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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什麼……」
立原好像無法再忍耐一樣甩開了篤的手,抓起了
無繩電話。
「你要打給誰?」
立原沒有回答。篤的胸口閃過了一絲不安。
「啊,是我,我是立原。現在篤在這里……」
確認了他是打給誰的篤撲向了話筒。無視立原的震驚,他搶過了話筒,用顫抖的手指掛斷了電話。
「把話筒還給我!」立原伸出右手,而篤搖著腦袋不肯答應。「就是因為你不肯說,我才只能直接去問直己啊。」
「用不著問。」
「如果連理由都不知道的話還怎麼解決?」
「直己當時醉的很厲害,也許並不記得,所以……」立原皺起了眉頭。
「這麼說起來你上次也說過類似的話呢?什麼醉鬼會不會失去記憶什麼的。可是就算是喝醉了,做錯了事還是做錯了。那種東西不成理由啦。把電話給我,既然你不能說的話,就讓我來解決好了。」
「不要這樣!算我拜托你了!拜托你!!」
篤跪下來哀求。立原表情困惑地緩緩蹲了下來,輕輕扶住了篤的肩膀。
「直己對你說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篤搖頭。
「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
「直己喝醉了,喝醉了。因為那之後他好像什麼也
沒發生過一樣!他一定不記得了。所以……」
立原大力搖晃他的肩膀。
「你從剛才起就只會說他喝醉了嗎?」
「一定是的,否則直己怎麼可能做出把我錯當成女孩子的……」篤無意中瀉露了心聲。看著立原瞪到不能再大的眼楮,篤意識到自己月兌口說出了不得了的事情,臉色立刻慘白無比。
「把你錯當成女孩子,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篤的手指顫抖了起來。
「那小于對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
「難道說……」立原的話沒有繼續下去,就算不說出來,篤也明白他想說什麼。他只覺得羞恥、悲慘,無法正視立原的面孔。
「你沒事吧?」立原溫柔地撫模著他的背部,某種溫暖的東西蕩漾了出來。好像失去了支柱的身體不由自主依偎了過去。立原輕輕抱住他,篤無意識地抱緊了這個溫暖的救贖。
「沒、沒有辦法。直己喝醉了,不記得對我做了什麼事情。可是我……無法忘記,所以好害怕,所以………」
「你為什麼要在這里哭泣?」立原大叫了出來,「做錯事情的是那小子吧?你應該生氣才對啊!去罵他為什麼要做出那種事情!必要時還可以揍他!!甚至可以把他趕出家門!為什麼你不能這麼做?」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
立原拿過了車鑰匙,抓住了坐在地上的篤的手腕。把他拖到了玄關附近。
「你要……干什麼?」
隔著門也能听見外面的大雨聲。
「回公寓去和直己說個清楚!我也陪著你!!」
篤的身體蜷縮了起來。「不、不要!!」
「你光會這麼說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立原怒吼著把篤扯到了門外。不想見到他,害怕看到他,但是篤不能否認,自己有一點點依賴那個拉扯著自己的強大的力量。
明明是自己的家,看起來就好像別人家一樣生疏。篤和直己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立原則呆在旁邊。他不知道直已是用什麼眼光在看著自己,也不敢去接觸他的目光,所以自從回到公寓之後,篤就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底。
「你對篤做了什麼?」漫長的沉默之後,立原率先開了口。「我在問你上上周的周六,你都對篤做了什麼?」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直己的聲音非常冰冷。
「這不是有關系還是沒關系的問題。你所做的事情才是問題所在!!」立原敲打了一下桌子,發出了很大的彭的一聲。篤身體—顫。
