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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神傳 第三章

在四個同伴的猜疑心都已漲至頂點-打算一塊兒破門而入去找衛非問個仔細時-衛非卻在此時出關了。

長得俊朗非凡-又帶尋常人難有之貴氣的衛非-以往愛笑的臉龐上找不到一絲笑意-疲憊與清寂淡淡地籠罩著他-眼眉之間不復見和善的模樣-反倒冷冽得嚇人-一身玄黑的衣裳更襯得他的眼瞳墨黑如潭-似藏著深沉的殺意-使得有一籮筐疑問的藺析等人在見到衛非不同以往的怪樣後-把到嘴的問題又全都吞回肚子里去。

藺析小心地望著衛非令人不寒而栗的臉龐-想起衛非上回擺出這個表情給他們看-好象是將他們四個一口氣撂倒的那次。

他還記得-當愛笑不愛動武的衛非失去笑意時-衛非就不再是衛非-招招要人命的殺技立即隨之而來-仿如閻羅化身-出招森冷不留情-令人逃不掉也躲不了-若不是衛非在他們快斷氣之前及時住手留他們一條命-他們四人絕活不到今日。而他現在又出現這種恐怖的表情。是因為他又想殺人了-「你問。」朝歌提不起勇氣向衛非正面詢問心底的問題-于是伸手推了樂毅一把。

「你問。」樂毅也不敢在此時招惹衛非-又把責任推給蓋聶。

「你跟他最熟-你去問。」蓋聶才不想再煩教衛非要人命的武藝-再把發問的棒子交給藺析。

無辜被人推出來的藺析咽了咽口水-張大了嘴才要開口-又馬上合上嘴轉身向他們搖首-表示他不要當替死鬼。

蓋聶直接抽出天下第一名劍落霞劍-不講情面地將劍架在藺析的脖子上-樂毅也拔出夜磷刀-將刀尖抵在藺析的身後-坐得最遠的朝歌則緩緩解下腰間的龍騰鞭-在桌下甩動鞭子纏住藺析的腰強迫他開口。

被人用三件曠世兵器威脅著-藺析再怎麼不願開口也由不得他了。與其被他們三人一個一個慢慢折磨-他還不如讓衛非一掌劈死比較痛快。

「衛非-你親愛的左家妹子呢-」壯士斷腕的藺析清了清嗓子-盡可能用最保守安全的字眼向他探問衛非臉色森冷駭人地瞥他一眼-眼神再轉向左容容居住的石宅大院-全神貫注地-眼端月兌。

「衛……衛非-」藺析被他一瞪-冷汗不由自主地沁出額際。

衛非直視不移的眼眸忽地閉上-拳頭緊握了一陣又松開-一手輕放在石桌上-被他觸及的石桌在他的掌下轟然碎成細碎的石塊-嚇得所有坐在椅上的人都閃至一旁避難。

在把四個同伴嚇壞後-衛非將臉理在雙手里-不發一語地坐在原地等了許久-才抹了抹臉柔化了僵冷的表情-緩緩地抬首望著他們。

衛非伸手指指身後-「我在左容容宅子的四周設了六道陣-運氣好的話-她在十天半個月內出不來。」

左容容嬌柔甜美的嗓音跟在他話音的後頭-「運氣不好的話-她半個時辰即可破陣而出。」

「衛非-你的運氣不好……」眼看左容容唇畔帶笑地問他們走來-不識相的樂毅忍不住想插嘴-但馬上被識相的蓋聶捂住嘴。

左容容刻意忽略地上石桌的碎塊徐徐步至衛非面前-不帶表情地低首凝視他。

「擋得了我一時-你擋不了我一世。」她還沒動手他就先發制人了-但他真以為那六這陣法就能將她困住嗎-衛非揚高了眉直視她的眼眸-「如果你願給我一世的時間-我能。」那六道小小的陣法不過是他想試試她的心意罷了-若真要困住她-他不會那麼心軟。

左容容在他攝人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偏過螓首-握緊了縴細的手掌-催促自己在人前武裝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再轉過頭來以控制好的神情面對他。

「可借你沒有-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他們在說什麼-」朝歌悄悄地在樂毅的耳邊問。

