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美人 第三章
滄溟城城主的碉堡位于城中心,碉堡內有四殿堂、六閣樓,殿堂主要是提供議事、宴客的場所,六棟閣樓之中溟海、滄雲兄弟各佔一樓,第三閣樓住的是溟海的親信、或是騎兵團中擔任要職的人,第四閣樓則是供僕役、管事等在碉堡內專司服務的人居住,其余兩棟閣樓平時空著,一旦有特別賓客來訪時,則暫時挪為客房之用。
衛溟海所住的閣樓位在碉堡的最里面,由于主人講求干淨、簡單,里頭的幾間房,不管是寢室、書齋,都沒有華麗的鋪陳擺設,除了前庭栽種了松樹增添些許豪邁之氣之外,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城之主居住的地方。
黃昏過後,溟海回到閣樓的書齋,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候著,不一會兒,書齋外傳來了下屬回報的聲音。
「城主,人帶來了。」
「讓他進來,你退下吧!」溟海應答。隨後書齋的木門被推開了,只見一名相貌俊秀、神情略顯憔悴的少年一臉警戒地站在那里。
「你不用害怕,我有事想問你。」溟海讀出了對方的警戒不安,主動說明原因,同時比了比眼前的椅子。「坐,你叫什麼名字?」
「……任劍飛。」少年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坐下、並且說出了姓名。
「很好,任劍飛。」溟海微微頷首「我不打算拐彎抹角,也不想听廢話,希望你是個聰明人,聰明到能回答我每一個問題,明白嗎?」
任劍飛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事實上連他自己也有許多弄不明白的地方,又能回答些什麼?一直以為那個總是嘻皮笑臉、說話不正經,只會設計陷害人的家伙是赫連靳宇,但……當眼前的男子一箭射中赫連靳宇、掀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時,才知道自己同樣被騙了很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說一直以來和鳳族交涉的人始終都是赫連緋月?那,真正的赫連靳宇到哪里去了?他們這一對雙胞胎究竟在搞什麼鬼?是惡作劇,還是在秘密進行什麼計劃?而眼前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舉動,很明顯地認識緋月,而且不單只是認識,還有很深的仇恨,不然不會放箭射穿她的胸膛。
但,就算赫連緋月冒充赫連靳宇,一樣也是冷戀姬的女兒,是他們鳳族必須效忠的對象,那麼就算自己的性命有危險,他也不能泄漏緋月的身份。
「我不能說,其實很多事情我也一樣弄不清楚……」沉吟片刻後,任劍飛勇敢地抬起頭說道。「性命雖然重要,但有些承諾我必須遵守。」
溟海的目光閃過一絲欣賞,原本以為這少年年紀輕,只要稍加威脅就會將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但如今看來……他也有努力想隱藏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肯定和緋月有關。
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里,為了尋找緋月,任何有關緋月的蛛絲馬跡自己都不放過,但是當他慢慢將所有線索拼湊起來後,卻又更讓人困惑,似乎知道得越多,對緋月的疑惑也就更多,這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一點。
緋月真正的身份、以及隱藏身份的目的是什麼?如果說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那麼,當初她會出現在荒漠,適時地被他所解救,難道說也是緋月巧妙的計劃嗎?
她身上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溟海發誓一定要弄清楚一切,不管得花費多少時間和代價,他一定要知道事實與真相!
「或許,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故事,再考慮考慮。」沉默片刻之後,溟海換了一個方式,打算和任劍飛交換他可能知道的資訊。
「大約十年前,我率領滄溟城的騎兵團在大漠巡視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名昏倒在綠洲的小女孩,她的小腿被沙漠毒蠍咬了一口、奄奄一息,是我將她帶回滄溟城、救了她的性命。」溟海以回憶的語氣細述從前。「小女孩的生命力很強,她熬過來了,但是在蠍毒醫好了以後她卻選擇留在滄溟城,因為她說她無父無母,自小就和真正的家人失散了。」
任劍飛有些詫異,原本以為這男人純粹只是緋月的仇人,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這段過去。
「緋月是個充滿魅力的孩子,當年她不過才十歲,已經懂得如何籠絡其他人,或者該說,沒有人能抵擋她的魅力吧!」溟海原本緊繃的臉龐,因為回憶過往而逐漸轉為柔和。「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卻在最短的時間內贏得所有人的心,為此,我破例讓陌生人留在滄溟城,讓她成為城里的一份子。」
任劍飛听得十分專注,畢竟這是一段他從來沒听過的、關于赫連緋月的過去。
「緋月在滄俱城一住就住了將近十年,在這十年之中,她對任何事情總是充滿好奇,也喜歡學習任何新事物,不管是騎馬、射箭、狩獵、武術,甚至是醫藥、易容、守城布陣這些一般女子毫無興趣的東西,她都興致勃勃地參與。」溟海像是想到了什麼,停頓了一會兒,跟著繼續道︰「滄溟城里每個人都寵她,只要是她想學的,幾乎都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只為了換得她臉上的微笑。」
任劍飛听到這里會意地點點頭,雖然自己對于卸下人皮面具的緋月只有匆匆一瞥,但那種絕色美麗足以讓人過目不忘,更不用說那些和她日夜相處的人,想必一定是有求必應。
「但這些在一年前全部都改變了。」溟海說到這里,語調突然轉冷。
一年前?任劍飛試著回憶,那不就是緋月頂著赫連靳宇的身份,到青翼鳳族見他的父親,要求他們派人協助龍凌皇朝調查北方邊境的時候嗎?
