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邂逅 第四章
盡管西殿太子妃交代不準說出去,居軒還是將此事一五一十對昭德太子說了出來,太子听完後,整個人呆了一下,然後爆笑出來。
「老天!居軒,你怎麼了?居然說這些‘匪夷所思’的事……」他邊笑邊搖頭。「你從來不說笑話的,怎麼突然變了?」
「我沒有說笑話。」他惱怒低吼道,若非他是太子,早就一拳捧了過去,讓他笑不出來。
「不是笑話?那你是說我有一個會飛的太子妃?」
「沒錯。」
「而且每晚都跑回娘家辦事情?」昭德忍住笑問道。
「正是。」
「哇!哈!哈!怎麼會有這麼好玩的事?」太子再度大笑道,氣得居軒握緊拳頭,忍住沒打過去。
「哎!不是叫你別跟人說,怎麼還講出來?」窗外一個女聲驀地插入。
頓時,笑聲立歇,昭德轉身喝道。「大膽,誰敢偷听本宮講話?」他以為是哪個頑皮的小宮女躲在門外。
居軒不語瞪著窗戶,該死!她何時在那?為何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一個窈窕身影俐落地跳進屋中。
荻蘭穿著一身金紅色宮裝──標準太子妃的裝束,臉上輕覆薄紗,讓人窺不見其下絕麗的容顏。
昭德瞪著這個不速之客好半晌,一方面納悶對方的身分,一方面也奇怪居軒為什麼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來者何人?居然膽敢闖本殿寢宮?」昭德怒喝道。
荻蘭伸手揭下面紗,一張奪人心魂的絕美容顏頓時讓在場的兩個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昭德呆呆望著她,老天!這個絕色美女是從哪冒出來的?不僅美麗,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活力和自信,為這個房間帶來奇異的變化。
居軒懷疑自己是不是能有習慣她美麗的一天?為何每回見到她,總會讓他像失了神般說不出話來?居軒對自己這種強烈的反應感到不解,也幾乎耗掉全部的心力,壓抑下那股不該有的渴望。
他望向太子,見到後者臉上深受震撼的表情,他無來由興起一股莫名的醋意,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突然,他意會到一件事,那就是他比太子殿下還早見到太子妃的容顏。
這項認知帶給他兩種不同的沖擊,一種是惶然困惑,一種卻是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我是宮荻蘭。」她簡單報出名字。
太子的反應果然不負眾望,嘴巴張得大大,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你、你就是……」
「另一個‘太子妃’。」她從容接下去,語畢,隨即轉向居軒。「原來你是個長舌男。」
居軒面無表情,他低垂著頭。「保護殿下以及宮中的安全,是屬下的職責,是以不敢隱瞞。」
她在心中暗嘆,難道就不能轉個彎?「說了他又不信,也不懂,瞧他笑你笑半天。」她指著呆愣瞻他們倆對話的昭德說道。
直到這時,昭德太子才又找到聲音,同時腦袋也開始恢復運轉。「我現在信了。」不過仍一臉震驚。「為什麼你會……武功……半夜溜出宮?」他有點語無倫次、文法錯亂。
荻蘭徑自走到一張椅子坐下。「這也是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談的事情,偏偏你又不來找我,連見我都不肯,所以只有自己跑來見你了。」
這話在她說來,只是很單純指出兩人至今尚未踫面的事實,可是听在另外兩人耳中,卻是在指責太子冷落她,沒有完成他們的洞房花燭夜,霎時間,兩個大男人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太子清清喉嚨。「呃!若是你想見我,大可派人來知會我一聲。」雖然這樣說有點遲,畢竟他曾打定主意,絕不理會她,在他心中只有盧湘才是唯一的妻子,不過如今見著她,知道她的長相,突然之間,他再也沒那樣堅持認定──妻子只有一個。
「哦──」她拉長語調說道。騙誰呀?他會讓她隨傳隨到?在未見到她的臉前,可以整整一個多月對她不理不睬,完全忘記還有這個人存在,如今竟說,想見他只要派人說一聲即可。
她嘴角微彎,嘲諷地看著他,盡管從不以自己外貌為意,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容貌對周遭人多少具有影響力,畢竟無論是男人、女人,總是會先被外表皮相所迷惑。
在那雙溝靈澄澈目光注視下,他居然涌起心虛般的慌張和不自在,似乎被她看出他心中的想法,昭德相當駭于她對他產生的影響。
那會洞悉一切的熟悉眼神……居軒有些景眩地想道,沒想到在婚宴中一直盯著他看的竟然就是她!
