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命女婿 第一章
繁華的紐約市里,下起了今年的初雪,天空飄起白色的雪點,人人紛紛抬首仰望。
「好冷啊!」中年男子急忙上了車,手緊揪著大衣領口。
「難得看到雪景,听說這是今年的初雪。」車內的女人微微一笑,降下了窗子賞雪。
「呼!這種天氣我可受不了。」男人月兌掉大衣,抖了抖雪塵,「親愛的,麻煩把窗戶關上好嗎?」
「冷空氣可以使人冷靜些。」女人回首笑著,她有著一張精致的臉蛋。
「你不必冷空氣就已經很冷靜了吧!」男子越過她,動手把車窗關上。「咖啡我買回來了,先喝點吧。」
女人笑了笑,接過咖啡啜了一口,一雙精明的眸子轉動著,開口吩咐司機往前駛去。這次她跟老公出來是工作兼度假,雖然很想把握兩個人的甜蜜時光,但工作在她心中還是重要得多。
「君隻,你說你看上哪塊地皮?」男人扶了扶眼鏡,他溫文儒雅,氣質出眾。
「只是觀望,因為這里復雜得很……左轉。」鐵君隻專注的看著路,一邊對照著手中的地圖。
鐵君隻年方三十五,卻是知名企業的總經理,其實這個企業是她老公的家族企業之一,可惜老公只對專研學問有興趣,一談到數字跟商業就變成白痴。
所以老公當掛名董事長,而她當總經理,公司實際運作全由她運籌帷幄。未來如果沒有差錯,這份產業依然是龍家子孫的,因此龍氏家族也從來沒有對她的掌權多嘴。
何況「翔運集團」交給她之後可是蒸蒸日上,還跨國合作,要是真的交給龍振文,只怕早一敗涂地了。
她的集團專門處理「房事」,舉凡興建大樓、設計、房仲,全都包辦,而且她並不甘于只在台灣的房地產市場獨領風騷,一有機會,就藉由國外合作的企業向外發展,合法的收購國外地皮。
「總經理……是這里嗎?」司機皺了皺眉,因為這巷弄左彎右拐的,不只越彎越窄小,而且好像還來到了是非之地。
「咦?」鐵君隻上下翻閱地圖。這地圖是誰給的?亂七八糟!「看來我們是迷路了。查理,這里你熟嗎?」
「這里……我試試。」司機眉頭深鎖,生怕尚未繞出去就被打劫了。
「君隻,這里看起來好像不單純啊!」龍振文往窗外看去,街頭一落落的人群正以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他們這輛外來的名貴轎車。
鐵君隻望窗外一瞄,這點陣仗,尚且嚇不著她。
「只管往前開,查理。」她冷靜以對,永遠從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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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都市里頭,藏著許多黑暗角落,這里的屋子破舊、人員復雜、犯罪率極高,警方通常都放給地頭蛇管理,只要不出大事也就任由他們胡搞。
燃燒著火焰的鐵桶邊聚集了更多的游民,大家緊緊靠攏著,索取僅有的溫暖。
而在滿堆垃圾的牆邊,白雪皚皚的地上,蜷曲著一個裹著破舊毛毯的男孩。
「哎!你要不要過來?縮在這里會凍死的!」有個黑人朝他喊。
「他听得懂嗎?看起來是中國人的樣子。」旁邊的人回應著。
「嘖!不管懂不懂,總是會知道現在是什麼天氣吧?」黑人搖了搖頭,逕自往男孩走過去,向他伸出了手,「過來吧,坐在雪地里是找死,OK?」
梁仲熙抬首,他已經餓到兩眼昏花了。他不是不知道冷,而是再也沒有力氣移動身子。
艾斯做得很絕,他果然完全找不到工作,即使是以前跟爸媽最好的鄰居也不敢收留他當打雜工,因為只要誰收了他,就會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
人人都得顧自己的生計,他不怨也不怪,原本想著只要離開艾斯的地盤就好……只是沒想到那個混蛋竟然派人監視他的行蹤,他就連要離開這一條街,都還要經過艾斯的允許!
