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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龍情 第一章

娑竭龍王宮位在伊羅山後的大海底,宮牆七重、七重攔循、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無數眾鳥相和而鳴。

頸上戴著七彩瓔珞珠飾,身穿如薄霧似紫金衣紗的少女,姿態隨興地倚坐在白蓮花池旁,在她腿邊仰倒著一只烏龜,四腳朝天拼命掙扎著,不管它如何費勁力氣,也無法將厚重的角殼翻轉過來。

少女欣賞著烏龜狼狽的掙扎,不時發出驕恣狂放的笑聲。

「望月——,,

一聲低沉輕喚截斷了少女快意的楊笑,她倏地跳起身,迅速將烏龜翻過來,回頭甜甜地一笑。

「朔日哥,你回來了。

朔日蹙眉凝睇著她良久,剛才那一幕,他全看進眼底了。

「你在干什麼?」他在她身邊坐下,看著烏龜如獲大赦般急急逃命,雖然速度還是慢得好笑。

這已經是數不清的第幾回了,總是會讓他看見她使壞。

望月聳了聳肩,妖魅的眸中漾著嬌痴的笑,個頭縴小卻有著令男人咋舌的豐潤柔軟的身子,正習慣性地往朔日懷里膩去。

「沒干什麼,我在跟烏龜玩呀!」她仰臉睨著他,紅唇微翹。

「是在玩烏龜吧?

望月格格輕笑。

「為什麼愛欺負人的毛病總是不改?他敲了一下她的頭。

「才不是欺負,我真的在跟它玩。」絕艷的臉蛋窩進他懷里,舒服地枕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你的玩法,龍宮里沒有誰能消受得起。」

他雙手撫摩著懷中雪艷細致的臉龐,溫柔的輕斥聲中滿是疼惜。

「是誰又跟你告狀了嗎?」她撇嘴哼道。「是不是波葉?」

「波葉?」朔日蹙了疫眉,是守護娑竭龍王寶地的波葉?想不到她自己倒是先招了。

「我不過是在龍王寶池洗了洗手而已,想不到波葉竟然責罵我髒污了寶地,我可是龍王之女呀,什麼地方髒了?」她氣憤不平地說。

唉,朔日在心里嘆口氣。波葉很清楚她的真實身分是羅剎惡鬼,其實在這個娑竭龍宮里,除了望月自己不知情以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真實身分,因此根本沒有人會將望月當成龍王之女。

「然後呢?」他不敢想像她會用什麼方式「懲罰」波葉。

望月邪笑,眸中閃過一抹妖異的光芒。

「我把黑水蛇斬碎丟進寶地里,呵呵,波葉這下子就知道什麼叫髒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朔日睜大眼楮,不可置信。

「誰要波葉說我髒,我有那條黑水蛇髒嗎?」她備受冤枉地大嚷。

「波葉只是盡他的職責罷了,你怎能這樣惡整波葉。」他揉著眉心,嘆口氣說。

「寶池是龍宮之眼,你把眼楮弄污濁了,龍宮看不清凶險會是件很可怕的事,你怎能如此胡鬧!

「寶池有自淨的法力,過幾日便清澈湛然了,緊張什麼。」

她埋首在他襟口嘟嚷著,指尖有意無意地在他胸上畫圈圈。

朔日懊惱地低聲∼嘆,阻止她手指頑皮的挑弄,她已經不再是小女娃了,無法再逼自己假裝忽略貼揉在他胸月復上的誘人胸脯。

他輕輕推開她,和她之間的關系,是到了該切斷的時候了。

自從將望月帶回龍宮以後,所有娑竭龍王一族的人都無法接納她是羅剎鬼族的身分,父親是因為礙于韋馱將軍的請托,不得已才將她收為義女,取名望月。

他很可憐望月受排斥的處境,所以一肩擔負起教化之責,教她誦讀「法華經」等等佛法經典,期盼她能徹底化去心中戾氣。

望月沒有懷疑過自己是龍女的身分,而「羅剎惡鬼」這名詞她也只在經典上讀過而已,根本從來沒有和自己聯想在一起,因此一直很不明白為什麼龍宮里所有的人,會以鄙視輕蔑的眼光看她?