她為何能夠用如此坦白直率地看著非是她丈夫的男人?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會流于輕佻,會被人視為沒蕩、勾引男人嗎?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下的婚宴上。突然間,他涌起一股厭惡感,但在厭惡後面,卻又有另一種難以名之的情緒不斷沖擊他,令他完全不知所措。
荻蘭再度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沈寂,她轉向居軒。「很抱歉,能不能麻煩你到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和太子殿下見面的事情,除了我們三人以外,別讓其它人知道。」
為什麼?一個大問號同時存在兩個男子的心中,居軒注視她半晌,然後低下頭行禮不發一言地退了出去。
當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昭德反而不自在起來,原先被她的美麗暫時迷了神,可是如今,沒有居軒在旁,對這個女子身上所散發出強烈的自信和活力,居然會有招架不住的感覺。
「呃!你有事要和我說嗎?」他深吸一口氣後,方才開口,好歹他也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怎麼可以在氣勢上輸給一個女子。
她挑挑眉,似乎頗驚異他的轉變,然後她笑了。「我想該談談我們這樁婚事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我都不喜歡這件婚事,這點……你已經在過去一個月來向所有人證明得很徹底,我想不會因為見到我而有所改變吧!」
「呀?」她的直接再次讓他吃驚地張大嘴巴。「當然不會!」在回過神後,他立刻堅定地否認,盡管原先有「會」的念頭,也在她這番話下,消失無蹤,打死他也不能承認,要不以後在她面前如何抬得起頭?
「太好了,我就知道殿下絕對不會被我的‘外表’給迷惑,而忘記對盧湘太子妃的情愛,以及改變封她為後的決定。」她笑吟吟地說道。「對不?」
提到盧湘,他立刻挺起胸膛。「當然!」
「多謝殿下!」
她的道謝,令他錯愕不已。「為何突發此語?」這時,他才隱隱感覺到自己好象掉進一個陷阱中,完全任憑她擺布。
荻蘭直視他。「多謝殿下放我一馬。」
「咦?」
「我倆心知肚明,咱們的聯姻是為了要制衡盧家,事出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在殿下的心中,唯一的後位人選受到威脅,而我及……是完全被迫放棄原先計劃好的一切……還有人生。」
說到這,整個聲音都低了下來,原先的自信突然消失無蹤,充滿無奈痛苦的表情,讓人感覺到她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因為她已經拚命想法子補正,只不過現在要和太子談條件,不裝可憐一點不行,對這個太子還不甚了解,誰知道他會不會和他皇帝老子一樣,喜歡天外飛來一筆,搞得所有人雞飛狗跳……總而言之,面對要當皇帝的人,絕不可掉以輕心。
果然,太子傻傻走進她設下的網,原先以為,他和盧湘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兩人之間,突然插進一個不速之客,而且讓盧湘最難過的是,皇帝根本擺明了,他一點都不喜歡她這個兒媳婦以及她的家人,這樣的羞辱,不是能忘懷的,如今看到荻蘭,他才發覺到,這場婚事另一個主角所受到的傷害絕不亞于其它兩個。
他搖搖頭。「是父皇做出的決定,我們誰都無力更改,事到如今,也只有認命了。」
認你個頭!荻蘭暗自咬牙罵道,這麼懦弱,難怪皇上會擔心他被人牽鼻子著走,真是不可信任,她忍住氣地說道。「不!可以不用認命的。」
他驚訝地望著她,沒人可以改變皇帝的決定,何況他們都已舉行大典,正式成親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很簡單,懇請殿下把我打入‘冷宮’。」
什麼?昭德整個人跳了起來,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不!她不可能做出這種要求,沒有人會想進去昏暗幽僻的冷宮,尤其是宮中的女人,一旦進去了,只意味一件事口口已經被打入地獄,永無見天日的時候。
「你別開玩笑了!」他瞪著她。「何況,我哪有資格將你送進冷宮?」
「現在不能,可是等殿下登基繼承大統的時候就可以了。」她慢條斯理地說道,然後低聲開始和他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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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種夢想,應該不會存在皇家的,盧湘溫婉柔美的臉上,帶著一抹夢幻似的微笑,打她嫁給太子的那一天開始,每天幸福得像不是真的。
從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愛侶到成為正式夫妻,太子對她柔情蜜意,百般呵護,夜晚則充滿無盡的嬌寵,體會兩心相貼的閨房之樂,她「幾乎」以為自己到了天上,過著快樂似神仙的生活……在這幸福的背後,仍藏有極大的隱憂──皇上對她及盧家的不信任。
君意難測,在大婚前一個月下旨為殿下訂了另一門親事,將戚將軍之女立為另一名太子妃,令人愕然,也令她及家人深覺受辱,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門親事的背後動機,是皇上想利用戚將軍的力量來制衡盧家在朝廷的勢力。
這種明顯的不信任,要她這個兒媳婦,情何以堪?