他究竟要被糟蹋到什麼地步
「叭叭!」兩聲囂張的喇叭鳴聲響起,巷子里出現一輛黑頭車。
「嘿,你還活著啊?命真韌耶!」車窗降了下來,艾斯朝著梁仲熙扔出五毛錢,「瞧你一副餓死鬼的樣子,拿去吃點東西吧。哈哈!」
銅板滾到梁仲熙腳邊,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艾斯轉頭,瞪向站在一邊的黑人,語言換成流利的英語,「喂!你想干麼?誰敢幫他誰就給我滾出這里!」
黑人怔然,訝異的看看梁仲熙,再看看艾斯。他不懂一個中國小孩怎麼會惹上地頭蛇的兒子?而這個都十八歲的大男孩,竟然會找一個小孩子的麻煩?但為了自身安全,他還是退了一步。
「怎麼樣?考慮來當我的狗了嗎?」艾斯再度使用中文,趴在窗邊笑著說,「你離不開這一區,在這一區又沒工作可做,難道你打算餓死嗎?」
梁仲熙別過了頭,連看他一眼都懶。
「哼!看你可以撐多久。」艾斯收起了笑容。如果這小子不從,那他也要看著他死。
車窗再度關上,車子緩緩的駛離了巷口,鐵桶邊的人悲憐的望著梁仲熙,即使再怎麼同情,也沒人敢再輕舉妄動。
幾分鐘後,巷子里意外地又出現一輛黑頭車,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要在這種地區看見名貴的轎車,只有兩種可能——一就是艾斯這等混蛋,二就是迷路的白痴。
梁仲熙厭惡的看著車輪,心想著艾斯是不是吃飽太閑,剛剛才來羞辱他,過沒幾分鐘又來一次?
再仔細看,他注意到輪胎不同,于是吃驚的抬首。
車上,鐵君隻嘆了口氣。「查理,停下來,我去問路。」時間就是金錢,她不喜歡浪費時間。
「總經理!」司機急忙想阻止,這群人全是危險的游民啊!「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好了。」
「沒關系。」鐵君隻拉開車門,卻被身邊的人阻撓。
「我去好了。」龍振文把她手扣著的車門給關上。外頭那群人看起來或許不是太過邪惡,但是人在饑寒交迫時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讓君隻一個女人出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振文?不好吧?」鐵君隻皺了皺眉。老公可不是那種可以面對風浪的人啊!
「為了保護心愛的老婆,這點小事我行的。」龍振文溫和的微笑,轉瞬間就開了車門。
他下車時沒留意腳下,險些踩到了窩在角落的梁仲熙。
「啊!」龍振文急急忙忙的蹲子,探視他的情況,「抱歉,剛剛車門有撞到你嗎?我不是故意的……」
咦?這張瘦削的東方臉孔上有著血痕,他怎麼了?龍振文不由得生起一股心疼。
這男孩還在發抖吶!
「我勸你立刻上車,離開這里。」梁仲熙突然開口,用著熟悉的中文道︰「這里不是你們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你……你會講中文?」龍振文又驚又喜,一手搭上他的肩,「天哪,你怎麼只披這條毯子,太單薄了!」這孩子怎麼會瘦成這樣?
梁仲熙訝異的看著自己肩上的手。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人士,從衣著到氣質都出眾非凡,但是他竟能如此不避諱的觸模這條又髒又臭的毯子、接近自己這種低下的人
「快走!」他低聲說著,冷到連牙齒都在打顫。
「振文?」車窗降了下來,鐵君隻不解丈夫為什麼一出車子就蹲下來,她往那兒看去,瞧見了孱弱的男孩。
龍振文瞥了老婆一眼,示意她放心。他轉回頭來問著梁仲熙,「我們迷路了,必須走回大街,你知道怎麼走嗎?」
「右轉後直走,完全不要轉彎就可以了。」梁仲熙越過他寬闊的肩膀,看著後頭蠢蠢欲動的人們,「先生,你真的該上車了。」
「振文,上車吧!」鐵君隻也注意到氣氛不對,連忙呼喚。
龍振文帶著不忍及不舍的眼神望著梁仲熙,他人是迅速的上了車,可一顆心還在梁仲熙身上轉著。為什麼這孩子會瘦成那樣?他身上的血痕跟瘀青是怎麼回事?他的父母呢?
