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依 第五章
惡魔小-歇業三天後重新開張，不少客人都回籠，整間小-熱鬧非凡。重新裝修的小-除了水族箱的位置不變之外，綠色植物-少了許多，原本有些擁擠的空間變得開闊明朗，牆面改漆上天藍色珍珠漆讓人活像置身于天空中，再加上暈黃柔和的燈光，又像置身于海中，水族箱里的魚兒和換成有海豚圖樣的沙發座椅，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小-，一份Ａ餐，兩份Ｂ餐。」石翊翎-了三張點菜單給張珞-後又出去外面招呼客人，冷淡的表情絲毫未改。
張珞-以驚人的速度在短時間-將餐點弄好，再交代人送出去。
唐——無聲無息的從後門進入廚房，出現在她身後。「千津美。」
「別叫我千──」張珞-反射性的回頭要糾正，見是唐——，反而只是皺眉，不怎麼高興的說︰「唐——，你來啦！」
這些天一到中午他都會準時出現。「在忙？」
「廢話。」她手腳俐落的工作著，與她平常的表現相去甚遠，她把兩份餐放在托盤上，「幫我拿出去給小翎。」
唐——沒有拒絕，拿了托盤走出去——
放了三天假的服務生小丁一見到唐——這個平空冒出的男人不禁一愣。心想，——這三天都在的，除了老板兼廚師的張珞-、回台北工作去了的-冰彤之外，就只有沒人敢去踩的冰山石翊翎了。
小丁只好以著十分好奇又怪異的眼光盯著唐——看，一些女性常客也悄悄向小丁探問唐——的身分，最後連小丁自己都禁不住上前問石翊翎有關唐——的事。可想而知，她只得到石翊翎一個冷漠無比的「瞄」視。
「借過。」唐——的聲音在小丁頭頂響起。
「不好意思。」小丁忙讓開身子，見是唐——，心中一-筐的問題全因他與石翊翎如出一轍的冷顏而逸去，她甚至覺得自己到了南極。
「小翎，甜點。唐——，冰淇淋汽水。」張珞-適時出現，解除小丁被「冰封」的危難。
「張姐！」小丁一見張珞-出現，趕緊挨至她身旁「取暖」。
「怎麼了？」張珞-關心的問，唇角漾著柔柔的笑意。
小丁想「投訴」，卻也「訴」不出什麼話來，繼而發現自己就夾在石翊翎和唐——中間，不禁打了個寒-──即使他們沒有停留多久。
「好冷喔！張姐。」小丁抱緊雙臂，眸眼含淚的說。
「冷？」張珞-還覺得熱過頭了呢！
「是啊！好冷。」她猛點頭。
「那就多穿件衣服吧！」即使不明白小丁為何會在八月的大熱天喊冷，張珞-還是體帖的建議。「穿完就回-位去，如果還是覺得冷的話，就請假去看醫生吧！」
「喔。」小丁欲哭無淚的回到工作-位，張姐不明白有兩個活動冰人在，穿再多衣服也無法-寒。
這一整天，小——輕飄著陳綺貞剔透純美的歌聲，一如往常……也許，有些小地方已悄然轉變。
「唐——，今天想吃什麼？」張珞-在客人比較少時問正在喂魚的唐。
唐——搖搖頭，「不吃了。」
「這怎麼行？三餐要定時吃才會有體力，你別學人家-肥。」她皺起眉頭，不吃飯那他來忙一整個中午做什麼？
唐——微愣，自懂事以來，他第二次被除了他母親以外的女人這麼吼，而這兩次還都是同一人的杰作。
瞧張珞-把他當成她兒子一樣地教訓，拿著鍋-揮舞，活像三娘教子。或者，他該慶幸張珞-不會「五子哭墓」那一套。
「我一會兒要開會，快來不及了。」他不疾不徐的打好領帶、穿好西裝。
雖說開會總裁遲到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他從沒遲到過，今天也不打算破例，以後等「金氏世界紀錄」有「開會全勤」這個項目時，他會考慮報名。
「來不及你還在這兒做什麼！」張珞-一听，大驚失色，歉疚難當，她還以為唐——下午都很閑的。「快去，快去，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知道──」
「別說了。」他淡淡拂去張珞-因焦急愧疚而攏上的眉。「我又沒事先告訴你，不關你的事。我開完會再來吃我的午餐，好不好？」
「好。」張珞-活像小學生一樣地大聲答允，她拿了塊法國面包給他。「先填填肚子。」
唐——眸里含笑，接過面包，「一會兒見，千津美。」
「一會兒見。」她的笑容在想起唐——的稱呼時逸去，然後對著空氣忿然喊道︰「別叫我千津美！」