罷了!不再想這個教人難過的事,只要太子信她、愛她,她別無所求。
她身後級著一群侍女和太監,緩緩走向太子的寢殿。
自從一大早,殿下被居軒拉出去商討「密事」,如今過午,都毫無消息,懷著好奇以及想見良人的沖動,便自個找了過來,準備和他一道用膳。
沒想到一到寢殿,卻發現居軒及一班伺候殿下的小太監守在殿外。
居軒見到盧湘,吃了一驚,他表情平靜跪下,以超乎平常音量朗聲道︰「叩見東殿大子妃。」
「不用多禮。」她微笑望著地,但眼神充滿困惑。「你不是和殿下商討事情,怎麼會站在殿外?殿下人呢?」她嗓音向來輕柔,即使問問題,也溫和柔軟,一點都不會帶給人壓迫感。
居軒垂首。「殿下正在殿內和人商議事情。」
她望向緊閉的門扉,是什麼事情,居然會遣出居軒及其它人密議?心頭微微閃過不安,但她謹守分寸絕不過問末主動告知她的事──這是宮內生存法則之一,她沒有追問,讓居軒松了一口氣。
「殿下用過午膳了沒?」她換一個問題。
「尚未。」
本想和他一道用膳的,可是現在他好象很忙……她失落地想道。
「要不要屬下進去通報?」居軒問道,對她臉上失望的表情很不忍。
「不!不用。」她臉上的表情是了解的。「既然殿下在忙,我也不打擾,不過……可別忘了提醒殿下用膳。」
「是。」居軒注視著盧太子妃的背影。
多溫婉的女子,氣質佳,雍容大度,是母儀天下的最佳人選,不像另一名太子妃……簡直天差地別。
他再度望向那道緊閉的門,老天!他們在談什麼?為什麼可以談那麼久?
打從他被派在殿外守衛著,他整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隨著宮荻蘭和太子獨處時間愈久,他想破門而入的沖動就愈來愈強烈。
他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不放心殿下和一個武功絕不亞于他的人獨處太久,盡管這兩人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或者這兩人正做著「名實相副」的事情?一想到此景,他的心就像被萬針穿過般的刺痛,老天!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怪異感覺?
他握緊拳頭,咬著牙別過臉,不再看那道門。
不過就在此時,門打開,太子表情怪異地沖了出來,見到居軒劈頭就問。「東殿大子妃呢?」
居軒立刻恢復鎮靜。「剛剛離去,正回她的寢殿。」他眼神不自覺地瞥向里頭,正如所料,里面已見不到西殿太子妃的蹤影。
「是嗎?走!我們過去找她。」昭德立刻往前走去,步伐快得讓人覺得,似乎沒讓他見著東殿太子妃,他馬上就會死了一般。
雖然不解太子為何會如此反常的激動,但肯定和剛剛的談話有關,在太子背後的居軒只來得及捕抓到喃喃幾句話,而那已經足以讓他睜大眼楮。
「……我一定要告訴湘兒,我有多幸運娶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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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完荻蘭說明她的感覺以及意願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並不是她話講不清楚,而是太子殿下壓根不相信有人居然會對皇家的特權和富貴視如糞土,不屑一顧。
為此,兩人不斷地爭辯,最後太子殿下被說服了,總算相信她的話──在她失去耐性,拿起劍來把他劈死之前。
昭德相當驚異,一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子,居然對宮廷政治事務、權謀斗爭了解得如此透徹,比他還清楚,他忍不住問她從何得知?是威將軍告訴她?
