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 第五章
午夜十二點，楚瓔瓔卻還是毫無睡意地呆坐在書桌前。
在她過去十八年里，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潮汐一樣，規律、少有動蕩。而她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也適應這樣的生活，但最近這幾天似乎所有刺激的事情都陸續發生了……
姑且不論司展態度的改變，就連同班的展少君也突然提出了交往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她伸手拿起鏡子盯著自己的臉，她還是她、一點改變也沒有，那為什麼其它的人變了？
「砰」的一聲，床邊的窗戶突然傳來了被物體擲中所發出的聲音，她奇怪地起身到窗邊檢查，卻被另外一顆往上扔的石頭給嚇了一跳。
「可惡！是誰半夜不睡覺，在外面扔石頭？」楚瓔瓔皺眉，伸手打開窗戶正想探頭罵人，卻看到樓下站著自己絕不會認錯的人——凌司辰！
見到楚瓔瓔打開了窗戶，凌司辰立刻攀上庭院的大樹，動作十分俐落，三、兩下就從窗口跳進她的臥房了。
「你……你干麼要用這種方式進來？」楚瓔瓔奇怪地問。他不是有家里的備份鑰匙嗎？「喔！你把我家的鑰匙弄丟了，對不對？」
凌司辰嘴角一撇，一點也不打算回答她這個愚蠢的問題。
「展少君那家伙又來干什麼？」凌司辰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開口問道。兩人剛分手不久，他就接到子薇傳來的簡訊，說什麼「競爭者已經出現，請小心」這種語焉不詳的句子，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就看到展少君從楚家離開了。
「啊？！」不會吧！連展少君來了他都知道，太神奇了。
「回答我的問題，他來干什麼？」凌司辰口氣不悅地追問。
「嗯，只是送筆記過來。」楚瓔瓔回答得有點心虛，直覺地知道凌司辰並不會想知道展少君突然開口表白的事情。
「就這樣？」他不相信。那家伙離開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好幾次，他才不相信會只是送筆記來這麼單純。
「本來是這樣……」由于楚瓔瓔自己也很苦惱這件事，因此並沒有在意到凌司展越來越陰沉的表情，只當身邊多了一個人可以商量事情。「我問你喔！你在班上有比較要好的女同學嗎？」
「還好，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有一天……嗯，我只是假設，如果有一天，你並不討厭的女同學開口對你說『我們一直都相處得不錯，要不要試著交往看看』，你會怎麼做？感覺很奇怪對不對？本來都是同學，突然要變成交往的對象……怎麼想都很奇怪吧！雖然說我不討厭他，可是就是覺得怪怪的嘛！」自顧自地說了一堆，楚瓔瓔這才注意到凌司辰的臉色好象不太好看，連忙解釋︰「只是假設啦！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剛好你來了就問問看。」
「這是你的問題？展少君和你說了什麼？」凌司辰听完後，先前有的猜疑、不確定此刻全部都消失了。正因為她如此的坦然，也讓他明白了展少君一點希望也沒有，那麼現在自己應該做的，就是讓這遲鈍的丫頭徹底斷了胡思亂想的念頭。
「對啦對啦！就是剛才他送筆記來的時候，本來我們只是在聊天，他就突然說『我們交往看看好不好？』？雖然他很認真，但那種語氣就像是『我們去吃牛肉面好不好？』？」見凌司辰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楚瓔瓔心里有點受傷，但還是全盤說出剛才的經過。「我當時真的只有這種感覺嘛！所以什麼都沒說，你看該怎麼辦？明天見面要和他說什麼？」
「沒關系，既然你有疑惑，我們一步一步來，把問題弄清楚。」凌司辰慢慢靠近楚瓔瓔，故意問得漫不經心。「第一個問題，你會想讓展少君吻你嗎？」
「吻？」楚瓔瓔臉脹紅。「當然不會！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連幻想都沒有過？」凌司辰一步步地將她逼到牆邊，微笑地再問。「你知道，就是女孩子那種睡夢中偷偷的幻想？」
「沒有啦，」楚瓔瓔被他逼到了角落，開始覺得找錯人商量了。她連要不要接受展少君的告白都很困擾，怎麼可能會想到接吻這種事情嘛。
「那你會常常想他嗎？」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不覺得展少君會構成威脅，但總得弄清楚自己在楚瓔瓔心里的位置。
「……好象也沒有。」楚瓔瓔偏頭想了想，小考寫不出來的時候會忍不住往展少君的方向偷看，這算是想他嗎？好象不算吧！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你既然不曾幻想和他接吻、也不常想他，我確定展少君對你來說根本只是一個同學，不可能成為交往對象的。」凌司辰果斷地下定論。
「真的？」楚瓔瓔半信半疑。「可是，既然我不會把他當成交往對象，為什麼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他？而且我也覺得對他很不好意思，總覺得以後見面都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因為一起去吃牛肉面這種邀約確實很難拒絕。」