「千津美，好餓喔！」石翊翎啜口剛煮好的咖啡，緩緩開口。
「你是沒听到我說的話嗎？別叫我千津──」她話說到一半，語氣轉為嚴肅，「別空月復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要死早八百年前就死了，還能在這兒讓你吼嗎？」這回石翊翎倒是听話的放下咖啡杯。
張珞-望著她，實在很難將她和大學時代那個開朗活躍的石翊翎聯想在一起，每次見到小翎，她就為她心疼一次。張珞-不勝欷吁的嘆道︰「下面吃如何？」
「好。」石翊翎淺淺一笑，並在張珞-進廚房之後重拾咖啡杯，一口飲盡。
「總裁，有關公司明年度的廣告預算，初步預定為三千萬元，委托創意廣告公司執行。」一名經理級的人員提出明年的預算值，一邊小心翼翼的望著向來探不出心思、老擺張撲克臉的總裁。
唐——翻閱過預算的簡報之後，抬眼看向那名報告的經理，「這次我想-公開-標的方式，邀請各家公司提出方案，再行-議。」
這句話使得與會人員莫不面面相。
「總裁，我們的廣告向來是交給創意廣告公司做的，為什麼明年……」詢問的聲浪因唐——一個冷冷的瞪視而逸失。
「史秘書。」唐——朝史-嘉使個眼色。
史-嘉起身將燈轉暗，再將開會前唐——交給他的幻燈片投射在牆上。
投影的-容赫然是這幾年四方旗下資訊業的電視廣告及平面廣告。
「看清楚了，過去三年，我們的廣告預算一年比一年多，可是廣告-容卻一成不變，不禁讓我懷疑我們公司每年投下那麼大筆預算在廣告上是否值得。」唐——環視會議室眾人，最後目光落到站著的經理身上。「陳經理，我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質疑你的專業能力，只是這三年來我們委托的創意廣告是否有善用我們的錢一看便知，你還想要繼續和他們合作下去嗎？」
陳經理心下一-，首次覺得這位看來只對電腦有辦法的總裁不只是如此而已。他望著唐——清明的眼，-然落座。
「還有人對這項-議有意見嗎？」
沒有人出聲音。唐——示意史-嘉將燈打開。
「沒有異議的話，日期就訂在十月份，前來-標的廣告公司須做出十五分鐘的口頭報告，再行-選。散會。」唐——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整理好自個兒的物品後即魚-而出。
「總裁。」一名金發-起、著紅色套裝的女子往唐——身旁一坐，無視于他身旁的史-嘉。
史-嘉瞪她一眼，兩人眼神較勁了下，隨即有默契的別開視線。
「有事嗎？」唐——微皺起眉頭，他肚子好餓。
「關于上次的游戲軟體，我們已經做好修正。」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盯著唐——，以眼神媚誘。
唐——目不斜視的打開公事包，拿出張珞-塞給他的法國面包啃著。
史-嘉和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皆因唐——怪異的舉動而-大眼楮。
「ＭＩＳＳ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我在等你繼續說下去。」啃完法國面包後，他深覺奇怪的望著起個頭後就沒再說話的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
「啊，喔。」她露出個笑容，「想請總裁過目。」
「不必了。」唐——相信柳世穎提供的方針和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在這方面的表現。「我相信你的能力。」
ＬＩＬＹＡＲＮＯＬＤ一听，喜上眉梢的綻放笑容，「謝謝總裁信任。」
唐——點了下頭，轉向一旁的史-嘉，「史秘書。」
「是的。」史-嘉因ＬＩＬＹ的在場而硬是收起自己的畏縮。
「明早我要看到會議紀錄在我桌上，若有任何電話請對方留言。」唐——說完，人就率先走了出去，留下史-嘉和ＬＩＬＹ。
「哼，我才不相信總裁會是同性戀，瞧他剛剛還稱贊我呢！」ＬＩＬＹ首先發難，說話時還高傲的睨視散播-言的史-嘉。
