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第十章
小野桔不知道自己這種時候出現在這里做什麼?
他在飯店的門口徘徊著，最後終于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這里是婚禮舉行的地點。
盡管他曾對內田說過那些話，但內田還是寄了一張喜帖給他。
小野桔收到以後，一直沒有打開，直到婚禮的前一天，他才將喜帖打開來。
他再次咬咬牙，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
來到這里又能改變什麼?
期望真條陌見了他以後能不要結婚，然後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可是明明知道來這里于事無補，而且像個十足的大傻瓜，為什麼他還是來了呢?
他果然很傻。
事實上，在經過那麼多天的沉澱之後，小野桔的確對那天自己對真條陌說的那些話產生了悔意。
畢竟真條陌並沒有說謊，他們真的沒有血緣關系。
而他會來找自己，也真的是因為他有誠意想要道歉吧?
至于真條陌說他依舊喜歡自己……
小野桔搖搖頭，不想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但矛盾的是，如果他不相信真條陌，為什麼現在又會出現在這里?
遲疑的腳步猶豫了許久，最後終于還是踏進了飯店里。
他低調地到處尋找婚禮的會場，當他好不容易找到時，卻看見令他不敢相信的景象——
真條和……櫻?
小野櫻穿著白色的婚紗，臉上帶著待嫁女兒心的羞澀，而在他身邊的真條陌則是一身剪裁合身的高級亞曼尼西裝，他的臉上依舊帶著茶色的眼鏡，男的英挺，女的嬌美，站在一起果然是一對璧人。
小野桔幾乎不能呼吸了。
真條娶的居然是櫻?
難道他又再次欺騙了自己嗎?
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因為自己又輕易地被真條陌給騙了，明明知道他是不可能愛著自己的，明明知道他最討厭同性戀，他明明都知道……
可是為什麼心里還是會存有那一絲絲的幻想與希望?
「啊?三哥!」眼尖的小野櫻發現了站在門旁的三哥而喊了出來。
小野桔立刻轉身跑離會場。
真條陌也發現了他，馬上追過去。
小野桔一直跑著，直到他跑出飯店，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對不起……」他低著頭低聲道歉，想掩飾自己語氣里的哽咽聲音。
不能哭，他絕對不能在這里哭。
「跑那麼快想去哪里?」
這個男人的聲音……
小野桔抬起頭，赫然發現是真條陌擋在他面前。
這個王八蛋!
他抬起一只手毫不留情的賞了真條陌重重的一巴掌。
四周的人都吃了一驚，一些來參加婚禮的人更是嚇一大跳，怎麼新郎在婚禮前被一個男人賞了一巴掌?
真條陌卻不以為意，也沒有露出任何震驚或氣憤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小野桔—眼。「還想不想再打?」
小野桔咬咬牙，再次揮手，又賞了他一巴掌。
這下四周的人更吃驚了，有幾個女人甚至還張大了嘴。
「打夠了嗎?」真條陌依舊平靜地問。
小野桔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咬著唇，整個身子微微顫抖。
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他怎麼樣?
「打夠了就過來。」真條陌一把拽住小野桔的手臂，將他拉進飯店里。
「放開我、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里?讓我走。」小野桔一路上不顧形象地大喊著。這個該死的男人，今天可是他的婚禮耶，為什麼他一點都不像個新郎?櫻呢?難道他就這樣把櫻一個人丟在婚禮會場嗎?
真條陌把小野桔拖進一間空無一人的婚禮休息室里，他才—關上門，便狠狠將小野桔壓在牆上，隨即而來的是暴烈而熾熱的吻，讓小野桔原本想要罵出口的話語又全部吞了回去。
「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好不容易真條陌放開了他的唇，小野桔喘著氣問。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咦?他怎麼突然道歉?
但小野桔的驚訝馬上轉變成冷漠，「今天不是你的婚禮嗎?」
「我沒有要結婚。」
小野桔強裝出來的冷漠馬上瓦解，他毫無掩飾地露出訝異的神情。「你沒有要結婚?」
「是啊，我怎麼可能結婚?而且對象還是小野櫻?這都是內田的主意。」
主意……難道他被設計了?
