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樣花心男 第四章
「學長、學長。」
席桐月似醒非醒地低吟，「唔……」
「學長醒醒！女主角要跟你說話。」她略微加大音量。
他睜開眼，茫然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她將手機遞給他。「女主角找你。」
他接過電話。「喂，怎麼了……」不經意地抬眼朝殷伊藍投去一瞥。「應該是你想太多了，嗯……我待會過去接你。」
她是不知道女主角在電話里跟學長說了些什麼，但是那一眼很難讓她不多心。
她不明白，她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女主角還能在學長耳邊說什麼？
席桐月結束通話，掀開棉被下床，走進浴室。
她轉身要離開。
他的聲音陡地自浴室傳了出來。「伊藍，給我一杯咖啡。」
「嗯。」她應了聲，走出房間。
既然學長不打算說出來，她也就不問了。反正公道自在人心。
過一會兒咖啡煮好了，香氣在空氣中慢慢飄散開來。她即使閉著眼楮，也可以泡出他愛喝的咖啡。
「伊藍，我等一下要出去，不用準備我的晚餐。」接過咖啡，他啜了一口。
「我知道。」剛剛他和女主角說的話她都听見了。
「你覺得她如何？」他忽地問了一句。
沒頭沒腦的，誰听得懂啊！「女主角？」
「嗯。」
幸好她有慧根。「她是你的女朋友，我對她沒什麼意見。」
「你喜歡她嗎？」他揚起眉。
「你喜歡就好。」她淡然地不予置評。
他交往過的每一任女友，伊藍都不曾表示過任何意見或者批評，也沒有人指控過她會存心刁難人，伊藍從來都不是那種會搬弄是非、挑撥間離的人，她也沒有理由那麼做，為什麼只有楊心妤會這麼說？
她提醒他。「你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
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他將杯子擱下。「我走了。」
「嗯，開車小心。」
直到大門開了又關，殷伊藍才輕輕吐了口氣。
跟在學長的身邊這麼多年，她已經看慣也習慣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她以為自己早該麻痹了，但她的心卻還是會隱隱作痛。
「鈴鈴……」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雅彌，她的大學死黨。
略略躊躇、猶豫了一下，鈴聲已經終止。
她和雅彌也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她跟著學長走遍世界各地，參加影展、尋找合適的劇本，經常居無定所，有時想打電話問問她的近況也因為時差而作罷；有時回到台灣想約她出來見個面、喝杯咖啡聊聊，她卻又不湊巧地出國了……
叮叮。手機忽然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音。
殷伊藍，你好樣的！回來台灣也不打通電話給我，我還是在電視上看見學長的專訪才知道你和學長回國了。我剛剛打電話給你，你竟然不接！很好，你膽再不接我的電話，我就跟你絕交。
她不是不接電話，只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絕交？！事情沒這麼嚴重吧。
「鈴鈴……」
這一次她不敢再遲疑，很快就接起。「喂。」
「殷伊藍，你還真夠朋友啊！」安雅彌冷哼的聲音自電話彼端傳來，一字一字像針似地刺在她的心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絡的……」誰教她理虧在先，被罵也是應該的。
「剛剛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我哪有不接你的電話！我只是……」她支支吾吾地。
安雅彌接下她的話，「只是不敢接，怕我罵你？」
完完全全正確。所以她只能無言以對。
「你以為我愛罵你嗎？」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你要是爭氣一點，我稱贊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會罵你！」
「我明白。」她知道雅彌是為了她好，也知道自己應該趁早死了心，才能抓住屬于她的幸福。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雅彌忽然失控地吼她，「你明白？你明白個鬼啦！」
每次跟她談這件事，她總是回答「我明白」，但是一轉身，她仍舊以學妺、得力助手的身份無怨無悔地守在他身邊，照料他的生活。
「雅彌，氣質、形象。」殷伊藍好心提醒。
她趕緊深吸了好幾口氣。「每次和你說話我都會氣到失去理智，哪里顧得了氣質和形象！」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哪來的潑婦呢。
「對不起……」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她無力地嘆息。「你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和愛情都浪費在學長身上，他卻不知道你的心意……我真不知道該罵你傻還是笨！」