「總裁是稱贊你的能力，跟感情無關。」史-嘉不甘示弱的反。自從進公司以來，她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個外國女人，成天-在總裁身邊，惺惺作態，-心死了！
就算總裁不是同性戀，她也不要總裁的注意力被個外國放蕩女引去。
「我的能力就等于我這個人的魅力，你听到了沒？總裁說他信任我。」ＬＩＬＹ老早就看這個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居心叵測的女人不人眼。要嘛，就光明正大的爭取，在得不到總裁的人之後還到處散播總裁是同性戀的-言，不要臉極了！
「那又怎麼樣？我跟總裁天天相對，他不知說了多少信任我的話。」史-嘉-起眼，傲然的挺高胸部，沒說出口的是她天天跟總裁相對，對他的畏懼卻無一日-少。
「看來我們之間一定得分出個勝負才行。」ＬＩＬＹ陰——的說。
「怎麼個分法？」史-嘉也意識到兩人到了「-一死戰」的關-時候了。
「我們就來比-看看誰先泡到總裁，輸的那個人就得向-的人俯首稱臣，承認自己樣樣比人差。」ＬＩＬＹ發下戰帖。
「比就比，我相信你要向我俯首稱臣了。」就沖著ＬＩＬＹ這個女人，她一定要嬴。
「從現在起。」ＬＩＬＹ先禮後兵的伸出手。
「到兩個月後。」史-嘉大力地握住她的手。
視線交會的兩人擦出旺盛的火花，而「戰利品」現在正火速前往某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當成「-爭項目」。
牛鈴聲響起──
「歡迎光臨。」小丁的笑容在見著唐——時僅在唇邊。
「張小姐呢？」無視于小丁-尸般的肢體動作，唐——一進門就問。
小丁連話也說不出，只能勉力將手指向廚房的方向。
唐——沒說什麼，逕自往廚房去了。
一進到廚房，就見石翊翎埋首工作，張珞-則趴在桌上假寐。
「你來了。」石翊翎斜眼看了下唐。
「嗯。」他點點頭，注意力放在張珞-身上。
「她等你等了兩個多小時，才睡著沒多久，你遲到了。」石翊翎手指快速的移動著，頭也不抬的說。
「嗯。」他還是只嗯了一聲。他遲不遲到跟石翊翎無關，沒必要多作解釋。
盯著張珞-，他考慮要不要叫醒她。
「她不會怎麼樣的，也是時候醒了。」石翊翎又說，語調冷寒。
唐——望了眼石翊翎，這才伸手搖搖張珞。「千津美，起床了。」
張珞-不為所動。
「你這樣搖，她會醒才怪。」石翊翎閑閑的語氣再度飄過來。
唐——瞥她一眼，心里嘀咕著︰光會動口，不會過來幫幫忙嗎？
「叫『失火了』看看她會不會醒。」我可是「幫口」羅！再沒用不關我的事。她隱于話下之意昭然若揭。
唐——挑眉，手口並用，「千津美，失火了！快起來逃跑！」
張珞-這下子可有了反應，但她只是換了個姿勢，睡意濃厚的說︰「你們先跑，我待會兒再跑……」
此話一出，著實讓在場兩位平常沒什麼表情的冰人有那麼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他們突然覺得有股冷冷的秋風夾帶著落葉吹拂過心中。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相望一眼，看得出彼此都在忍著笑，但誰也不想破壞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
唐——率先沒力的搖首，拍拍張珞-的背，「千津美，起來，我很餓。」
張珞-這才自夢鄉中漸漸-醒，當然，她對于剛才自己制造的笑料全無所覺。「唐——，你來啦！我一直在等你，開會時間延長嗎？」
她毫無心機、純關心的問句像太平洋上的黑潮，和暖地略過他的心頭。他柔柔微笑，輕搖首，「我肚子餓。」
「你想吃些什麼……噢，我答應過要弄些特別的給你吃。」不等唐——回答，她便自顧自的起身開爐，俐落熟練的動作顯示她的訓練有素。
「惡魔小-有幾年了？」唐——漫問。
「兩年多了。」確切時間張珞-沒仔細算過。
「兩年三個月又八天。」石翊翎補充。
「你們兩個合資？」他記得張珞-說過石翊翎是股東。