他的中文听來是道地的台灣口音,那表示他若不是長大後才過來的,就是父母親全是台灣人。
情急之下,他拿出身上的錢,想要給這個瘦弱的男孩。
「給吧。」鐵君隻知道老公心腸軟,所以從不阻止他做這種事。只是給了錢之後就要迅速離開,她能想象鐵桶邊那群豺狼虎豹會如何對待這個凍到發僵的男孩,那筆錢,只怕他是用不到了。
一張一百元美鈔飄落在梁仲熙的雙膝之間,他一時以為是紛飛的大雪,直到定神一瞧,才赫然看見駭人的三位數字在墨綠色的紙張上頭。
「去吃飯、買件毛衣!」隨著車子駛離,龍振文在窗邊對他大聲交代著。
下一秒,他就被拉離窗邊,車窗玻璃升了上去。
一旁的人們看著這輛黑頭車,大家都因為不確定來者身份而遲遲不敢下手。萬一車上是艾斯的親朋好友,隨便下手不就死定了?
不過……許多人的視線再落在梁仲熙的手上那一張百元美鈔,膽子就大了起來。
「小子!」果不其然,有人往他這邊移動了。
梁仲熙顫抖著手捏住鈔票,這張美鈔仿佛有神奇的力量似的,讓他的血液沸騰、讓他早該不能動的身子燃起了動力。
下一刻,他竟跳了起來,閃過這些意圖搶奪的游民們,直直往車子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的鞋子早就破爛不堪,冰雪滲進腳底,幾乎凍結了他所有知覺,可是他的心卻比過往都還要熱切,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希望,這張鈔票是那位男士賜給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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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司機不安的看向後照鏡,「那個男孩在後面。」
「什麼?」龍振文緊張的回首,看著一手抓著鈔票,一手揪著毛毯,在後頭狂奔的身影,「天哪!他里頭竟只穿了一件汗衫而已?停車!停車!」
司機從後照鏡看著鐵君隻的臉色,得到她的同意後,才趕緊把車子靠邊停下。
梁仲熙見車子停下,更加快了腳步,奔到車子旁邊。
「鎖著車門,把窗戶降下三分之一。」鐵君隻交代著,挪了挪身子,悠哉的往另一邊靠去,隱匿身形。
而另一邊的龍振文早就迫不及待的把頭伸出窗外,迎接氣喘吁吁的梁仲熙。
「怎麼了?」他心急的詢問著。
「給……給……」梁仲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喉頭跟結冰似的幾乎迸不出話來,「給我多少……錢……」
「錢?我給了你一百元啊!」龍振文不明所以,疑惑的瞧著他。
「做多少事……」他話說得不全,可是原本安坐在角落的鐵君隻卻突然直起身子。
「你說什麼?」她湊近了老公,臉龐跟著出現在窗邊,手還遞過了咖啡,「把這個喝下去,緩一緩氣。」
梁仲熙看著窗邊出現的人。他沒想到車上還有女士……
瞧著鐵君隻遞出的咖啡,他既驚訝又膽怯。
「喝下去吧!」她再說了一次,這次的語調里有著命令。
梁仲熙不敢違逆,接過已轉溫的咖啡,像餓死鬼般的一口飲盡。
「你要說什麼,再說一次。」鐵君隻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口吻卻十分強硬。
君隻想做什麼?龍振文狐疑的望向她。
每次他看電視哭得淅瀝嘩啦,想認養甲、收留乙時,總是被老婆大人冷冷的反駁,叫他若真不忍捐錢就好,不要隨便認養小孩,家里有兩個女孩就已經吵得快掀了屋頂,而且依他們的社會地位難保不會收進別有居心的豺狼虎豹,可這會她怎麼好像對這孩子很感興趣?
「我不是乞丐。」梁仲熙總算能好好說話了,他揚了揚手中的紙鈔,「給我、給我多少錢,就讓我做多少事。」
哦?鐵君隻勾起了笑容,凝視著這僅穿著一件汗衫,站在雪地里的男孩。
她迎上他的東方臉孔,長相相當清秀,假以時日應該會是個迷人的男人,而那雙黑色的眸子里,散發出一種超齡的沉穩與堅韌。
「你一個人嗎?」她開口問。其實她猜得出來,若有父母他就不會待在街頭等死。
梁仲熙悲涼的點了點頭。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我現在離不開這里,又沒人敢給我工作,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外來的人,我可以為你們工作……」他再度拿起被揉在掌心的鈔票,「讓我做值一百元美金的工作!不管是洗車、拖地……我什麼都肯做。」
拜托帶他離開這里,只要離開這一區就好!