龍族中只有朔日哥哥待她好,她便縱情享受他對她的寵溺,至于那些輕蔑她的人,她自有辦法整一整他們,好讓自己暢快。

羅剎克族中的女鬼,為了誘惑男人食啖,俱都擁有似天人妖艷的形貌,這些特點在望月漸漸長成後也都出現了。

她的粉臉絕艷、眼瞳妖魁,服波流轉之間,流露出來的盡是不經意的魁惑。

兩人親昵的兄妹關系漸漸起了變化,他喜歡望月絕艷無暇的容貌,喜歡她專注睇他的眼神,就連她有意無意散放出來的狡邪笑容,他都無法不喜歡,究竟是日久天長,讓他對她暗生情愫?抑或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雖然他分辨不清楚,但他都明白自己再也受不住引誘了,終日在和絕望之間痛苦掙扎。

名義上,他們兩人的身分是兄妹,但事實上,她的真實身分是羅剎鬼。

娑竭龍王之所以收她為義女,為的也是將來能把她順利嫁給其他族類,不必混亂娑竭龍王一族的血統,光是這一點考量,他就明白自己和她之間永遠沒有任何相戀的可能。

「望月,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朔日輕嘆,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什麼事?」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認真地笑問。

他起身,背對著她,低低說道︰「天帝敕封我為日逐王,職司人間雷雨,並且賜給我一座巽雲宮。

「巽雲宮?」她抬臉,蹙眉凝望他那一頭如火焰般激狂的發。

「對,在南海。」他不動。

望月跳起身,縴縴小手勾住他的頸項,開心地笑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搬過去那里住嗎?那好哇——」太棒了,她早就不想住在龍宮里了。

朔日緩緩拉下她的手,眼神、表情都無比認真。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話一說出口,心頭便狠狠一抽。

「什麼?」她一下子沒听懂,眨了眨如羽扇般的眼睫。

「你還是住在龍宮里,只我一個人搬到巽雲宮去。」他說得更清楚一點。

望月渾身僵住,笑顏霎時間凍結。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激動地摟著他搖撼、大嚷。「為什麼、為什麼!

「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兄妹一天到晚黏在一起的。

他刻意疏冷語氣,不能猶豫,該要了斷了。

「我不管,我就喜歡一天到晚跟你黏在一起,那又怎麼樣!

她霸道地緊擁住他,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跟朔日哥整日或在一起的,從前可以,為什麼現在反倒不行了。

「你是要從龍宮出嫁的龍女,而我將來也會有婚配的對象,你已經不能再跟我講在一起了。」明知這樣的解釋勸服不了嬌蠻的她,但他還是刻意強調這一層關系,然而最深刻的原因像濃重的烏雲般,冷冷遮在他的心上。

「我不管,我永遠都要跟著你,我也不許有人嫁你,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她跋扈地嬌嚷。

朔日被這幾句話蠱惑住,定定凝望著她嬌柔嫵艷的絕世容顏,豐潤的紅唇微微掀起,令他感到一陣心施蕩漾。

「不許胡說。」他定了定神,轉開眼輕聲斥責。

「我才沒有胡說。」她霸道地摟住他的手臂。

「反正,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咖里,你休想要擺月兌我。」她輕哼一聲,哪管什麼兄不兄妹,有誰規定兄妹就不能永遠住在一起。

「你呀——」朔日撩起一綹繾綣在他胸前的長發,又氣又憐地逗弄地的鼻尖。「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朔日哥,你不會擺月兌我了,是不是?」