「還有回台北工作的小彤，你見過她。」張珞-把烤雞腿及鮮蛤蜊白酒義大利面置于唐——面前。「我們三個是大學同學，想開這樣一家店也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還能撐到現在。」
「是千津美努力的成果。」石翊翎和-冰彤從頭到尾只出錢，其他的全由張珞-一手包辦。
「別叫我千津美！」張珞-徒勞無功的糾正，同時掄拳Ｋ向石翊翎。
石翊翎背後像有長眼楮似的往側一遍，躲過她的拳頭。
「ＹＥＳＳＩＲ！杞人。」石翊翎心情似乎不錯，覆冰容顏有了些許暖意。
「石翊翎！」張珞-氣憤得漲紅臉，卻拿她沒辦法。
唐——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她們兩，心思分了一半在研究她們是怎麼結為好友的。
眼角瞄到唐——的目光，張珞-拍拍石翊翎，「我出去一下。」
被留下的兩人莫名其妙的望著張珞-離去的背影，思忖她沒事干嘛突然離開？
沒多久，石翊翎笑了笑，冷聲說道︰「小-的神經很稀疏，眼楮很大。」
唐——沉默的吃著他的午餐，沒有答話。
把兩個性格冷然的人-在一起，相處情形或許即是如此「安靜無听」，維持著冷氣機的最高品質。
直至張珞-再度踏進廚房之前，廚房-只有唐——細嚼慢-和石翊翎敲打-盤的聲音──如此而已。
一名身著淺綠色套裝、長發-成髻、淡妝輕抹的古典美人出現在惡魔小。
本來這樣一個一看便知學歷非碩即博，在科學園區-隨手一提便有好幾個的人是沒什麼稀奇的；重點在于此女子的態度上。
「歡迎光臨。」小丁笑容燦爛的迎上前來，早上通常是不會有啥客人，這麼早光臨的客人倒是少見，她好奇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打轉了下，「請問幾人？」
「就我一人。」女子看了下——的擺設，眸光略帶審視意味。
「請問吸煙或不吸煙？」小丁再問。
「吸煙。」
好高傲的眼神。女子全身散發著一股壓迫感，逼得小丁有些畏懼的領她至吸煙區，強擠出笑容接待。
女子翻著ＭＥＮＵ，小丁提心吊膽的等候著，終于，她開了金口，「ＣＯＦＦＥＥＳＨＯＰ竟然沒賣咖啡。」
「本-的確沒賣咖啡。」小丁背脊冒汗，直覺這小姐來意不善。
女子皺眉，以英語說了幾句話，小丁听不懂，只能陪笑，暗地里叫苦連天。
「小姐，本-是否賣咖啡似乎不關你的事，如果你要喝咖啡請至別處。本-不留客。」張珞-清脆冷淡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她最見不得用這種自覺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優越感壓人的人，只不過是比別人會念書罷了，就一副鼻子朝天的樣子，當其他人都不存在。光會念書，個人修養卻不及格，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女子和小丁大感訝異的同時望向門口，小丁猶如見著救世主般的跑到外出-買的張珞-和石翊翎身後。
女子顯然因張珞-又快又辣的英語感到錯愕，再看到她身旁的石翊翎，雖然她沒說話，但從她的臉色也知道她听得懂自己的話。
「這是你們對待客人的態度嗎？」女子冷然詢問，氣勢卻矮了半截。
「好的待客之道只針對好的客人。」石翊翎冷聲回道。
張珞-緊接著露出微笑，「假若小姐想喝咖啡，很抱歉，本店並不-售，但本店有其他可口的餐飲可供選擇。」
語意十分明顯，要是來找碴的，別以為她們會恪遵「顧客至上」那一套。
張珞-和石翊翎清晰標準的英語讓女子有點下不了台，因她才仗著語言能力欺負小丁，現下被張珞-和石翊翎反將一軍，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此時，牛鈴聲再次響起，這回上門的是一名身著墨綠西裝、金發藍眸的高大男子，女子一見是他，馬上跑到他身邊低聲說著話。雖不知她在說些什麼，但從她的表情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男子听完女子的「投訴」，笑笑的拍拍她的手背，面向張珞-和石翊翎時不禁一呆，直望著張珞-不說話。