樂毅也降低了音量-「可能是在說這回換衛非當刺客的事。」會說到一個月-八成指的就是刺殺的時限。

「這次要我刺殺的目-標是誰-」衛非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語氣淡淡地問。

「當今皇帝。」左容容不再回避他的目光-從容不迫地答。

他一口回絕-「不殺。」

「你瘋了-你身上的毒還要靠她的藥來解-」樂毅驚訝地握住衛非的肩。希望他收回說出口的話。

「我不殺。」衛非輕聳著肩掙開他-眼睜仍停留在左容容似天仙的臉蛋上。

「左容容-你換個目標行不行-」朝歌連忙加入求情的行列-拉下臉央求脾氣也很硬的左容容。

「不行。」左容容一點也不給朝欲說情的空間。

「那我代衛非去做。」請求行不通-朝歌改行下下策-主動幫忙做別人的閑事。

「也不行。」左容容望著衛非堅定不移的眼楮-也隨著他固執起來。

樂毅挨在衛非的身旁-「衛非-你就照她的意思去做嘛。」去殺一個皇帝也比自己送命來得好-一向只會利己的他怎麼會不肯做這差事-「我不要。」

「左容容-你別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啦。」勸不動衛非-樂毅哀求地望向左容容。

「我不管。」

「衛非方才的殺人樣是因為他和左容容鬧翻了-」躲在一旁做壁上觀的蓋聶以手時推了推藺析-揣

測著。

藺析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衛非才不會為了一個人的生死而翻臉。而如今左容容的表情跟衛非是半斤八兩-能讓處變不驚、笑臉迎人的她變臉。這里頭一定還有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文章。

早料定衛非不肯合作-左容容的嘴角噙著一朵淺淺的笑-只手拉著裙擺-端正地坐在衛非面前與他正眼相望。

「不願殺皇帝也成-你可以選擇另一個刺殺的對象。」她不疾不徐地向他提出第二個選擇。

「洗耳恭听。」衛非意態閑散-環胸的手掌下意識地握緊雙臂。

「我。」左容容瞅著他-屏著氣息等待他的回音。

「我會考慮。」衛非的神情無絲毫改變-口氣依然淡淡地-令左容容的眼眸驀然暗淡下來-輕撫著隱隱抽痛的胸口。

樂毅緊張萬分地在衛非耳邊喊-「衛非-你殺了她那我們全都沒解藥了-你想害死我們啊-」他自己不想活干嘛拖他們下水-就只剩一個月而已-只要吃完最後一次的解藥他們就恢復自由身-不必再受左容容的控制-他卻在這個節骨眼拿大伙的性命當本玩——「我知道-所以我說我會考慮。」衛非反手輕推一直在他耳邊吵鬧的樂毅-綿厚的掌勁立刻把沒有防備的樂毅震得站不住腳-直撞至遠處蓋聶的身上。

「你們放心-你們的解藥我仍會按時給。」左容容咬咬牙-眼眸恢復明燦-看向四個擔心會被衛非拖累的男人。

「那衛非的呢-」蓋聶把靠在他胸前換氣的樂毅推開-謹慎地問著左容容-不相信她會輕易放過不肯依令行事的衛非。

左容容揚著弧度優美的下巴輕笑-「他不做刺客當然沒有。」

「衛非……」被推了一掌的樂毅不死心地想再上前去勸他。

「他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甭勸了。」蓋聶拉回他-搖著頭要他別白費功夫。

「你考慮清楚-不殺皇帝-你沒解藥-殺了我-你也沒解藥。」左容容站起身走至衛非面前-清晰地對他警告。他若不殺第一個目標而殺了她-他不但佔不到便宜還得陪她死。

「你也該考慮清楚-你我都只有一條命-我若要殺你-太過輕而易舉」衛非漾著笑意執起她的手背輕吻-俯身在她耳畔呢哺。

「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即使你不因我的毒而死-我也能在被你所殺之前先殺了你。」左容容迅速地抽開手掌避開他的唇-場首看著他令人猜不透的表情-「我再問你一次-你要殺皇帝還是我-」」

「我選第二個目標-你。」衛非的眼里沒有猶疑-語氣比她更堅定。

「好……我等你-你可別對我手下留情。」左容容眼底閃過一絲絲失望和憂傷-轉身不回首地離開-走得一步比一步急-一步比一步快。

「我會盡力。」左容容的視線一離開-衛非的神情恍然一變-悵然所失地望著她的背影-喃喃地對自己說。

「衛非-你們這算是……宣戰嗎-」朝歌走至他身邊-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

「我要殺她-她要殺我-你說算不算-」他無奈地笑問。都說要刀劍相向了-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你們不是……哪個……」朝歌一手指著左容容遠去的背影一手指著他-吞吞吐吐。

