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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少奶奶 第八章

「喔!」

「唉唷!」

「討厭!」

「哇啊……」

以上怨天尤人的嘆氣,出自癱在沙發上扮懶骨頭的女人口中。

尚霈抬高雙眼瞄向她,他既沒瞎也沒聾,不會沒發現這陣子她常翻著流行時尚雜志唉唉亂叫的怪象,他只是很納悶,既然看那些雜志總是讓她心情不好,為何她愈買愈多,最後索性要他在信用卡訂購單上簽名,直接由雜志社配送到府,省得每個月初得到便利商店守株待兔等雜志上架。

溫柔叫了老半天,不見坐在對面的男人關心一句,泄氣極了,「喂,尚霈先生,你沒听見我心情不好嗎?」

「心情不好就別看了。」偏偏她又不肯接受他的提議,他可是很樂意將他的商業性周刊借她閱讀,以增廣見聞。

「我心情不好又不是因為雜志寫了什麼惹到我……」嘟著嘴,氣他總是少根筋。

「請問你是為了什麼而心情不好?現在願意解開謎底了嗎?」

氣鼓腮頰,「我討厭自己的身材!」泄憤似的,用力闔上雜志往桌上一扔。

為了嫁入豪門,她一直努力修正自己的儀態,當初也許沒有閑錢報名參加美姿美儀課程,但她不忘時刻提警自己注意,然今天一與高漲的情緒互相抵觸,合宜的儀態瞬間宣告瓦解,沒有存在的必要。

天外飛來這一筆,尚霈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雜志上的那些模特兒為何個個身材一級棒?每件衣服穿在她們身上仿佛都是量身訂制……」嗚,好不公平!

如果老天爺有心幫她,為何不再送她一副曼妙身材和一張姣好臉蛋?美女成群的雜志俯拾即是,尚霈隨便也能看到比她更美的女人……

他的條件那麼好,遲早看上其他的女人。

她真的快瘋了,連續幾天陷在自怨自艾的世界里,一逕認定尚霈不愛沒胸沒的自己,他對她肯定只是貪圖新鮮,畢竟沒有男人對她表示愛意可是不爭的事實,他是瞎了眼的第一個。

也許她一直自欺欺人,一直告訴自己看上她的他,其實才是識貨的買家,可是,自己究竟哪里好,搔破腦袋她也舉例不出一個長處和優點。

她是差勁的吧?

「那些模特兒是社會上的一個小族群,身材窈窕是她們應備的專業條件之一,如果今天她們身段欠佳,誰找她們代言活動?」

「我也想有模特兒的身材……」

尚霈的反應變大了,「用不著,我不喜歡女人太骨感。」

溫柔一派看穿的表情,「少來了,骨感和肉感根本沒影響,今天你不屑踫我、沒有興趣和我,全因我沒胸沒,對不對?」

因為太在乎他、太想迎合男人的喜奸,她愈來愈挑剔自己的身材,多希望敦他看上的自己是完美無缺的。

怔了怔,又是他的錯了?「我承認你的胸部是不怎麼大,但你對自己的臀型不挺自豪的?記得嗎,你雖沒有一對大,可是你有小蠻腰,腳踝細細的、眼楮水汪汪的、腰部到臀部的曲線更是S型的?」

過去的那些對話內容,因為論調新鮮,他一直印象深刻。

「那是我不肯服輸的理由,講明白點就是自我安慰,你懂嗎?」事實果真令人無地自容,原本教自己沾沾自喜的優勢,一和曲線曼妙的模特兒一比,嗚,畫面殘忍得不堪入目。

「男人是頭,女人是脖子,脖子往哪彎,頭就得往哪拐。」她孬種地逃避事實就算了,連他也說謊安慰她,然大部分的男人可非如此,他們的視線向來只跟著美女打轉。

「沒想到你競說得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尚霈頓了好半晌,才意會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不過,這句話是否也能換個層面解讀,例如她總是不著痕跡地讓他照著她的意思做?

