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 第三章
時光匆匆流逝，上了高中，宮尹和丁綠竹還是就讀同一所學校，所有的事似乎都沒有多大的改變，俞燕青依然在丁家幫佣，他們依然一同上下課，宮尹依然是丁綠竹的護花使者。
最大的不同大概是丁綠竹對宮尹的態度，隨著年歲增長，對于男女之間的事，她很敏感，也很明白自己的一顆心早給了宮尹，她一點都不在乎他是佣人的兒子。
下課鐘響，丁綠竹收拾好雜七雜八的東西後，背起書包就準備離開教室。
她要去找宮尹。
突然，有人出聲喊她，「綠竹。」
她停下腳步，回頭問︰「有事？」
「待會兒我們要去唱歌，一起去吧！」好友郭靖是個活潑外向，娛樂節目一大堆的人。
她笑著婉拒了她的邀約，「不了，我要去找宮尹。」
眼看宮尹畢業在即，而且再過不久就要出國留學了，她更珍惜所剩無幾的相處時間。
又是宮尹！郭靖翻了翻白眼，「你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而且還天天一起上下學，不煩嗎？」她只旁觀了兩年，都覺得厭煩了，沒想到綠竹竟然能從小忍受至今，真是厲害！
她笑笑地回答，「不會啊！」
「哎哎哎！給個面子嘛，我都約你那麼多次了，好歹陪我去一次嘛！」郭靖神情哀怨地望著她。
「我真的不想去，饒了我吧。」她知道隔壁班的某個男生想追她，總拜托郭靖幫忙制造機會，為此，她更不可能去了。
麻煩的事能省則省。
郭靖有點兒納悶，要是宮尹是個大帥哥，那麼她還可以理解綠竹和他相看兩不厭的原因，可他的長相跟帥哥兩個字一點也扯不上關系啊！甚至是平凡不起眼，街上隨手一抓都有一大把的那種，不過，有一點她必須承認，他有著絕佳的衣架子身材，渾身散發出一股大丈夫的威勢，舉手投足間流露著性格，自有一股個人魅力，說到魅力，會不會……一個念頭竄入腦海中，郭箱倒抽了口氣，「難不成……難不成……」她瞪大了眼楮，震驚得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丁綠竹好笑地輕拍著她的背打趣道︰「怎麼？被口水噎著啦！」
郭靖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你該不會對那個宮尹有興趣吧！」
「為什麼不會？」她反問。
她……她這是承認了嗎？郭靖無法置信，睜圓了眼楮瞬也不瞬地瞪著她，「你、你喜歡宮尹？」
美麗出眾的千金小姐和佣人之子？真夠戲劇化了。
丁綠竹大力地承認了，「嗯。」
郭錆仍在努力消化方才得到的驚人訊息，「他……宮尹知道嗎？」
她聳了聳肩，「我沒說。」
不過，從她的態度應該感覺得出來，除非宮尹是後知後覺的人。
郭靖撫了撫臉，「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喜歡上宮尹！」不是說他不好，而是他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讓人無法將他們兜在一塊兒。
丁綠竹是富家女，宮尹是佣人之子；丁綠竹有著絕麗的容貌，猶如仙女下凡，宮尹卻是長相平庸。
光從外表看，他們不是速配的一對。
而且，更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居然還是綠竹先喜歡上宮尹！
「有這麼難以接受嗎？」她將好友震驚的表情悉數納進眼底，「宮尹他沒什麼不好啊，而且還是優等生呢！」
宮尹的優秀成績是眾所皆知的事，只不過……郭精仍忍不住道︰「他的長相和英俊一點也沾不上邊，比他帥的男生多得是，你為什麼偏偏喜歡上他？」喜歡綠竹的男生多得數不清，隨便抓一個都比他好看，雖然英俊不能當飯吃，至少可以養眼。唉！她承認自己是比較膚淺，比較注重男孩子的外表啦！
丁綠竹認真地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大家都想討我歡心的時候，他是唯一想和我保持距離的人，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引起我的注意了。」不過，那還不是喜歡。
當時她只是無法忍受他竟然不像其它男生一樣喜歡她，所以才會蠻橫地用石頭砸傷他。
「就因為他是唯一對你的魅力免疫的男生？」那麼，也許宮尹只是激起了綠竹的征服欲，並不是喜歡。
丁綠竹對于她的想法了然于胸，「那只是其一，我真正發現自己喜歡他是在國小的時候，我和宮尹上同一所小學，我爸因為不放心我，所以要他多照應我一點。你也知道嘛，那個年紀的小孩子將男女的界線劃分得可清楚了，我和他的關系免不了會被同學取笑，因此，我遷怒他，不給他好臉色看，可是他非但不記恨，還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地救我。」
「哦——」郭靖拉長尾音。「原來他是用英雄救美這一招擄獲美人心的。」招數雖然老套，卻是效用頗大呢！
「那也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這些年來的相處讓我更了解他的個性，也更喜歡他樸實的性情。」丁綠竹的唇角微微揚起，彌漫著淡淡的幸福味道。「他比同年紀的男生成熟內斂，有男子氣概，而且在他漠然的外表下包藏著一顆害羞的心。」
害……害羞？郭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咳……我沒听錯吧！你說他害羞？」
她和綠竹當了兩年的同班同學，宮尹每天和綠竹一起上下學，他卻沒和她打過一聲招呼，說過一句話，原來是因為害羞？
「沒錯，他很害羞。」她肯定地道。