「情人-」衛非好心地幫他說出這個字眼。

「你們是嗎-」其它三個也一直很關心這個問題的男人-全都圍在衛非的身邊-拉長了耳朵想一解心中的疑問。

衛非爬順著額際的發-雙眼避過他們一致探測的眼神-靜默不語。

「你愛她-」藺析觀察著他閃爍的眼神片刻-冷不防地問。

衛非心房震顫一下-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朝他聚攏-將他層層包圍。他被幽禁多年的感情似一座深谷-左容容的身影跌落在深谷里-有一些回聲時常在谷中響起-那一聲聲輕喚飄人他的耳里-總是令他渾身粉碎般的的痛。

「她只是我的對手。」衛非感覺胸中似被撕裂了一道傷口-他不露情緒地轉首-篤定的音調里沒有一線動搖。

「左容容在你心中的地位真只有如此-」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藺析了然于心地挑著眉。

「別管他們是不是情人了-管他的命比較重要啦-」

樂毅一把推開藺析-把大伙的話鋒轉至衛非的死活。

藺析搓著下巴-「衛非-左容容有法子要你的性命-」據他的了解-那個女人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應該不會說出這種話。

「可能有。」衛非笑了笑。以他目前對左容容的所知-就算她殺不了他-也能來個兩敗俱傷或是玉石俱焚。

「你師承鬼谷子門下盡得真傳-她如果這麼有能耐的話-那她是拜了哪個高明的師父或學了什麼絕世武學-」

藺析很好奇世上還有哪種高人能夠教出可以和衛非對陣的女人。

「她無拜師也沒學過功夫-」衛非輕搖著食指-徐徐推翻地的揣測。

藺析瞪大了眼-「沒有——」那女人什麼都沒學過就可以把他們玩在掌心-她是神仙啊-「完全沒有勝算-左容容憑什麼與你較量-」蓋聶輕屑地哼著-一開始就將左容容視為輸家。

「她是天生的鬼谷子-根本就不需要師父。即使她無任何武功-她要取人性命易如反掌-縱使你們四個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衛非對老把女人看低的蓋聶澆了盆冷水-反而有點擔心左容容會拿他們四個人的性命要他投降。

「你……你在唬我們-」蓋聶听得一楞一愣的-從沒想過他們身邊潛藏了另一個武林高手-還以為左容容只是個腦筋極好的女人罷了。

「從今日起你們要格外注意自身的安全-千萬別靠近她。還有-最好將你們的妻子都帶離六扇門-將她們安置到別處-在下月初一前別讓她們回來。我想你們不會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被卷入我和她之間的戰事-」衛非有先見之明地先向他們警告-免得他們到時反而成了左容容扯他後腿的工具。

「左容容這麼厲害-」蓋聶不敢再對左容容掉以輕心了-也不敢再鄙視她。

「不厲害怎有資格當我的對手-」衛非理所當然地反問。這個對手他等了十年-要是沒有本事-就太辜負他的期望了。

「你和她之間誰會勝-」藺析算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優勝劣敗-衛非的能耐他已經知道的不多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完全無所知的左容容-他們之間的勝敗-他實在無從揣測。

「六月二十四後就能知道。」衛非另給了他一個答案-眼眸轉著至亭外的一座水池-六月二十四-乃水中花朵的生辰-等待了一個春日的蓮荷在那一日將冉冉浮升-破水而出。現在的地幾乎就能須看到蓮荷齊綻的美景了-但那美景部像纏繞在他心底的一首哀歌。

「為何要等到那一日-難道你沒有勝算-」藺析更緊張了-該不會是連衛非也不知道結果吧-「勝算-」衛非揚首朗笑-「她若無勝算不會向我挑戰-我若無勝其不會選擇殺她。依你看-我們哪個人勝其較大-」

藺析怔在他的笑聲里-隱約地知道哪一方將會是輸家。

衛非笑意初歇-即轉身朝左容容的住所近開步伐-蓋聶看了他要往哪去後-飛也似地趕在前頭攔下他。

「她要殺你-你還想再去她那-」左容容都親口說要殺他了-他還想自動上門送死-「她還不會殺我-她在等我陪她下棋。」衛非繞過他繼續前進。

「下棋-」蓋聶走在他身旁不解地問。他應驗在她身上-而他也如她所算地愛上了她。他的心-雖然她看不到听不到。但他這十一個月給的情她感受得到。即使他們的愛只有短暫的數月-至少他愛過-她也愛過-他怎麼能夠在時限一到時-就將他的情愛撒手收回絲毫不眷戀-他的無情-將她的心擰得好碎好疼。

衛非無聲地站在左容容的身後-靜望著她隱隱顫抖的身于-在一縷血絲自她緊握成拳的手間摘落時-他挨著她的身子坐在一旁輕輕板開她的素指-瞅著她因緊握而出血的掌心-不忍地低首吻去她掌心里的血。