「少從門縫里看人,把我瞧扁了,身為一個少女乃女乃,或許我的學歷不是很高,但至少不可以讓外人覺得我是草包吧?」

她相信嫁入豪門是時下許多女人的心願,但她們通常不懂得努力,當夢想只是一個口號,以為嚷個不停就會美夢成真,但她可實際了,不但充實自己,而且多方涉獵不同種類的書籍,以備不時之需。

「你可以靜下來听听我的觀點吧?」

兩人在一起時常常她說他听,但戀愛是談出來的,如果他想終止這些無謂的猜忌,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她徹底相信他不若她想得那麼膚淺。

「你用過洗潤合一的洗發精吧?」

尚霈的問題教人如墜入五里霧中。溫柔茫惑的點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合一洗發乳出現之初,大家趨之若騖,使用之後,才發現這種把洗發乳和潤絲精合而為一的頭發清潔用品,多用幾次,容易滋生頭皮層,有些人用了之後,更開始月兌發……」

「四海也要開始兼賣清潔用品了?」她還是抓不著重點。

知道她天生缺乏耐性,尚霈趕忙繼續往下說︰「二合一、三合一、四合一等,不過是降低質素來迎合懶人或沒有要求的人。很多人在尋求另一半時,不知不覺就列了一些很難並存的條件。」

盯著她,「這篇文章經由電子郵件轉寄至我的信箱,它對我有很深的啟發。」因為這篇文章,改變了他的一些人生態度,包括擇友條件與標準。

隨遇而安、順其自然,還有相信直覺,成了生命中的十二字箴言。

「女人不要奢望找到一個二合一、三合一或四合一的男人,他富有又博學、英俊又專一、事業有成,同時又一往情深,那是非常不可能的。

相對的,聰明的男人往往也有一套獨特的欣賞女人的標準,你不能偏激地用大部分男人的眼光,武斷地說我是怎樣、我會怎樣,因為我不是他們,同名同姓叫尚霈的男人或許也有,但我是我,我這個尚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受外人的牽引。」

溫柔怔愕地望著他,雙手恍似有著自己意識,不禁佩服鼓掌,對他這番說服力十足、又教人心湖蕩漾、快樂甜蜜的說詞感動不已。

只是,三秒鐘後,她驚覺了不對——

「所以你也不是四合一的好男人了?」她眼楮可以看見也知道的是,他富有又博學,外表也英俊,事業有成,這些都是真的,令人置疑的就是專一和一往情深這兩點了。

尚霈無力了,她還是改不了鑽牛角尖、吹毛求疵的個性。

「你可以自己慢慢印證我符合與否;說自己好,不是老王賣瓜嗎?即使我覺得自己各方面部好,但別人的感覺可能不是這樣。

舉例來說,你不就常抱怨我的個性太悶了嗎?一個人再好,也難以迎合每一個人的個性與喜好。」

這一刻,溫柔完全對他刮目相看了,原來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他,他不光是虛有其表,腦子也很有料。

她真的愈來愈喜歡他了,這種男朋友、這樣的老公帶出去,就是眾人目光焦點,好不風光。

「所以我不需要去隆乳了?」

尚霈霍地瞠圓了眼珠子,「不準!」這是她原本的計畫嗎?「干嘛隆乳?自然就好。」

「可是……人家的好小啊!」兩掌負氣地托高胸部,再用力一擠,胸前一對白玉女敕肉集中靠攏,畫面變得挑逗誘人,空氣間悄悄罩上因子。

尚霈倒抽口氣,心跳一凜。天真的她,一定不自覺自己做了怎樣的勾引舉動。

「倘若非要男人在一個全身上下都屬‘真貨’的女人和‘人造嬌娃’之間擇其一,通常,體內塞滿了矽膠和鹽水袋的‘塑膠美人’都會被直接跳過。」

「你到底有沒有听清楚重點,我是‘真貨’沒錯,可是貨色不佳,誰曉得你會不會以瑕疵為由來退貨?」溫柔揚尖聲調,對他生氣大叫,彷似他是造成她的不完美的始作俑者。

「而且我完全不會勾引男人,罩杯不大的女人哪來的本錢穿透明襯衫和蕾絲?」

氣死了,理論和實際果然有段鴻溝般的距離,任她吸收再多知識,缺乏實際演練就是不行。

可是,矜持難道也是一種錯嗎?

尚霈一再調勻逐漸濃重的吸息,遇上這個小麻煩,讓帶女人上床這件他已不陌生的小事,突然變得棘手且麻煩,不曉得還得說上多少道理才可進行他的渴望。

她確定自己不擅長誘惑男人?那他體內現下逆流集中往同個部位的血液怎麼說?

「我不否認透明襯衫與蕾絲容易讓男人血脈債張,但迷惑男人絕非僅靠這些‘雕蟲小技’就能成功。

男人是否想和某個女人約會,完全取決於對方是不是很麻煩;男人喜歡的女人大多數擁有隨和的個性,不會小題大作以博取嬌寵或關注,和異性相處時絕不惺惺作態。

此外,男人還欣賞愛打扮的女人——盛裝時美艷,隨便穿條牛仔褲、套件背心一樣性感誘人,即使她清楚自己有顛倒眾生的本領,對待餐廳服務生與男友的哥兒們依舊和顏悅色,好比對待自個兒的朋友。」

咦,好熟悉喔,這不是在說她嗎?

