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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若愚 第十一章

第六章

今夜星光點點,背後映著深藍色的夜空,由于山上較無光害,可以清楚的看見飛馬座。

安淨仰頭望著天,看著星兒在樹梢里一會兒藏匿、一會兒露出,不禁咯咯笑了起來;夜風吹拂她的頰畔,掠過她的發梢,吻上她的肌膚,她坐在白色的秋千里晃蕩著,凝視優美的夜空。

唐以牧帶她到景美郊區一間餐廳,這兒四處荒煙蔓草,一棟雪白色的童話小屋突兀地出現在山腰間,炊煙裊裊,儼然是童話故事里燒柴的小屋。

這兒是熟客才知道的地方,沒有招牌、沒有路標,完全靠著記憶與口碑前往,每道菜都來自格林童話。

「七個小矮人」是七種蔬菜混炒、「白雪公主」是銀芽木耳搭紅椒、「紡錘公主」是整根蘿卜炖菜、「長發公主」其實就是鹵筍絲。

每道菜都是普通家常菜,卻道道美味,令人吮指驚嘆,安淨吃得不亦樂乎,看起來很像藍胡子的老板還秀了道葡式甜點,證明他可是中外佳肴均拿手的好廚師。

甜點讓唐以牧點了些酒搭配,老板還調了杯瑪格麗特給安淨,結果她一杯薄酒就陣亡。

狀況讓唐以牧出乎意料,他當然也不喜歡意外的事,更別說一個先前明明可以喝掉半瓶紅酒的女人,竟然一杯調酒沒喝完就開始搖搖晃晃,盧著老板再調一杯,最後抓著人家的比利時啤酒不放,硬是要喝。

他怎麼勸也勸不听,誰教她沖著他露出近乎迷戀的笑容,還撫上他的臉龐,甚至當眾啾了他。

看在這些吻的份上,他決定不阻止她繼續喝酒。

拎著啤酒瓶頸,安淨腳步踉蹌的踏過石板步道,直直往白色的秋千走去。下午一下車她就對這童話般的庭園尖叫不已,百花爭妍、五彩繽紛,翠綠的草地上鋪著一塊塊石板,庭園以木板圍籬阻隔,外頭還放了座噴水池椅,後頭一個三人寬的雕花公主風蕩秋千,上頭還攀滿藤蔓植物,老板更巧手布置假玫瑰。

這就像是童話里的場景,所謂落難的公主還是能在這山中花間跟森林朋友們一塊兒喝茶,當她坐在秋千上時,兔子還會幫她推秋千呢。

以上是安淨的說法,唐以牧愕然不已。他私心認為兔子推秋千太勉強,那麼小的動物哪推得動,可能還違反動物保護法,說熊比較有可能一點,還是猩猩?

不過他沒把合理化的說法分享給她听,因為他先行組合過那個畫面……很糟。

所以,最後推秋千的人,是他。

「再高一點!」安淨嚷嚷著,開心的乘風飛翔。

「不行,已經夠高了。」再高,等會兒蕩出去怎麼辦?

「嘻……」她癱坐在秋千上,頭後仰靠著椅背,望著星空,再往後一點點,就可以看著唐以牧。

帥哥……

她勾起醉人的迷蒙笑意。今天這算約會嗎?跟唐以牧共進晚餐,比上次在餐廳的印象好太多了,他甚至還會說笑。是大家看見龜毛王的一面,就將他定位成難相處的人,事實上,下午那個誰誰誰不是說了?唐家三兄弟可都是「把馬王子」呢。

要讓女生趨之若鶩,除了家世背景外,也多少要有點魅力吧?

「以牧……」安淨忽然仰高了頭,看著倒過來的他。「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她在說什麼傻話?她是他的妻子耶。

不過,這好像是安齊第一次這樣親匿的喊他。

「你跟多少女人交往過啊?」她的下一句,立刻踏入禁區。

唐以牧止住推動秋千的動作。她現在問他這個……不會太奇怪了嗎?

「我不覺得探討這個有什麼意義。」他四兩撥千金。

「有——怎麼沒有!」安淨表情認真的嚷了起來。「我想知道你跟那些女人是認真的嗎?每一個都是……用高標準去看她們嗎?還有、還有,那個Joan明明就很厲害,為什麼你們沒有在一起……」

Joan唐以牧暗自忖度。她們照過面了?啊啊,下午在電梯前等安齊,她從化妝室走出來時臉色很差,見到他強硬擠出笑容的模樣,他盡收眼底。

Joan也在里頭嗎?想必跟安齊說了什麼話。

光憑這點就知道,他怎麼會要那種女人?

