵到天亮。」他的神情像是很無奈,然而語氣里卻一點愧疚之意也沒有。

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我必須回雪山,你不能阻止我。」她又提了一次。

「為了守護雪獸?」他猜測道。

「你知道雪獸與我在一起?」

「關于雪山的傳言,很少人沒听過。而深居雪山、守護著雪獸的,只有一個白衣少女——雪無情。」

「你怎麼知道我才是雪無情?」大家都以為絕兒才是傳說中的雪無情。

「火王修羅娶了南宮絕為妻,而雪山在南宮絕離開後還有你存在,這證明了你才是雪無情。」他說道,這個事實並不難猜測到,「但我對雪獸並沒有興趣,如果說雪山里有什麼是我想得到的,那只有你。」

他的眼神再度燃起熾烈的光彩,強烈得令她不能忽視,卻不明白他的熾烈從何而來。

「我深居雪山,心里只有修行,留住我對你來說並沒有意義,你又何必勉強?」

「修行?!」他眉頭皺了起來,「卜算子與你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師父。」她有些訝異。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

「你是卜算子口中那個青出于藍的女弟子?」他南道,眼底精光一閃,「那麼雪山上天象的異變又是怎麼回事?」

雪山不該有雷電,她既然是卜算子的弟子,就應該能觀天象、算得出這種異象才是。

「雷電是因我而起。」她坦言,「那是我注定該有的天劫。」

「胡說!」他斥道,「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雷電的轟擊。要你去承受天雷,等于是要你的命。」

「就算我會命喪于天雷之下,也是我的劫數。對我來說,生與死並不重要。」對于自己的生命,她一向看得很淡。

「我不準你死!」水梵天突然動怒,她怎麼可以如此輕忽自己的生命?!他瞪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強硬地說道︰「不準你輕易說‘死’。」

「你不該救我的。」她搖搖頭,並不將他的怒氣放在心上,「你是一國之君,不會懂得這些事,不會明白對我來說,天劫並不可怕,就算會喪命,也不過是再度投胎、生命重來一次——」

「住口、住口!」他嚴厲地看著她,「不許你再談生死之事!」

「不談不代表我不必面對。」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激動。有劫難的是她,並不是他吧!

「在我身邊,就算是天雷也休想奪走你!」他伸出手,充滿佔有意味地摟住她。

「你這是何苦呢?」雪無情淡淡地望著他,並沒有因為他的關懷或霸道產生太多情緒上的波動,「執念並不會令人好過,反而容易讓你迷失自己。我和你不該相遇,你不必把心思浪費在我身上。如果真想娶妃,我想水之國絕不乏對你傾心的女子——」

「但她們不是你。」他打斷她的話,「是執念也好。是迷失也罷,別想要我放開你。」除非他死。

雪無情搖搖頭︰「何苦呢?」

「不論你心中怎麼想,我絕不會讓你走。」他獨斷地決定,根本不容許她有任何異議。雪無情幾乎要嘆氣了。

「在我應受的天劫尚未結束之前,雷電會一直跟著我的氣息而走,連你也會有危險的。現在的我失去法力,根本無法保護你。」她不想連累任何人,所以才會選擇雪山深處作為應劫之地,他怎麼還不明白,他與她之間不會有情緣的,他的執著只是一種苦呀!

「別說了。」說再多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水梵天強烈的語氣像在發誓,「我只要你,全天下的女子我只要你一個,我不許你修道!」

他強烈的外放的情感令雪無情又怔住了,被他摟住,呼吸里全是他的氣息。

他渴盼了五年、想望了五年,甚至空懸著妃位都是為了她,而她卻要修道、完全斷情斷欲、舍掉對人世的種種眷戀。不,他絕對不允許!

「你……」雪無情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是修行,他為什麼看起來怒火沖天?

「答應我你不會不告而別,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他看出她的迷惑,立刻在她想清楚之前,獨斷地索求第一個承諾。

他突然侵近的氣息令她回過神。

「什麼?」

「答應我。」他催促道,堅定的神情根本不接受「答應」以外的答案。

「我——」

「答應我不離開,否則就算翻遍雪山,我也要找到你——還有雪獸。」他言出必行,無法忍受她再一次消失。

「這是威脅?」她輕問,眉頭再度蹙了起來。

「只要能留住你,我不在乎用什麼方法。」他的堅決無法撼動。

無情垂下眼瞼,低語道︰「就算我想走,現在的我也根本無法離開。我不會不告而別,但我不留在你身邊。」

「什麼意思?」他皺眉。

「給我一個安靜、不受打擾的房間,不與你同房,我就暫時留下。」這是她所能給的最大承諾。

能成為雄霸一方的王者,身上必有常人沒有的毅力與霸氣,他既然決心留下她,斷然不會輕易應允她離開,無情明白這一點。而現在的她也沒有能力闖出宮殿的重重守衛——她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利。