「那次去找你以後，我被內田罵得半死。」真條陌苦笑了一下。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內田罵得這麼慘呢。
「他說我真是個十足的大笨蛋，一點都不知道去體諒對方的立場，之前我才害你……」真條陌頓了一下，「害東野集團破產，又傷害你這麼深，怎麼可能你一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之後，就能馬上前嫌盡釋地重新接受我?我太冒失了，也難怪那天你會有那種反應。」他停了一下，「雖然那天你說的話讓我真的很氣憤，差點想當場掐死你。」
最後這幾句話說得隨意，但小野桔听得出來，真條陌當時真的很想掐死自己。
「我回去氣了很久，還傻傻地不明白你為什麼知道真相之後，依舊不願意原諒我……我不過就是害你們家破產嘛，難道真的有必要這麼生氣?」
小野桔听著真條陌有些孩子氣，又有些霸道地說著這些話，真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覺得無力。
有人害別人破產後，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後來內田罵完我之後，就幫我出了這個主意。他說，要是你還愛我，就一定會過來阻止婚禮。我那時也無計可施，就听了他的話。可是今天我真的看到你，你卻沒有阻止婚禮，反而一個人跑出來，我心一急也就跟著跑出來。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愛我，是不是還恨我；總之，你來了就表示你還在乎我對不對?你不舍得我娶其他的女人對不對?」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看看哪個倒楣的女人被你看上而已。」
真條陌有些急了。
「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你。」
「你真的沒有說謊?」
「真的。」真條陌拿下眼鏡，「看著我的眼楮，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沒有辦法去想像沒有你的生活……」
小野桔有些軟化了，然而就在男人深情的眼眸下，他突然又問出一句︰「你不是說你最討厭同性戀?」
「是啊，我最討厭同性戀了……」他吻住小野桔張口還要再譏諷他的嘴，「所以我現在也恨死我自己了。」
恨我自己居然會愛上你啊!
「唔……放手，這里是人家的休息室。」
「沒關系，大家都在外面觀禮，不會有人進來的。」
小野桔的身子開始微微發抖，到最後顫抖得越來越劇烈，真條陌吃驚地放開他，赫然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他心疼萬分地吻去小野桔臉上的淚水，「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還是又做錯什麼了?你為什麼哭成這樣?」
「你怎麼可以……怎麼能這樣……」
你怎麼可以在狠狠踐踏我的心之後，又出現在我面前說出這種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再也不能承受任何打擊了嗎?小野桔悲傷的在心里控訴。
「我不敢相信你……如果這次你再欺騙我，我會死的……」
他真的會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真條陌只能愧疚萬分地緊緊抱住他，「我知道自己以前對你有多惡劣，也知道傷害你多深，我都知道，所以我決定用一輩子來補償你。我要愛你、疼你一輩子，不管你願不願意，這一生我心里都只有你，愛的也只有你。」
「嗚……你騙人……」小野桔偏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得淒慘的模樣。
真條陌卻溫柔又堅定地扳回他的臉，讓他正視自己。
「看著我的眼楮，我絕對沒有說謊。桔，讓我愛你，照顧你一輩子……」
小野桔的眼眶里蓄滿淚水，但他仍能清楚地看見那雙深藍色眼眸中的認真與深情。
他眨眨眼，淚水滾落臉頰，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那時候的真條陌也是這樣的眼神……
那時候，他的確在真條陌身上得到愛情，不是嗎?
那麼，他是不是能再相信他一次?
「真條……」他抹去臉上的淚水，閉上眼，主動將唇吻上真條陌的，他想要確定一件事情，他想確定真條陌到底愛不愛他?
真條陌先是愣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火爆激烈的吻，像是想要將對方靈魂也吞噬一般的饑渴，小野桔的身子馬上開始燥熱起來，兩具軀體慢慢交纏在一起，難分難解。
***
「三哥和真條應該已經OK了吧?」
婚禮上，小野櫻偷偷在新郎內田旁邊咬耳朵。
「看樣子應該是OK了。」準新郎內田看了看休息室的方向。
還好他有先見之明，他們兩人進去之後，他就掛上「休息中，請勿打擾」的牌子。
「櫻，對不起，這麼晚才和你結婚。」他看著妻子隆起的肚子。
「你才知道啊!我試婚紗試了好幾家，好不容易才終于找到一件禮服可以暫時遮遮我的肚子。」
「對不起，親愛的老婆。」
說實在的，要不是真條陌出錢讓他完成婚禮，他大概還要努力打拼兩、三年才能存夠錢娶小野櫻吧!
不過他也不太想感謝真條陌，要不是他說這個方法可以乘機試探小野桔的真心，他大概也懶得幫他吧?