「一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任劍飛好奇地問。
溟海面色緊繃,好半晌後才以沒有情緒的聲音說道︰「緋月答應了我的求婚,卻在婚禮當天逃出滄溟城。」
任劍飛驚訝地瞪大雙眼。
「她易容成男子,打算趁著城里舉行婚禮最熱鬧的時候逃走。」
溟海突然伸出右手放在胸口,直視任劍飛說道︰「當我追上她時,她毫不猶豫地朝我胸口射了一箭。」
「真的?!」
任劍飛忍不住驚呼。這下他總算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在看到緋月時,臉上會出現那種憤恨不平的表情了,被自己的新婚妻子逃婚不說,胸口還被射了一箭,這就難怪他在找到緋月時,二話不說地直接還給她一箭。
赫連緋月……現在光是想到這個名字,任劍飛就忍不住要發抖了,先前他還在哀嘆自己身為鳳族人的命運,總是被赫連緋月以主人的身份耍著玩,但如今看來,最倒霉的人當推這位滄溟城城主了!
「緋月那一箭讓我躺在床上整整兩個月,之後我花了十個月的時間追蹤、找尋,意外發現我以為是孤女的妻子,其實是龍凌皇朝的皇女——赫連緋月,你應該想像得到我心中的驚訝。」
俱海只說出結論,卻略過了這十個月中自己陸續接觸到、打听到有關赫連緋月真實身份的事情。
「好了,我已經展現出我的誠意,將我和緋月的關系都告訴你了,現在,換你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麼和緋月在-起,我是一個講究公平的人,我想要的,只是關于我妻子身份的資訊,如果你能幫助我了解更多,我可以放你自由離去。」溟海跟著提出要求。
任劍飛沉吟,在內心認真地考慮著自己該怎麼做。確實,這個男人不管怎麼看都是受害者,但如果他將鳳族的事情全盤說出,對緋月會造成什麼後果?是會讓這個男人增添對緋月的同情,還是讓他更加生氣呢?
「我和她確實有淵源。」任劍飛試探性地開口。「但如果你知道更多關于緋月的事情,卻讓你對緋月充滿更多的憤怒,這樣我不就害了她?」
「她隱藏身份、住在滄溟城十年,卻選擇了最糟糕的離別方式。」
溟海目光轉冷,一張俊臉也繃得更嚴厲了。「我有權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更有權決定她的未來。」
「要我說可以,但你能保證不傷害她嗎?」任劍飛尋求保證。
「你剛才也說過了,緋月畢竟也算是和你成過親的妻子,你能保證即使你再生氣,也不會傷害她嗎?」
在听完衛溟海的話之後,任劍飛心中其實已經做出打算;緋月被困在這里的消息沒人知道,等他離開後就得通知鳳族的人,但在自己離開討救兵的同時,他得確定衛溟海不會對她痛下殺手才行。
「我沒有殺女人的習慣,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溟海勾起淡淡的笑痕。
「但你會折磨她吧!」任劍飛低喃。雖然和赫連緋月相處時,自己時常受到她的欺凌,但一想到此刻的她胸口中箭、不知道被囚禁在什麼地方,心里難免感到擔憂,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女人啊!
