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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你是誰 第七章

正式出發到公司上班前,威叔終于見到了紀敏秋,他不禁老淚縱橫,對著她上看下看,甚至抱了抱這個可憐的孩子。

「敏秋……可憐的敏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跟在她身邊幫她處理公司的事,他最知道她心里的苦,知道她面對彥剛雖然無力,卻必須咬牙苦撐,就算被怨恨、被埋怨,也不能退縮,因為她背負著老爺的期望與囑托。

她一直是這麼堅強,在威叔眼里,更是優秀的企業領袖。可是一轉眼兩年過去,敏秋卻完全變了,讓人難以想象這兩年來所受的苦。「敏秋,這兩年,你過得怎樣?」

「……還好啊!」

「威叔一直想著你,你怎麼都不跟威叔聯絡呢?」

「……對不起。」

「怎麼會受傷呢?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被車撞到,不過現在沒事了。」

「好險你沒事……」威叔擦掉眼淚,淚水又再度調出,仿佛擦不盡。

此刻的威叔仿佛像個爸爸一樣,擔心不已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而紀敏秋也很听話,乖乖的讓他看,一點不耐煩的樣子都沒有。

諸彥剛站在後面,看著這個畫面,內心也很感動,只是他心里更納悶——敏秋難道還記得威叔?

他站向前,「威叔,我們出門吧!今天我要帶敏秋去公司。」

威叔立刻點頭,趕緊出去叫司機把車開到門口;諸彥剛提起公事包,準備帶著紀敏秋出門。

她看見威叔走了,趁著諸彥剛走到自己身邊時,小聲問著︰「我……我認識那個人嗎?」

諸彥剛一愣,不禁失笑,「你不記得威叔了嗎?」

他就在想,她不是失去記憶了嗎?怎麼會跟威叔聊得好像認識的樣子?該說這紀敏秋骨子里還是標準的生意人,可以跟任何人裝熟嗎?

抓抓腦袋,「……不記得了。」

「不記得,那你還可以聊這麼久?」

「我看他哭得這麼傷心,不好意思問他是誰嘛!」紀敏秋很無辜。

諸彥剛模模她的頭,「威叔在褚家很多年了,他是看著我們長大的,很照顧我們,就好像是我們的另一個爸爸。」

「原來是這樣。」紀敏秋趕緊記住。

諸彥剛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出門;她乖乖听話,沒有抵抗,好像他牽著她的手是很自然的。

「我們以前感情真的有這麼好嗎?」紀敏秋看著他,雖然被他牽著手,她覺得很舒服,心里有著一絲甜味,可是她還是會想問。

「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我對你有一些印象,我覺得我應該是認識你的,可是在我的記憶里,你好像每天都在對我發脾氣,凶我,所以我才會覺得很奇怪……」

站在門口等車,諸彥剛嘆口氣,「敏秋,過去我們經歷過很多事情,雖然你可能不太記得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以前的我很幼稚、很無知,才會對你那麼不好;可是現在,我不一樣了,我……我很喜歡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她听著,嘟著嘴看著他,「可是你不是說,我以前是你姐姐嗎?」

「我不要你當我的姐姐,我要你當我的女人。」

紀敏秋嘆息,「好復雜喔!」

「敏秋,不管你還記不記得,告訴我,听到我說喜歡你,你怎麼想?」

她看著他——他有一張英俊的臉龐,眼楮炯炯有神,但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眼楮里散發著一種專注、認真的神情,好像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他的內心最深處,與他的心跳,呼吸一同傳來。「我……我不知道耶!我是覺得滿開心的啦!」

他笑著,攬著她,「這樣就好,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我會慢慢再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車子開到,他帶著她上了車,一同出發前往公司。

在車上,他跟她說了很多公司的事,他跟威叔一人一句,向紀敏秋解釋著創聖這家公司是什麼東西,也跟她概略說明了過去的她在創聖做的是什麼。

「我還是不太相信耶!我是總經理,真的嗎?」總經理耶!不是總機小姐,她這個忘東忘西的人,有辦法當總經理嗎?