***
ScarletRage酒吧
真條陌一臉無所事事的坐在小野桔身旁，不時想要偷吻愛人，卻都被對方給打了回來。
「正經點，等一下佐野先生就來了。」
佐野是ScarletRage的負責人，換言之，也就是小野桔簽約的對象。
小野桔要離開這家酒吧，但是他之前已經簽下五年的合約，酒店經理相當為難，幾天後，他卻突然請小野桔和真條陌一起到這里來見他們的負責人。
「來了又怎麼樣?我又不怕他。」真條陌沒好氣地說。
簽了合約又怎麼樣?何必這麼認真?
他要是真的發狠，把小野桔綁起來遠走高飛，這些人也奈何不了他啊!
真不知道小野桔還死守著這些規矩做什麼?
「你不懂，在我最悲慘的日子里，是這家酒吧收留我，而且這里的人都很好，要不是有他們，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所以我應該要好好感激他們才對?」真條陌一把摟住小野桔，「我才不管，我眼中只有你，其他的人我都不在乎。」
「這些話要不要等到你們回去再說?」一道好听的男聲突然在兩人面前響起。
兩人吃驚地拾起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佐野先生已經站在他們面前了。
「佐野先生!」小野桔馬上一把推開真條陌，站起身來。
真條陌被地推開，心里正不高興，見到小野桔對這男人那麼熱情，胸中一把名為嫉妒的無明火又燃起。
不過看在小野桔的面子上，加上小野桔前天晚上一直警告他要安分點，所以他才拼命忍住，但他卻沒有站起身來，依然故我地坐在沙發上，只是對佐野微微頷首而已。
佐野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貌不驚人，但說話的時候會一直看著對方的眼楮，有時候會讓人喘不過氣來，氣勢也不知不覺地敗給他。
不過他這招對真條陌顯然沒用，真條陌依舊懶懶地坐在沙發上。
「真條。」小野桔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
真條陌見狀，只好乖乖地站起來，對佐野介紹自己︰「您好，我是真條陌，請多多指教。」
佐野露出一個微笑。
盡管他笑起來臉上會帶起許多細細的皺紋，但看起來卻意外地親切，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戒心。
不過真條陌可沒什麼耐心，他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要帶桔走。」
「喔?是嗎?」佐野不動聲色。
「有什麼條件?」
「真條!」小野桔拉拉他的手，「不要這麼沒禮貌。」
「呵呵，沒關系，有話直說的人，我也很喜歡。」他轉頭看向真條陌，「你想帶他走?」
真條陌臉上一副「你在說廢話嗎」的表情。
「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
小野桔緊張地等待著。
會是什麼樣的條件呢?
听同事們說，這幾年來，他還是第一個毀約的人呢!
不知道佐野先生會不會很生氣?會不會因此開口要好大一筆錢?
盡管真條陌要他放心，錢絕對不是問題，但小野桔心里還是忍不住擔心。
「你要當著我的面發誓，從今以後只愛橘一個人，不得遺棄他，如果讓我知道你待他有任何一點不好……」
說到最後佐野臉上又露出親切的笑容，只是這次真條陌卻看得有些不寒而栗。
這個男人，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費羅伊先生。」
真條陌嚇一大跳，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他的真實名字?
他本以為是小野桔告訴這個男人的，但當他看見小野桔也是一臉驚訝的神情，他不禁眯起眼，開始認真打量佐野。
但他左看右看，都覺得佐野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本人，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橘，你別害怕，ScarletRage在法國也有分店，以後要是受了什麼委屈，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才不會讓他受委屈。」真條陌霸道地拉過小野桔。
小野桔一臉無奈的表情，是啊是啊!他自己就是讓他受最多委屈的人了，還有誰會比真條陌更霸道?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羅。」佐野又露出無害的笑容。
「條件就這樣?沒事我們就走了。」
「真條，等等……」
被拉走的小野桔臉上滿是抱歉的神情，但佐野只是揮揮手，要他不要在意。
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還有不時傳來的細微爭論聲，佐野輕輕嘆口氣。
唉，店里的紅牌走了。
難得他也很喜歡小野桔呢……
雖然他有自信真要比，他絕對不會比不上那個霸道無理又孩子氣的男人，不過他看得出來，小野桔的心里只有那個男人，他這個外人又何必去插什麼花呢?
佐野走到桌前，打開記事本的最後一頁，上頭已經有好些個記號，他拿起筆在上頭又畫下一道。
「唉，又跑一個了。」
他搖搖頭，大家再這樣跑下去，真不知道他以後生意要怎麼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