他索性來到她身邊,也坐進了秋千里,她原本急著挪出一個位子,不過卻更快地被他攬入懷里。

「我不能說每段交往都很認真,還年輕時並不會管那麼多,但是基本條件還是要有。」像美麗、身材跟一定的水準。「這兩年我認為是該定下來的時候,所以交往的女性都以未來妻子的標準在挑選。」

哇!安淨靠在他肩頭上。以牧的肩膀好寬,偎起來真踏實。「為什麼覺得要結婚了?」

「因為我的事業已經到達一個巔峰,接下來就該思考人生大事了,人生是一個接著一個階段的進行,我的事業成功,婚姻也該完美。」他說著自己審慎的人生計劃。

「所以你開始找老婆……」安淨抿了抿唇,心中難掩不快。「要擁有絕佳的容貌、姣好的身材、智能與才能兼具……」

「所以我找到了你。」他望著在肩頭的可人兒,酒精染紅她的臉龐,顯得秀色可餐。

不,你找到的那個目前在德國,那個跟你一樣精明干練的女人,現在應該還在工作。

「那以後呢?」她悶悶的低下頭。「你還會跟別的女人交往嗎?跟以前一樣,有很多女人周旋,我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電光石火間,安淨整張臉被捧了起來,被迫直視在黑暗中依然俊俏的那張臉。

唐以牧疑惑的蹙起眉頭,眸底閃爍一小簇怒火。

「你有別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結論導向這里,但听得安淨一愣一愣。

「我、我剛有說這句嗎?」她有點緊張,咽了口口水。「我、我是說是不是婚後各自生活,因為你是為了結婚而結婚,並不是為愛而結婚。」

不是因為愛而結婚?

這句話狠狠敲了唐以牧一記,他竟然只能望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她怎麼能那麼說?他愛她啊!否則怎麼會娶她?在他唐以牧的人生里,不會有不完美的事情,即使是婚姻也是如此,好不容易才找到零缺點的安齊……

零缺點。這三個字在他的腦子里放大。安齊舉手投足高貴優雅,說話做事恰如其份,精明聰穎的頭腦永遠理智,行事作風干淨俐落,應對得宜,處事不慍不火,最重要的,她也不容許任何不完美。

跟她交談幾回、用餐數次後,他就知道,眼前的她便是他理想中的妻子,完美的老婆。

可是「愛」這個字……

他們曾經討論過關于愛情——只是愚蠢的費洛蒙反應。

所以他們認同彼此的人生計劃、認同以工作為首的生活、認同一個成功人士就該有令人稱羨的婚姻與另一半,他們甚至連幾歲生孩子都已經定好了,唯一沒有認同的就是「愛」。

可是他認為他愛安齊,他愛她無懈可擊的一切,這也是一種愛吧?他愛他們之間的默契、愛他們一致的想法……這也是愛吧?

他一直這麼認為,可是心跳卻沒有如憶起第一次初見安齊時的悸動。

那份悸動到婚後才又開始,每天安齊都有不一樣的面貌與驚喜,仿佛瞬間點燃了他的熱情,引發愚蠢的費洛蒙反應。

「這種婚姻好爛——」安淨止住秋千,踉蹌的站了起來,仰首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只有你們那種人喜歡……」

連婚禮都不參加的新娘,為什麼姊姊會覺得這種婚姻很棒?

因為以牧又帥又有錢、背景雄厚嗎?成功的女人背後有一個男人、成功的男人背後也有一個女人……

哼!

安淨把高跟鞋踢掉,踢飛到灌木叢里,唐以牧緊張的追上去,他沒听清楚她在碎碎念什麼,但是他知道現在的愛妻有點暴躁,醉得很迷人。

「我有雀斑。」她突然舉起手,跟小學生要問問題一樣。

「嗄?」現在是連線到哪里去了?他趕緊扶住她的腰際,就怕她摔著。

「我有雀斑,這里……」她指了指自己臉頰。「我不喜歡刻意美白,我喜歡曬太陽。我做事迷迷糊糊又很笨拙,我反應不快,我愛畫畫又愛彈琴,都做一些沒有經濟效益的事情。」

彈琴?唐以牧錯愕。安齊說過她不會彈琴。

一雙縴秀的手臂忽然攬上他的頸子,柔軟的身軀突然貼近他的身子。

「可是我啊……」她近在咫尺,又一種可憐兮兮的模樣望著他。「好喜歡你耶,我不要理想的婚姻,我要你愛著我。」

噢!愚蠢的費洛蒙反應又出現了。唐以牧覺得心都攪在一起,緊窒難受,他愛憐般的瞧著眼前的可人兒。安齊怎樣會有這麼這麼令人動容的表情?