但沒多久，他馬上恢復正常，不見驕恣狂妄，倒略帶歉意的以帶著外國腔的中文說道︰「對不起，我妹妹生鬧，見你們店-沒賣她最愛的咖啡才會……」
石翊翎聞言，冷哼一聲，「-送」給女子一記寒天飛雲的瞥視，瞧得女子不由自主的往男子身後縮去。張珞-則是回以笑容。
「不好意思的是我們才對，畢竟來者是客。」她得體的對話將氣氛緩和下來，「本小-另有其他餐點，或許先生、小姐可以試上一試。」
男子眼中迸射出未加掩飾的贊賞，女子則因張珞-給足了台階而緩下臉色，綻出笑容。
石翊翎沒多作表示，但不悅的神情顯示她並不贊同張珞-做這麼大的讓步，大不了不做他們的生意，何必這麼軟？
「喬，不如我們先吃一頓再回去好了。」她挽著喬笑道，「給我們兩客招牌飯。」
喬．柯林沒有異議，視線是-著在張珞-身上的。
不久，小丁再度上前招呼客人，送上兩客熱騰騰的套餐，張珞-也在此時從廚房走了出來。
「喬，你在看什麼？」女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喬回過神，給她一個笑容，「吃吧！雅平。」
程雅平見喬回過神，也就不再追究他剛才的失神，高高興興的吃了起來，不得不承認，這兒的食物的確有水準之上。
「你覺得怎麼樣？」
喬優雅的吃著，含笑點點頭，「難怪。」
「干脆我們出高價請走她們的廚師好了。」程雅平提出建議。
「等回去再說吧！」喬的眼神仍是流連在張珞-身上，眸里有著難以分辨的情緒。
「喬，你一直盯著那個女人看做什麼？」再次注意到喬遠離的心思，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在看張珞。
「沒什麼，只是覺得她有點面熟。」喬第一眼就認出張珞-為何人，只是張珞-可能忘了他了。
「在台灣你除了認識我和姐姐──你未婚妻之外，還認識誰？」程雅平好奇的問，同時也在提醒喬別移情別戀。
喬笑了笑，沒說什麼。
「還在生氣？」張珞-站在吧台里擦杯子，一邊問敲著-盤的石翊翎。
「有什麼好生氣的。」石翊翎表情木然，口氣冷淡。
「不過那對兄妹倒是挺怪異的。」回想了下那對男女，她覺得那個男的有點面熟，卻不知在哪兒見過。
「喔？」石翊翎提高音調，這回有了些許笑意。
「你不覺得嗎？」她這沒什麼觀察力的人都覺得他們怪怪的，石翊翎沒理由未察覺。
「那又如何？」石翊翎事不關己的說，「只要他們不來惹我便行。」
聞言，張珞-藏不住心事的臉蛋黯了下來，「小翎，別這樣，你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是好事。」
「我沒有封閉自己。」她斷然否認，「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
「是啊！你終于不封閉自己了。」張珞-順著她的話說，想起了什麼似的點頭贊同，不過，她想的跟石翊翎所說的根本是兩回事。
石翊翎皺起眉頭，「你的思想……偏到哪兒去了！」
張珞-還未來得及說話，唐——的身影比平常早半個小時出現。
「千津美。」他輕喚，眼神和石翊翎交會，未再多言。
「別叫我千津美嘛！」張珞-辛苦的糾正，只是沒什麼人理會她倒是。
唐——笑了笑，「今天有什麼事發生嗎？」
他進來時看見石翊翎和張珞-不知在討論什麼。
「唐——，今天有兩個奇怪的客人來喔！」張珞-迫不及待的說出今早發生的事。唐——听完後微皺起眉頭，話還沒說出口，張珞-即搶白道︰「你不會跟小翎一樣，覺得我太好欺負了吧？」
他輕揚唇角，「我明白你的處境。」張珞-是那種事情過了就算了的女孩子，就算吃點虧也無所謂。「不過，那女人分明是找碴的。」
換句話說，要是他當時在場，可能會跟石翊翎同一個鼻孔出氣。
「可是訓過她就算了，沒必要把場面弄擰啊！」張珞-辯。
「我又沒說你處理得不好。只是她突然出現，而且如此不友善，不是很奇怪嗎？」唐——想得較深入，一個人是不會沒理由的找不認識的人事物挑毛病的。
張珞-滿臉問號的凝視著唐——，「我只覺得中國人和外國人是兄妹關系有一點奇怪。」而且她總覺得那個外國人好似在哪兒見過，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唐——沒再說下去，只是笑笑的看著她。