諸彥剛笑著,「那當然,你以前可厲害的,整個公司上下,不分老少,統統要听你的話,誰要是敢不听話,馬上會被抓到你面前听你訓話……至少我以前就常常被你念。」

「我有這麼討人厭喔?難怪你會這麼討厭我。」

「以前的我不懂事,但我慢慢覺得,你其實是為我好;其實想想,那時候的你要撐著整個公司,每天都得戰戰兢兢的,當然希望屬下不要犯錯。」

「是喔……」就這樣,一路上,她听了好多有關于「她」的事,雖然她真的有點難以相信,可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誠懇的說著,她至少確定,他應該不是在開玩笑。

過了半個鐘頭,他們到了公司,紀敏秋有點不敢下車——因為眼前這棟建築物看起來好雄偉,簡直就是高樓大廈。

諸彥剛下了車,來到另一邊,幫紀敏秋開門,這讓創聖的門口警衛感到驚訝不已——眼前的男人是創聖的董事長,竟然親自下車幫車上後座的乘客開門,是誰啊?

一定是什麼貴客……

看人還不下來,諸彥剛頭鑽進去,「怎麼還不下來?」

紀敏秋有點緊張,「我真的要進去嗎?」

伸出手,牽住她的手,帶著她下車,然後把門關上;紀敏秋更清楚的看見了眼前的大樓,腦海里竟然產生一陣波動。

她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向馬路對街,那里當然沒有人,可是她就這樣不由自主的讓眼神讓對街移了過去。

她好像看見——一個男人在對街抱著一個女人……

「你在看什麼?」

搖頭,「沒有……沒有……」

知道她大概又想起了什麼,諸彥剛不說。在這里,她一定可以想起很多事情,畢竟,她在這里待了九年啊!

帶著她走進公司,後頭的威叔先是跟上,但後來威叔決定去一趟銀行,將存放在銀行保險箱內,老爺所留下的書信統統帶過來。

進了公司,紀敏秋左看右看,真的感到很熟悉——她應該真的曾經待在這里過,說不定她還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有人看見了紀敏秋,其中有些新進員工不認識她,有些則是認出了她,不禁在一旁竊竊私語——

「那不就是紀總經理嗎?」

「真的耶!」

甚至開始有人走向她,他們是在公司待了多年的主管,自然認識紀敏秋。

他們先朝諸彥剛點個頭,「董事長,紀總經理她……」

「我帶她回來看看。」

眾人看著眼前的女人,「紀總經理,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我……」看了一下諸彥剛,「我還好,謝謝你們關心。」

「紀總經理走了以後,不知到哪里高就了?」

他們以為紀敏秋是諸彥剛聘請回來,回到創聖繼續為老東家效力,畢竟從諸彥剛帶著紀敏秋走進公司這一點來看,也難怪他們會有此猜測。

「高就?還好啦!過得去就好。」洗碗算高就嗎?

「董事長這一次跟著總經理回來,是不是要把紀總經理延攬回來服務呢?」一名主管說著,「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畢竟這樣的人才,不留住太可惜了。」

「……好說、好說,大家都是人才。」

諸彥剛看著,竟然有點想笑——紀敏秋明明不記得了,竟然還有辦法應付眼前這幾名高階主管,讓旁人都看不出來她根本就不記得了,可見她應對進退的能力並沒有隨著失憶而喪失。

諸彥剛笑著,不在乎眾人的訝異眼神,就這樣牽起她的手,跟所有人說聲抱歉,離開了一樓大廳。

眾人驚訝不已,董事長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如此親密,毫不避諱。

其實在諸彥剛眼中,他根本看不到什麼紀總經理,他只看到一個女人,看準了,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

諸彥剛的董事長辦公室換到了原來紀敏秋的總經理辦公室,就在紀敏秋走後不到一個月,他就決定換過來。

那時候還有人說,諸彥剛巴不得公司里面一點紀敏秋的痕跡都沒有,要徹底消滅有關于那個女人的一切人事物,殊不知,完全相反!

那時候的他,壓不住心里如同潰堤一般的思念,他開始想要尋找關于她的一切——她寫的字、她的錄音、她的照片,最後甚至霸佔了她的辦公室,隱約間仿佛可以聞到她的氣味。

至于新的總經理則被他趕到同一樓層的另一個角落。

這間辦公室從此屬于他,工作時,他會想著紀敏秋曾經對他的提點、對他的指責、對他的責罵,然後努力工作,發誓絕不讓她失望。

累的時候,他會想到曾經在這個空間里辛苦的她,甚至想起那個晚上,兩人的溫柔纏綿,然後更心痛,更痛恨自己的愚蠢……

但是現在,她回來了……

走進辦公室,紀敏秋到處看著,她有印象,這里她知道——那張沙發、那張茶幾,那片明亮的窗戶,窗外依舊是車水馬龍的景象,還有那個小房間……

小房間里,那個晚上……

「我記得……這里我記得……」

「這里以前是你的辦公室,你走了之後,換成我的辦公室。」他凝視著她。

許多混亂的記憶好像突然有了組織,她好像真的曾經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她好像在這里待了好多年,和他一起,所有這麼多的記憶力都有他……

