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三號房 第九章
戰事一轉交給開國大將軍接手,並駕著戰車離開前線國境,余美人即馬不停蹄地狂奔了七個日夜,一心只想快些趕回吞月城讓藺言為君楠治傷。可就在他們快抵達吞月城之際,君楠卻開始捧著肚子頻頻喊疼,這令余美人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快馬一路馳回吞月城內的有間客棧,緊抱著她一路奔至天字三號房,將她安置妥當後,再沖至地字十號房急急拉來藺言。
診過了君楠之後,藺言即二話不說地將那個在房里急得團團轉,不時握著君楠的手低聲安慰,不時還朝她大吼她是不是個庸醫的余美人,一腳給踢出寢房外,並在順手關上門扉之前,當著他的面奉送上一句──
你可以開始慢慢等了。
「你拖我來這做啥?」
打從晌午起,就遭人自天字一號房里給拉了出來,一直被困在天字三號房內月兌不了身,步青雲怏怏不快地瞪著與他一塊坐在亭中的余美人。
「陪我。」神色甚為緊張的余美人,邊說邊再灌了一杯酒壯壯膽,兩眼還是直盯著遠處被藺言拿來當產房的寢房瞧個不停。
「我們呢?」也同樣被他給逮來此地的眾人,有些受不了地瞧著那個儼然已經緊張過頭的余美人。
「一樣。」有難就要大家一起當,他這人是很講究公平性的。
「咱們就在這慢慢喝吧。」被迫關門不做生意的東翁,將先前命韃靼扛來的幾壇酒開封,順手為亭中面上皆寫滿不情願的陪客們各斟上一杯。
被困在這也沒別的事可做,只能陪著余美人一塊心亂如麻的眾人,在酒過三巡後,每個人面上仍是沒半點醉意,相反的,還因寢房里傳來的痛苦叫喊聲,而更加地醉不下去。眼看大伙都已灌光了酒,卻還是沒啥用處,東翁只好再叫韃靼多扛幾壇酒過來。
很怕那個不時屏著氣息等待的余美人,會等著等著就忘了要呼吸,東翁才想叫他放寬心點等待時,丹心卻自緊閉著門扉的寢房內走了出來。
「如何?」當下兩手各拖著一人的余美人,忙不迭地沖至她的面前問。
丹心無奈地嘆息,「還是生不下來……」雖然藺言說,每個女人頭胎的情況都不同,但照這情況來看,君楠可能還得再拖上一陣子。
「那……」心房倏然似被絞緊的余美人,也不管兩手還捏握著兩個鄰居的臂膀,不自覺地更是使上手勁,令無辜被被牽連的兩人,簡直疼得齜牙咧嘴。
她稍稍安他的心,「你別慌,藺姑娘在想法子了。」
急如鍋上蟻的余美人,在丹心傳完話又要進去里頭時,再也挨不住地大喊。
「我要進去看她!」
「你能不能冷靜點?」東翁自後頭一把扯住他的衣領,使勁地把他拖回涼亭里,「女人生孩子你進去攪和些什麼,你是想在里頭凝事再被藺言一腳給踹出來不成?」
百般無聊地喝著水酒的步青雲,則是以不屑的眼神睨了余美人一眼。
「藺言行醫又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就算是去了半條命的她都能救得活,何況只是生個孩子?」除了已經掛了的死人外,天底下會有那個姓藺的救不活的?這家伙可不可以不要再丟他們男人的臉面了?
