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夜二 第九章
就像歷經了一場夢,漫長而真實,教學大樓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只是百鬼依然沒有全部去到陰間,真一想去接川崎千代子她們,可是頭忽然好暈,呼吸急促,強烈地暈眩下根本站不穩。
下意識地扶住了樓梯,往上跨了幾步,搖搖晃晃,就好象踩在棉花上,越用力氣,也就越難以踩穩腳步,怎麼回事?
真一膝蓋一軟,就要往後摔倒!
啪!
樓梯上有人伸出手來,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臂,並讓他站穩了。
「很危險呢。」來者說道。
「青鸞……可惡……我頭很暈!」真一看不清青鸞的臉,但知道對方仍舊保持著清醒,看來虛弱的只有自己,這讓他很惱火。
「我們還在第三空間,所以你會支持不住,」青鸞抱住他說,「還差一點時間,我們才能出去。」
「第三……空間?」
「世上有陰陽兩界,正與負極,假使用數字一、二來代表陽間的正負二界,用三、四代表陰間,那麼整個多維空間的構架就是——陽〔234〕陰,百鬼夜行,是因為現在這四個空間出現了通路,聯系在一起了,如果百鬼順利離開,通路就會關閉,我們也就能回到第二空間。」
「如果不行呢?」真一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就會和百鬼一起,從第三空間,進入到第四空間,也就是真正的陰間,到那里之後,就不能回來了。」
真一瞪大眼楮,有些驚惶地抓住青鸞的手臂。
「不會有事的,你坐這休息一下,我會去處理的。」青鸞安慰道。
「真會說大話,你一個人要怎麼處理啊……百鬼啊……那些可不是好惹的……」真一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因為他們已經在第三空間待太久了,川崎千代子她們已經昏迷,所以真一現在還能站著,已經是很厲害的忍耐力了。
「很難受?」青鸞問道,聲音低磁而溫柔。
「還好。」真一感覺到青鸞的手在撫模著自己的頭,很不爽地說道,「拿開,別把我當病貓——唔唔!」
下巴忽然被抬高,青鸞的嘴唇重迭了上來,視線已經模糊的真一,眼楮瞪得老大,他想推開青鸞,但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灼熱地吻,青鸞啃咬似地舌忝著真一的嘴唇,然後深入進去,勾卷著舌頭……真一只覺得心跳得更快,耳朵也鳴響得更厲害,臉很紅。
「這樣,你會感覺好些。」過了十秒鐘後,青鸞放開了真一。
「呼……你乘人之危!」真一喘著氣,羞惱地道。
「你也不想暈倒吧?我是在幫你呢。」
「變態!這哪是幫忙!」
「真一,我可是個稱職的主人。」青鸞撫模過真一的臉,然後扶住他的腰,讓他慢慢地坐在地上,「我不會丟下你的。」
「混蛋!」真一自動過濾掉主人這兩個字,不信任地說,「你一個人能對付它們?是百鬼耶!」
「嗯。」青鸞頷首地道,「不用擔心,我和它們打過一次交道。」
「誰擔心你,我只是想萬一你死了,還要我來善後!」真一怒沖沖地說道。
「呵……」青鸞似乎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上了三樓。
一片模糊中,真一看著青鸞的背影,暗想道,「曾經和百鬼打交道?開什麼玩笑!」
不過……在青鸞消失在樓梯上方的時候,真一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象在哪里見過……這高大的身影。
但是在他能回憶任何東西前,他就睡著了,不知道青鸞剛才吻他的時候,輸送了什麼靈氣進入他體內,頭雖然不暈眩了,耳鳴也減輕了,但是變得很困倦,看來還是要失去意識了。
***
正午時分,燦爛到有些刺眼的陽光,穿透了走廊上的玻璃,照射在真一的臉上,他抬手遮在眼楮上方,看著外面嗚嗚嗚叫著,相繼駛去的兩輛救護車,在教學樓外的草坪上還停泊著幾輛警車。
「那麼,緒方校長,青鸞大師,大致的情況我們已了解,並且會做進一步地調查,今天我們就先回去了。」
警車的主人——兩位看上去很干練的中年警員,畢恭畢敬地道。
因為有三名傷者,所以西崇雅子在向醫院打電話的同時,也報了警,真一是在員警抵達後,才知道緒方宗次郎曾經是政府議員。
好象因為收養了孩子,加上他更喜歡教育事業,所以十多年前就離職了,向銀行及富豪們貸款、集資,擴建了這座貴族女子中學。
「是的,辛苦了。」緒方校長回禮道,並讓西崇雅子送警員們離開。
真一目送員警們離去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奇怪,又有電了,記得昨晚明明黑了,可能是被鬼影響的關系,真一想到,接听了電話。
「真一嗎?」
「啊,老板。」
「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可以回來了,千代子和我說,她太累了,所以還不能對那麼多人進行集體催眠,這事以後再補救,先回來吧。」
「是。」很少見源賴忍這麼急地催他們回去,真一想大概是驚動了警方的關系吧。
等關掉手機,真一看到青鸞正和緒方校長輕聲談話,心想等他們說完,再去道別,川崎千代子去了洗手間。
真一走到外面,陽光照射在身上很舒服,事件也已經結束,可是他卻無法感到安心,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沒有做……
真一把手機塞回牛仔褲後口袋,手指踫到一樣東西,硬硬的,拿出來一看,才想起來,這是他揀到的美工刀,上面藍色的漫畫貼紙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十分耀眼。
這是學生掉的東西,還是交給緒方校長比較好吧,真三這樣想著,伸了個懶腰,重新走回教學樓大廳,他听到校長的手機響了,竟然是很稚氣的多拉A夢?
