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小娘子 第六章
「把這顆藥吃了!」楚御從懹里取出一顆藥丸,遞至她嘴邊。
「為什麼?」芷馡別開頭,嘴巴緊閉著,聲音從齒縫中迸泄出來。
「我叫你吃你就吃。」楚御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的執拗不听話給氣死。
「那是什麼藥?你不說我就不吃!」
「毒藥!」他恐嚇的說。
芷馡起先真的飽受驚撼,而後不相信的對他扮起鬼臉,「胡扯,你打哪兒弄來毒藥?」
「既然知道不是毒藥,你還怕?」楚御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異之光,「我不知道原來阮芷馡是個膽小鬼!」
「誰說我是膽小鬼來著?」芷馡禁不起刺激,氣概十足的搶來藥丸,一口服下。
「以後每天中午以前,你得服下一顆這種藥,晚餐則和大家分開吃,懂嗎?」
「不懂!」芷馡知道只是為了挑釁而抗議似乎太過孩子氣,可這會兒她是真的不懂他的用意。
「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吃藥?」一整個早上他都是耶副不滿的表情,不,該說從他結束了兩人洶涌的歡愛開始他就這樣。
痛的人是她耶,他不高興什麼?
「我不會害你,這是補身的藥丸,吃了對你有好處。」楚御沒有直視她亮澄澄的盈盈大眼,怕一對上,決心便會因此動搖。
「真的嗎?」一種模模糊糊的悸動密密地牽動著芷馡的心弦,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輕輕地蕩出了什麼似的。
「那我為什麼要和大家隔離用餐?」她喜歡吃飯的時候他坐在身旁,因為這樣她在桌下的腳就可以跨在他腿上,等著他幫她挾菜。
不知道是不是爹娘都上了年紀的關系,他們好像忘記她愛吃什麼了,倒是楚御,很奇怪,每次他挾的菜,剛好都是她喜歡吃的……她懷疑他學過讀心術,否則他那麼討厭她,怎可能知道她偏好吃哪一道菜?
「你那麼瘦,需要特別食補。」
「我才不瘦!我不管,我要和你們一起吃!」
「由不得你。」
芷馡很氣惱,可他的態勢那麼堅決,她又斗不過他……「那……」她偷瞄他一眼,發現他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胸脯上,她依稀听到一顆心正怦怦作響。
他干嘛用那種眼神看她?這不是他那天看客棧對面樓宇那個女人的眼神嗎?
她不要這樣啦,他還是對她凶一點好,因為他這麼看她,會教她的心跳得太快,讓她直喘不過氣來……「你又想說什麼了?」楚御難得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番嫻靜羞澀的淑女風貌,因而看痴迷了。
「我的意見是我們何不各退一步……我接受你的安排,可是你不能放我一個人孤單吃飯,你得陪著我……我告訴你喔,我可不是喜歡你陪,我只是討厭獨自吃飯,怕無聊罷了!」
「可是三天後我就得出發到北方去了。」
突來一陣風,刮起她的幾絲黑發覆面,楚御下意識的伸手幫她撥開。
芷馡看著他探來的手,身子自然的放軟,正想闔起雙眼享受他的撫觸時,眼尖的注意到他掌心有一道細長的傷口。
她急忙地抓著他的手腕,憂心的審看著他的掌心,「你的手怎麼了?」已經忘了要抱怨他又要扔下她一個人發悶的事。
那道傷口好長好深,而且尚未完全愈合……她想著當初它血流如注的那一刻……鼻頭好酸、眼楮好熱。
「沒事。」楚御匆匆的抽回手,她臉上擔憂的神色教他的心為之震懾!
有股沖動要逼出她方才吞下的那顆藥丸,但他拚命勸撫自己,一切都會沒事的,只要她不背叛他,他不會讓他受到一丁點兒傷害,他會照顧好她的安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他不知道自己拿什麼出來賭這一回,但他知道這個賭注形同他的性命。
「給我看……我要看!」芷馡繞到他身後,但他卻旋身躲避。
「我說沒事!」
「你讓我看,我幫你上藥……」為什麼她昨天沒有注意到這個傷口?
他是怎麼弄傷的?他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誰能傷及他?
「不用上藥,過幾天它就會自動好了。」楚御想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為他心疼的?若今天受傷的對象換作是何寄遠,她也會這麼著急、如此恐慌?
他是習武之人,在天山的日子學了不少東西,普通的傷口以內力自愈並非難事,只是這幾天他的內力幾乎用罄,再加上過幾天就必須出門護鏢,在不能有所閃失的情況下,他得盡心調養,一點內力也不能浪費,于是乎在這種情形下,傷口就只能讓它自然愈合了。
「你不相信我會幫人家上藥嗎?」在他眼中,她是否什麼都不會?