「你少說兩句不吉利的行不行?」東翁忙捂上他那張永遠都吐不出什麼好話的大嘴。
「那我回房好了。」本就不想留在這陪他們耗下去的步青雲,再樂意不過地起身就要走人。
「你休想撇下我們!」亭內的眾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拉回來,不許他在這當頭又來那套置身事外。
「嘖。」跑也跑不掉的步青雲,不情不願地被他們給一骨碌壓回原位里坐著。
「光是坐在這兒陪姓余的窮緊張,我倒忘了要問一事。」東翁喝酒喝了一半,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事,忙轉看向身旁的步青雲,「喂,後來戰況如何了?」
「姓余的私自出兵這一事,你真的已經擺平了嗎?」封浩也很擔心這位侯爺大人會出了什麼岔子而沒保住余美人。
「那當然。」他一臉沒事樣,「有個開國大將軍在,怎會擺不平?」
「開國大將軍?」軒轅如相納悶地皺起眉,「你去威脅的……不是兵部尚書嗎?」怪了,先前他听東翁是這麼說的啊。
「我只是順道去拜訪了開國大將軍一下。」他搖了搖手的酒杯,「誰曉得我就連人都還未到,早就收到風聲的開國大將軍,怕我真會去見上他一面,就腳底抹油速速逃進宮里,不但主動向陛下請纓即刻出征,還說已先派上藏龍營為他軒轅營開道,當下即把我要辦的事全都收拾得妥妥貼貼。」就知道那老家伙怕死得很,算他識相。
「慢。」愈想愈覺得不對勁的東翁,以質疑的目光瞟向他,「那……兵部尚書呢?」
「那日他將我拒于門外不見我。」相當記恨的步青雲冷冷一笑,「我想,或許這幾日就會換上個新任的兵部尚書吧。」
來得措手不及的沉默,安安靜靜地蔓延在亭內,過了半晌,听明了話意的眾人,皆把眼珠子對準了那個笑得一臉猖狂的步青雲。
「……新任的?」那舊任的呢?
他不負責任地甩過頭,「這就得看那老家伙的命夠不夠硬了。」誰教那個膽敢拒他于門外的兵部尚書,居然連他的面子都不看,害得他累積了一肚子的怨氣和火氣?哼,那家伙事前也不去打听打听,同他作對會有什麼下場。
當下眾人又趕緊把目光轉向本業為術士,但也看相兼算命測字的軒轅如相。
「夠硬,應當活得下去。」屈指算了算後,軒轅如相很想來個撫額長嘆。
正當眾人紛紛深吁了一口氣時,偏偏軒轅如相卻撿在這當頭再添上一句。
「前提是,咱們侯爺大人的克性不要太過堅強到無所不摧。」對于這個砸過他無數次招牌的鄰居,軒轅如相已經很認命了,他相信,日後步青雲仍舊是會繼續招搖囂張,就算他要橫著走,普天之下也沒人能攔他。
「……」看過太多人下場的眾人,這下完全不對兵部尚書抱以任何希望。
「你們有什麼不滿?」怎麼,他們以為他很愛管閑事啊?沒有半句感謝的話就算了,他們那是什麼眼神?
「沒,沒有……」
當亭內的眾人不知該感謝這個命格夠詭異的鄰居,還是該替那些犯著了他的人感嘆時,快步跑至天字三號房的韃靼,兩掌拍開大門,十萬火急地朝客棧主人大嚷。
「東翁!」
「酒已經夠了,你還來這干啥?」他要是想留下來陪他們一塊受苦的話,他是不反對啦。
「不是。」韃靼直搖著頭,「而是街坊鄰居全都擠進客棧里來了!」
東翁皺著眉,「不是早說過今兒個不做生意了嗎?他們還進棧做什麼?」
他一手指向他們,「與你們一般,他們也想進棧等消息。」據那些老主雇說,吞月城里最大的賭坊,在得知君楠即將臨盆後,已摩拳擦掌地等著看結果揭曉了,眼下全吞月城在賭君楠頭胎會生男生女的城民們,也都在等著結果開盤。
東翁朝天翻了個白眼,「告訴他們,等孩子生下來後自會通知他們,現下都給我待在客棧里慢慢等!」
「噢……」
整顆心不在亭內的余美人,此刻兩眼看不見身旁的鄰居們,兩耳亦听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只是一直凝望著遠處的寢房,聆听著君楠時而傳來的陣陣叫喊聲,心頭便不時地狠狠地獰緊。
兩目目無定根地飄移至國內,不意瞥見春日已至的園中,花兒們正待璀璨盛綻以送冬迎春,置在院中的一座座宮燈,燈焰因風搖曳,使得園中正待他人來賞的花姿,時顯時滅,如針如刺,更像他心中的希望般,忽現忽隱。而自寢房內傳來的叫聲,則是傷盡了無限春風,令那風聲听來格外心碎,也讓他深深嘗到了椎心之痛的滋味。
倘若,他真能夠許個心願的話,他希望,當今年園中的花兒們盛綻之時,他們一家三口,能夠一塊坐在融融的暖陽下,欣賞滿園的春意,共享他渴盼已久的天倫之樂。
在這他與君楠一路走來的路途上,他曾經失去了不少,卻在不知不覺里得到了更多。在他已經擁有了這麼多之後,要他再硬生生地抽走長久以來懷抱在懷中的期待,和那片他小心翼翼地珍視著的小小幸福,他做不到,而他也不願再回到以往的日子里,就算他仍能回到沙場,有幸在日後成為人們口中一身傲骨的英雄豪杰,可若沒有他們母子的陪伴,這人生未來的路途將只會是坎途,而在他背後,有的,僅是剩下的孤獨。
只是上天會听從人們的祈願嗎?