「是小緣啊,嗯……已經沒事了……爺爺就過去了……好……等會見。」緒方校長掛掉電話,一臉歉意地說,「是我的孫女,她行動不太方便。」
真一突然捏緊了手里的美工刀,因為他想起來,這美工刀上的藍色貼紙,不就是大雄和機器貓嗎?難道是……
真一走到校長面前,把美工刀交還給校長,遲疑地問,「請問,您說您的孫女……」
「哦,她小時候很不幸地被卡車壓倒過,右腿殘疾,不過,她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哦。」校長充滿慈愛地說,「她是一個孤兒,很喜歡多拉A夢。」
青鸞看著真一,問道,「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多拉A夢……」真一喃喃著。
「嗯?」青鸞是不看動畫片的,不過他也察覺到了異樣,有人正從外面看著他們,青鸞敏銳地轉過頭去。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房車前,站著一位穿著深紫色淑女洋裝的女孩,她打扮得很可愛,就像時下喜歡洛麗塔裝扮的女中學生。
一頭及肩長發,烏黑發亮,還箍著一個淡紫色的蕾絲發圖,手里拎著小巧精致的錢包,正抬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這邊。
真一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為之停頓,女孩的眼楮,臉孔,竟然和骨灰盒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啪!
美工刀掉在了地上,面色蒼白的真一跑了出去。
「啊?寺島先生?」緒方校長不解地叫道,青鸞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美工刀,若有所思。
陽光依然照在身上,可是真一卻感覺不到任何熱度,因為女孩的眼光很冷,如同冰刃一樣地扎在他臉上。
兩人保持著兩米的距離,真一跑來的時候很急,他喘著氣,注視著女孩道,「是你吧?」
女孩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高高揚起頭,露出了細細白白的脖子,瘦削的下巴,她似乎在看頂樓。
真一回頭看了一下,五層樓上,只有一層發亮的鐵絲網,什麼人也沒有。
「緒方小姐?」真一慢慢靠近,出聲叫她的時候,她突然情緒失控般地低下了頭,頭發散落在臉孔前面。
「你沒事吧?」正想要捉住她的手腕,緒方緣突然就「呀!」地怪叫了一聲,然後瘋狂地朝草坪外的水泥車道奔去。
她的步伐是一瘸一瘸的,像是隨時都會摔倒。
「等等!我不想傷害你!」真一追上去,本能地一拉,但是只抓到一大團紛亂的黑發,心里一驚,手就松開了,掉在地上的是假發,用發箍固定在頭皮上。
「小緣!」抽吸冷氣地聲音,是跟著跑出來的緒方校長,他身後是緊蹙著眉的青鸞。
眼前的緒方緣腦袋上光禿禿的,就像進行著化療的重癥病人,眉毛也掉光了,是精心畫出來的,面孔很白,但不是自然的白皙,帶著死人般地微弱氣息。
唯獨嘴唇和指甲涂抹得十分紅艷。
「你!如果不是你來搗亂,一切都會很順利地進行下去!」也許是看到了爺爺,緒方緣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她遠遠地指著真一的臉,語氣陰狠地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小緣,你的頭發……」緒方校長已經震驚得都難以站穩了,青鸞扶了他一下。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可以恢復到正常人的樣子了!」緒方緣對她爺爺吼道,然後她撩起層層迭迭的裙擺,她的右小腿原是假肢,現在有一塊扭曲的傷疤,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是一塊鮮活的肉!