「可以。」他點點頭,得到她的承諾,至少令他安了一半的心。

她眼神清澈地望著他︰「但你必須明白,我依舊不會成為你的王妃——」

「你只能屬于我。」他打斷她的陳述,不想听她說出什麼修行、什麼執意、妄念的話。她休想說服他。「我們去用早膳,待會兒陪我出去。」

「陪你?」她的疑問尚來不及說出,他已拉著她往外走。

無情才踏出宮門外,天空便響起了一聲閃雷,當她望向空中,雷電已然消失。無情心里明白,這又是因為他的緣故。

水梵天也明白,所以緊緊握住她的手。

「我絕不會讓你再去受雷擊之劫。」

**********

雖然只是早膳,但水梵天是一國之君,行宮的膳廚自然不敢輕忽,不過為了因應雪無情的胃口,水梵天只留下一些清淡的菜肴。

走出寢宮外,他才告訴她,這里只是水之國西境的一處行宮,並非王宮。而他每一年都會來此,是為了親自主持歲末的祈福祭典。

「你吃太少了。」他皺眉。

她很瘦,一身白衣輕飄飄的,像是隨時都會飛走,整個人仙風道骨的……居然沒吃兩口就說她飽了?!

「過多的食物不過只是滿足口月復之欲——」

「夠了。」他毫不在意地打斷她的話,「從現在起,我不想听你說任何有關于修行、養生之類的言辭。」

忍住氣、忍住氣。想來她在卜算子的教導下一直是這麼過的,要改變她清心寡欲的修行念頭、要她動情,不能急在這一刻。

「你的脾氣好像不是挺好?」她小心地問著,沒有說出下一句話︰那是修行的大敵。

「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邊,別惹我生氣,我的脾氣就會很好。」他沒好氣地應道,也不想想他會發怒都是誰惹的。

他的脾氣就算不是溫和的,至少也不會輕易動怒。而她好本事,每次不必三句話便已成功惹出他的怒火。

「王,湯藥已熬好,是不是現在送來?」一大早去張羅湯藥的末龍終于又出現了,一命人熬好藥,便趕緊回來。

「去端來吧!」

「遵旨。」末龍轉身出去命人將湯藥送上來,端放到桌子上,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把這碗藥喝完。」水梵天將藥碗放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能治你內傷的藥。」他簡單說道。

「你——」無情一時愕然。

「快喝下。」他粗聲粗氣地搶先開口,不想听她那些漠視他心意的言辭,「我還有事要辦,等你喝完藥,我們就出門。」

無情微垂下眼瞼,順從地端起藥碗喝了下去,而後低聲說道︰「謝謝。」

她是冷淡,但不至于連別人的好意都分辨不出來,只是他對她愈好,是不是也代表他愈陷愈深?

這並不是好現象!

「唇邊沾了些藥汁。」見她放下碗,他伸手觸踫她的唇角,再收回時已沾上了深棕色的藥汁。

雙眸凝鎖著她的,他將沾了汁的手指放人口中,讓她心中不由得一動。

「很苦。」他沉聲響道,容易讓人失神的嗓音帶著某種誘惑。

「你也受了傷嗎?」她突然問道。

「嗯?」

「如果你也要喝,剛才應該早點說,我可以把藥讓給你的。」她的傷,不喝藥也無所謂的。

水梵天驀然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同時也有點氣、有點想笑。她竟看不懂他的調情,下一回他是不是該將行為做得更明顯些?

「我沒受傷,不需要喝藥。」他哭笑不得。

「那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

水梵天才要回答,末龍又走了進來,恭敬道︰「王上,滅天王爺求見,現在正在行宮的大廳等候。」

一听到滅天,水梵天眉目一凝,沒了剛才調笑的興致。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末龍依令退去。

水梵天回首望向她︰「滅天是朕的堂兄弟,與朕同年。如果當年王位不是傳給朕的父親,那麼現在的水之王應該是滅天。」他語帶深意地說。

不過無情並沒有深究。

「一個人天生的命格在出生的時候便已注定,如果一個人沒有帝王之相,那麼就算將王位讓給了他,他也維持不住。很多事是注定的,如果硬是強求,最後遭毀滅的便會是自己。」

「對于任何事你都這麼解釋嗎?」世間的名利不見得人人想要,但她如果也以這種想法壓抑自己的感情、不許自己動心,他就不許。

「嗯。」她點頭。

「那麼你替自己算過命格嗎?」

「算過。

「命里注定你這一生該無情無欲地過?」

「只要是人,都會有七情六欲,我也不例外。只是如今的我並沒有一般人那麼強烈罷了!」

「你在壓抑自己。」他表情充滿不以為然。

「我沒有。」她搖搖頭。

「如果沒有,為什麼不敢細看自己的命格?」他反問,「如果真的一心想修行、月兌離世俗,如果你這麼確定自己的心意,那麼就應該無畏地面對上蒼所注定的一切,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你卻連自己的心思都不敢確定、連自我也不敢面對,如何談修行?如何談超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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