若是他虔心地祈禱,那,風兒能不能代他將心哀托與天頂之上?只要能讓君楠少受一分苦、一點折磨,只要他們母子都能安然無恙,無論要他拿什麼來交換,哪怕是割心也好,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就在余美人一逕地發著呆時,寢房里終于傳出了女圭女圭啼哭之聲,亭內的眾人莫不松了口氣,總算是能夠卸下懸在心上的那塊大石。
「恭喜你當爹了。」等了快一日,好不容易等到這刻的軒轅如相,解月兌似地拍拍余美人的肩,「待孩子的名字起好後,我再告訴你。」
「孩子滿月時我會包份厚禮。」巴不得能快點回天字一號房的步青雲,話一說完,也馬上跟著走人。
「姓余的?」沒听見余美人回半句話的東翁,本也想跟著走人時,有些納悶地回過頭。
「那個……」封浩一手指著身旁的正主兒,「他好像呆掉了。」在藺言處理完里頭的那個,要不要叫她順道治治外頭的這個呀?
「喂,醒醒!」東翁不留情面地左右開弓,兩掌直扇在像是呆成了個木人兒的余美人的頰上,在發現如此仍是不濟事時,他索性拉大了嗓門在耳邊大喊︰「姓余的,你的孩子出世啦!」
總算被東翁給打醒也給叫醒的余美人,這才恍惚地回過神,接著二話不說地直往寢房沖去。
在他兩腳一踏進寢房內就將他給攔在小廳外的丹心,一直等到里頭的藺言將事情全處理妥當之後,這才放剛升格為爹的余美人進去。
「君楠……」眼看著躺著床上的君楠,面色慘白、氣若游絲,余美人又是一陣心疼。
沒空讓他心疼的藺言,一把將已洗淨包妥的孩子塞進他的懷里,趁他呆愣愣地瞧著臂彎中,面頰紅通通且啼哭不停的女圭女圭時,不忘扯過他的耳朵向他報告。
「母子一切均安,其他的事,待會兒我會吩咐給丹心。」
「謝謝你……」宛若置之死地,又再重新回到人間新生一回,重拾這一小片得來不易幸福的余美人,在懷中的女圭女圭舞動著四肢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時,溢滿他心口的感動,使得他的喉際極度哽澀,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有法子把這話給說出口。
打從認識他們以來,就沒听過他們倆半句謝詞的藺言,听了,反倒覺得有些不習慣,她頗不自在地一掌拍向他的背後,將他推向君楠。
「這回,就算你們免費,恭喜你們了。」誰教那個可愛的小女圭女圭,面子遠比他家爹娘的來得大?