沒有皮膚,或者說皮膚顏色還很淡,靜脈血管都暴露在外,肌肉紋理部可以看到,就像生理課上的模型。
「很快我就能擁有一雙完整的腿了!呵、呵呵!」她有點歇斯底里,丑陋的肉塊在一她眼里,宛如美玉一樣,讓她欣喜若狂。
緊接著她嚎啕大哭起來,「嗚哇!他走了!醫生,不,老師他拋棄我了!我的腿再也不能……」
「哪個老師?」真一走了過去,試圖安撫緒方緣失控的情緒。
「都是你!嗚!」緒方緣突然發出野獸一樣地咆哮聲,真一來不及防備,就被她撲倒在地!
「嗚!」脖子被尖銳的指甲狠狠掐住,明明是女孩,力氣卻宛如一個強壯的男人,真一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都是你害的!你和他們一樣,都是該死的!」緒方緣騎坐在真一的胸口,她無比憎恨地控訴!
指甲刺入真一的脖子里,血流了下來,她痛恨真一!又想起了幾個月前……
二樓女洗手間,幾個平時和她要好的女生,正在洗手,在廁格里的小緣無意听到了她們的談話。
「吶,下節體育課,你們組有瘸子在吧?」
「是啊,真討厭,既然知道是殘疾,還要加入我們,連累大家。」
「唉,她還真好命,能被那麼有錢的爺爺收養。」
「切,還不是因為殘腿的關系,那叫同情,你還真以為她可愛啊,穿再多名牌,也還是個長短腿的瘸子,哈哈。」
「哈哈哈,沒錯沒錯……」
怨恨登時在她心中點燃,一定要報復她們!割花她們的臉!讓她們吞下惡心的東西!把她們的兔子弄死!讓她們心疼得千刀萬剮,更要不得好死!
在不斷加深的怨念中,緒方緣收集了各種用來下咒的東西,然後她從某個人那里學會了一門古老的咒術。
「不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們,還可以讓自己恢復正常的咒術!」猶如得到了上天的恩賜,緒方緣幾乎不眠不休地進行著施咒的黑暗儀式。
但是不懂咒語的人,用這麼厲害的咒,是很容易被咒反彈的,女孩並不知道這一點。
她惱怒地用力掐著真一的脖子,就在真一逐漸沒了氣息,血幾乎從口鼻里噴出來的時候,緒方緣露出了嗜血地笑容。
然而,彭地一聲,真一突然消失了。
她用力掐著的只是一張快要被揉碎了的黑色的人形紙片!
她猛地抬頭,看見真一還是站在那里,一旁的青鸞拉著他的手腕,阻止了剛才想要過來的真一。
「為什麼。」緒方緣齜牙咧嘴地問道,她的臉色更加青了。
「相由心生,你已經變成了鬼,誰也救不了你,我只能阻止你繼續害人而已。」青鸞說道,眼楮里沒有任何憐憫之意。
「你什麼意思?!我明明快要得到腿……」
「真愚蠢,你認為世界上有如此便宜的事嗎?」青鸞毫不留情地說道,「教你施法的人,一定沒說過實現你願望的代價,就是你的命,當你長上最後一塊肉,能夠有一雙腿的時候,也是你死亡的那刻。」
「你胡說!!」緒方緣渾身顫抖地尖叫道。
「你是躲在男洗手間里施咒的吧?每次詛咒完畢,都會因為逆風而掉下大把頭發,堵住了下水道,寺島君在那里踫到的鬼,是專門吃浴池髒物的‘垢舐鬼’,偷偷用長舌頭舐吃著人類污垢的妖怪。」
「那又怎麼樣??!說明我就會死?!」緒方緣激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衣服敞開了,蕾絲內衣包裹下的胸口是一個大洞,皮膚單薄,可以看到擴大了的心肺器官,而非少女的身體。
「天!」緒方校長當即坐倒在地,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吞食靈魂的鬼都是狡詰的,你說要正常人的雙腿,但是那塊肉來自你的本身,它沒有毀約,而你必須為你的請求付出生命的代價。」青鸞低沉地說道。
「怎麼、怎麼會這樣的?!」緒方緣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身體已經變成這副模樣,她怕得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為什麼你的眼楮只看見你的腿,而忽視了其它地方的美麗,就像你只顧著你自己,卻忽視了你爺爺對你的愛。」
「青鸞!救救她!」真一怔怔地看著因為咒語被青鸞破解,而身體急速發生畸變的緒方緣。
剛才還晴朗的天空,被一塊烏雲逐漸遮蓋,而且這塊黑氣始終籠罩在校園之上。
風速越來越強,落葉在草坪上瘋狂地打轉,飄蕩在丑陋得不成人形的緒方緣周圍,她的腿逐漸變得筆直,但胸膛的傷口也越來越大,心肺快從透明的皮膚處掉出來了,僅靠一層布滿深藍經脈的薄膜包圍著。
「青鸞!我拜托你!做點什麼吧!!」真一對青鸞喊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一,我什麼都做不到……」凝視著十分著急地真一,青鸞緩慢而沉重地說道,「做不到,一旦契約開始……就沒有辦法可挽回了。」