「你那是什麼態度!趁這個機會我就直說好了!從以前起你對于篤的態度就讓我看不順眼了!小學的時候你就會一再離家出走,初中的時候動不動就惹出大亂子來,害的篤不只一次被叫到學校去!!如果你還知道自己是在受別人照顧的話,一般不是會更老實一點嗎?听說你上了大學還是讓篤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服啊?要我來說的話簡直是笑話!什麼東西嘛!篤既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親戚,完全就是陌生人。他只不過出于偶然才領養了你。」
和情緒激動的立原正好相反,直己的表情絲毫不變。「誰也沒有拜托他領養我,只是他自作主張而已。」
這句話刺人了篤的胸口。那個時候直己確實是說不要,是自己說服了他。可是篤畢竟盡職盡責的照顧了這個猶豫著點了頭的孩子八年時間。
「開什麼玩笑!」立原終于一腳踢翻了桌子。
「如果你不願意讓篤收養的話,就盡管去孤兒院好了!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你自己也有想跟著這個人的意思吧?最後你居然只說是他自作主張!你的腦子里面有沒有‘報恩’這個概念啊?只不過為了能夠每天準時回家,篤就自動申請去了會計部。他每晚做晚飯,在你上學的日子天天做便當,你以為這些都是為了什麼人!?全都是為了你不是嗎?這小于可是認真到了特意去看育兒書的程度!最後你就是這麼踐踏他的一片好心嘛?」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雨聲不斷響起。
「你怎麼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是一個硬擠出來的低沉聲音。
「是啊,你一點都不想去了解!你就只會覺得自己可憐,因為父母和親戚都死了,所以只想得到別人的同情!見鬼去吧!不要以為只有自己才不幸!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只會沉醉在自己的不幸之中的自戀狂!篤已經這麼照顧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說出來听听啊!看我不宰了你!」
「夠了!」
篤抓住了立原的衣角。听到他們的爭執只能讓他更加痛苦。
「我確實是自作主張收養了直己。說實話,我認為他會這麼說也不算奇怪。已經夠了,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所以……」
「就算你不介意我也不能忍受。至少也要讓他道個歉……」
「道歉什麼?」
直己的聲音里面沒有抑揚頓挫。
「因為我上了他的事情?」
篤的眼前一片黑暗,大腦停止了功能。雖然耳邊能听見立原的怒吼,但是卻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隨著時間的流逝,黑霧逐漸散開,篤開始可以看見周圍的事情。已經不行了。不可能修正了。而且自己也不想修正這個關系。篤咬住嘴唇抬起了臉孔。在事隔幾周之後,凝視著自己撫養長大的孩子的面孔。
「我們分開生活吧。」
他沒有猶豫。
「你一個人也足以生活下去。也許是我任性了一些,但是請你離開這里。」
篤扔下兩個人回到自己房間,打開衣櫃取出了西服、內衣以及鞋子等等必要的東西,然後把他們都塞進了出差用的旅行包。上班的皮包比平時要重,讓他想起了今天所買的住房信息周刊。篤回到起居室之後,將直己名義的存折、印章和住房信息雜志都放在了桌子上。
「也許不可能馬上找到公寓。但在那之前你盡管住在這里好了。這個期間我會去住飯店。等你找好了房子之後請和公司聯系,因為還需要我替你擔保……你知道號碼吧?」
直己瞪著篤,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如果有什麼頭疼的事情隨時和我商量。」
抱著大大的旅行包,篤催促著身邊的朋友。雖然立原怒吼說「把他趕出去不就好了?為什麼你要離開?」不過他安慰立原,「只是到找到新的公寓為止」,把他拖到了門外。雨水比來的時候還要激烈,幾乎可以稱得上傾盆大雨。
「今天可以先住在你那里嗎?明天我再去找飯店……」
立原敲打了一下他的背部,「不用那麼見外!」。
「你用不著對那個混蛋那麼好心。在那個白痴找到房子之前,一個月也好兩個月也好,盡管呆在我家好了!!」