懷抱著手中不再哭鬧的女圭女圭,真實地感受到他的體溫與重量後,感謝盈滿心懷的余美人,並沒有留意到藺言與辦妥了事情的丹心是何時走開的,一逕盯著孩子睡臉的他,這時,衣角突遭躺在床上的君楠輕拉了一下。
他忙不迭地坐至床畔,低首看著還冒著冷汗,面色也蒼白如紙的君楠,正張著嘴,嘶聲地對他說些什麼,他在抱妥了孩子後,趕緊朝她低下頭。
「你想說什麼?」
「待我身子復原後……」好不容易才喘過氣的君楠,在找回了一絲力氣後,即一手扯住余美人的衣領,「咱們單挑。」
完全沒想到她生完孩子後,頭一句話竟會是這個的余美人,怔怔地瞧著她那張看似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臉龐。
「……為何?」他到底是又犯了哪條家規了?
她咬牙切齒地更加扯緊他,「為了生你的孩子,我疼得死去活來……我非打斷你的腿,讓你日後再也不能爬上我的床不可!」以往在沙場上,挨槍挨箭也不知有過多少回,卻從沒一回比生個孩子還要痛得這麼刻骨銘心,若是他還想再叫她受這種罪一回,下回她就叫他自己去生生看!
余美人皺眉想了想,也覺得在她挨過那麼漫長痛苦的生子過程後,這點小小的彌補,似乎很公平。
「成。」他爽快地允諾。
只是,日後他倆是否真能說到做到……
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日已至,沁涼的夜風穿過一園的馨香,月兒也穿過雲霧初初攀上了柳梢頭。按時送來晚膳的丹心,一手輕推開自兩位將軍參戰後,已平靜了將近三個月的天字三號房,一手端著兩份熱騰騰且菜色豐富的晚膳。
「兩位將軍,該用晚膳──」
話說到一半的丹心,一抬起頭,就見這間房的兩位主人,又擺出以往準備干架的熟悉姿態,紛挽起兩袖,還兩人人手一柄陌刀,看來正準備再大打上一架。
「丹心,你來得正好。」余美人順手自還不明狀況的丹心手上端走晚膳,再把它擺到靠近大門的角落。
「這個暫時就交給你。」君楠也自擺放在涼亭中的搖籃里抱來心肝寶貝,再一把將孩子塞進她的懷里。
她一頭霧水,「交給我?」他倆感情近來不是都很融洽嗎?怎麼好端端的又鬧家變啦?
「我們有點小小的家務事得先解決一下。」等這日已等夠久的君楠,邊說邊暖身地扳扳頸項。
「什麼家務事?」
「單挑。」余美人無奈地垂下頭,很是後悔那時他沒事為何要答應她這事。
丹心不禁晾著白眼,「你們……還打呀?」
「我已忍得夠久了,若不揍揍他,難消我心中之痛。」生過孩子才知道什麼叫痛的君楠,老早就想狠狠扁他一頓好讓她能平衡一下。
「而我答應過她,我會讓她得償所顥。」百般不願的余美人,為免反悔將會引起家變,只好乖乖下水奉陪。
「我明白了……」丹心受不了地搖搖頭,抱著懷里的孩子邊說邊走出天字三號房房外,「乖,你爹娘待會要拆房子,咱們閃遠些,先陪姨去串串門子,待他們打夠了咱們再回來。」
天字三號房大門一關,先發制人的君楠即一刀朝余美人擲過去,快速閃過那一刀的余美人,在她手無兵器後,索性也跟著棄刀,但刀猶未落地,君楠已欺身上前朝他面頰重重揍下一拳,令他俊俏的臉蛋歪了一邊。
「夠不夠痛?」樂得看他臉歪了大半的君楠,再痛快不過地按按兩拳。
「你這女人……」被揍出熟悉火氣的余美人,頗為光火地瞪著完全不對親夫手下留情的她。
「這是你積欠的利息!」近來三不五時往那對陸姓兄弟檔那兒跑,以學習經商經驗的她,甩甩手,以另一拳再揍上他的下巴後,接著一個旋身,一腳將他給踹得大大退了好幾步。
