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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捕惡男 第五章

裘天司沉默地看著那扇已被關上的大門。

縱然她迎面走來,他的視線仍舊沒有改變。

左晏晏一坐在他旁邊,拿回畢業紀念冊,在後面搜尋班上的通聯簿,印象中好像都有印下來全班一份。

某些時候,他覺得她很殘忍,比如對門外剛走掉的那個男人。

「打過去的電話開場白要怎麼說呢?」左晏晏感到好苦惱,說不定報上名來,對方根本不曉得哩。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她不懂男女之間情愛之事,所以對戚亞德的付出毫不留心。

因為身為局外人,裘天司看得特別清楚,卻忽略自己同樣把她看得很仔細。

身處在同個屋檐之下,生活特別緊密。

裘天司很久沒有和別人如此貼近;或許曾經有,但他的記憶失去某一部分,已沒有任何的印象。

有時他覺得自己有些殘缺,源自于喪失的過去。事到如今,他仍舊為此深感困惑。

左晏晏看著他,不太明白好端端,為何會提到這樣的事?

「怎麼了?」

「遇到不能回應的愛情,你選擇視而不見嗎?」對于戚亞德,她究竟是抱持著何種心態,裘天司突然很想知道。

這個世界分分秒秒都有人在享受愛情,自然也有人沉淪在玩弄愛情的游戲里,那麼她呢?

她和其他人一樣,還是另有堅持?

「我的身邊,會出現很多事,就是不會出現愛情。」感情的事,左晏晏自知是絕緣體。

或許她的名字很可愛,但不會有人因名字而去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她不夠嫵媚,也沒有散發出女人甜美氣息,普通得隨處可見的小雜草,哪里會有人把一根小草當塊寶呢?

左晏晏不會因為沒獲得愛情而感到心灰,相反地,她過得非常自在,單身也是一種快樂。

愛自己,也是件很開心的事。

她有安定的工作、穩定的生活,有間小屋可以落腳,喝著甜膩香氣的 果咖啡,還有一片從來不曾拒絕她的大海。

人生,目前對她而言已經很足夠。

「戚醫生對你的依賴,難道不是愛情嗎?」

左晏晏聞言,哈哈笑了一聲。「亞德怎麼會呢?別對他說這樣的話,他絕對嗤之以鼻。」

「你難道不曾對戚醫生動心?」依戚亞德的條件,比普通男人好上太多。

俊俏年輕的駐院醫師,相信會讓許多女人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欲逮住那條人中之龍。

「若真是來電,早八百年前就在一起了。」

她怕他怕得要死,若真要談戀愛,左晏晏絕對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或許是有距離的關系,所以才沒有心動的感覺吧?」太熟悉,也會抹殺掉愛情的因子。

「要靠多近,才是你心動的距離?」

如果戚亞德對她的照顧都不算愛的話,怎樣才是呢?

「一公尺?五十公分?還是並肩的距離?」

左晏晏淺淺地笑,「我不知道,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就與感情絕緣了。」

心動的距離,左晏晏從來沒想過。

一公尺、五十公分。逐一遞減的距離,難道就會找到心跳加速的界限在哪里嗎?

「就算靠得再近,我的身邊還是沒有愛情。」一個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裘天司傾身,將她圈在沙發和自己臂膀之間,讓彼此距離縮短。

他的呼吸掃過面頰,左晏晏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靠近,顯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嗎,人與人有一段距離,一旦跨越安全範圍,就可能會踩到愛情的界限。」

不單是身體的接近,心靈的踫觸也是。

左晏晏突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界限?

「我了解、了解。」

因為靠得太近,近到能夠感受對方溫熱的體溫,就連輕輕淺淺的呼吸都能吹扶至臉面上。

她或許再也沒有機會比現在還要更靠近他了。

一瞬間,失去距離當做藩籬,在咫尺之間,理智已被拋在九霄雲外。

深邃的眼眸像潭泉池,散發著比黑曜石更璀璨的光輝,左晏晏驀地感到目眩神迷。

裘天司粗厚的指尖摩挲著她的紅唇,水汪汪的眼眸透著奇異光彩,那是只有動情的女人,才會顯露的嫵媚姿態。

唯有這時,他覺得自己卑鄙的。

她的不經人事,他的縱情世故,她居于下風地,他站在上風處,誰贏誰輸高下立判。

但,真的好嗎?

他一時之間,不敢如此確定。

偷定她的心暫時填補寂寞的空位,最後自己一走了之,那麼她又該如何收拾這段空白記憶?