諸彥剛站在一旁,指著辦公桌前那張椅子,「你以前就坐在這個位子上辦公,然後吩咐外面的秘書,」清清嗓音,模仿她說話,「‘叫諸經理過來找我’,然後我就會緊張兮兮的從業務部跑過來,心里想著,你大概又要罵我了,我真是倒霉,一天到晚被你罵。」

「真的嗎?」紀敏秋笑著,很自然的就往椅子上坐下去,「我有這麼凶喔?」

「要撐起整個企業,當然要凶!那個時候,你很稱職,做什麼都像樣,我最想要趕上的就是你。」

諸彥剛想著,突然轉身,從櫃子里抱出一大疊卷宗,拿到辦公桌上放著,「這些都是你以前批閱過的文件,里面都有你的簽名,還有你簽給下屬的建議。」

紀敏秋很感興趣,立刻拿過一本來看,翻開來,里面夾著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紅字,甚至還直接用紅筆牽著大大的「紀敏秋」三個字。

她看得很專心,甚至覺得趣味盎然。

諸彥剛站在一旁,自己的位子被佔了,他倒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像一直以來,在這個辦公室里,他站著、她坐著,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看來,他也是個被虐待狂啊……

就在此時,威叔走了進來,拿了一個牛皮紙袋給他;他不明就里,只是接過——

那里面就是威叔去銀行保險櫃取來的老爺留下的信件。

威叔看見紀敏秋坐在諸彥剛的位子上,她的臉上露出笑容,「敏秋還是一樣有總經理的架勢。」

瞧她安安靜靜的看著公文,就足以制造出令人感到緊張的壓力,就好像這一秒鐘她還紋風不動,下一秒就要開始雷霆萬鈞的責備指教。

諸彥剛笑著,看了手里的紙袋,「這是……」

「你等一下自己看吧!」威叔離開,把辦公室還給他們兩個人。

門才剛關上,紀敏秋立刻大叫,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我會說這種話?」她不解,根本不敢相信。

諸彥剛走上前來,看了卷宗里的文件一眼,挑挑眉,不會啊!他倒是覺得這種口氣,很像是以前的她。

企劃不切實際,實現性低,廢話連篇,浪費時間,除了名列獲利預期與實際執行方案之外,其他休提,莫灌水充篇幅。退回重做。

紀敏秋

諸彥剛看著,突然笑了出來,想起幾年前那個他還是個業務部小職員趕加班的夜晚,她好像也是對他說著同樣的話語,雖然刺耳,但此後再寫企劃案,都是以此為標準當作自我期許;甚至現在當上董事長,他也以同樣的標準來要求員工。

至少他們創聖出去外面的企劃案,從沒被客戶嫌棄過,這一點,紀敏秋當初的要求居功厥偉。

「難怪我這麼討人厭……」

拉把椅子坐下來,模模她的頭,與她泄氣的眼神對上,「沒有,至少我很感謝你當初肯教我這些。」

紀敏秋嘟著嘴,然後就笑了,她再拿起另外一份文件看著,越看好像越覺得熟悉,好想她真的做過這些事。

諸彥剛陪著她,她看她過去的紀錄回憶,他則打開紙袋,拿出里面的東西,是好幾封的信,有幾封開封過了,但有一封信則始終彌封,不曾開啟。

他先看那幾封開過的信……都是老爸寫的敏秋的,他心里還有點吃味,老爸一封信都不曾留給他,倒是給了敏秋一大堆……

可是看了以後他才知道,那些信有多沉重……

敏秋,我把創聖和彥剛托給你了,叔叔知道你很聰明,反應快、又謹慎,慎謀而果敢,公司在你手上一定能發揚光大。另外,彥剛也交給你了,請你好好教導他,幫助他成材……

敏秋,彥剛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子弟,請你訓練他、教育他,甚至磨練他、磨難他,必要時指責他、責罵他,讓他成長茁壯,讓他像個男人;敏秋,拜托你了……

敏秋,請你幫助彥剛,訓練他能夠承擔大任之後,才能讓他當董事長,否則,讓他一下就登上頂峰,對公司與職員而言,只是一場災難而已……

敏秋,叔叔必須對你提出無理的要求,近乎漠視你這麼多年來對創聖和褚家的貢獻。叔叔希望你永遠留在褚家,只要你留下,褚家的一切,包括創聖,甚至包括彥剛,只要你要,都是你的;但如果你離開,你什麼都得不到……

諸彥剛放下信,呼了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她仍是很專心的看著那些公文。他在心里暗罵,老爸為什麼要這樣做?