那兩個字的意思都差不多，她可不可以不要選？
「你打算要這樣耗到幾歲才肯罷手，才肯好好善待自己？」
「我……」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殷伊藍，你有點骨氣行不行！」安雅彌又被激怒了，對著手機咆哮。「你的條件那麼好，隨便找都找得到比那顆花心大蘿卜更好的男人，你是被他下符了嗎？」
她趕緊把手機拿遠一點，免得耳朵當場被震聾。「雅彌，你別生氣……」
她很努力地將滿腔怒火壓抑下來。「要嘛你就去向他告白，讓他知道你的心意和付出，勇敢去爭取、去愛一回，就算被拒絕，失戀了、受傷了也沒有關系。」至少對得起自己。
殷伊藍听了卻皺起眉頭。「可是學長他……只把我當妹妹……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讓他為難。」
她為什麼就只會替席桐月想，不替自己想？
「好，那你就接受其他人的追求，試著交往看看。」給自己也給別人一個機會。
「我對他們沒感覺。」勉強湊在一起，對他們不公平。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以為一見鐘情天天都在上演啊。」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曠男怨女了。安雅彌很阿沙力的說︰「我介紹我兩個弟弟給你認識，隨便你夾哪個去配都可以。」
她聞言失笑。「你別把你弟弟說得好像庫存的滯銷貨，正在舉辦跳樓大拍賣，還半買半相送咧。」
「怎麼樣？」別想模糊焦點，她仍窮追著要答案。
「雅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她的心里已經沒有容納其他人的位置了。
也就是說，她還要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就是了。「厚——我真的會被你氣死！」
一個人的痴傻果然是沒有盡頭的。安雅彌火大地掛斷電話。
殷伊藍其實也想過要向學長表明心意，在她考進Ｍ大成了他的學妹之後，只是沒有開口的機會。那時——
Ｍ大男生宿舍門口引起一陣騷動。
「學妺，你叫什麼名字？」
「你來找誰？」
「有沒有男朋友？」
「我是殷伊藍。」她揚起笑。「能不能替我叫一下席桐月學長？謝謝。」
「又是桐月那家伙！」有人心理不平衡。
「席桐月，有個漂亮的學妹找你。」有人老大不爽地仰頭朝樓上大吼。
「伊藍學妹啊，席桐月那家伙根本就是只有獸性沒人性的下流胚子，你可千萬要睜大眼楮，別被他騙了……」還有沒有天理啊？幾乎所有來男宿的正妹都是來找席桐月的，那種公子有什麼好？
「沒錯沒錯，他換女朋友就跟換衣服一樣。」
「對啊，要交男朋友千萬別找那一型的——」
一抹閑適的嗓音插入。「不然要找哪一型的？我也想听听你的高見呢。」
「嚇！」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嘿嘿……」在場的男同學笑得有些尷尬。
殷伊藍抬起頭。「學長。」
「你們還真是我的好同學、好室友啊。」都在背後說他壞話。
「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你好，讓你少造一點孽。」
他撇了撇嘴。「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們把我貶得一文不值嘍！」
趕緊轉移話題才是上策。「伊藍學妹啊，你有沒有男朋友？」
「關你什麼事！」席桐月嗆了句。
「要不要考慮和我交往？」還有人舉出三根手指頭。「我保證不會花心、不會見異思遷，只對你一個人好。」
油嘴滑舌！「說的比唱的還好听。」席桐月開口吐槽。
「伊藍學妹，我是在地人，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我最清楚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到處逛逛。」
他趕緊伸手攬過殷伊藍，扞衛的意思很明顯。「你們誰都別想打伊藍的主意！」
她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有可能嗎？學長會不會也有那麼一點在乎她？
「怎麼？你也喜歡伊藍學妹啊？那就來一場公平、公正、公開的競爭吧！」
還公平、公正、公開咧！「你以為是法院在審理案件啊！」
殷伊藍偷偷地覷著席桐月，眼底流轉著希冀的光芒。
只要學長對她有一點點動心，她就會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只要她的愛能燃燒出絢爛的光芒，即使他給不了她永恆也無妨。
席桐月完全以保護者自居。「伊藍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我有責任保護她，不讓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家伙靠近她！」
妹妹這兩個字活生生像鉛塊般壓在她心上，讓她的一顆心悄悄地、慢慢地往下沉，落入一個無底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