「喂，你笑什麼？」她嘟起嘴質問，還沒得到唐——的回應，小丁就送上客人的點菜單。「等會兒我忙完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撂下威力不足的威脅，張珞-心有不甘的走進廚房。
唐——拿了-料喂魚，石翊翎關上電腦，坐到他對面。
「唐——，幫我看一下電腦，它的文書處理系統怪怪的。」她毫不客氣的把自己的電腦推到唐——面前。
「怎麼知道我會修？」他打開電腦，進入文書處理系統。
很多在科學園區工作的人不一定精于電腦。
「猜的。」反正機率不小，猜錯也不會怎麼樣。
唐——揚眉，沒多久就合上電腦。「要重灌。你的記憶體不足，最好擴充。另外，系統最好重整一下比較好。」
「交給你了。」石翊翎眼角瞄到張珞-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他們兩在談話而沒過來「打擾」，不一會兒又進廚房。
「一千五百元。」他不會無緣無故幫人，不過她是張珞-的朋友，酌量收個意思便行。
石翊翎也不是愛佔便宜的人，很干脆的付清。「明天取貨。」
「沒問題。」唐——一口答應，反正花不了多少時間。
石翊翎微垂眼睫，眸底快速閃過一道難辨的光芒，「我無法信任你明天一定會來，給我你的電話、住址。」
唐——沒有異議的寫下在新竹的住址和行動電話，注意到不小心听到他們談話的張珞-欣喜的朝他猛笑──其實她只有听到石翊翎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挑起眉，張珞-沒事笑得這麼高興做什麼？好像得到了樂透大獎一樣。
「別理她，天氣熱得她發暈，神經系統-壞，連帶影響她的大腦。」石翊翎早看出張珞-自以為是地將自己和唐——聯想成一對。
她被「那件事」蒙住心，使得她天真的將每個石翊翎和顏悅色相待的男人和石翊翎送作堆，讓石翊翎煩不勝煩。往往莫須有的事讓小-弄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
唐——面無表情的盯著石翊翎，心中訝異她說話的鋒利。
「你會習慣的。」石翊翎似笑非笑的說。
唐——皺起眉頭，才想要問個清楚，張珞-就上前來把他拉到一旁，對他說了一堆石翊翎的好處。
當下，唐——就算再不明-石翊翎的語意也明白了。
「千津美，你想把我跟石翊翎-成一對嗎？」他開門見山的問，沒有意外的見著張珞-粉頰倏地染紅。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她的臉愈來愈紅，話語中听得出帶有一絲-抖。
「不然你無緣無故跟我說一堆她的好處做什麼？」唐——眸里帶笑的望著她用意被揭穿的窘態。
「沒……沒啊！」張珞-別過視線假笑，爾後又神秘兮兮的拉著唐——小聲的說︰「你千萬不要跟小翎說我跟你說過這些話喔！」
「為什麼？」他好奇的問。
張珞碎眸子一點，眨眨泛熱的眼眶，苦澀的說︰「因為她變成今天這樣，我要負一半的責任。」
他的心因張珞-歉疚的模樣而凝縮，心痛得幾乎張不開眼楮。
搞什麼？他不能理解自己生理上的反應。
「唐——，你沒事吧？」收起自責，張珞-扶著他，關心的凝視他透著淡淡痛苦的黑眸。
「沒事，」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我保證不跟她說，你去忙吧！」
張珞-點點頭，露出個笑容，去忙她的事了。
是夜。
張珞-洗了個舒服的澡出來，這才發現石翊翎的手提電腦不翼而飛。「小翎，你的電腦呢？」
「有點問題送給唐——修理。」石翊翎盤腿坐在張珞-那張大床上，看她-集的漫畫書。
「你跟他熟到拿電腦請他修啊！」張珞-聞言，下午被-熄的希望之火再度引燃，她興致勃勃的爬上床，「我都不曉得他會修電腦呢！」
石翊翎的眼神由漫畫書中移到她身上，「你那麼高興做什麼？我花了一千五百元ㄝ！」
這番話將張珞-心中燃起不久的火花硬生生的。
「啊我以為他無條件幫你修電腦──」
「你以為我跟他好到可以免費送修嗎？」石翊翎眼神銳利的問。