敏秋這麼辛苦、為了褚家、為了他、為了創聖,她辛苦了九年卻得空手離開……

但再看最後一封始終未曾打開過的信時,他這才恍然大悟——這封信時給他的,是老爸寫給他唯一的信,最長,讀來卻也讓他最感動、最痛……

彥剛︰

你這小子,老爸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你貪玩又長不大,好高騖遠,從不肯腳踏實地。但老爸知道,是老爸寵壞了你,老爸心疼你沒了媽媽,能給你的都給你,自然也讓你不知道努力的重要。

但你是男人啊!不能挺直腰桿,靠自己闖出一片天,算什麼?所以爸爸讓敏秋來幫你,她是一個聰明伶俐,有上進心,有毅力的女孩,總之你沒有的,她都有!

是老爸要敏秋去叫那個女孩離開你的,不要怪她。如果這麼多年來,你覺得敏秋對你很不客氣,一直逼你,一直壓榨你、折磨你、教訓你、欺壓你,讓你有志難升、有氣難吐,那也不要怪她,也是老爸叫她這樣做的。

但你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是敏秋嗎?為什麼老爸帶敏秋回褚家這麼多年,都不肯收養她,讓她真真正正成為你的姐姐嗎?

你這傻小子總該感覺到了吧?敏秋是多好的女孩,寧可你誤會,也要幫你振作成長,更不曾說要離開,這樣不離不棄的女孩,去哪找?

你這個笨蛋,如果你到現在看了這封信,心里還在怪敏秋,那你就是豬狗不如,連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爸希望,能讓敏秋做你的妻子啊!

連老爸自己都覺得很對不起敏秋,利用了她這麼多年,利用她來成就自己的兒子,老爸真的很對不起敏秋。

老爸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扮一次壞人,逼敏秋絕對不能離開褚家。你要好好把握啊!這麼好的女孩,如果可以,好好珍惜,把她留在身邊吧……

永遠留下她,用感情留下她。你不會吃虧的,一個女人願意用盡青春,陪著你,看著你成長,將你鍛煉成像樣的男人,無怨無悔,難道這真的只是因為老爸的囑托嗎?

錯!她也想鍛煉出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啊!

兒子,你行的。

不過如果你真的沒有愛上她,也不能逼你,但不管如何,絕對不要讓敏秋離開,你還是要好好照顧她、彌補她。

這些年,她一定很苦。

老爸對不起她,你更是應該感謝她。無論如何,不能讓她走,褚家永遠都是她的家。

老爸筆

諸彥剛看著,淚水不自覺的掉落——老爸說對了,這樣的女人很難讓人不動心,能獲得她的關注,那個幸運兒竟是他!

看著她,她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諸彥剛擦掉淚水,上前凝視著她。

她還是一樣美,只是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看不見,他故意裝作沒看見;但現在,他想看不見也不行了,因為她已經永遠的留在他心中了。

輕輕送上一個吻,留下一顆真心給她——老爸,我留下她了,永遠留下,不會再放手了。

吃完晚餐後,她就躲在房間里面;諸彥剛則是回到書房去處理公事,她很自然的給他安靜,沒去纏著他。

那些公事很復雜,今天在彥剛的辦公室里,她光是看以前「自己」批閱的公文,就覺得頭昏眼花——一家公司要經營,怎麼可以扯出這麼多的事情,這個需要處理、那個需要裁示,整個公司上下,好像只有他才有能力處理一切。

看她,光是看著看著,最後就睡著了,可想而知有多麻煩、多無聊。彥剛說,那些東西以前都是她在看的,這樣的話,那以前的她還滿厲害的。

只是,她開始覺得無聊了。回到了褚家,確定了這段時間經常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那個男人就是彥剛之後,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群聊qunliao

才一天,她就想要回到小吃店去幫干爹、干媽做事,洗碗也好、打雜也好,那才是她現在的工作啊!