望月輕皺著嬌俏的鼻尖,化嗔為喜。「太好了,我終于可以跟你一起離開這個討厭的鬼龍宮了。」

朔日無奈地淺笑,梳掠著她柔細的長發,並不直接回應她,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

「今天讀了法華經里的哪一卷?」

「第六卷藥王如來品。」她膩著聲音撒嬌。

「真的讀了嗎?」他懷疑,她向來不愛讀經,老是說謊騙他。

望月得意地哼笑,早料到他不信了,于是比手劃腳地背誦起來——

「佛告請比丘,道法一等無有二乘,謂無上正真道,往古來今無有兩正,猶如眾流四該歸海會為一味……」。

朔口笑著支頤倚坐在池畔,很喜歡听她背誦經文的聲音。

池中倒映著他英姿颯爽、狂野傲慢的俊容,望月半偎在他懷中,笑靨嫵艷妖魁,縴縴皓腕把玩著一朵新生的白蓮花。

靜溫迷離的白蓮花池畔,飄蕩著輕悠的誦經聲。

朔口渴望這美好的剎那能永遠留住,只要——他不是龍神,望月不是羅剎。

「朔日!」

朔日剛戴好九雲冠,整妥一身紫紅甲冑,正要往靈霄殿謁見天帝時,被娑竭龍王攔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住進巽雲宮?」娑竭龍王深瞅著他問。

「就這幾日。」他專注地望著父親。

「你最好默默離開,不要驚動任何人。」娑竭龍王低沉而威嚴地說道。

朔口呆凝著琉璃地面,明白父親的言下之意。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追問的必要。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毗摩阿修羅王看上了望月,我有意將望月嫁給他。」

朔日深吸一口氣,怔呆住。

娑竭龍王繼續說道︰「望月對你的態度讓我非常憂心,她對你表露出的感情已經不是正常的兄妹之情了,你最好趁搬出龍宮這個機會想辦法疏遠她,以後也不許每天再和她廝混,免得不小心出了事,紊亂我娑竭龍王族的血統。我不怪你把望月這個麻煩帶回來,可是現在我終于找到機會能把她送出去時,你不想幫忙也千萬不可阻撓,明不明白?」

朔日一運沉默,茫然呆視地面。

「可以的話,就盡早搬出龍宮位到巽雲宮去,望月的事我自會安排。」娑竭龍王低語過後,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去。

朔日怔然呆立,久久回不了神。

他和她之間的結局,早在他預料之中了,無論多麼濃烈的依賴、羈絆,最終都要分離,這是他早就預知的了。可是為什麼一旦真正面對時,才驀然感覺到心口一陣嚎叫不出的遽痛。

他握拳透爪,渾身僵冷。終于,頓悟了什麼叫絕望。

望月在龍宮內四處漫走,多日不見朔日也遍尋不著朔日,讓她感到心慌慌的。龍宮內每個人見到她,除了是她所習慣的疏冷表情外,還加添了幾分詭異之色,讓她開始有著莫名的不安,尋不到朔日的恐慌在她心中形成了莫大的煎熬。

再找不到朔日,她就快要受不了了。

「悅葉,見到朔日哥嗎?」看到采花的少女,望月揚聲問道。

名叫悅葉的采花少女冷漠地搖了搖頭,當她不存在似的,正眼也沒有瞧她一眼,繼續采著花。

這就是望月不愛說話、也不愛和人打交道的原因,看到人人漠視、嫌惡她的舉動,她就會禁不住怒不可遏。

翻了悅葉手中盛滿鮮花的金盤。

「你一定知道,快說!」她怒聲盤詰。

悅葉狠狠瞪著她,冷笑道︰「朔日已受天帝敕封為日逐王,早就搬離龍宮住到南海巽雲宮去了,這件事人人都知道,難道就只有你不知道?」

望月一怔,有點著慌。「不可能的,朔日哥說要帶我一起住到巽雲宮去,所以他一定還沒有搬離這里。

「哼,你都要嫁給毗摩阿修羅王了,他何必多此一舉帶你住到巽雲宮去。」

望月冷然一顫,渾身血液在悅葉的話下凍結。

「你說什麼!」她用力扯住悅葉的手腕。

「別踫我!」悅葉嫌惡地尖叫,仿佛被她玷污了般。

「是誰說我要嫁給毗摩阿修羅王?是誰說的?」她發狂地喊。

「是娑竭龍王說的。」悅葉詭異地笑說,然後掰開望月的手,拾起地上金盤,悠然離去。

望月瞠著雙瞳,一顆心驚惶狂跳。

為什麼?為什麼父親要把她嫁給毗摩阿修羅王?

她很清楚父親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但是她真的不懂,父親真的那麼厭惡她,厭惡到了要把她嫁給三面六臂、渾身青黑、面目丑陋的毗摩阿修羅王?

這是為什麼?