裘天司以為自己可以縱情在愛情的游戲里,但她的單純卻讓他遲疑了。

「人就是這麼奇妙,往往一個距離,就能把對方歸類在可以踫觸,與不能踫觸的範圍。」

撫上她略帶潮紅的面頰,熨燙自己掌心的溫度,明白自己帶給她的反應。

他的接近,能引起她的顫栗。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一旦超越安全範圍,那些你沒想過,或是曾經想到的,都有可能發生。」她好可愛,卻也顯得純潔無暇。「任何人都一樣。」

「我……我知道了。」她的心髒好像快要跳出來了,左晏晏按著自己的心口,力圖鎮定。「你說的話,我會記住。」

如果戚亞德靠她那麼近,她會一腳把他踹到外太空去。

萬一是別人,她打死都不會讓對方如此接近……

而眼前的他,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好怕自己臉上的小雀斑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但卻沒有勇氣推開他。

其實,他想親吻一下那張柔女敕紅艷的嘴唇,但裘天司忍住了,退開身把她拉起來。

「所以愛情,離你沒有那麼遙遠。」他為什麼會有想吻她的念頭?裘天司感到困惑。

或許太久沒有嘗到女人的滋味,柔軟的身軀,濕熱的雙唇,所有感官的踫觸,都令他非常的想念。

左晏晏雙手捂著臉,覺得臉頰像要燒出火來。

「阿司,你和女人都是這樣零距離嗎?」只差一點,她的心髒就要停止了。

「這不叫零距離。」他輕笑,「當一個男人深入一個女人的身體里,那才是沒有任何距離。」

如此赤骨的話,讓左晏晏忍不住捶他一下。「不要講這種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對我來說,和吃飯、呼吸沒兩樣,都是生理需求。」裘天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不然你以為呢?」

停、停、停!再談論下去就犯規了。

他們還沒熟悉到可以深談諸如此類的事,左晏晏把畢業紀念冊丟給他,狼狽的逃到廚房喝水。

慌忙之中,展開的冊子上頭,突然出現一張讓裘天司感到有些眼熟的相片。

他仔細看了照片中的人,再對照班級,沒想到左晏晏居然和對方有擦肩而過的見面機會。

「晏晏,你還有跟以前的老師聯絡嗎?」裘天司隨口一問,希望能有所展獲。

「沒有,怎麼了?」稍微緩口氣後,左晏晏才敢回到客廳。

這一次,她揀了個離他比較遠的沙發坐,怕要是他再有個親密舉動,真會將她給嚇壞。

她不確定再經歷一次,心髒是否還負荷得了?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可她已經領教他的高壓電力,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

左晏晏突然開始幻想他身邊應該會出現的女人類型,想必艷光四射、艷麗萬千,絕不會是像如此不起眼的她。

「同學會應該也會邀請老師,一般都是這個樣子吧?」

這時,裘天司才知道何謂緣分,他要找的人居然和她有某些程度的關聯。

「應該會吧!」左晏晏看著他手里的冊子又道︰「隔壁班老師以前對我滿好的。」

「你認識他?」雖然猜測有可能會認識,裘天司仍舊感到驚奇。

「是啊,以前我數學很差,這老師都會利用放學後的時間教我功課。」

「還住在這里嗎?」世界之大,偏偏巧合就在身邊發生。

「搬走了,老師退休後到美國去了。」

這句話,無疑讓裘天司失望。

當初他回台灣,就是憑借著手邊的線索一路追查到此,得知東台灣有個數學家,寫出一套程式可以加強自己現在手頭正在編寫的程式軟體。

先前他將程式拆解成幾個部分,防止遭人盜走挪為己用,如果沒有擁有二分之一以上組合,就算對方拿走程式形同虛設,發揮不了作用。

「但是他兒子還在台灣,還回母校執教鞭,算是繼承父親的衣缽吧!」

「你認識他嗎?」

「他有兩個兒子,我認識其中一個。」她眨眨眼,笑著說︰「就是咖啡店老板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你說那個秀氣的男人?」這下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他不是個好人。心思狡猾、漂泊不定,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在所不惜。

而理所當然的,自己手里經手過無數骯髒的丑事。

這就是他的世界,由謊言、金錢、丑聞、權利,甚至是「性」建造而成。

他不是騙徒,卻滿口謊話;他不是富豪,卻能夠讓幾億的資金憑空消失;他不是達官,也能手握權柄讓人動搖;他不是間諜,卻用交換情報。

為了獲得想要是東西,他從不認為自己沒什麼好失去的。

他是個沒有過去,也同同樣沒有未來的男人。

活在當下,一直都是他處事的基本原則。

說好听些是及時行樂,講難听點就是無情無義。

狼子獸心,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裘天司看著在電腦桌前將自己剛譯好的稿件,逐字敲進電腦中的左晏晏,盤算著該如何得到追查已久的程式。

攀上關系是必然,因此必須先將左晏晏掌握得服服帖帖。日後和相關人物打交道,一定較為上手。

左晏晏身份簡單,背景干淨,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身邊,居然有人擁有那套秘密程式。

看著她專心打稿的側臉,裘天司幾乎沒有第二種選擇。

和往常一樣,和女人交心,首先要重情!