「我的耐性已經快用完了。」
溟海不耐煩地揚眉,根本不打算和任何人討論他會怎麼處置緋月這件事。「如果你有全新的消息,那麼說完後就可以安然離去,如果你什麼都說不出來,那麼我只好請你回地牢繼續住下去了。」
自由或地牢,沒有第三種選擇了。
「好,我說……」
任劍飛牙一咬,開始將龍凌皇朝與風族之間的淵源從頭開始描述。
當任劍飛好不容易將皇朝與風族的淵源說到一個段落時,溟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說,關于風族的事跡並不是傳說,而是確實存在的一群人。」
關于龍凌皇朝建國時的傳說很多,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則,莫過于龍凌皇朝的皇後——冷戀姬出身神秘的鳳族,她不同于一般女子,是她主動選擇了赫連蒼龍為夫婿,由她親自率領了一群驍勇善戰、能力特殊的伙伴為赫連蒼龍打江山,這才奠定今日的龍凌皇朝。
這樣的傳說在大漠也听聞過,但是對衛溟海來說,只是將它當成是虛構的傳說,畢竟所謂的鳳族人根本沒人見過,多半是皇朝建立後,一些喜歡穿鑒附會的人傳出的流言,並不足以采信。
但如今听到任劍飛親口坦承自己是鳳族人,同時也表明所有的鳳族人並不是效忠赫連蒼龍,而是皇後冷戀姬的時候,他卻不得不相信了。
「一年前,緋月易容成赫連靳宇的模樣來到我青翼鳳族,以冷戀姬之子的身份要求鳳族人協助。」在說完鳳族的由來後,任劍飛繼續解釋他和緋月的關系。「說是協助,但盡是做一些我也不明白的事情;在這段時間里,她先是撮合我姐姐『任蝶衣』和鎮守北方的將軍『封昊雲』在一起,跟著又促鳳族女子『水媚』和蘇荻城掌管者『單無魂』的姻緣,在你逮到她之前,她才剛撮合鳳族女子『紫綾』和皇子『赫連鷹宇』的婚事,與其說是在調查,倒不如說她很努力在充當月老吧!」
「事情就是這樣沒有後來了,我們才離開都城,你就出現了,讓我和緋月都變成貴城的階下囚了。」任劍飛聳了聳肩,表示這就是全部過程了。
封昊雲、單無魂、赫連鷹宇……將軍、親信、皇子,全部都是龍凌皇朝舉足輕重的角色,緋月絕對不是單純地想當月老,而是極有技巧地讓風族與龍凌皇朝產生緊密不可分的關系……
「任劍飛,你可以離開了。」溟海將方才听到的牢記在心中,同時信守承諾,準備放任劍飛自由離去。
「城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在我離開前……可以讓我和緋月見一面嗎?」任劍飛大膽提出請求。
衛溟海若有所思地看著任劍飛好半晌,最後才點頭說道︰「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
***
才踏人房門,任劍飛就被屋內濃厚的藥味薰得幾乎睜不開眼楮。
開門的聲音驚動了躺在床上、背對著門的緋月,她不甚感興趣地轉過頭,在看到來的居然是任劍飛時,頓時興奮地瞪大了雙眼。
「劍飛小子!」
緋月開心地喊著他的名,眼里出現了溺水者看到浮木的喜悅神采。
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朝夕相處了幾個月來、將他搓圓搓扁任意欺負的「假赫連靳宇」,但卸下人皮,面具後的她,眉如遠山、星瞳璀璨,俏鼻粉唇,五官精致絕美得讓人難以置信,所以當她一臉興奮地望著自己時,任劍飛還是很沒用地臉紅了。
「劍飛小子,你是怎麼出來的?」
緋月沒心思去猜想他臉紅別扭的原因,關心問道︰「看你瘦成這個樣子,難道也和我一樣被人狠狠虐待了嗎?哼!那個雞腸小肚的混蛋,有本事沖著我來就好,干嘛老是遷怒無辜的人!」
「我沒事。」任劍飛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受到嚴重的虐待。
這段日子他只是單獨被關在一間類似柴房的房間,只不過門和窗子外都裝了鐵欄,比起一般的地牢算是舒服很多了。
緋月一雙黑瞳轉了轉,絕色的臉龐露出領悟的淺笑。
「喔,你見過溟海了?說了些什麼?」
溟海會放任劍飛出來,想必是交換了什麼條件,又或者想借由任劍飛來這里套出些情報吧!