***
兩周後……
「大」文字儀式的晚上,真一和川崎千代子受到青鸞的邀請,來到鴨川河邊搭起來的高台。
「大」文字儀式是京都一帶,每年盂蘭盆節之後的活動,人們在山上燃起「大」字形狀的火,許願祈福。
八月,就算到了傍晚還是很悶熱,河灘上也是一樣,距離雪之櫻女校的事情,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但是真一始終覺得這是昨日才發生的慘劇,對什麼都提不起勁。
川崎千代子是第一次觀看傳統儀式,所以早早就來到了高台,和外國的一些觀光客起聊著天,喝著酒,一邊等待儀式時間的到來。
從高台上望去,三條的橋上、對面的堤岸上,穿著和服和短袖襯衫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人頭攢動。
「青鸞大人怎麼還沒到啊?天都黑了。」川崎千代子喝了不少酒,她問身旁的真一。
「我不知道。」真一穿著藍底白條紋的和服單衣,靠在欄桿上發著呆,衣服是出旅館前的一刻,川崎千代子「強迫」他換上的,說這樣才有氣氛。
「說起來,青鸞大人的眼光還真準,買的衣服都這麼合身。」川崎千代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華美的粉色和服,又瞧了瞧真一帥氣,又透著可愛的模樣,笑吟吟的。
「什麼?這衣服是他買的?」真一瞪大眼楮。
「是啊,是西陣織的名品喲!而且尺寸剛剛好,真一你穿起來就像度身訂做似的。」川崎千代子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真一拉開衣領,很不爽地想要月兌下來。
「喂!你做什麼?」
「月兌掉,我才不要穿他送的衣服……啊!」手被抓住了,真一嚇了一跳,一抬頭,這才發現青鸞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了。
「你想月兌衣服,我不介意,不過不用在這里吧?」青鸞在他的耳邊低喃道。
「啊……」真一猛地反應過來,附近摩肩接踵的觀光客,正用一種看「好東西」地眼神盯著他看。
真一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雙手僵住不動了。
「真是的。」青鸞低語著,幫他重新穿好衣服。
川崎千代子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里已是澎湃起伏了,「你們這個樣子才是真正地惹人注目吧!」
一身栗色華貴和服的青鸞,俊美而神秘,本來就夠引人注目了,現在他還從背後貼真一,幾乎是擁抱一樣地替他整理衣服。
「好了。」青鸞無視別人熱烈地注目禮,對真一說道。
「哼。」真一生氣一樣地別過臉,心里卻尷尬不已,不知誰喊了聲「點火了!」,大家的注意力才轉移到祭典上去。
天已經全黑了,剛好八點鐘,街上的燈全熄滅了,黑暗中只能看出東山的輪廓,這時,有一個亮點在黑幕中晃動,火就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一般,向左右延伸開去。
「我不是為了看這個,才答應赴約的。」在熊熊的烈火往上蔓延的時候,真一壓低了聲音道。
「不會是為了這兩星期的晚上,我都沒去找你吧?」青鸞微傾著臉,他的注意力力也沒在火焰上。
「我才沒你那麼變態!」真一惱了,這時候火勢增大,在夜空中清楚地浮現出一個「大」字,觀眾們興奮地叫了起來,蓋過了真一不快地反駁聲。
「開玩笑的。」青鸞微笑道,可一點歉意都沒有。
「好漂亮啦……」
「太厲害了……」
四周一片贊嘆聲,大家的目光也全都盯著耀眼奪目的火焰秀不放,川崎干代子拿著酒杯穿過人群,滿面紅光地道,「你們快來許願!」
據說送神火的夜晚,酒里映著火光喝下去的話,來年就會健康,而且心里的願望也會實現,這是「大」文字儀式這麼受人歡迎的原因之一。
川崎千代子左右手里各端著一只酒杯,分別遞給了青鸞和真一,然而她還等不及看他們許下願望,就又被旁邊熱情的觀光客拉去喝酒了。
「這麼出神,你的願望很難實現嗎?」青鸞看著真一對著酒杯發呆,于是問道。
「嗯,很難……」真一看著杯中晃動的火光,眼前又浮現出緒方緣慘死的一幕,以及緒方校長痛失孫女後,身體一落千丈,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療……
他可以解放田中美和子的靈魂,卻無法救到活生生的女孩緒方緣,真一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以及什麼也做不了的懊惱。
如果連活著的人,我都救不了,那麼我的靈異火焰是不是真的只是禍害呢?