「你有護照嗎?」
梁仲熙愣住了,不懂這個問題所為何來。
「君隻?」連當老公的都愕然。
「我打算讓你做的工作值一百萬美金,你做不做?」鐵君隻淡淡的說完後,人就消失在窗邊,重新安然的坐回她的位子。
機會只有一次,就看這小子有沒有勇氣。
一百萬美金?梁仲熙還震驚于這天文數字,眼角不意瞄到遠處急駛而來的另一輛黑頭車。一定是有人去跟艾斯報告了!
「做!我做!」他使盡最後的力氣,大聲答應。
「老公,讓他上車。」鐵君隻滿意的笑了起來,「你應該不介意吧?」
「我……」龍振文瞧了瞧老婆,再朝梁仲熙瞧了一眼,「我怎麼會介意。快上車!」
車門應聲而開,看著里面高貴的裝飾,梁仲熙連想都不敢想坐進去。他這麼髒、這麼臭,怎麼可以進入這種高級座車?
可是……他不安的往巷子遠處瞧,艾斯的車越來越近了。
「上車吧!」龍振文不解他的猶豫,探出車外握住他的手,一把把他拉進車里。
龍振文手心的溫暖傳遍了他全身上下。他有多久沒被人觸踫、沒有感受過人體的暖意了?
他听著鐵君隻打電話報警,要求警方到這里庇護他們,並攔截一輛「疑似跟蹤」的黑色寶馬轎車。
而他盡可能戰戰兢兢的坐在高級座車椅墊上的一小角,生怕自己身上的骯髒與惡臭會讓這對好心人士不舒服。
「沒事了。」龍振文依舊不嫌棄的拍撫著他的背,「你放心,沒事了。」
梁仲熙一手握著鈔票,一手揪著毛毯,感受著車內的暖氣、凝視著他的美麗女性,還有身後那雙熾熱的大掌。
他必須咬著牙,才能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你跟我們回飯店,先洗個澡、吃個飯,休息一下,其他的事等睡飽了再說。」鐵君隻此時的聲音十分溫和,「毯子我會幫你送去干洗,一定會還給你,所以不必抓得那麼緊。」
「這毯子都那麼髒了,干脆不要了吧?」龍振文皺了皺鼻。
「親愛的,他追到這里都還抓著那條毯子,表示那對他而言很重要。」她的眸子沒有停止打量過梁仲熙,「孩子,我說得對吧?」
梁仲熙緊張的看著她,咬著唇點了點頭。
「呵……你叫什麼名字?」
「梁仲熙。」這美麗的女人,和她令人肅然起敬的氣勢,讓他印象深刻。
「不介意回台灣吧?」她笑著這麼說。
他突然覺得,她的笑容跟媽媽的好像。
他搖了搖頭,緊張的情緒因為這柔和的氣氛松懈下來。
頂著一頭亂發的腦袋往車窗靠去,他只記得听見高鳴的警笛聲,至于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他已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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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火柴的小女孩饑寒交迫,蜷縮在雪地里燃亮賣不出去的火柴,藉由火柴的溫暖亮光建構僅屬于自己的夢與幻想——親人、屋子、飽食。
梁仲熙原本也以為自己正在經歷一場夢,睡醒時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慈祥如父親的男人問他想吃什麼,美麗如母親的女性吩咐人準備簡單的餐點,讓他空著的腸胃得到一絲慰藉。
他們不僅對他噓寒問暖,還請了醫生到床邊為生病的他診斷。他發燒了一個星期,半夜醒來瞧見的是睡在一邊的男人,或是偶爾為他換毛巾的女人。
接著他穿上質料高級的毛衣,保暖硬挺的長褲,身形也日漸豐腴。