他全身血液沸騰,情感上的沖動都快掩過理智了。

唐以牧忍不住的狠狠吻上她那可憐的唇,躁進的吻讓安淨有些驚愕,可是卻深刻感受到狂熱的情感席卷而至。

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不安分的竄進她的上衣之內,她有幾秒鐘的掙扎,但是很快地適應溫暖的撫觸。

屋內的老板悄悄將窗子給關上,希望樹梢的鳥兒能夠蘇醒,給這甜膩的小倆口一點大自然的配樂。

益加深情的吻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酒精的副作用是讓一切更加的美好,安淨化為主動的吻著他,這個她第一眼就喜歡上的男人,這個跟他在一起每分每刻都美好到不像話的男人……

唐以牧的情感同樣洶涌而出,他想要懷中的女人,從未如此渴望。

「我是真的愛你。」他暫停一下,兩人以額相扣。「或許一開始是因為條件,但我現在是打從心底愛著你。」

安淨甜美地笑了開來。戀愛原來也會產生一種恍惚!

「所以我只有你一個人。」他吻上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沒有什麼婚後各自的生活,我娶了你,就只有你一個人。」

她噘起嘴啾了他一下,甜蜜漾滿臉龐。「我也愛你,以牧。」

他輕含她的芳唇,吸吮輕嚙,緊緊的懷抱著她。

「我也愛你,安齊。」

安齊?

原本應該更加激情的吻,這兩個字卻讓安淨下意識的推開他。

「我不是安齊……」她捂起雙耳,哽咽般的喊了出聲。

登時被向後一推的唐以牧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知道向後踉蹌,及時穩住身子,可是推開他的人可沒那麼好運氣了。

安淨原本就站在噴水池邊,反作用力一打回,她的身子立即往後仰,小腿卡到了噴水池的小牆,她跟著整個人往後摔了進去。

「安齊——」唐以牧緊張的沖上前,卻失之毫厘的沒能抓住她。

她跌坐進偌大的噴水池里,得感激這個噴水池做得夠大,否則現在的她可能已經跌斷不少骨頭,而不是坐在池子里,任上頭那層水如瀑布般澆淋,整個人狼狽不堪。

「天!安齊,你沒事吧?」他撐著牆欄,伸出手要她搭上。

「我不是安齊!」安淨哭了起來,尖叫著。

「好、好、好,你不是。」他頭一次這樣哄女人。「快點起來,山泉很冷,你會著涼的。」

淚才流出,就被水瀑給洗掉,她仰著頭望著那個真的很「甘心」的男人,她好想要獨得他的愛,可是她不行。

一邊是佔有欲、一邊是罪惡感,這兩種情緒在她心中拔河,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安齊?」他直接抓住她的臂膀。「是不是摔傷了,為什麼還不站起來?」

「我如果騙了你,你會不會恨我?」安淨突然壓下他欲攙她起身的手,濕漉漉的問他。

唐以牧狐疑的望著她,但多數是當她醉了。

「我或許會生氣,但我不會恨你。」他溫柔的撫上她的臉頰。「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可能恨你。」

淚水,再次涌出安淨的眼眶。

他不會知道她在說什麼,他眼里看到的、嘴里喊著的都是安齊,他會很愛很愛安齊,但是會很恨很恨安淨。

她終于肯搭上唐以牧的手,這讓他大大松了口氣,好不容易將她拉出池外,老板冒著當電燈泡的危機還是沖出來,遞上一條毛毯。

「謝謝。」安淨啜泣著,擦干的臉龐上滑出更多的淚水。

「會冷嗎?還是會痛?」他用毛毯將她緊緊裹住。「以後還是不要喝那麼多好了。」

「你也濕透了。」

她看著浸濕的西裝外套,唐以牧整個人探進噴水池拉她起身時,也被水瀑澆濕了大半身。

他的頭發跟臉全是水,安淨的小手往他頭上撥去,將他的頭發胡攪一通,亂七八糟。

「欸?」唐以牧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在干麼?