就連龍宮內唯一疼愛她、溺寵她、憐惜她的朔日哥,竟然也默默地離開了她,到底是為什麼?她害怕地冷顫著。

難道朔日一點也不在乎她嫁給毗摩阿修羅王嗎?他不再陪她讀經?不再疼她?不再愛她了嗎?

恐懼開始籠罩住她,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謎團?她不明白,很多事她都不明白。

不,她不要不明不白地接受父親的安排,她知道自己對朔日的感情已經太深、太深,深到了逾越兄妹之間的感情。

血液中邪惡的本質蠢蠢欲動了,她不在乎父親將會如何懲罰她,也不在乎她對朔日的感情有多麼天地不容,她全心全意只要朔日一個人!

寧願粉身碎骨,也不嫁毗摩阿修羅主,任誰都別想安排她!

「在你的巽雲宮里竟然有株無憂樹?」冥海王襲修冥在青枝馥郁、綠葉軟垂的無憂樹下繞了一圈,贊嘆道。

「是啊,剛住進來時看到這株無憂樹,也覺得很意外。」朔日倚在樹下,仰首看著結在枝頭的鮮麗花果,覺得芬芳可愛極了。

無憂樹的枝葉茂盛地伸展,清麗月兌俗,塵埃不沾。

修冥伸手摘下一朵無憂花,用橋紅的花瓣拂了拂朔日的鼻尖,輕笑道︰「無憂花呀無憂花,教教日逐王無憂的法子吧,他近來可是憂慮得不得了呢。」

朔日倚在樹干上,閉眸輕哼。「我哪有什麼事值得憂慮?」

「這口氣……莫非是要我猜嗎?」修冥慵懶地淺笑。

朔日眉峰微擰,神色漸冷。

「別費神瞎猜了,多無聊。」天界諸天,除了韋馱將軍和娑竭龍宮里的人以外,所有的人都相信望月的身分是娑竭龍王之女,他實在不想向修冥解釋這種復雜紊亂的關系。

「我當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如此憂慮,不過,你這幾日悶悶不樂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修冥詭異地竊聲低語。

朔日被道中心事,猛地回過身,背著修冥在石椅上坐下。

「喂,兄弟一場,沒什麼不可說的吧——」修冥故意慢條斯理地調笑。‘請你這神秘兮兮的樣子,倒像是為情所困,怎麼樣,我猜得不錯吧?不過這個人是誰呢?太令我好奇了。」

「哎呀,日逐王發怒了!」修冥佯裝害怕,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拍朔日的肩膀。

「別這麼陰陽怪氣的,不說就不說……」

「王!王;」宮中仙吏氣急敗壞地奔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什麼事?」朔日問道。

「有個女子不分青紅皂白地硬闖進來,守門的小兵攔都攔不住……」

仙吏尚未稟報完,一大隊混亂的人馬已經直直地殺進來了。

「別攔我!放手!你們誰敢攔我!

這驕縱柔軟的聲音愕住了朔日,如著雷極地見到了那一抹令他無限憂愁的影子,他張口結舌,渾身蒸騰,五內混戰。

修冥詫異地打量硬闖而至的少女,鬟髻飛散,身上薄薄的紫紗羅骯髒殘破,一身的瓔珞凌亂不整,可是模樣雖然狠狽,卻無損她驚人的美貌,渾身散發著妖艷的魔力。

這少女正是望月。她偷偷逃出龍宮,費盡千辛萬苦,才終于在南海中的小島上找到巽雲宮,她一心只想見朔日,目中無人地直闖進來。

驀然間,她瞧見了站在樹蔭下的朔日,驚喜地大喊︰「朔日哥!’