「青鸞。」
「嗯?」
「能找出來吧,那個幕後凶手,教會緒方小姐邪惡咒術的老師!還有……」
「還有?」
「一個女性靈魂。」真一抬頭,凝眸眺望著「大」字,說道,「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一直有一個女鬼,似乎在暗中幫助我,我在撿到美工刀的時候,踫到的女鬼不是美和子,我覺得她並不是想傷害我,而且美和子也提到過一個‘姐姐’,青鸞,我想找到她。」
「確實是很難實現的願望。」青鸞啜了口酒,嘆道。
他和真一的看法正相反,他不認為那個神秘的女性是在幫助真一,因為蝶姬說過,傷害真一的並不是她,那麼一定和那個一直躲藏在暗處,窺視著真一舉動的女鬼有關了。
「但是和你……」停頓了一下,真一才不甘心地說道,「和你聯手的話,我應該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他低聲下氣地,是在請求青鸞幫他。
「真一,你確定要找到他們嗎?」青鸞凝視著他,分不清是什麼樣地神情,真一只覺得呼吸很重。
「是的!」真一斬釘截鐵地道,情緒激動之下,聲音有點嘶啞。
在得到回答的那一瞬間,青鸞深邃地黑眸里流過某種情緒,真一產生了強烈地熟悉感,但那僅僅是一瞬而已。
「那我們打個賭吧。」
「什麼?」
「我剛才也許了一個願望,我想賭賭看,是你的願望先實現,還是我的。」
「你的願望是什麼?」
「不告訴你。」
「這怎麼賭!我連賭注都不知道。」真一有種被耍弄了的感覺。
「放心,你要是贏了,我不會賴賬的,我們彼此盡力就是。」青鸞微笑地道,他拿起手中的酒杯,仰起頭喝了干淨。
真一狐疑地看著他,但是如果不賭,也就意味著得不到青鸞的幫助,所以就像彼此說定了那樣,真一也一口氣灌下了清酒,卻嗆了半天……
到「大」文字結束,已經過十點半了,真一和川崎干代子打算回旅館,明早再搭JR回大阪,雖然明天是星期日,但是真一要參加攀岩社的活動,必須一早趕回去。
青鸞盡地主之誼,送他們回去木町屋大街上的日式旅館,在路過一家燈火通明的藥店時,一直醉意濃濃地川崎千代子突然叫道,「等等,我要去買支唇膏。」
日本的藥店和藥局不一樣,藥店里只賣非處方藥,還有其它例如零食,飲料,生活用品,有的藥店還兼賣蔬菜水果,不過最實惠的還屬化妝品,因為藥店出售的化妝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折扣。
「現在嗎?」真一看著她道,川崎千代子挑東西的時間會很長,而她現在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睡倒在地。
「嗯!我想買個水晶闊彩的。」川崎千代子呵呵地笑著道。
「我陪你去,正好我也要買東西。」青鸞對川崎千代子道。
「那我也……」
「不用,我們很快就出來。」青鸞說道,和川崎千代子去了藥店。
果然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川崎千代子很高興,她買了兩盒美寶蓮的唇彩,是青鸞付的錢。
所以直到回去旅店的房間後,她還一直念念不忘地說,唇膏會好好保存之類的。
「對不起,她喝醉了。」真一站在旅店古色古香的外廊上,對準備回去的青鸞說道。
這家私營旅店築地雖然不大,但是有一個很漂亮的庭院,用竹籬笆圍起來,大門也很小,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庭院里什麼人也沒有。
「很少見你會向我道歉。」青鸞戲謔地道,「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你快點滾吧’,真有趣呢。」
「哼。」既然被看穿了,真一也就催他離開一樣地,自己先走出了走廊,站在月色下的草地上道,「如果我對你不客氣,川崎姐會羅嗦的。」
「你怕的是川崎,還是我?」青鸞慢慢地步下三階高的木梯,站在那里道,「就算這樣說話,你都會想要逃走呢。」
「我干嘛要怕你!白痴!」真一立刻回嘴道,他光腳穿著木屐,不知是不是腳被鞋尖刺得有點癢的關系,他的膝蓋微微發抖。
「那就站著不要動。」青鸞走了過去,草地發出沙沙聲響,真一像較勁一樣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但是他很快發現上當了!