「沒……沒啊！」她生硬地牽動唇角陪笑，「我以為你……嘿嘿！」
「嘿嘿！」石翊翎沒有笑意的「嘿」了兩聲。「你想男人想瘋了別抱我下水。」
面對好友惡聲的警告，張珞-也只好反-道︰「我沒有。」
「沒有最好。」石翊翎的注意力又回到漫畫書上，不戳破她那路人皆知之心。
談話嘎然停止，未久，張珞-坐到石翊翎身邊，用指尖戳戳她。
「小翎。」
「干嘛？」石翊翎看完一本，再拿一本。
「你和唐——──」張珞-想問個清楚，如果石翊翎真對唐——有意思，她一定大力支持，而且會盡全力幫忙。
「什麼也沒有。」石翊翎平靜的打斷她的話。
「是嗎？」張珞-失望的低下頭。
「我會騙你嗎？」一-冷漠的語調未改，她專注的看著漫畫。
「會。」張珞-咕噥，卻不敢造次。
「哼！」石翊翎冷嗤一聲，不再說下去，省得愈描愈黑，說實話還得遭人懷疑，她干嘛？
沒多久，張珞-又用指尖戳戳石翊翎，「小翎。」
「干嘛？」她口氣不佳的回應。
張珞-瑟縮了下，但仍是鼓起勇氣問道︰「你喜不喜歡唐——啊？」
「你喜不喜歡？」石翊翎不答反問。
「喜歡啊！」張珞-點點頭。雖然第一次見面時覺得他看起來很可怕，但久了以後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不會再害怕，也就是喜歡羅！
「那就好。」石翊翎點頭，沒再說什麼。
沒問出結果的張珞-「淚眼汪汪」的望著石翊翎，希望她拿出一點「良心」來自動招認，可她視若無睹，好似漫畫書比張珞-的問題還吸引人。
好一會兒，張珞-忍不住又戳戳石翊翎，「小翎。」
「嗯。」她漫應。
「你到底對唐——有什麼感覺？」張珞-搖著石翊翎的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對唐——有什麼感覺？」石翊翎含笑反問。
「他是面冷心熱、忠于自己的人。」張珞-不疑有他的回答。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任由他在惡魔小-來去自如，拿他當朋友看，這有什麼好問的？
「很好。」石翊翎還是如法炮制地混了過去。
「小翎，我問的是你的看法。」執意要听到好友的想法，張珞-不讓她這麼蒙混過去。
「你好就好。」她的看法不重要。
「什麼啊！」張珞-不滿意她答非所問的態度。
「那是你和唐——之間的事，我的看法不重要。」轉眼間，石翊翎已將張珞-的漫畫看了一半以上。
「什麼我和唐——的事？」她惑然地指著自己。她和唐——什麼時候有事來著？
「要說起來，千津美，也該是時候了。」石翊翎打啞-似的話語讓張珞-一頭霧水。
看她一臉笨笨的樣子，石翊翎輕嘆口氣，好心的加以解釋，「你喜歡唐——就不要再畏畏縮縮的，勇敢去追吧！我支持你。」
「誰喜歡他了？」張珞-錯愕的大叫，睜大的圓眸活像石翊翎的頭突然間大了十倍一樣。
「你剛剛說的，我還記憶猶新。」石翊翎唇角扯開一抹笑意。
「我說的喜歡跟你說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她慌忙解釋，臉都漲紅了。
「有什麼不一樣？」挑起眉尖，石翊翎邪邪地望著她紅到耳根的容顏。
「呃……」這下子張珞-反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石翊翎倏然斂起笑顏，正色輕喚︰「小。」
「嗯？」張珞-正襟危坐。
「別再亂點鴛鴦譜了，我和唐——是不可能的。」石翊翎指的是下午她對唐——大力推銷她的事。
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和唐——是兩條緯線，會有交集才怪，只有張珞-這個「喬太守」看不出來。
「我只是看你和他相處得不錯，才……」張珞-委屈的撇嘴，她一直很希望石翊翎能走出陰影。
石翊翎白她一眼，「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和他處得不錯？」她和他交談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出來，談的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小-還真會聯想。「我要是對他有意思，早行動了。」