「對不起,原本不想給你添麻煩的……」
「所以我才說你見外嘛!」
立原苦笑了出來。在鑽進車子之後,立原取出了香煙,「在回去之前先讓我抽一根」。狹窄的車內飄蕩著煙草的味道。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有雨水沖刷著車窗的聲音格外響亮。看著接連不斷,好像有規則好像又沒有規則的水流,篤的胸口逐漸苦悶了起來。
「直己都知道。」
他的聲音十分嘶啞。
「他知道。」
淚水滑落了下來。
「我是個傻瓜。」
立原沒有安慰,而是粗魯地搔了搔篤低垂的腦袋上的頭發。
「忘掉吧!」
確實,除了忘卻以外,自己沒有任何能夠走出這片黑暗的方法。
離開這里是最好的辦法。自己已經無法再和直己一起生活下去,而且現在也已經很清楚直已是怎麼看待自己的了。也許會有人覺得都已經生活了八年,事到如此還說這個未免奇怪,但是篤還是要老實承認,選擇一起生活是個相當大的錯誤。立原曾經說自己能夠每天都照顧別人的孩子非常了不起。但是篤從來沒這麼感覺過。因為他的動機只是自私的想要在身邊留下一點點伊澤的遺傳細胞的碎片而已。
他只是養育了對方,就好象栽培植物一樣的養大了他。肚子餓了就給他食物,讓他穿上清潔的服裝,讓他接受教育,他提供給直己的都是最普通的環境。如果問到他是否把直己當作一個人來疼愛的話,他可能無法立刻做出肯定的答案。盡管已經生活了好幾年,直己都還是不親近自己,一定也是因為孩子敏感的心靈早已經看出了自己的這種部分吧。
離開公寓之後他在立原家住了兩個晚上,但是他覺得如果再住下去就實在太麻煩人家了,所以提出要去旅館,結果反而被立原怒吼了一頓。
「我不都說了沒關系嗎?而且有你在的話我的飲食也能比較規律,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呢。」
雖然立原的口氣很生氣,但是話里行間還是帶著不想讓自己介意的體貼,結果這反而讓他更加呆不下去了。因為他覺得把無關的立原卷入他和直己的爭吵會讓他產生罪惡感。雖然不想給立原添麻煩,可是太客氣的話又會讓立原生氣。篤就這樣處于矛盾的心情之中,猶猶豫豫地在立原的家里住了下去。
原本以為直己很快就會和他聯絡,但是過了七天,乃至于十天都沒有接到直己的電話。因為原本以為過上幾天就可以回公寓,所以當遲遲接不到聯絡之後,篤開始焦躁了起來。
當天篤結束了工作之後,在事隔十五天之後坐上電車來到了距離自己公寓最近的車站。因為從工作上來說,他也需要存儲著以前資料的軟盤,所以必須去一次公寓。他不想和直己見面,所以考慮過是否請立原幫他拿一下,但是總覺得自己已經住在人家家里,如果還這樣的話未免太任性了。結果最後他還是沒說出口。
他到達公寓的時候已經超過了下午六點。大概是因為接近五月底,所以白天也變長的關系,周圍還相當明亮。他右手拿著鑰匙猶豫了半天,自己也覺得都到了這個地步還這麼遲疑的自己實在無藥可救,但還是對于進入房間充滿了抗拒感。就算直己在房間里面,也不見得一定就會發生什麼,說不定兩個人根本連一句話也說不上。而且就算面對面見到他,自己也一定沒有勇氣向他質問為什麼還不離開吧?
他將鑰匙插了進去之後,向右邊扭了一下。和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他拉了一下門把手,門嘎吱支打開了。原來是沒有上鎖。玄關扔著翻轉過來的鞋子。從小學生的時候他就一直要求直己月兌下鞋子後要擺放好,而直己在這上面也還算听話,所以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亂扔在那里的鞋子了。
在玄關月兌鞋的時候,篤因為不知道從哪里飄蕩過來的腐臭味而皺起了眉頭。臭味似乎是從廚房傳來的,他戰戰兢兢的伸過腦袋去看了看,結果發現在水槽那里聚集著好象小山一樣的蒼蠅。篤一陣惡心,慌忙打開了廚房的窗子,然後帶上塑料手套將發臭的東西扔進了垃圾袋。原本在水槽中散發著異臭的是他在離開這里之前所做的意大利面。雖然還是五月,但最近天氣相當悶熱,扔在那里兩周的話,會變成現在的狀態也不奇怪。
居然就這麼扔下了不管啊。篤突然想到,也許直己已經找到了新的房間,所以不住在這里了。所以他才沒有注意到廚房的垃圾吧?篤的火氣逐漸冒了出來。既然搬家了的話至少可以打個招呼吧?難道說你已經討厭我到了連聲音也不想听的程度嗎?