「最後,我想澄清一件事。」這事不但非得澄清,而且還是燃眉之急,否則腦子里打的主意將難以執行。

「什麼事?」

「我應該不曾說過對你沒興趣之類的話吧?」這個小女人其實比他還好面子,雖然不像他願意坦白招認心底的情愫,但近來的表現卻夠明白了,明白得救他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喜歡。

宛如容易滿足的小男孩,他因此而樂不可支,興奮的程度像是初次表白得到回應的青澀初戀。

今天的這些談話與她的一些無心舉措,數他引擎持續發熱,宣誓勢必得要找到發泄的出口。

心猛地躍至喉間,溫柔戒慎地看著他,「是我想太多了嗎?我怎麼覺得你的語氣听起來不懷好意,眼神看起來又像帶著某種企圖……」

也許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她的臀部開始往沙發側邊挪栘,怕驚動什麼似的緩慢站起,腳步開始後退。

尚霈噙著悶笑,跟著站了起來,「不,很多事情你確實想得太多,但這件事情你想得剛剛好,我真的不懷好意,的確也有企圖。」

在她愕然驚慌地接收他的回答之時,他已走至她的面前,食指輕撫那張無助的臉部線條。

「你、你……你……」溫柔惶然不安,可在她面前放大的那張男性臉孔是她不曾見過的邪肆,她不敢妄動。

尚霈加深笑痕,她的五官流露著可愛的訊息,令他更加難以自制,「給你心理準備好嗎?」

溫柔亂了,只能點頭。

「現在我要抱你回我的房間,然後我會親你的嘴、這里,還有這里……」

當他堅定卻不失柔情的長指點上她的唇,溫柔發現它居然自動張開,然後長指栘到了她的胸部,她的心跳停了,雙腿一軟,尚霈大氣不喘地撈住她,抱她上樓——

下午四時一刻,金色陽光穿透輕薄窗簾灑落地面,房間里,好安靜。

溫柔一被放至床上,連忙又彈起,垂臉站在床尾,看著她的手、他的腳,感覺內心畏懼不安。

她沒看見他的眼神,但那燒灼的目光像要穿透她,教她皮膚發燙,紛擾的世界都像微塵靜下,只听見自己心跳怦怦的聲音。

尚霈被她搞得也很緊張,甚至忘了如何開始。

「溫柔,放輕松……這是你期待的,不是嗎?」

大手輕輕抓住她的臂膀,溫柔的背脊立即呈現僵硬,全身的毛細孔和血管倏地債張。

他一低頭,濁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像要將她催眠……不,任誰都無法將她催眠,此時此刻,她的胃緊張得痙攣了。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一切若照計畫來,如此親密舉動的發生顯然遲了些,可是真的要做了,她卻怯場了。

他的嘴貼過來了,迫近的男性氣息如醇酒滲入皮膚……

他要吻她了,她又怕又興奮,卻不想拒絕。

他的嘴輕輕摩擦她的唇瓣,鼻尖互撞,甜蜜得教她升起一種醉醺醺的感覺……他們都沒喝酒,可是她真的醉了,她的神志昏沉了。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循序漸進,以他掌控的速度,茫然無措的溫柔首次處於被動地位,只能不住顫抖的回應。

當他的嘴開始變得蠻橫需索,她的心髒狂跳,膝蓋再度無力發軟,他挑逗她,讓沒有經驗的她學著跟他糾纏……

溫柔讓他抱著,激動欲淚,剛剛怕他嫌棄自己,她奸難過,可是,現在被他緊緊摟住,卻又感覺幸福得不得了。

池是這麼溫暖,他的手臂好有力量,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好喜歡,好喜歡這種幸福感覺……

這是渴望一輩子的感覺——呵護。她不要再一個人為了生活而跌跌撞撞,撞得滿頭包,還必須假裝堅強地以氣罵或傻笑來掩飾心底的脆弱……

她多想要一個男人的疼愛……

是的,當她第一眼看到他,她的身體發熱、呼息快了,因為他的目光穿透她的眼楮,也穿透至心靈深處,輕易攫住她封閉而羞澀的情懷,那是遲來的少女情懷,是她錯過的青春時光。

就在那一刻,沉睡的人生蘇醒了。她奸傻,直至兩人溫存的這一刻才驚覺。

「溫柔,躺下好嗎?你這樣的表情讓我突然緊張起來,像是第一次提槍上戰場……」隨時都有可能失控地棄械投降。

尚霈苦笑要求,那對迷亂的目光敦他狂亂,在體內如萬馬奔騰。

溫柔無法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聲音和他的注視一樣具有某種魔力,讓她享受到近似墮落的快戚,讓她不斷興奮地顫栗。

他要她!