不管過去她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業,是多麼厲害的女強人,但她很坦然,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她已經變成這樣——記憶力不佳,很多事看過、听過就忘,她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既然她已經變成這樣,那她就接受現在的自己,去做自己現在能做的事。她會想回來,想知道自己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去,並不是希望回到過去。

現在,她已經很滿足了……

看著眼前這間大房間,她坐在床鋪旁,突然間,她看見了化妝台上的相框,她走上前,拿起來看一看。

那里只有一張自己以前的照片,彥剛說,家里的佣人將這房間僅存的一些東西都收起來了,如果她要,他會再叫他們拿來。

照片中的她跟現在的她很不同——那留著一頭短發的女人,看來有點銳利,看來真的很有壓迫感,眼神里似乎隨時在想著事情。

好累……這樣好累……

但是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出照片中的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絲的脆弱、帶著一絲的無奈、帶著一絲的渴望。

那個時候的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呢?

突然間,她想起了自己今天到彥剛的公司時,在大門口回頭望向對街。此刻的她,腦海里竄過一個畫面——

早上的時候,她看不清楚那個畫面里面的人;但現在,她看清楚了,那是彥剛,他在對街抱著一個不知是誰的女孩!

那是一個傍晚時分,在對街,彥剛抱著那個女孩;女孩不知是誰,但肯定不是她紀敏秋。

她的頭立刻感到一陣痛楚……越想越痛……

就在此時,她好像听見了有人再說話,一連串暴怒發泄的言語就這樣宣泄而出……

永遠不要再提那一夜的事情,那一夜不算什麼……我告訴你,那一夜是我喝醉了,並不代表什麼……

一句話就這樣從耳邊穿過,那感覺就像是在賽馬場看賽車,車子自耳邊瞬間呼嘯而過的感覺,她還弄不清楚。

她心想,這話是從哪里來的?她為什麼會想起?邊想頭更痛,她搖搖頭,想停止這樣的痛楚,但她的身體不听話。

「好痛……好痛……」此時,她發現自己的鼻子里一陣翻涌!

她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趕緊用手遮住鼻子,果然,一轉眼,鮮紅的血液就流了出來,落入她的手中。

她換成用嘴巴呼吸,仰著頭,想減緩血流——自從車禍之後,就常常這樣就鼻血。

記得……如果她沒記錯,醫生好像說,因為她的腦里面受了傷……

血流不止,她不得已,只能站起身,趕緊走到房間內的浴室。匆匆忙忙,門都沒有關,她在里面打開水龍頭,抓起毛巾緊緊蓋住自己的鼻子。

她很會處理這種情況了,雖然每次流血時,總是讓她自己感到心驚肉跳,畢竟沒有正常人看到血還能鎮定。

一條白色的毛巾幾乎快要染紅了,只是那紅色在瞬間轉成深沉的紅色,甚至顯得有點黑,看起來頗為駭人。

拿開毛巾,輕輕喘了一口氣,血量減少;她再拿起另一條毛巾壓住,等過了兩分鐘,再拿下,血已經完全止住,只剩下留在鼻下的血痕。

呼吸略顯急促,她的臉甚至開始發白了,這次流了好多!

怎麼會這樣……對于自己車禍後的變化再坦然,也不可能不擔心自己的身體。

把毛巾放在臉盆里想要清洗干淨,但一瞬間盆里的水全都染紅,樣子看起來真是嚇人。「怎麼辦……要不要再去看醫生……」

可是,唉!看醫生也沒用啊!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當然連錢也沒有。醫生怎麼說她的病癥,她已經忘了,只說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動手術,可是這要錢啊!

唉……

「敏秋,你睡了嗎?我要進來!」

紀敏秋嚇了一跳,听到房間外面褚彥剛的聲音,也听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她趕緊將浴室的門關上。

「敏秋,你在里面嗎?」褚彥剛站在浴室外。

「……對!」紀敏秋趕緊將現場收拾干淨,再把臉洗干淨,深怕被他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你還要多久?我有話要跟你說。」

「很久……可不可以明天再說?」

「不行!」褚彥剛耍賴,「我現在就要跟你說,不過沒關系,你要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

紀敏秋無奈,只得加快收拾動作,把洗臉盆里洗干淨,然後再把自己的臉洗一洗,過了十分鐘,確定自己都弄好之後,這才敢走出浴室。

一走出來,她看見褚彥剛就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紀敏秋覺得心跳莫名的加速。

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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