「好！」郭靖雙手環胸，願聞其詳地睨著她。「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宮尹害羞這一點也會吸引你？」
她不疾不徐地道︰「這兩年來，你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對吧？」
提到這一點，郭緒不滿地哼了一聲，「他老兄可踐的呢！踫了面連聲招呼都不打，我干麼自討沒趣啊！」她可沒那麼無聊，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
「這就是他吸引我的地方，他因為不習慣和女孩子相處、說話，所以不會主動和女孩子打招呼，這個樣子反倒讓人感覺很有個性。」
郭靖听她這一說，心豁然舒坦起來。
原來宮尹害羞到這種程度，連主動跟女孩子打招呼都不曾有過，並不是只對她一人不理睬，那麼她一直都誤會他了！
「這也使得他不像同齡的男孩那般輕佻毛躁。」所以她更喜歡他。
郭靖了解的點點頭。
耽擱得夠久了，丁綠竹準備閃人。「有事明天再說，拜拜。」
「拜！」知道了她對宮尹的心，她這好友當然識趣的放人。
***
遠遠地，丁綠竹就瞧見宮尹和某個女孩面對面地站在教室外。
不知怎地，看見宮尹和其它女孩在一起，她的心里衍生了一股無以名狀的不痛快，像是扎了根似地抹不掉、消不去。
她沒見過這個女孩子，但肯定不是宮尹的同班同學。
到底她來找宮尹有什麼事？
丁綠竹揪緊書包的背帶，偷偷地從宮尹的背後慢慢接近，直到她可以听見他們的對話——「宮尹同學，這封信請你收下。」女孩羞赧地低垂著頭，雙手奉上一封飄著香味的典雅信封。
他不習慣和丁綠竹以外的女孩子相處，白皙的臉龐微微泛紅，沒有作出任何響應。
女孩見宮尹一直沒有伸手接的意思，索性鼓起勇氣將信塞入他的手中，「我的心意全寫在信里面，你一定要看喔！」
他低頭瞧了瞧塞人手中的那一封信，復又迎向女孩盈滿冀盼的眸子，好一會兒才抿著唇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謝謝，那我等你的回答。」宮尹待人一向淡漠，只要他答應看她的信，她就有機會了。女孩的心情頓時雀躍了起來。
他轉身欲回教室，心里納悶地想，回答？什麼回答？
女孩忽地又出聲了，「宮尹同學，請你等一下。」
他停下步伐，半轉過身瞧她。「還有事？」
在這所貴族高中里有個傳統——畢業典禮結束後，女孩子會向心儀的男生索取領帶，若男生也對女孩子有意，就可以將領帶轉送給她。
據說，以學校領帶定情的情侶將來一定可以結成連理。
她的臉忍不住紅了，「你、你的領帶有人訂了嗎？」
「沒有。」對于那個傳統他也略有耳聞，雖然他並不相信，不過，還是照實回答她的問題。
「可……可以……」她的話被另一個唐突插入的聲音打斷。
「尹，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沒？」丁綠竹適時現身。
「等等，我進去拿了書包就可以回家了。」他朝女孩投去充滿歉意的一瞥，隨即邁開步伐轉進教室里。
丁綠竹直勾勾地瞅著她，水汪汪的大眼里寫著敵意，「你還是趁早死心吧，他的領帶我要定了。」
「你……就算你是他母親的老板的女兒，他也不一定非要听你的話不可！」女孩不服氣的反駁。
她知道尹的母親在她家幫佣的事？顯然是下過一番工夫了。
想不到除了她以外，竟然還有人發現到宮尹隱藏在平凡外表下的優秀潛在特質。
「那麼，走著瞧吧。」她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丁綠竹在心里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
不一會兒，宮尹拿了書包踅回。
「走吧。」丁綠竹故意攬住宮尹的手臂，表現出非比尋常的親密，就為了要讓她知難而退。
「嗯。」宮尹僅僅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瞅了她一眼，沒有作任何表示。
女孩喊住他，「宮尹同學。」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
「我等你的回答。」
丁綠竹拉著他走，「回家了啦！」
他只來得及朝她點點頭，隨即被丁綠竹拉著離開。
呆立在原地的女孩在宮尹和丁綠竹離去之後才赫然發現自始至終，他都沒問她姓啥名誰。
走了好一段距離之後，宮尹才開口問︰「綠竹，你怎麼了？」
原本他一直稱呼丁綠竹為小姐，上了高中後，卻因拗不過她的堅持而改口叫她的名字，一直到現在。
「什麼我怎麼了？」她裝傻，依然勾著他的手臂不放。
他感覺得出來她不對勁，「你在生氣。」
「我干麼生氣？」她將問題踢回去。
「我要是知道就不必問你了。」也許是十多年朝夕相處下來的結果，她是唯一他能坦然面對的同齡女孩。
她偷偷地自睫毛下瞥了他一眼，卻正好撞進他那一雙幽黯的瞳眸里，粉臉不禁微微一紅，迅速地調開目光，「你要怎麼處理……那一封情書？」
他都還沒看過呢。「看過再說。」
「你會答應和她交往嗎？」她鍥而不舍地追問。
交往？他輕扯嘴角揚起一抹笑，「你怎麼知道她想要和我交往？」他即將用獎學金出國留學，短時間內還不想談戀愛。
再者，他也對長距離的愛情不具信心。
這還用說嗎？丁綠竹翻了翻白眼。「你總不會以力她在信里面抄寫了一篇課文給你吧。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宮尹無意隱瞞，「不會。」
「真的？」她的眼楮一亮，尾音不自覺地上揚。
他攤攤手，「我沒必要騙你。」
丁綠竹松了一口氣，不過，既然有人開始注意到宮尹了，而且他還要出國留學好幾年，她得早點將他訂下來才行，不許別人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