她只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有讀過史書的人,應該就明白了。」歷史總是記載這些政治事務、移朝換代過程上面,然後會很輕易地發現,相同的錯誤,總是一再發生。
不過最讓人難以釋懷的,就是她做的總結。「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喜歡將自己搞進復雜不堪的爛泥中,倘若那是正常人會做的事,那她寧願不正常。」對她而言,入宮就等于是進了一灘爛泥,如今很不幸地被卷進來,只有想辦法抓住一條繩子,別愈陷愈深,而終致不可自拔,慘遭滅頂。
她是如此斬釘截鐵表明自己對官中生活的厭惡,寧願進入冷宮刺繡,也不想插手任何政治事務,更不願吃飽撐著卷入後妃之間的斗爭。
她的話,嚴重打擊他原先所有的信仰,因為能位在眾人之上,擁有天下是他夢寐以求的事,但是听她一說,不禁開始思及隨之而來的責任;要對黎民百姓的安居樂業負責,要保護疆土,不受外族侵略,要留心朝中大臣之間的斗爭、派系,要隨時注意有沒有其它人覬覦這個王位,要擺平得了後宮的妃子爭籠……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盡管他從小所受的教育,全都是為了接掌天下做的準備,如今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了。無來由地,他對眼前這個露出強烈自信的美麗女子感到惱怒起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聰明地想盡辦法將不喜歡的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她不像他,是與生俱來的「太子」,沒有那麼多責任。
「若我不同意將你打入冷宮,硬是把你留在我身邊,你又能如何?」說完這些話,他很得意地發現她臉上自信的笑容消失不見,不過也沒見到預期中的沮喪。
她沉著臉瞪著地。「你把我留在身邊干麼?」
此刻她的美麗不再能攪亂他的心,現在把她視為旗鼓相當的對手,極想挫她的銳氣。「你是我的‘太子妃’,身負此職的目的,就是要盡心輔助我治理天下,何況你又如此聰慧、明事理,我沒理由讓一個這麼好的幫手溜走,想擔任賢君,就是要懂得知人善用,不是嗎?」
知人善用?去他的,剛剛和他講一個時辰,說得口干舌燥,都沒听進去呀?都已經跟他表明心跡了,怎麼還這樣?荻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好!要跟她斗?誰怕誰?
她美麗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看到那個微笑的昭德,居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殿下,你該不會想要讓我執行‘太子妃’職責吧?」她客氣地問道,聲音柔得叫人發麻。
他抬起下巴。「有何不可?」他才不要輸給她的氣勢。
荻蘭垂下頭,把玩著系在腰間的玉飾。「看樣子,殿下似乎已經忘了,若是硬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會有什麼後果吧?」
他聞一言皺起眉頭。「你這話什麼意思?」忘了?他們以前有過什麼交集?
她抬起頭,臉上帶著極為嫵媚的笑容,但笑意一點都沒傳到眼中。「殿下忘了小時候的事嘍?」
「小時候?」昭德-起眼,開始在腦中回想……不過一時間實在想不出來,因為不知為什麼,他對七歲以前的記憶不深,所以……小時候他們有踫過面嗎?
「算算時間,是七歲時的事……還記得那是我第一次進宮,是為了祝賀皇上的壽辰。」
一提到壽辰,他的心跳了一下,某處記憶被牽動了。
「很自然地,我一來就被安排和你們在一起玩耍,那時還有其它王子和公主,以及其它大臣的孩子。」
沒錯!每當有重要的宴會時,所有的小孩子都會聚在一起,統一照顧。
「那時,大家一起玩,可是不知怎地,你對我就是很看不順眼,突然命令我要我跪到地上,讓你當馬騎。」
陡地,昭德大子記起來,那個曾經讓他刻意忘記的回憶,他張大嘴巴,吃驚指著她。「你……你該不會就是……那個討厭鬼。」
她笑吟吟地點頭。
「那他、你……不是男孩嗎?」老天!那是個多羞辱的記憶,他刻意地去忘掉,好不容易忘了,如今卻再度被掀起。
在那場壽宴,宮中女官突然領著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孩,過來加入他們的游戲,大人離開後,那個小孩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沒有馬上加入游戲中,當時,他可是個小霸王,又仗著自己身分特殊,對所有人都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
一等母後走,就忘了什麼照顧,對這個新加入的小男孩,他立刻擺出高傲的姿態,走到石椅上坐下,並拉著盧湘坐到他身邊,一開口即命那個小男孩照君臣見面之禮,向他下跪求見。
其它小孩閑言都照做,沒想到「他」只是揚揚眉,轉過身就走,根本不理他。