然而這場夢不但沒有醒,他還搭上了飛機,回到自七歲離開就沒有再回來的土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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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隻,我真是搞不懂你。你確定要這樣做?」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我本來就缺一個幫手看著曉曉她們,而你一直想領養一個孤苦可憐的小孩,不是嗎?」鐵君隻揚起笑容,「而且我們還直接拯救一個命在旦夕的孩子,一舉數得。」
「是這樣說沒錯。」龍振文露出會心的一笑,「救這個孩子,比認養那些有社福單位關心的孩子意義更重大。」
事後听梁仲熙淡淡交代過身世,他們夫妻才知道若那日沒有收留他,說不定現在他已經客死異鄉。
「只是我原本想領養更小的孩子,對以前沒有什麼記憶,只要記得我們是他的父母就好。」這是龍振文心底所介意的,梁仲熙不但已經十四歲了,而且他的人生經歷比一般人沉重得太多。
「我之前一直反對,就是因為你老是想領養娃兒,我可沒時間再照顧那種襁褓中的嬰兒!」鐵君隻扯扯嘴角。老公到底知不知道她很忙啊?「我喜歡仲熙,我也有辦法讓他視我們為再造父母。」
望著老婆那自信的面容,與隱藏在背後的目的,他每次都覺得這樣的她挺可怕的。
「你不會是要把他當一輩子的佣人吧?」
「怎麼說得這麼難听,我們家雖然不差他一雙筷子,不過我也沒打算任他白吃白喝。」
「君隻」
「緊張什麼?你該知道那孩子跟一般人不一樣。」鐵君隻露出贊賞的笑容,「他不會平白受人恩情的。拿多少錢,做多少事,這是他自己說的。」
「有骨氣!」龍振文喃喃說著,心底也很欣賞梁仲熙。
「我打算好好栽培他。」向來有識人之明的她,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眼光。
龍振文一怔,總算了解了妻子的用意。她是看中了仲熙潛在的能力,而自己則是悲憫這無依無靠的孩子,不管是出于哪個理由,對這孩子總是有益無害。
而且仲熙出人意料的謙恭有禮,待人處世也相當溫和,看得出他父母即使並非出身良好,但對于教養孩子卻是非常的用心。
除了寡言外,仲熙沒什麼好挑剔的。
「仲熙。」遠遠地,龍振文朝著在機場座椅上等待的梁仲熙揮了揮手。
「龍伯父。」梁仲熙立刻站起,朝龍振文身邊奔去,並在第一時間接過他手上的袋子。
「這很重的。」龍振文又把提袋搶過來,「我來提就好。」
「可是……」梁仲熙蹙起了眉。他受人恩惠如此之多,卻什麼都還沒做,不禁有些良心不安。
「別心急。」鐵君隻瞥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似的,「只要回到家,別怕沒事可以讓你做。」
「是。」他連忙必恭必敬的低頭。
「你又不是佣人,不要這樣客套。」龍振文嘆了一口氣,摟過他的肩頭,「別弄得我也不自在。」
膝下無兒子的龍振文,一開始就對梁仲熙很有好感,現在收留了他,家里多了個男人,還讓他多了種「有同伴」的欣慰感。
梁仲熙下意識的瞥向一邊的鐵君隻。他相當聰明,知道這個家幾乎都是女主人在作主。在旅館休息的時候,他常听見鐵君隻用電話在談生意,深知她是個精明干練的女強人。
因此他是不是佣人,得她說了才算數。
注意到他試探的注視,鐵君隻心里贊賞,這孩子太會察言觀色了!