「偶爾亂一下有什麼關系?」她動手松開他的領帶,月兌掉他的外套,再解開他的扣子。「你說過,不完美有時候更加迷人。」

她解開了他的襯衫扣子,望著若隱若現的胸膛,小手不小心就滑了進去。

唐以牧倏地握住她的手腕,胸膛鼓起。

「別在外頭做這種事。」他沉著聲卻不是責備她。「你在挑逗我。」

她揚著沾滿水珠的睫毛,紅霞滿天、面帶羞赧的凝視著他。

「那回家去?」聲音很輕,她像是想做壞事又不敢說的孩子。

稍稍圓了雙眼,唐以牧做了一個飽滿的深呼吸,二話不說摟過安淨,左手揚高,呼喚在不遠處候著的司機。

「回家!」

月光在房里散發著微光。

落地窗邊一對擁吻的男女,正渴望的索求彼此。

安淨以為面對一個男人,想要褪下衣物是一件尷尬的事。

但她不知道,原來並不是她想像的制式……

她整個人貼著巍峨的體魄,不停地被吻著,從唇到頸子,唐以牧甚至在她的耳畔下足工夫。

她只記得被吻得暈陶陶的,衣服何時被一件件褪去都不太清楚,她只知道頭很昏、腦子很熱,還有渴望唐以牧每一次的撫模與親吻,以及他的擁抱。

她被放上床時,一點都不害怕,相反的,她知道自己有多想要這個男人。

吻開始在她身軀上點落,安淨難掩羞赧的幾度意圖遮掩,但是唐以牧總是技巧般的攔截她的手,十指交扣,直接將她雙手高舉頭上。

他恣意游移,珍惜般的膜拜這曼妙的嬌軀。

「以牧……」安淨的呼吸開始急促,她輕喚著他的名。

「嗯?」他再次來到她面前,騰出一只手撫上她修長的腿。

「你最愛我什麼?」他們斷斷續續的吻著,她為此心髒狂跳。

她想要留下一個美好的夜晚,她的初夜,與最愛的男人。

「全部。」他說了一個算是籠統的答案,幾個吻之後,凝視著她的雙眼。

一雙柔荑輕抵著他的胸膛,透過掌心她可以感受到唐以牧急遽的心跳,他們都知道對彼此的渴望。

可是不只是身體,她想知道更多更多。

「我最愛你回眸笑著的樣子。」他劃上微笑。「在餐廳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愛上那個笑容了。」

她睜圓了雙眼。他剛剛說……

唐以牧扣著她的身子,緩慢且溫柔的進入了她,安淨吃疼的蹙起眉,立時拱起身子。

吻落在她皺起的眉間,他知道必須稍稍給她一點時間。

安淨重新睜開雙眼,眼簾里的男人雙眼帶著燃燒的,正燒灼著她。

所以,他愛上的是她,不是姊姊嗎?

他們彼此第一次在餐廳里對上眼時,就已經被彼此給吸引了。

天啊,她為什麼裹足不前,她為什麼這麼沒有自信?只要多留一分鐘,只要撥一通電話,說不定現在嫁給唐以牧的就真的是她了。

「我愛你。」深情的呢喃來自耳畔。「我愛你,安齊。」

如果當初她有勇氣,他喊的就該是她的名字,而不是安齊了。

眼角淌下淚水,唐以牧吻干它們,並且開始輕柔的動作,安淨閉上雙眼,去享受那被愛包覆的感覺,還有那不曾趨緩的心跳。

她好希望時光可以倒流,她能夠以安淨的身分跟以牧認識……

雖然他會以高標準來評斷她,但是他說過,她這樣的不完美卻更加迷人,不是嗎?

她好希望當初安齊跟以牧交往時,自己可以試著出席一次,或許精明如他,瞬間就能察覺當初讓他注意到的人是她,而不是姊姊。

安齊不值得被這樣對待的!她的心根本不在婚姻上、不在以牧身上,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形式化。

如果……安齊可以更愛工作一點,說不定在德國遇到真命天子,說不定……

她突然好希望,安齊干脆不要回來好了。

這樣以牧就能專屬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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