這聲叫喚令朔日一震,也怔住了修冥和企圖攔阻望月的每一個人。

望月掙扎地排眾而出,旁若無人地飛撲進朔日懷里,雙臂緊緊攬抱住他的頸項,開心地失聲大哭。

「朔日哥,你不是說好要帶我一起住進這里的,為什麼要騙我?自己一個人就走了?害我千里迢迢地到處找你,你知不知道我這一路上找你有多辛苦,南海這麼遠,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到——」

朔日听了一陣心疼,父親不準他教導望月修司法力,也不準他帶望月隨便走出龍宮,沒有半點法力又不曾走出龍宮一步的望月,盡管擁有羅剎飛天的本能,但要來到這幾萬里外的地方,的確是件極為艱苦的事。

他不自禁地緊緊擁住她,憐惜地輕撫她凌亂的發,忘了身邊還呆站著許多人,

修冥朝那群發呆的小兵仙吏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一群人不敢驚動朔日,悄悄地退出了花園。

修冥雖然滿月復疑團,但君子有成人之美,與其抓著朔日逼問少女的身分,倒不如知情識趣地退場。

就在修冥轉身欲走時,朔日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推開望月,對著修冥大喊︰「修冥,你別誤會!

「我誤會什麼?」修冥攤了攤手,無辜地笑看他們。

「這位是……我妹妹望月。」朔口若有似無地嘆口氣,接著又指著修冥向望月介紹。「這位是冥海王襲修冥。」

望月見修冥與朔日的氣質相近,又同是四天龍之一,便心生好感。

「望月見過冥海王。」她展額一笑。

修冥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望月龍女,久聞其名,今日總算有緣相見。」

「是啊,我從未出過龍宮,什麼外人都沒見過呢!」望月天真地笑答。

「咦!這是為什麼?」修冥微怔,這位龍女從未出過龍宮,听起來倒是奇事一樁。

「不為什麼,怕她離開龍宮容易出事罷了。」朔日又發揮他回避的好工夫。

「嗯。」望月凝視著朔日,怨意取代了甜笑,她嬌痴地埋怨著。「朔日哥一向很疼我,只是本來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可是這回他卻一聲不吭地搬出龍宮,害我很傷心難過。」

朔日瞥見修冥陷入錯愕中的表情,暗暗咬了咬牙,他若再不快把修冥請走,不知道望月又會說出多少無知、不該說給外人听的話來。

「修冥,你剛剛不是要回宮了嗎?恕我不送了。」

修冥詭異地瞥了一眼朔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他微微勾起嘴角,回身走了幾步,側轉過臉來,彎著俊眸笑看望月,說道︰「望月龍女,希望下回能有機會再見到你。

「當然會,我不回龍宮了,我要永遠跟朔日哥住在巽雲宮里。」望月笑摟著朔日的手臂,嫣然淺笑。

「噢——」修冥點頭輕笑,意味深長地朝朔日淡淡一膘,悠閑地轉身離去。

「你這個傻瓜,說話沒有半點分寸。修冥一走,朔日立刻責備望月。

「我說錯什麼了嗎?」她不悅地皺眉,用力握住他的雙手。「說好了要帶我一起住進巽雲宮的,你為什麼突然不告而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龍宮里?你怎麼忍心見我嫁給毗摩阿修羅王?」

朔日揉著額角,無奈輕嘆著,他並不像望月那般對真相無知,所以不能因為對她的戀戀不舍而陪她一頭栽進無解的亂局中,他的身分,她的身分,都不能由他任性妄為。

「回去,你不能待在這里。」他寒下臉色。

「為什麼?」她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千里迢迢跑來這里,她要听的可不是這句話。

「因為父親已經決定將你嫁給毗摩阿修羅王了,何況你我是兄妹,不方便住在一起,將來天帝若有意指婚,你在這里會是一種妨礙。」他硬著心,故意激她。

望月錯愕地呆望著他,心忽地直直墜落,落入暗黑不可測的深淵,在他眼中,她看見自己碎成了片片。

「我不嫁。」她眼神一黯,下已驕矜地抬起,決絕地說。「我也不離開這里,不離開你。」

「這由不得你。」他冷冷地說。

望月狠命咬著唇,下唇給她咬出了血絲,添上了一抹妖異的色彩。

她不是不知道她與朔日間絕無相戀的可能,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眾人所棄,她的命運她要自主,不甘心受人所縛。

「你若堅持送我走,你一定會後悔。」她認真盯著他,忽爾奸狡地一笑。

朔日冷然一顫,驚怔地俯視著如曼陀羅花般嬌艷的容顏,他凝神看著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子,幾乎可以看見隱藏在她靈魂深處凶狠肅殺的那一面。

他了解她的個性,她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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