左容容低首凝視他為她包扎的動作-心底又是一陣抽痛。她倔傲地想收回手-但他又握著不讓。

「你好殘忍。」她語音凝噎地偏過滾首-不肯看他溫柔動人的臉龐。

衛非雙手環向她的身後-緊緊擁她人懷。「我的殘忍是因你而生。」她若不是那麼決絕地要他選擇-把他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他又怎舍得這般對待她-「為何逼我向你挑戰-」她靠在他的懷里低問-熟悉的松香沁入她的心脾-令她覺得胸口的血都冷了-萬念俱灰得找不出一絲力氣抵抗他溫暖的懷抱。

「我等你十年-就在等你有充足的本領來與我對陣的這一天。」衛非撫著她烏黑的發-長長地嘆口

氣。

「不怕我的本領在你之上-」他浪費了十年的光陰來等待她-而她卻是善加利用了十年的時間來準備。如此讓了她十年-難這他就對自己這麼有把握-「不怕。」

「你沒有必要等我這麼多年。」她攬緊他-耳際緊抵著他的心房-聆听他沉穩的心跳。

衛非抬起她的臉龐-望進她流麗似水的眸子-「我只是想看看-是否我將如師父所言死在你手上。」

當年第一次去找她-就是因養育他的師父衛神的預言而去。衛神說他的命與她緊緊相連-若不除去她-任她成長之後與他對時-總有一天-他將會喪命于她之手。

「再過不久-你很可能會。」她黯然垂下眼眸。她的行動已經在他的選擇之後開始了-如果一切如她所願-他不可能還會活著。

「天底下恐怕沒有人能拿我性命。」衛非自信地撫著她柔女敕似綢的細頰-武功要能勝地的世上我不出一人-謀略遠方面連教導他的衛神也不敵-除了天賜的能耐外-他十年來的修習也不是假的。

左容容睜亮了眼眸-「你忘了還有我能。」他再萬能也還有她這個對手-即使他的武功已臻出神人化之境-她若決心要除掉他-他有再高強的武功也躲不掉。

「你真要我死-」衛非嘆息地問-相信她絕對能對他下手-但同時也知道她將會有多心痛。

「我沒有選擇。只要你殺了我-你就不會死。」他們之間一定有人要為這段不該有的情而付出代價-如果先死的人是她、比她堅強的他應當能夠承受才是。

衛非的呼吸顯得追促-盯著她柔美的面容-覺得胸中有某個曾因她而柔軟的地方裂開了-攏不住的裂痕在他心底制造出清清冽冽的碎裂聲。

他的手指游移至她的臉頰-指尖傳來冰冰冷冷的感覺-他輕唱-「冷的。」

左容容閉上限感受他溫潤的吻印在她的唇上-听他喃喃地在唇間低訴-「這也是冷的。」

衛非的吻停留在她的唇畔-一手輕覆在她的心房上-「你的心也是冷的嗎-」為了她的目的-她里的可以連他也不要-「我與你一樣有情有欲-我的心若是冷的-那你的心也是冷的-」左容容不甘地按緊他在胸前的手。是他棄她在先-他寧可要那個皇帝的性命也不要她的-在公私之間-他把私愛擺在後頭-她只好學他鐵了心堅持自己的執著。

「縱使我的心再溫暖-能令你改變初衷嗎-你能因我而改變嗎-」他也希望不要有這種情形發生-但她強烈的使命感使他再如何親近她、再怎麼愛她-也改變不了什麼。

左容容兩手抵著他的胸口-「這些日子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就是希望我會如你所願的改變-」難道他接近她只有這個目的-她在他的心中沒有別的意義-「不。」衛非安撫地挪開她帶傷的豐-「我早知無論我如何做都不能改變你-陪在你身邊-單純是為了滿足我的私心。我只想擁有現在的你-將你牢牢記著不忘。」

「未來的我呢-你不要-」她揪愁地咬住唇瓣-將唇間咬得沁出血絲。

衛半捧著她的臉以吻阻止她-在她唇間的香氣引誘下-忍不住將手掌伸至她的身後-將她的身軀貼按在身上-舌尖揀入她的唇里側首濃吻。他怎麼也不想放開懷中的她-直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不去面對未來-也不去實現宿命。