沒有感情,想挖什麼都很難,一旦有了情,只管掏心掏肺,沒什麼要不到。

所以他喜歡女人,比起金錢和權利,他更鐘愛女人。

尤其樂見到她們意亂情迷的模樣,猶如在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左晏晏坐在電腦桌前一個多鐘頭了,累得捶起發酸的肩頸,不知何時他倚在自己身旁。

「累了?要不要我來?」把譯好的手寫稿給她,裘天司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的身體很僵硬,好像坐太久了。」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左晏晏渾身更緊繃。「阿司……」

「噓,按壓一體會比較舒服。」

「我不習慣。」盡管左晏晏感到不妥,然而他手里的勁道,卻非常有效地化解她的疲累。

「你總是在照顧別人,或是順著別人的心意做事。偶爾,也是要人家來體貼你。」

他常常說著假話,有時候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哪幾句話是真,那幾句話是假,但現在的他,說的卻很誠懇。

因為觀察過她,彼此生活幾日下來,裘天司明白她處世的態度。

他非常自私,但她卻相當無私,無論再怎麼勞累,旁人交代的事她總是盡力去完成。

難怪戚亞德非常保護她,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心思單純與無償付出的好心,往往讓人更加得寸進尺的吃定她。

所以到現在,夜晚她仍舊睡在沙發上,把床位讓給他,屈就在小小沙發上。

「可以嗎?這樣好像有點太幸福了。」左晏晏漸漸放松身體,感覺肩頸的酸痛減輕不少。

如果他僅做到這種程度,她就會為此滿足,那麼虜獲她的心,根本就不是件難事。

比起追求其他女人的各種攻勢,鮮花、美酒、好餐廳,舉凡須用金錢堆砌出來的美景假象,她的要求實在微不足道。

左晏晏干脆趴在桌上,底下還壓了一塊抱枕。「阿司,如果每次工作累了,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該有多好。」

裘天司嘴角上揚,果真沒錯。這女人,真是容易討好!

要是男人說要摘天上的星星給她,想必她會受寵若驚到昏倒的地步吧?

「這又不難。」

「對啊,我應該要好好存錢買個按摩椅了。」

嗯,她還有一點,就是不會向別人提出要求。

普通女人若是遇到這種狀況,一定會撒嬌希望男人每次都能這般寵愛自己,而她居然只讓自己更辛苦存錢買按摩椅。

唉!他不該指望她有任何浪漫因子,在這女人的基因里,沒有這對染色體。

「阿司,你會不會累?會累就不要勉強喔。」她話聲變得更小了,好像是舒服得快要睡著。

傻女人!他是想討好她,總要給他多些表現機會,否則他怎能趁隙入侵她的心呢?

看著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嘴角不時漾著淺淺的笑,裘天司感到滿足。

他的討好,是刻意;而她的溫柔,卻是真心。

利用到了徹底,她便不再有任何價值。縱使有所怨恨,也全然與他沒有干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你不吃人,別人就會吃你!一味的軟弱,僅會招來不幸。適時壯大自己的羽翼,展翅飛翔,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游走在是非不分的世界里,裘天司一向秉持著這個原則。

無論對方是誰,一旦被他鎖定,便注定會傷心難過。

「晏晏,你睡了嗎?」真是毫無戒心的女人。

輕輕淺淺的呼吸聲響起,極有規律地起伏。

本該是清粥小菜的女人,居然在此刻讓人感覺像只小文鳥。

小小的,很嬌弱。

「不醒的話,我要偷吻你了。」

撫著她微鬈的發尾,柔順中帶著一絲凌亂的慵懶感。

她不美,卻出奇的純淨。

如果只是一個吻,沒有關系。

裘天司俯身,輕輕在她小小的雀斑上,落下輕柔的親吻。

睜開眼,她還是個睡美人,他的吻沒有將她喚醒。

因為王子是假的,所以她當然不會醒。

裘天司苦笑,其實不太願意把殘忍的那一套,原封不動的搬到她面前上演。

他想象不出她心碎痛苦流淚的模樣,一如他沒辦法想象自己停留在某處過安定的生活太久。

那一定……會教人感到恐懼。

習慣了自由,就不願嘗到被束縛的滋味。

即便在她身上看到平淡的寧靜感,身處于喧囂浮華世界的他會難得羨慕,但那不會是他應該擁有的生活。

他一輩子,都必須被某些人事物追趕而活。

與她,截然不同!

輕撫著她的面頰,柔女敕的觸感讓他流連不舍。

或許他想擁抱她,只因渴望另一個人的體溫環抱寒冷的自己。

她的心,一定比誰都溫暖——

在那一瞬間,裘天司發現自己的心似乎有些動搖了。

他希望,那僅僅是錯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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