溫柔腦袋一片空白,當他撐開她,脆弱的神經再次被勒緊了。

她來不及疼,先是重重一震,眼瞼緊緊闔上,一道痛楚的叫聲自她口中逸出,貝齒深深地陷入下唇里。

她感覺到了,那層自愛多年的證據輕易被擊破了。

歡愛過後,溫柔累壞了,但雙手仍是攀住那片剛強精壯的背脊,溫熱的觸感讓她覺得好舒服。

「要不要去沖個澡?」

「我不想動……」將臉深埋他的胸懷,回想方才自己的表現,好羞喔。

尚霈當是她沒力氣,「我抱你去吧……」

他一有動作,溫柔連忙起身將他壓制住,「不要動!」

「你這是要強暴我嗎?」他失笑,「你想再來一次?」

「才不是。」溫柔賞他一記白眼,藕臂越過他的身子,拿來擱在床頭櫃上的菸灰缸和那包未拆的香菸,取出其中一根,要他張嘴咬住。

「抽菸給我看。」送上一朵甜美的笑,也送上打火機。

「為什麼要我抽菸?」拿下香菸,尚霈看著她。

「我喜歡看男人抽菸的樣子。」聳起雙肩,心底的思緒敦她笑彎了眼。

「為什麼?」

「一個男人抽起菸來,總是會讓我覺得他有主見、有自信,有的男人拿菸的姿勢會讓手指看起來特別性感……」眼神驀地深邃曖昧,「還有一種時候,男人會特別迷人,就是做完愛後,讓女人躺在胸前看他抽一根事後菸,男人滿足之後吞雲吐霧的迷離神情,會讓女人有一種奇妙的成就感。」

聞言,正準備叼菸的尚霈,嘴巴像是中風般歪斜,連根香菸也咬不住,墜落胸前,滾至兩腿之間。

「步溫柔!」

「干嘛突然連名帶姓叫人?」受到驚嚇的溫柔瞪他,氣他打破了她一手營造的浪漫氛圍。

「以後不準你再看那些影響身心健康的雜志!」他主觀認定那些令她愛不釋手的女性雜志里,肯定寫了什麼教壞她的秘密。

「提雜志做什麼?是我自己想看……連這麼渺小的一個心願,你都不依我?」

尚霈望著她,干言萬語同時涌上,來不及整理,最後簡單說道︰「你真是異類耶!」

「我哪里怪了?」

「剛失去童貞的女人,不是應該哭哭啼啼的嗎?至少也要意思意思的哀悼一下吧?」現在的她嫵媚得像已習慣這麼躺在男人的床上,然事實證明了她其實純真得像個小仙女。

他很少看不透一個人,尤其是這個奪走他心魂的女人。

「我看你才被瓊瑤阿姨的連續劇敦壞了,時代不一樣了,好不好?」沒想到他的觀念比她更守舊。

別過臉,「反正我不喜歡你這樣。」仿佛身邊躺的男人是誰都無所謂。

「那我問你,你愛我嗎?」瞪著他的背,溫柔知道他不高興,卻不知道自己哪兒惹到他了。

只是因為不能苟同她的態度嗎?

「同樣的問題我說過不再回答了。」尚霈逕自點燃香菸,狠狠抽了一口。他在生氣,是悶氣。

「既然你愛我,為何我還得為失去的貞操哭哭啼啼?」

听出一些端倪,他轉身面對她。

「你不娶我嗎?」

當下,尚霈明白了,赧窘地紅了臉。

她的落落大方全因心有依恃,因為肯定他的情意,所以義無反顧地將自己給了他。

他為自己的心態感到啼笑皆非,戀愛該是讓人成長的,他的思想卻變得簡單幼稚了。

對她的愛已扎深了根,他開始有了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

除了嘆氣,他不知道還能如何。

「我們去沖水吧。」一手愛寵地模過她的發,一手捻熄香菸,「我背你去。」

一連串的動作教溫柔措手不及,當他將她背上身,赤果的身子貼緊平滑的背肌,她又羞又急又氣,掙扎抗議——

「放我下來!」

「你再亂動,摔疼了你那俏挺的小屁屁,我可不負責喔。」背著輕盈的她,尚霈的腳步因為心靈充實也是輕盈的。

「你——」拿他莫可奈何,溫柔氣結,「大壞蛋!大壞蛋!」驀地,腦海精光一閃,兩條手臂用力勒緊他的脖子,「我要掐死你!」

「啊——」

淒厲的叫聲並非來自尚霈,而是計謀沒有得逞,俏臀反遭狼爪大吃豆腐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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