「我相信你會,只是我的傷口真的不礙事,現在進去把你的早餐吃完,我有事情得馬上去辦。」楚御逃避她明顯受傷的神態,因為那會教他更加內疚!
***
「少爺!?你怎麼到灶房來了?」廚娘看到少主子昴挺的身長出現在廚房內,吃驚的問道。
「是不是飯菜不夠用?」她立刻掠起衣袖,準備張羅。
「不是,是我有事情要拜托孫大娘。」
「少爺盡管吩咐,千萬別說什麼拜托不拜托的。」他可是主子啊,要她做事本是天經地義。
「以後要麻煩你準備膳食時,另外幫芷馡做四菜一湯,這是菜單,盡量做這些菜色,還有她不吃苦瓜,你不要又忘了。」
「是……」廚娘有些窘然的干笑。
因為楚家人都愛吃山莊里栽種的苦瓜,所以她常常煮,有時候四道菜色里有兩樣就是以苦瓜為主菜……而每當那一天,少爺總會要僕人跑來要她再做幾樣小點心,原因是芷馡小姐沒吃飽……他已經私下叮嚀她很多次了,不過她還是常常忘記就是。
「還有,飯菜里摻入這些藥粉,這點絕不容許出錯,你一定要記得!」楚御十分正經地囑咐著。
「這是……」廚娘不解地看著手中的藥包。
「強身健體的藥。」楚御避重就輕的說,「每餐的劑量我已經都幫你分裝好了,你照著摻放就可以。」
「是。」雖然他這麼說,但廚娘心里想得可遠了呢。
雲河山莊的每個佣僕都知道芷馡小姐的身分,知道她是楚家的童養媳,遲早會成為楚家的少夫人。
或許她和少爺不時會有摩擦、斗嘴的小狀況產生,不過芷馡小姐有多依賴少爺,少爺對她更傾盡了所有的容忍,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由此可知,他們的好事應該不遠了才對,尤其芷馡小姐已及笄,早就可以辦喜事了。
現在,少爺又突然拿了強身健體的藥給她,打算偷偷為芷馡小姐進行營養補充……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少爺肯定在為芷馡小姐婚後的懷孕做準備了……原來,她家的少爺不像外表看來那麼冷酷,他還是有體貼的一面。
「另外,這些藥丸一天吃一顆,得在早午餐之間,或是午晚餐之間食用,你得親自看著她服下,然後才可以去忙自己的事。記住,她的兩餐之間相距不得超過七小時。」
「我知道……我會很謹慎的。」
楚御正色道︰「孫大娘,我不喜歡威脅下人,但如果這事出了差錯,不只是,連你的兒子,我都會不念多年情分,將你們逐出山莊!」
因為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他只能選擇托付給她,可她健忘的記錄卻教他不得不擔心,只好選擇口出恫嚇,要她時時放在心上。
「我明白……」孫大娘听到這句嚴厲的警告,再也不敢大意。
***
一個穿扮小廝樣子的嬌小身影,興奮的站在大街上一間樓坊前,仰起小小的頭顱往上望去,看著那塊橫匾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杏花樓,隨即笑眯眯的踏上台階。
「喂喂喂,你要做什麼?」一只粗黑的手臂突地橫亙在芷馡胸前,嚇得她連忙護住自己的胸部,迭步後退,差點沒跌個四腳朝天。
沒錯,這個小廝打扮的男人正是壓不下好奇心驅使,前來杏花樓一探究竟的阮芷馡。
她向莊內的男僕打听過了,知道這棟吸引楚御常來的地方就叫杏花樓,還印證了楚御說過的話︰這兒只歡迎男人;所以今天她就偷了一位男僕的衣裳來穿,趁著門房去小解的,成功地溜出山莊。
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得知道里頭有多少新鮮的玩意兒,為何楚御不讓他知道,而男僕說的時候又像嘴巴里含了個鹵蛋,讓他有听沒有懂……他們愈不說,她就愈好奇!
可是……這會兒她不是著男裝了嗎,為何這兩個凶神惡煞還是不讓他進去?莫非……他們看得出來她有胸部!?
芷馡低頭審視著自己的胸前──一片平坦啊!這件衣服那麼寬大,該遮的都遮住了,她又不是大女乃媽,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而且誰說男人就不能有胸部?人家楚御的胸膛就很硬,也很結實呢!