「喔。」才怪，小翎你根本不會行動。張珞-在心里想道。
「不必為我的將來操心，你該為自己打算。」
「可是，當初要不是我──」
「當初你什麼也沒對不起我，要是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的話，我跟你現在還會是好朋友嗎？」石翊翎真是拿她的死腦筋沒辦法。
「對喔！」她含淚而笑，不過，要是石翊翎一日不能擺月兌那件事的影響，她也一天不能安心。
「傻瓜。」石翊翎模模她的發笑道︰「睡吧！別再庸人自擾了，不然你可又要多了個外號了。」
「我才不要，你留給自己吧！」朝她扮個鬼臉，張珞-鑽進被窩里去。
「小-，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石翊翎突然說道。
「咦，什這麼快！」她驚訝的從被窩里爬起來。
「我待在這兒很久了，是時候回家去了。」石翊翎沒有多做解釋。
「多留些時候嘛！又不收你房租和伙食費。」張珞-露出寂寞的表情，極力挽留著。
自她們三個畢業之後，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聚上一聚，加上-冰彤已經回去了，好不容易石翊翎留得久些，她實在-不得她走。
「敢收我就Ｋ你。」石翊翎掄起拳頭來敲她一記。
「可惡！」張珞-反應快速的反擊。
兩人打起枕頭戰，弄得天花板幾乎要被掀開來。她們玩到筋疲力竭平躺在床上才罷手。
「真要回去？」張珞-依依不-的再問一次。
石翊翎點點頭，她可不想再留在這兒，讓張珞-這胡涂紅娘亂牽紅線。
理所當然的，這話她可不會說出口。
「既然我都要回去了，我說個-語讓你猜猜好不好？」石翊翎沉睡已久的整人細胞難得清醒。
「什麼-語？」張珞-無所覺的一腳踩進陷阱里。
「猜猜唐——為什麼每天中午都會準時來報到？」她小心地不讓笑容過于得意。
「因為他喜歡吃我做的料理嘛！」張珞-不暇思索的回答，這個-語太簡單了，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也知道他深深為自己的手藝著迷。
她很喜歡看唐——的吃相，覺得能讓他吃到自己做的餐點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張珞-志得意滿的笑著。
「除此之外，可不可能是為了某個人而來的？」-起詭計多端的眸子，石翊翎不讓她察覺。
「某個人？」
「是啊！他每天那麼辛苦的利用中午時間來幫忙，替你省下一個服務生的開銷所為何來？」石翊翎——「善」誘。
這點她倒是沒想過。張珞-皺起眉頭，開始認真思索。
「我當然是不可能，小彤的可能性更小，剩下你和小丁。小丁怕他怕得要命，也不可能，只有你──」
「我當然更不可能！」張珞-一口否-掉她的推論，明白小翎說的為了某個人，是指唐——有中意的女孩子，所以她才是最不可能的那個人。可心頭卻因為這樣的臆測而縮緊。她……她只是個廚師啊！
石翊翎不予置評，「說不定是為了——某個老客人啊！」
「這個可能性最大。」張珞-只差沒跳起來表示贊成。
「問題是這個人是誰？」她壓低聲音問。
「是啊，是誰呢？」張珞-小聲的應和，又陷入苦思。
「如果你可以找到這個人，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石翊翎神秘兮兮的說。
「什麼秘密？」張珞-急于知道「獎賞」。
「關于當年那件事的真正-幕。」
張珞-一听，雙眸發亮，猛點頭，發誓要找出那個唐——有意思的人。
看張珞-那副熱中的模樣，石翊翎不禁搖搖頭。
唉！她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因為挑起唐——「研究」興致的人，遠在天邊……咳！秘密！秘密！
石翊翎緩緩露出個意有所指的詭-笑容。
被她設計的張珞-還很努力的想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