從來沒人敢不听他的!還以這種傲慢態度應對,他立刻跳了起來跑到「他」面前攔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听我的命令。」他生氣地大叫道。
「我為什麼要听?」「他」口齒相當清晰,不像其它小孩講話有些漏風。
「因為我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昭德洋洋得意地說道。
「那又怎樣?」在荻蘭心中,「一國之君」對她根本沒有意義,不過對這個男孩用這種盛氣凌人的態度對她說話,並命她跪下,已經很不滿了,要知道,她在家可是寶貝,沒人敢這樣對她說話的。
「所以‘你’要向我下跪。」他用鼻孔瞪著「他」。
「若是我不跪呢?你又能怎麼樣?」說完之後,對他扮個鬼臉轉身就走。
他的伶牙俐齒和不服從激怒了昭德,此時周遭的小孩全圍住他們睜大眼楮看著,開玩笑,若不給「他」一點教訓,處罰「他」的不听話,將來怎能讓眾人乖乖听話?尤其是在盧湘面前,他更不可以丟臉,他偷偷瞧她一眼。
他板起臉。「若是不听的話,我就要處罰‘你’。」說完之後,他從腰中抽出一條細帶子。「跪下來做馬給我騎。」
當馬?誰理他呀?荻蘭當下繼續往外走去。
「抓住‘他’!」
原本圍在一旁的幾個小男孩,立刻依言向「他」撲過去,自三歲就習武的荻蘭輕松避過,並讓那幾個小男孩跌個狗吃屎,所有人都吃驚張大嘴巴。
荻蘭瞪著他們警告道︰「別再惹我!」說完後,一邊慢慢往後退,一邊小心盯著每個人。
從驚愕中恢復過來的昭德,變得更生氣,加上再度命其他人沖上去抓住「他」時,卻沒人敢動,一時失去理智,自己便撲了過去。
在眾人驚嚇的目光中,太子殿下居然和「他」扭打起來。
當昭德回過神之後,他面部朝地,被壓在下面,「他」騎在他的背上。
「認不認輸?」「他」邊喘邊問道。
「大膽!還不快讓我起來。」昭德大力扭動身子,企圖掙月兌。
他將手按住他的肩膀上一個窩穴,略一施力,昭德立刻痛呼出聲。「你那麼喜歡叫人做馬給你騎,自己也來當馬看看!」「他」怒道。
昭德當然不從,可是他愈掙月兌,他肩上的壓痛也愈大力。
被人打倒,壓騎在地上,他從沒受過這種羞辱,淚水開始在他眼眶中打轉。
僵持了一會兒,「他」趴到他的耳邊。「以後別再隨便欺負人了,記住!永遠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說完之後,背上一輕,他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只看到「他」飛快跑開的背影。
一雙小手溫柔地扶起他,他轉過頭,是盧湘。
盡管覺得深受羞辱,或許體內的帝王家血液流著,他抬起頭挺直胸膛,若無其事般轉過身子,大步離開。
雖然事後他曾經找過那個男孩,可是沒人清楚知道「他」是誰,現在想來,當時他若是問「女孩子」的話,可能就有人能夠回答了吧!
沒人愛記得這種屈辱的回憶,隨著時光流逝,又沒再踫過「他」,所以刻意地將這份記憶忘了,打算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直到現在……
「你、你……」他又驚又怒地指著她,只能「你」個不停。
「想起來了?」荻蘭笑吟吟地看著地。「當時雖然年紀小,不知輕重,沒有因為你是太子的身分,而乖乖听話——不過現在知道事理,了解你的身分,但並不意味我會接受我不想做的事。若是你逼得太過頭,我一定會反擊,而且這次絕對不是只讓你當‘馬’就算了。」說到這,她臉上的認真表情,叫人看了害怕。
「你……在威脅我嗎?」他沉聲問道。
「是,我是!」她大方地承認。
「你……」再次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外傳來居軒的聲音,告訴他們另外一位太子妃來了。
荻蘭轉身走到窗戶旁。「我已經很明白表示我的想法和希望,但若是你一定要我履行那撈什子‘太子妃’的責任,我可以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以此為滿足。」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我不是會半調子的人,倘若要做就好好做,我不只要當太子妃、皇後,甚至要當皇帝,效法武則天,倘若你覺得這樣也無所謂,那你就盡量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呀,只要你認為可以打得過我以及戚家的威鎮軍。」放完這些狠話之後,她就跳出窗子,飛身離去。
昭德整個人再度受到震撼,他軟軟坐了下來,被剛剛那一席話給弄傻了。
這是什麼論調?原先擺明她根本不要這些,怎麼又說若是不順她意,她就要興兵當武則天?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愈想愈頭痛,不行,他不要再想下去,再想的話,他會發瘋。
他整個人跳起來沖出門,他要見盧湘,只有她才能讓他冷靜下來,而且還要告訴她,現在有個大麻煩在他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