「放輕松就好,仲熙。」她微微頷首,很高興收了個識時務的孩子。
梁仲熙聞言,點了點頭,但也不敢全然放松。
他還記得龍伯母曾說過,要他做價值一百萬美金的工作,他不敢想象那是什麼樣的工作,但是光是龍伯父和龍伯母將他救出紐約,賜他飽食與衣著,對他而言就值一百萬美金,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隨著他們踏出機場,再次坐上高級轎車,梁仲熙已經不同往昔,他穿著干淨的水藍色毛衣,黑色的羊毛褲,濃密的黑發修得干淨整齊,微長的劉海側分,有層次的散在額上與右眉上。
最讓他受寵若驚的是,他居然能坐在兩位恩人的中間。
車子一路往陽明山駛去,山上盡是別墅、豪宅,一直到一間佔地寬廣的庭園前,車子才停了下來。
「到了。」說到回家,龍振文可是興高采烈,「終于到了!」
梁仲熙跟在他後頭下了車,眼前是片令人心曠神怡的庭院,綠樹蓊郁、精雕細琢的灌木叢,更別說那花圃間的鮮艷花兒,在寒冬中依舊吐露著芳芬。
回首看去,獨棟的三層別墅映在眼前。
「進去吧!」鐵君隻首次牽起他的手,把他往屋子里帶。
踏上屋外的台階,門口就有佣人在迎接他們,接著穿過一扇黑色雕花玻璃門,他換上佣人準備好的拖鞋,踩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
「啊啊——爹地、媽咪!」
一個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傳來,令梁仲熙立刻機警的梭巡聲音來源。
「咳!這就是你未來的工作。」龍振文尷尬的笑著,還對他聳了聳肩。
他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就看見左前方外頭的光廊那兒,有一扇接著一扇的門在開啟,接著沖進來一個跟他穿著一樣顏色毛衣的女孩,他還看不清她的人,那身影就往龍振文懷里撲。
「爹地!」女孩的臉在龍振文懷里磨蹭。
「呵呵……曉曉,會癢耶!」龍振文咯咯笑了起來。
龍曉曉放開龍振文,二話不說移動一步,張開雙臂就抱住了旁邊的人。
「媽——」咦?媽咪怎麼這麼硬啊?她疑惑的抬起了頭,然後——
停頓了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她的眼楮越瞪越大,終于在第五秒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哇呀呀呀——」她一把把他推開,「你是誰啊」
「曉曉!」龍振文來不及伸手穩住梁仲熙,他就這麼往後踉蹌了幾步。
龍曉曉嚇得花容失色,倉皇失措的終于找到鐵君隻,直往她懷里鑽。
「媽咪,那是什麼人?」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龍振文趕緊把跌坐在地,還一臉莫名其妙的梁仲熙拉了起來。
「我抱到男孩子了!」龍曉曉把臉埋進母親懷里,嗚哇一聲就哭出來,「我不要嫁給他!」
啥?梁仲熙腦中滿是問號。誰要娶她啊?
「呵呵,他叫梁仲熙,大你兩歲,是你的……」鐵君隻頓了一頓,拍拍懷中的小女生,「哥哥。」
說也奇怪,明明還在哇哇大哭的女孩霎時止住哭聲,雙手緊環著母親,卻挪出一只眼楮偷偷看著站在母親身後的梁仲熙。
「哥哥?」龍曉曉重復著這兩個字。
「是啊,你不是一直嚷著想要哥哥嗎?這是爸媽為你找的新哥哥。」
斜前方的門又打開了,那兒站著一個與龍曉曉有著相似容貌,臉上卻像罩著冰霜般冷淡的女孩子。
「那是霜霜,小你一歲,是曉曉的姊姊。」龍振文簡單介紹,「再怎樣你還是最大的哥哥。」
龍霜霜沒吭聲,如同她母親一般的打量了梁仲熙一遍,然後扭頭就走。
如果說龍霜霜繼承了她母親的艷麗,那龍曉曉就是父母的綜合體,有著清秀的容貌與著平易近人的親和力。
看著龍霜霜離去的背影,梁仲熙不禁忖度,他以哥哥自居這樣對嗎?他不過是龍伯母撿回來的幫佣啊?
突的,一只手拉住了他。
「哥哥?」小他一個頭的龍曉曉,睜著亮晶晶的眼楮看他。
「呃……」他該回應嗎?
「喔耶!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只見龍曉曉一反剛剛的可憐樣,開始又叫又跳。
客廳中間有一張白色的桌子,桌上置了個偌大的花盆,花盆里插滿新鮮的花朵,陣陣清雅的香味傳來,而龍曉曉正繞著那個圓桌歡欣鼓舞的蹦跳著。
附近的佣人個個戰戰兢兢,非常緊張的靠近龍曉曉,不知道是想護住她,還是護住花盆?
這疑慮才在梁仲熙心中盤旋待解,龍曉曉下一刻卻跑回他跟前,用力拉過了他的手。
「有哥哥就可以幫我爬樹了!快點!」沒有遲疑,她拽著他就穿過客廳,直往光廊的方向而去,「我這次一定要爬到最上頭,你要幫我。」
「我……」梁仲熙倉皇的回首,只見鐵君隻不住的笑,而龍振文滿臉無奈的對他攤了攤手。
「欸,你以後就是我的哥哥嗎?」
「嗯……算是吧。」
「那你會永遠永遠陪在我身旁嗎?」
「嗯,永遠永遠。」
梁仲熙收緊自己被緊握住的手,與那無邪的大眼對望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溫暖的笑意。
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他終于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