「城主找我過去,告訴我你們的過去。」任劍飛坦白。「你過去十年真的住在這個地方?為什麼?還有,你為什麼要隱藏身份,說自己並無親人?」
听到這一切時他確實感到驚訝,卻又想到或許緋月有自己的理由。
「當初……我確實已經打算舍棄自己原本的身份了。」緋月斂下眼,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過。「但事與願違,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作弄人……」
「那麼,他說你是他拜過堂的妻子,卻在大婚當日逃走,而且還射了他一箭這也是真的嘍?」任劍飛雖然已經相信了溟海說的故事,但還是想听緋月親口承認。
「你真的這麼做了?答應成親又反悔,然後親手射了自己的丈夫一箭?」
「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緋月淡淡地挑高一道眉,不以為意地揮手道︰「我是這麼做了,但……我只是臨時改變主意不想嫁人了。」
縱使听到緋月親口承認,但任劍飛還是難以置信地猛搖頭,雙手握拳低吼道︰「那你可以用『合理溝通』的方式取消婚禮,為什麼要用箭射他?」
緋月抬起小臉,絕艷的臉上漾起萬分無辜的表情。「拜托!他是滄溟城的城主——西北沙漠里最有權力的人,我要是說不嫁,搞不好會被他下令把我吊在城牆上示眾,那多沒面子啁!」
見任劍飛臉上依舊不以為然,緋月語調一轉,用可憐兮兮的口吻說道︰「再說我都已經易容換裝逃走啦!誰知道他還是追了過來,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會放箭的……再說,我可是有名的神射手哩!真想殺他怎麼可能射不死,還不就是因為念及舊情所以手下留情嘍。」
「緋月,這些話你只告訴過我一個人吧!」任劍飛深吸一口氣問道。
「當然,怎麼啦?」緋月有些不明白。
「剛才你和我說的這些……絕對不能告訴衛溟海。」任劍飛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開口。
「為什麼?」緋月有些不服氣。
「因為連我這個外人听完都想親手捏死你。」任劍飛語重心長,可不想在回返時只見到緋月的尸體。「身為當事人的衛溟海听到會有什麼反應,就不用我告訴你了。」
「哈……」緋月干笑幾聲,一副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表情。
「我不是開玩笑的,在我搬救兵回來之前,你至少……試著不要再說任何激怒他或是任何會促使他砍死你的話。」任劍飛現在覺得胃都開始犯疼了,把緋月一個人留在這里,真的沒問題嗎?
「劍飛小子,我就知道你夠義氣!」「搬救兵」這三個字讓緋月眼楮一亮。
「城主已經答應讓我離開,但……」任劍飛欲言又止。回青翼族討救兵雖然可行,但距離卻過于遙遠,離這里比較近的有封昊雲駐守的「北羌」,再來是「蘇荻」的單無魂,封昊雲是他的姐夫,因此自己還有把握,但是單無魂,他可就一點把握也沒有了,畢竟那家伙曾經被緋月惡整過。
「但是什麼?劍飛小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緋月蹙眉。
「你要是見死不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呼!我會盡量想辦法的。」任劍飛深吸一口氣,就算再困難也得試試,無論如何他是不能讓緋月在這里受苦。雖然說……她是自作自受沒錯,但他就是狠不下心!
「劍飛小子!我就知道你最棒了!」緋月歡呼一聲,興奮地張開雙臂,像蝴蝶一樣飛人任劍飛的懷中,感激地抱住他。
只要鳳族的人肯來,哼!她就不信衛溟海有能耐留住她!
「別……別這樣!」
突然被一個絕子抱個滿懷,任劍飛窘得滿臉通紅,一雙手根本都不知道要放在哪。
「叩叩……」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提醒任劍飛時間已經快到了。
「時間到了,我得離開了。」任劍飛想起了自己和溟海的約定。「你……自己小心,我會盡快回來。」
「劍飛,謝謝你。」緋月抬頭,綻開一抹美麗的微笑。
「你……」
原本還想多叮嚀幾句,但轉念一想,在這里生活了十年的緋月絕對比自己還要熟悉這個地方,雖然說……現在這里每一個人都對緋月咬牙切齒,但以她凡事不吃虧的個性,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多保重。」任劍飛不再多說什麼,果斷地轉身準備離去。
打開門,任劍飛看到早已等候在門外的衛溟海,後者淡淡地開口說道︰「我的屬下會送你出城。」
「多謝。」任劍飛頷首,為了不讓溟海有過多的聯想,他甚至沒有抬頭再看緋月一眼,只是快步走向等候自己的士兵。
衛溟海一直等到任劍飛兩人走遠了,才緩步踏進緋月的房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間房里的藥味越來越刺鼻了。
「滄溟城這麼無聊,居然讓你這個城主有時間來這里閑嗑牙?」知道離去的任劍飛會搬來救兵後,緋月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一開口語氣也充滿了嘲弄。
「我不是來和你聊天的。」溟海搖頭。
「那你來這里干什麼?」緋月冷哼一聲。
「算賬。」溟海緩緩笑了,勾起一抹詭異狡詐得像是狼一樣的笑。「還有,向你索取妻子應盡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