他將視線轉移到起居市,沙發和桌子上都積著灰塵,感覺不到有認住在這里的氣息。篤這次確信直己並沒有住在這里了。他這次大大方方走在走廊上,過去打開了自己房間的房門。在窗簾緊緊拉上的房間里面,似乎有種發霉的味道。
篤啪的打開了電燈。
「哇!」
篤不由自主大叫出來,倒退了幾步。他原本以為一個人也沒有,可是床上卻明顯鼓起了一大塊,而且還在動彈著。團成一團的影子,注視著這邊的兩只眼楮,當注意到了那是屬于什麼人後,篤不由得感到剛才大叫的自己實在很丟臉。
「你在干什麼?」
擅自進入別人的房間,睡在別人床上的直己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閉上了閃動著強烈光彩的眼楮。
「給我從床上出來!」
直己還是閉著眼楮,絲毫沒有出來的意思。軟盤放在房間深處的桌子的抽屜里面,也就是無論如何都得接近躺在床上的直己。
篤大大敞開了房門,小心翼翼的接近了和自己的床並排放著的桌子。
一邊提心吊膽意識著直己的氣息,篤一邊迅速打開了抽屜搜索著軟盤。軟盤很快就找到了,但是一共放著三張,他也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索性都抓在了手里。就在這時,他猛地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抓住了。
回頭一看,從床上伸出來的胳膊抓住了他的褲子,一雙好象已經深陷了下去的眼楮正在瞪著自己。
「放、放手!」
恐怖讓他的後背一片冰涼。他狠狠敲打著那只手,但對方就是不肯松開。手背上凸現的青筋表現出了對方的用力。過度的恐慌和焦躁讓篤一陣搖晃,就在他一坐到地上的同時,直己已經覆蓋到了他的膝蓋上。篤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那個沉重的身體,然後站了起來。
「你、你干什麼?」
篤顫抖著怒吼。直己被篤推開之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不對,他有動。可是才微微撐起了一點身體,就又無力的落到了地上。他的行動就好象快要沒電的機器人一樣遲鈍。可是瞪著這邊的眼楮還是讓人不寒而栗。篤開始覺得奇怪。有什麼不對勁。目光明明那麼有力,可是他的身體……。突然之間,直己大聲咳嗽了起來。在狠狠咳嗽了半天之後,他表情痛苦的蜷縮起了身軀。篤猛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在直己還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曾經發過高燒。平時總是撲克臉的小孩那時眼楮卻淚汪汪的,所以讓篤擔心的熬了兩個通宵照顧他。
「你哪里不舒服嗎?」
篤提問之後也沒有得到回答。直己反而好象賭氣一樣更加蜷縮起了身體。雖然只是兩周沒見面,但是直己的面頰卻深深凹陷了下去。篤戰戰兢兢靠近了他,蹲體觀察著他的面孔。
「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去醫院吧。」
頑固的嘴角還是緊繃,因為對那張皺著眉頭的蒼白臉孔感到了不安,篤遲疑地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指尖剛踫到直己頭發的瞬間,直己的身體就好象緊張無比一樣抖動了一下。
「不要踫我!」
伴隨著怒吼聲的,是好象受傷的野貓一樣警戒心十足的眼神。篤慌忙收回了手指。剛才明明是直已抓著他不放,但是才不過幾分鐘他的言行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如果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對了,我請立原來照顧你好了。那樣的話……」
「你要是敢叫他來,我就立刻死在這里給你看!」
直己的語氣听起來不此像是開玩笑。篤不能就這麼扔下生病的人不管,但是又無法把他帶去醫院。所以只好無計可施的坐在了旁邊。直己雖然始終閉著眼楮,但是看起采也沒有睡著。因為他偶爾還會睜開眼楮,偷看篤那邊。時間一份一秒的過去,既不能說話也不能撫模他,篤只能無奈的來回看著手表和直己的背影。
「你走吧!」
在經過了將近三十分鐘的沉默之後,直己突然開口了。
「你給我走!」
「你能保證我走了之後就好好去醫院嗎?」
「那是我的自由吧?」
就這樣放下他回去的話,他看起來也不會听話。
「還是去醫院……」
「你煩死人了!」
直己的口氣很粗魯,但是聲音卻相當嘶啞。
「為什麼非要去什麼醫院?我不在乎自己會怎麼樣?而且就算我死了和你也沒有關系吧?」