左容容喘息地申吟-環著他的頸間更貼近他-燎燒的炙熱擒獲她的感官。品嘗著他的吻時-她仿佛覺得這是最後一次能與他這麼親近她更奮力地想留住他的吻。

「我想要-但你願讓我選嗎-」他的氣息暖暖地吹在她的耳際-兩手流連在她的腰間-恨不得能將她就這般揉進體內-讓她只屬于他。

「你說-我會考慮。」左容容靠在他的胸前-仔細地傾听他的每一句話。

「我希望未來的你能取消心中的計劃-永遠當現在的左容容。」雖然能有多遠他看不見-但他要的永遠就只有這麼簡單-他只是想要眼前的她而已。

「我做不到、時間已快到了。」她緩緩撤離他的胸膛-眼神清亮。

「那麼……」衛非放棄地合上眼-「我們只有對立了。」

她笑得淒愴-「這也是命中注定的-」如果命中注定兩個相愛的人要對立。那為何老天一開始就安排他們兩人會有心-「我很遺憾。」衛非伸手想捉住她那抹笑-那種笑意讓他深切地體認到什麼是遺憾和不甘。

「為何要讓我愛上你-」左容容問得很不平-他當年應當就和她說清楚愛上他會有什麼後果-讓她緊守著自己的心-好好保護自己不愛上他-這樣一來-她現在也就不會因抉擇而痛苦不已-眼睜睜的看一段情零落毀壞。

「因為我是唯一能夠阻止你的人。」知而不告的衛非在被罪惡感和內疚凌遲著身心時-也隨著她一同被煎熬著。他也是受罪的一方-他也想控制自己-不願讓自己愛上她-但他的心就是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急速地陷人情網中無法抽身。

「如果你對我也有心-就成全我的心願-不要阻止我。」她退了一步請求他-實在不願他們走到將對方視為對手的境地。

衛非無奈地搖首-「若我成全了你-我會辜負世人。」

「我重要還是世人重要-」左容容面無表情地看他心中的天秤上哪一端較重。

衛非的情緒劇烈翻涌-他深切放在心底的她-一顰一笑在此時成了左右皆難以割舍的煎熬。他攤開自己的掌心低視-再握緊了拳頭-把自己的心割裂。

「世人。」

她的淚忽然涌了上來-倘落雪白的面頰。

到頭來-他最在乎的仍不是她。但即使她的心頭有憾-即使淚水使她看不清世界的樣子-她卻清晰地看見她必須做的事。

「容容……」衛非難舍地撫著她晶瑩的淚-擁著她顫抖的肩頭低啞地喚。

「從下一刻起-忘了以前那個左容容。記住-你要顧著你的性命-不要再故意讓我-否則你會死的……」左容容猛然擁緊他-以一個遇溺者的姿態-緊緊的不顧放手。

她期望世上真有孟婆湯-能讓他們兩人喝了後忘記彼此間的感情-能如陌生人般硬下心腸。

「你何苦如此-」衛非感覺地愈是抱緊他-離他愈遠。他忍不住捉緊她。「站在我這一邊-不要逼我將你當成敵人。」

左容容緩緩地拉開他的雙手-抹去臉頰上的淚退開了他的懷抱-斷心斷情地斬斷與他的糾纏-宛如陌路人般凝看他一會兒-再走至棋桌的對面-表情自制而冷靜。

她伸手指向棋盤-「命運如棋-而你我各據一方-我們兩者-只能存一。」

「容容-你勝不了我……」衛非頹然地坐下-看桌上的楚河漢界愈形擴大-直將他們兩人分隔得好遠好遠。

「未必。」左容容在未下完的棋盤上舉棋前攻-聲明她不會改變的決心和自信。

衛非閉眼沉思許久-繼而睜開眼在棋盤上與她過招。

詭變的棋局在他加人之後更加錯雜難解-在幾番來往之後-左容容漸漸不敵他縝密的攻勢。

「將軍。」掌握了局勢的衛非挪動一子-朝她提醒。

左容容連忙移子解圍。

「將軍。」衛非更進一子後-轉眼又輕易地將她攻陷。

左容容張大杏眸-首次了解他隱藏了多少她不知的面貌。

「將軍。」衛非拿下勝棋之後-抬首迎上她難以置信的雙眸-「倘若命運如棋-那麼我們之間的棋局-你沒有勝算。」

左容容揉亂了一桌的棋子-不信她會如他所言勝不了他。

「你還有回頭的機會。」衛非握住她的手-還是希望她能收回開戰的號角。

左容容撥開他的手-「我們誰也不能回頭。」棋局和人世間的情勢不同。她未必會輸在更多變的局勢上。

衛非看透地閉上眼-「我已經讓了你十年-從現在起-我一步也不會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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