「你笑我？」楚瓔瓔忍不住伸手槌了他一下。「我很認真在說這件事，你可不可以也認真一點？」
「是。」凌司辰憋住笑。突然很壞心地希望展少君此刻就在這里，那麼就可以直接讓那家伙死心了！他輕輕咳了咳，跟著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說道︰「你的問題一點也不難解決，你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他的原因很簡單，是因為你目前並沒有正在交往的對象，我想只要你心中認定自己屬于某個人，你就可以輕松拒絕任何的追求者。」
「原來如此。」楚瓔瓔猛點頭。天才不愧是天才，連感情的事情都可以分析得頭頭是道。
「所以，你明天到學校後，應該清楚地告訴展少君，說你很抱歉，但是你心中已經有一個人了。」凌司辰以老師教學生時耐著性子的口吻說道。
「嘎？」楚瓔瓔困惑地眨眼。剛才不是說她心里沒人嗎？為什麼現在又變成她心里已經有人了？有誰？為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呃……我有漏听了什麼嗎？我心里有誰？」
「你心理當然有人，這個人還是你初吻的對象。」凌司辰低笑著。
「初吻……初吻對象？」楚瓔瓔臉一紅，除了迷惘困惑之外，突然發現凌司辰貼她貼得好近好近。
但楚瓔瓔發現得太遲，當她試著想退開時，凌司辰已經伸手捧住她的臉，迷人的薄唇緩慢地接近目標——那張因驚訝而微啟的櫻桃小嘴。
凌司辰沒給她半點選擇的餘地，在她什麼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靈活的唇舌一下就撬開了她甜蜜柔軟的唇瓣，而她只有被迫承受，完全無法抗拒。
他吻她！他竟然真的吻下去了！
楚瓔瓔被他探入唇間的放肆給嚇了一大跳，伸手直覺地想推開，卻抵不過他的力氣，反倒被他抓得更牢、更緊。
「唔……」一次、兩次，不管再怎麼推打，楚瓔瓔都無法自他懷抱里掙月兌，干脆鴕鳥似地閉上眼楮，假裝自己正在作夢好了。
隱隱約約，楚瓔瓔似乎听到了凌司辰低笑的聲音，她不確定地偷偷睜開眼楮，果然看到凌司辰黑瞳里充滿了濃烈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她又羞又惱，氣得用力推他一把。
「沒有。」凌司辰見她再次掄起拳頭想打人，眼明手快地將她的雙手抓住壓到身後，低頭抵著她紅女敕女敕的嘴唇說道︰「好好好！我笑，是因為我很高興自己是你的初吻對象。」
「誰……誰說你是我的……這種事情……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楚瓔瓔羞紅臉，雖然想反駁、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我就是知道，不然我們再試試……」凌司辰揚起一抹傲慢的微笑，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再次低頭深深吻上她甜蜜的紅唇。
這一次的吻持續了很久很久，直至她全身的空氣都快要被他抽盡干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憐愛地瞅著喘息不已的她，凌司辰微微一笑，再度吻上她柔女敕的粉頰、雪白的耳垂，還有隱約泛著處子幽香的頸際，女敕白的肌膚讓他情不自禁地在上頭一次又一次烙下熱情的印記……
感覺到懷中嬌軀的體溫逐漸上升，凌司辰心里明白如果再不停手，說不定真的會直接在這里吃了她。但現在不是適當時機，至少，不能在這迷糊丫頭什麼都不明白的情況下佔有她。
凌司辰深吸一口氣，試圖平息體內翻騰的。他伸手輕輕推開楚瓔瓔的身體，自嘲道︰「再不停止，我說不定就會變成大野狼了！」
「啊？」楚瓔瓔眼神朦朧，初嘗的她一副完全不知身在何處的迷惘。」
「晚安，現在所有的難題都已經解決，你可以上床睡覺了。」凌司辰笑地迷人。今晚前來原本只是想叫她離展少君遠一點，卻沒想到一切只是庸人自擾，還意外和瓔瓔有了進一步的開始，真是不錯的收獲，
他拉著楚瓔瓔上床，還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低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說道︰「晚安，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上學。」
楚瓔瓔看著他再次動作俐落地爬出窗口，身影完全消失後，她伸手撫模自己的臉頰，發現依然燙得嚇人。
凌司辰吻了她……他真的吻了自己！好象作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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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來，楚瓔瓔就被鏡中的自己給嚇了一大跳——正確來說，她是被自己脖子上一塊塊紅色的印痕給嚇到了！
這是什麼？該不會是睡覺沒關窗，被什麼奇怪的蟲子咬了？或者是她一夜之間染上什麼怪病了？