直己浮現著淡淡的笑容繼續了下去。
「反正我們原本就沒有血緣關系。」
那是立原曾經對直己說過,而自己也沒有否認的話。篤一時無話可說,微微感到了一些悔意。
「或者說你害怕自己屋子里面死了人傳出去不好听嗎?」
「我是擔心你。」
「騙人!」
直己迅速的否定了。
「你明明叫我離開這里,你明明要給我錢讓我走人。我要在哪里干什麼事情,都和你沒有關系了吧?就算我餓死在街頭也不關你的事情!」
雖然有點難听,但他說的也許並沒有錯。
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後,篤慌忙讓自己重新打點起精神來。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主要還是因為直己曾經對自己胡來。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話,和他一起生活並不能算是痛苦。
「你從以前起就很無情。」
直己痛苦的喘息著,但是擠出來的每句話都扎在了篤的胸口上。
「你喜歡的是撫養小孩這件事情,但是對于我本人卻沒有興趣吧?我在想什麼,我想要什麼,對你來說都是無關緊要吧?所以你根本也不打算去了解。可是我不是只要吃飽肚子就能滿足的水槽里面的魚。」
篤就好象被人扇了個耳光一樣的震驚。
「我明明只有你一個人了……」
從凝視著篤的雙眼中滾落下了淚水。迅速用手臂遮住了哭泣的表情之後,那個蜷縮起來的身體細微的顫抖著。看不下去的篤撫模著那個蜷縮的脊背。
「抱歉,都是我不好。」
在重復著道歉的期間,篤開始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為什麼而道歉。因為沒有愛他嗎?因為把他當成了東西對待嗎?篤的胸口好象奔騰著一股巨浪。直己睜著濕漉漉的眼楮伸出了右手,他抓住了篤的手腕,顫抖著將它拉到了胸口。
心痛這個單詞主宰了篤的內心。自己和這個孩子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是自己到底都在看些什麼呢?只顧著搜尋伊澤的影子,但發覺並不相似後就大失所望,然後……
篤凝視著哭泣的直己,回顧著自己的內心。雖然沒有對這個孩子抱有愛情,但事到如今也無話可說了。愛情這個東西不是想愛就能去愛的。而且有時候想要得到愛也無法得到。這一點自己最清楚不過。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不完全,不講理,同時又很自我中心。
他用左手輕撫著直己的腦袋。吃驚的發現他的頭發比看起來要柔軟的多。
「為什麼會這麼不舒服?」
直己好象個三歲的小孩子一樣擺了擺腦袋。
「我不知道。」
「沒有什麼印象嗎?」
「我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睡在這里而已。什麼也沒有做……」
「你有好好吃飯嗎?」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吃的了。」
如果是因為肚子餓才動彈不得的話……要是在這種時代還有人餓死可不是開玩笑的!就在他試圖站起來的時候,感覺到他意圖的直己立刻有所抵抗。
「你、你要去什麼地方?」
「我只是去找一點能吃的東西。」
即使他耐心安慰,抓著他的手指也不肯松開。
「不要!不要走!」
「我只是去廚房看一下!」
用了點氣力掙月兌了直己的手指之後,直己的臉孔立刻因為悲傷而扭曲。篤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返回了廚房。冰箱里面的東西幾乎都已經腐爛,完全不能吃。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既然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那麼一開始還是為他做些容易消化的東西比較好。所以篤買了快餐粥,布丁,雞蛋和一點蔬菜。返回公寓之後,他把雞蛋和蔬菜加了一點到煮好的粥里面。
篤將粥和茶水放在托盤上端回了自己的房間。听到開門聲後,直己抬起了面孔,他瞪著這邊的眼楮紅紅的,床上已經濕了一小塊。所以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在自己離開的這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內他都處于什麼樣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