「我……是男人耶!」她提醒長相驚人的大漢,唯唯諾諾的聲音一點也不像男人。
「這里不是所有男人都能進來的!」大漢皺眉,打量著眼前這個有辱男性威風的弱小同類。
皮膚白女敕得不像話,那張小嘴還透著柔光……活月兌像個娘兒們!
「什麼意思?」
「你有這個嗎?」大漢約五只手指微彎,上下晃動著。
「那是什麼?」芷馡不解的拉下他的手一瞧端倪,「什麼都沒有啊!」
大漢一愣,不知道天底下有這等傻子,望向一旁的兄弟。
二號大漢走了過來,狠狠的白了娘娘腔一記,「你白痴啊,這兒是妓院,沒錢的男人不準進來!」
「早說嘛,要錢就要錢,干嘛還裝神秘……」芷馡沒好氣的抱怨,伸手在衣袖里探了探,「我有這個,可以嗎?」她抓了幾支發簪出來。
兩名大漢眼楮霍地一亮,嘴巴因驚訝而張大,而後拚命咽著口水。
他們常常得護著杏花樓里的姑娘去買首飾扮行頭,看多了女人的東西,多少也成了半專家。而眼前這些發簪,一看就知道價值不凡,既是瓖玉又是金的。
「如果不可以,我還有這個……」芷馡又掏了陶,這回拿出來的是一對玉鐲還有耳墜子。
剛才急著出門,身上很多東西來不及卸下,就全往袖子里塞了,而且她知道自己一個人出來,身上一定要有錢,所以又抓了幾支發簪,打算在想買東西的時候,和老板以物易物……「夠了……這些就夠了……」兩個保鏢大漢也不管他一個男人打哪兒弄來這些個女人家的東西,反正有錢的就是大爺,立刻將貴客請入門。
大漢向鴇母打了個手勢,只見原先垮下一張勢利臉的鴇母,嘴角立刻堆滿笑容,又搖又擺的迎了過來。
「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杏花樓嗎?」
「嗯。」芷馡漫不經心的應道,像初入城的鄉下草包,直打量著里頭的裝潢布置。
「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啊?」鴇母又問。
「姑娘?」
鴇母曖昧的對「他」擠眉弄眼,「是啊,咱們杏花樓要什麼姑娘沒有,包準伺候得公子大呼過癮呢!」
芷馡看不懂她失律的眼皮跳動代表啥意思,她在腦海里迅速地組織上回和楚御說話的那位姑娘所在的房間方位,然後手指往上一比∣──那個房間的姑娘呢?」
「公子是說夢翾?」鴇母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心里大叫不好。
夢翾現在有客人哪,還是個得罪不得的貴客!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我想看看她。」芷馡覺得杏花樓和對面的茶樓內部差不多,沒啥特別的地方,不同的是這里穿梭來去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因此她猜想吸引楚御的應該就是那個叫夢翾的女人了……難道她會要花槍!?還是會說笑話!?後者吧,就她偷看到的兩次,楚御臉上的笑容比她這幾年看到的還多呢!
哼,對她吝嗇得死命,對別的女人就這麼慷慨!
「可是……夢翾現在不太方便……」鴇母不想與錢過不去,所以盡力想留下這位有錢男子,「還是我幫你挑一個姑娘,絕對不比夢翾遜色哦!」
「為什麼不方便,她生病了嗎?」芷馡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揪著她的第一句話打轉。
「不是……她有客人在……」鴇母訝異他竟听不出她的暗示。
「沒關系,我等她……」芷馡不以為意,「我可以到處走走,參觀一下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鴇母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客人,趕緊附和點頭。
得到了許可,芷馡步上二慺,繞一圈後,不想到夢翾的門外去等她,可隔壁房間傳出的交談聲,教她停下腳步,駐留原她。
「陳公子的朋友真有眼光哪,挑我銀花來教陳公子這只童子雞……今天以後,陳公子就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再也不是毛頭小子了!」
芷馡本想听听就算了,沒想到那張半掩的門扉簡直想引人犯罪,教她好奇的趨近,貼著門縫偷覷,心跳像打噴嚏一樣猛力跳了好幾下。
她看到了,一個光溜溜的男人背部……他的膚色很白,和楚御的黑黝截然不同。
「你的身子低下來一點,然後我將枕頭放在臀部下……這樣會看得更清楚。」
名叫銀花的女人說道。
男人身體立刻彎低,並左右移動著,為自己尋求一個絕佳的角度。
「怎麼樣?」她問道,「看到了嗎?」
「看到了……」男子倒抽一口氣,聲音有些不穩的回答
芷馡卻在這時候管不住自己聲音,放聲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