「你玩真的?」捧著肚子悶咳了好一陣後,余美人勉強站直了身子,將十指扳得格格作響。
她哼了哼,「不然你以為那時我是痛假的不成?」
「既然你下手這麼無情,那就別怪我不惦念夫妻之義了。」也覺得很久沒再同她好好打過一場的余美人,一個箭步上前,一掌即擊向她的胸口。
早有準備的君楠,隨即緊緊扣握住他的手腕,轉過身子,動作俐落地將他給使勁摔出去。
被摔到園子里,痛得眼冒金星,自花叢中冒出來時,頭上還插了兩朵花的余美人,在她跟上來踩他一腳時,干脆用兩腿夾住她的雙腳往旁一拖,逼得她一塊躺在地上作伴,接著他倆便躺在地上,四手四腳地不斷朝對方招呼過去。
好半天過後,雙雙掛彩,臉上和身上戰績都差不多的二人,躺在花草堆里氣喘吁吁地瞪著對方,但看著看著,他倆就忘了他們原本大打出手的目的是什麼。
自戰場上重逢的那一刻以來,那時的深恐失去、強烈的憂心與不安,即一直積壓在他們的心中,只是這些日子,他們兩人皆有默契地不願提起、不願回憶,甚至害怕想像再有一次的情景。那些積藏在心底已久,卻始終未曾獲得宣泄的懼意,在此刻,像是一堆干柴,遭人燃成一蓬烈火,徐徐催化為一股許久未見的熱情,清晰地映入他們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接管了他們的理智,令他倆二話不說地摟緊對方的頸項,並將雙唇貼上對方的,像是會再失去對方似的,以大得似想將對方揉入彼此懷里的力道緊緊相擁,再也不願再次分離……
余美人沙啞地在她耳邊喃喃,「不需……再節制了吧?」
「嗯。」正忙著扯開他衣衫的君楠,忙里分心地應著。
「咱們回房去……」他一把拉起她,沿途上兩人拉拉扯扯地走向樓院,再一路糾纏直至進了寢房。
油燈下佳人的姿影,遠比成親之前更加誘人,這讓已經隱忍多月的余美人不禁申吟一聲,迫不及待地想滿足這幾個月來的。
「孩子……」君楠在他七手八腳地拆掉她頭上的發簪時,邊吻上他的唇邊問。
「方才不是交給丹心了?」
「房門……」在她被他一路推往寢房之前,她還不忘問,以免待會兒丹心會不看時機的跑進來壞事,到時他們就糗大了。
「我落鎖了。」等不急的余美人,干脆一把抄抱起她,快步走向大床,扔她上床後,再赤果著胸膛傾身撲向她。
只是……
事前,他們似乎「又」都忘了某個教訓與前例。
歲月悠悠,兩個月晃眼一過,當君楠又再一次吐在余美人身上後,面色慌張的余美人,當下急急忙忙地抱著她往地字十號房跑去。
診完君楠後,藺言這回神色不僅僅是十分不善,她還惡狠狠地瞪著這對專找她麻煩的夫妻。
「她又有孕了。」瞪著兩張皆是戒慎恐懼的臉龐,藺言毫不同情地再次宣布。
再次面對卷土重來一回的青天霹靂,他倆登時齊聲暴吼而出。
「什麼?!」他們煎熬了多久,好不容易才……怎麼這會兒又有了?
相形之下,也待在房中的左剛,則是對那對表情像是又掉進地獄里的夫妻,投以羨慕得要命的目光……唉,誰教他家的藺言說不生就是不生,偏偏這對鄰居,卻是生完一個,就又接著準備再生一個。
很不想接受這事實的君楠,嬌俏的臉蛋上盡是嗔怨。直在心里想著,往後她又要吐上好幾個月,然後再痛個死去活來。
不小心又弄出一條人命的余美人,則是滿面懊惱。一想到他又要像個清心寡欲的和尚,連連憋上好幾個月,他就很懊悔那時他干啥要那麼沖動。
「這回在我幫她安好胎後,往後幾個月……」
面色鐵青的藺言,兩手叉著腰瞪向他們,而他們,也都知道接下來她肯定會再說出那句他倆再耳熟不過的老話。
「你們倆,節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