首先,一道淡紫色的光圈,隨著青鸞的靠近而迅速展開,不知道吃過多少次結界的虧,每次被困在里面,連最起碼的躲藏都無法做到,別說逃月兌了。
所以真一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想避開光圈,但是那光速度很快,身體就像被電擊到一樣瞬間麻痹,腳底猶如針扎般地疼,讓他頓失平衡地跌坐在地!
真一簡直是絕望地看著結界壁穿過自己的身體後,繼續蔓延,直到籬笆牆那里才停住,同時四肢的麻痹感也消失了。
「解除結界!」心髒咚咚地狂跳著,真一抬頭看著高挑的青鸞。
「你也該懂點事情了。」青鸞嘴唇冰冷而性感,他看著因為跌倒而大大地叉開雙腿的真一。
和服下擺被扯開了,露出肌肉緊實的大腿,以及若隱若現的霧灰色三角內褲。
「啊!」真一的腳尖踫到了青鸞的木屐,他觸電般地縮回腳的瞬間,也被青鸞推倒在地。
「你不會以為這樣就算了吧?」看著被壓制在身下,急促喘息的真一,青鸞就按著他雙手的姿勢,匐低身子,吻上他略顯凌亂的頭發。
真一用力地轉動手腕,可是無法掙月兌青鸞的鉗制,在感覺到那柔軟的唇瓣順著發梢描繪般地一點點來到額頭上的時候,他的臉漲得通紅。
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對于自己心存僥幸而感到生氣,其實他並末忘記答應過青鸞的事,只要能從陰宅救出大家,自己被怎樣都是無所謂的。
欠青鸞一個相當大的人情,這結果會怎樣,真一心里很清楚,他還沒有單純到不了解這是一樁情色交易!
只是這半個月來,青鸞什麼事都沒有對他做,甚至晚上都沒有再來騷擾他,所以他才會天真地想,說不定對方已經忘記了,或是根本沒那個意思。
「唔!」青鸞突然壓下來唇,打斷了真一的走神,也許他沒有防備,所以對方狡黠的舌頭一下子就攻入到最里面,纏住那試圖躲避的軟舌,強迫與之摩擦和吮吸!
明明是個和尚,但是接吻的技巧很高超,每次舌尖一挑弄,真一的身體就會涌起一股不可小覷的熱流,他的額頭上也沁出細小的汗珠。
一個熱辣的唇舌交融的吻,就好比催情藥那樣,在最短的時間里喚起了真一的,哪怕他心底非常抵觸被同性強吻,但是敏感的下月復依然越來越熱。
像是要隱藏這種令他羞恥的反應,真一抬起了膝蓋,扭動著腰,想要和青鸞的身體分開些。
但這些徒勞的掩飾,只是讓他的和服撐得更開,從藍色的腰帶那里,露出了平坦又急劇起伏著的小月復,以及那印著CK標記的內褲,怎麼樣都變成了讓人對他的反應一目了然,而且更利于侵犯的姿勢。
青鸞原本摁著他的手,不知何時離開了,順著真一的手臂,一點點地撫模下去……
「唔……」雖然被吻得幾乎窒息,腦袋熱烘烘地,但這種被細致著的感覺,還是讓真一心悸不已!
「不……」他喘息著努力轉開臉,試圖去抓那惱人的手,他抓到了,可是卻沒有力氣拉開對方。
「放……嗚!」青鸞的另一只手扳住了真一的下巴,強迫他的視線重新回到自己的臉上,然後重新覆上雙唇,一番電光火石般的激吻,讓真一難耐地悶哼了出來。
但不僅是肺部缺氧造成的難受,更令他措手不及地是洶涌的快感,真一現在連簡單的吞咽都做不到,完全听任青鸞的擺布,從發酸的下巴,到不雅地打開著的膝蓋,都在顫抖。
青鸞無視真一頻頻想要推開他的舉動,右手徑直往下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