奇怪……奇怪……為什麼脖子上會多了這些紅紅的、洗也洗不掉的印痕呢？她伸手仔細地模，回想昨天睡覺前做了什麼？下一秒，她的腦門「轟」的一聲，整張臉更是紅得像西紅柿一樣。
這些印痕既不是被蟲子咬、也不是什麼病毒，而是凌司辰那個可惡家伙印下的吻痕！可惡可惡！這樣叫自己怎麼上學啊！
「叩叩」突然的敲門聲，讓楚瓔瓔嚇得連忙沖向櫃子，慌慌張張地拿出一條圍巾緊緊地纏住了自己的脖子。
「瓔瓔，快點下來吃早餐，司辰已經來了，準備接你去上學呢！」楚母隔著門催促著。
「喔！我馬上就來！」楚瓔瓔以最快的速度換好制服，還不忘檢查圍巾是否完全遮住脖子，這才拿著書包下樓去。
「早。」一下樓，飯桌上只剩下楚爸爸、楚媽媽，還有凌司辰，兩個姊姊早已經去上班，就連子薇都已經吃完早餐出門去了。
「動作快點，司辰都在這里等了好一會兒了。」楚媽媽將牛女乃、面包遞到楚瓔瓔面前，忍不住念道︰「干麼圍了這麼大條的圍巾？今天又沒有寒流。」
「我覺得有點冷嘛！」楚瓔瓔低頭喝著牛女乃，深怕母親再追問下去，抓了片吐司就對凌司辰喊道︰「快走吧，今天有小考，我還要請你幫我惡補一下，我們先走了！」
「伯父、伯母再見，我們上學去了。」雖然被楚瓔瓔拖著跑，但凌司辰還是很有禮貌地致意。
「你看！今天有體育課，這下要怎麼辦？」一路拉著凌司辰往外跑，到了巷外，楚瓔瓔立刻拉開圍巾，讓凌司辰清楚看見他的杰作。
「哇！你昨天睡覺沒關窗嗎？好毒的蚊子！」凌司辰挑高一道眉，似笑非笑地開口。
「凌司辰！」楚瓔瓔氣得想咬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扔下他轉頭就走。
「這樣就生氣了？」凌司辰幾個大步就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笑道。「昨天晚上我沒想那麼多，絕對不是故意的，以後我會小心一點的。」
不知為什麼，「以後」這兩個字眼代表的意義讓楚瓔瓔一下子脹紅了臉，更加不好意思了。老實說自己哪有什麼立場指責他？因為昨天晚上她也沒有掙扎，才會任由凌司辰在自己的脖子上種下一堆草莓。
「……你為什麼要……嗯……為什麼要吻我？」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以後，楚瓔瓔還是小小聲的問了。「老實說，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己想了一些理由，但好象都不太對。」
如果記憶無誤，他們先是在討論同學與交往對象這個話題，聊著聊著，就突然變成初吻對象，然後他就吻了她！甚至到了現在，她都還覺得自己處在一種迷惘的狀態，正常來說，一個男的會吻一個女的，那表示他喜歡她，但凌司辰喜歡她嗎？
「喔，你想了哪些理由？」凌司辰挑眉好奇地問。
你喜歡我嗎？雖然滿腦子只有這個想法，但楚瓔瓔真正開口說出的卻是「嗯，可能是因為我們昨天在聊『吻』這個話題，我們又都沒有經驗，所以你想找我試試看，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嘛！試起來比較不尷尬。」
「哈！」她的答案讓他氣結。這鈍丫頭果然遲鈍到了極點，昨天晚上明明和自己一樣陶醉，隔了一天居然會說出這種沒大腦的答案。
看到凌司辰俊臉一沈，楚瓔瓔心里也跟著一亂，急得再換一個理由說道︰「不然……不然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拒絕展少君，所以你就親我，讓我有理由可以拒絕展少君。」
「不錯嘛！還有沒有第三個答案？」氣得想殺人，但他還是以冰冷的語氣繼續問。
「沒有了，就是不確定所以才問你啊！」楚瓔瓔面紅耳赤，雖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討論起這種問題還是很尷尬。
「楚瓔瓔。」凌司辰干脆停下腳步，雙手平舉用力地壓住她的臉頰，惡狠狠地開口說道︰「你這個人不管什麼事情都鈍得可以，你有任何疑問我都會回答你，就只有這件事沒得商量，你自己動腦筋想清楚。」
說完後，像是再也無法忍受她似地用力捏著她的臉頰，捏得她大聲呼痛，臉頰都被捏紅了。
「小白痴！」他不知道該把她抓起來打一頓，還是將她抓過來吻得天昏地暗，但最終他什麼也沒做，踩著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楚瓔瓔才小小聲地開口︰「……是因為你喜歡我嗎？」
這是她最想知道、卻最沒勇氣開口問的答案。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問了，而凌司辰否認、或者是譏笑她，那麼她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到她寧願一輩子不知道，也好過他給了一個自己無法承受的答案。
「好痛……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臉頰。嗚……真的好痛！就算自己回答得不好，他也沒必要捏得這麼用力巴！
鴕鳥少女楚瓔瓔就這樣帶著一脖子的吻痕、揉著微腫的臉頰，像老太婆一樣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學校的方向沉默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