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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好窄∼一厘米的記憶 第八章

夜色低垂,藍莓在卓兆宇的房門前來回團走。

她想要叫他起來吃飯,但里頭靜謐得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叫她出去,是他盛怒中唯一會做的事,可她不知道他在火什麼,就連問都不敢,只能讓現況僵持。

但現在她不能放任狀況繼續惡化下去,必須想辦法搞清楚狀況。

然而,就在她徘徊在他門前時,卻听見樓下有人走進來,還有細微的對話——

「他一直關在房里?今天還去過醫院?」

「是。」

藍莓听出是方健偉的聲音,想也沒想地躲往牆柱後,不想和他踫頭。

「你下去吧,這里交給我。」來到房門前,方健偉朝女管家擺了擺手,隨即很自然地扭開門把。

「滾出去!」里頭立即傳出暴喝。

「兆宇,到底是誰惹你發火?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別大吼大叫。」方健偉充耳不聞他的警告,踏進房內關上門,倏地被眼前的狀況震懾。

空氣中熟悉的花茶味像是鬼魅般擒住他的喉頭,眼前的茶壺和成對的琉璃花茶杯更教他瞠目結舌,以為自己又回到數年前。

「誰準你進來的?出去!」卓兆宇爬起身怒咆,卻目擊他猶如見鬼般的神情,立刻問︰「舅舅,你想到什麼了?」

當年舅舅老是在家中走動,必然也知道洪有梅這號人物。

方健偉猛地回神,揚起很虛的笑。「沒、沒什麼,我今天來只是想問你,你真的讓卓煜和卓弁貞這兩個家伙代理你的事務?」

「你有意見?」他坐在床上弓起膝,直睇著他。

舅舅和爸媽一樣,總是一天到晚在他耳邊說關于卓煜和卓弁貞是多麼可惡的麻煩人物,如今要是問他關于洪有梅的事,他會真實托出嗎?

「你怎麼那麼傻?你知不知道他們今天有多強硬地肅清了和陳予亮有關系的高級干部?這樣下去不行,公司內部真的會出問題!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他們兩個——」

「舅舅!」卓兆宇不耐煩地打斷他未竟的話,「我問你,你認識洪有梅嗎?」

方健偉頓時倒抽口氣,不懂他為何在這當頭突地問起在卓家銷聲匿跡長達五年的名字,再見房內如往常的擺設,他得到一個結論——

「她回來了?」所以,他早上見到的,不是錯覺?

「你認識她?」

「何只認識,她簡直是……你不是已經忘了她,又怎麼會讓她回來?」他打量著外甥的神情,揣測著那女人回來到底說了什麼,而眼前到底又是什麼狀況。

「她當初為什麼離開我?」

方健偉短短的眉挑動了下,立即明白他沒有恢復記憶,而洪有梅也沒跟他提起過去,這麼一來,他就安心多了,更知道要怎麼應對。

「那是因為她偷人!」

「……偷人?」卓兆宇眯起眼。

「她身為管家外孫女,卻從小就很有心機,以為攀著你,往後就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就你傻,她高中一畢業便馬上把她娶進門,還好你爸媽夠聰明,只允許了一場沒公開的婚禮,等同沒有婚姻效力。」

「她偷了誰?」他不想听見關于她的各種惡言惡語,他只想知道真相。

「卓弁貞。」

卓兆宇沉不見底的烏瞳痛縮,想起卓弁貞說過他欠他,可是到底欠了什麼始終沒說清楚,只說起源于一顆杏仁糖……

他的視線微移,在小沙發組前的矮桌上看見散落的杏仁糖,想起在她嘴里嘗過杏仁香,想起她稱呼卓煜為大哥,對卓弁貞總是愛嬌地喊弁貞……

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嗎?

「那一天,他們被你捉奸在床,你在一怒之下將她趕出去。」方健偉見他絲毫沒有懷疑,索性加油添醋地說了起來,「所以我才會一直跟你說,你一定要防卓弁貞。」

「住口、住口,給我住口!」卓兆宇暴咆,烏瞳狂亂地緊眯。

他無法想象那兩個人會背叛他,無法相信捉奸在床是什麼樣的畫面,他不要想也不敢想!

他不想相信,可是卻想起溫室的小閣樓里,地面散落著被撕碎的碎片,那花紋和上頭的文字,分明是張結婚證書!

他忘了一切,但身體還記得被背叛的痛,不斷地發出悲鳴,像在控訴他的遺忘和愚蠢的寬容!

「兆宇,你听我說,你一定要听我說。」方健偉大著膽子靠近他。「她會回到你身邊,鐵定心里有鬼。」

卓兆宇失溫的瞳眸直瞪著他。

「你把她趕出去,她一定是恨你的,怎麼可能會再回到你身邊?現在會再回來,一定是在算計什麼!」

緩緩垂下長睫,卓兆宇回想起初次見面時藍莓的淡漠和敵意,到最後竟莫名變成主動,對他噓寒問暖,老是懷疑他的身體不好,要他到醫院檢查,如今想來……

「其實,從小她是跟卓煜和卓弁貞玩在一塊的,她和他們的感情好過和你在一起,說穿了她不過是在利用你,她真正喜歡的人是卓弁貞,所以她這次回來,肯定是要魅惑你,要你把主導權交給卓煜和卓弁貞,這麼一來,你的權力就會被架空,到時候四方就變成他們的!」

「住口!」他不想听!

「你不能不听,要不你仔細想想,時間不會太巧合嗎?她一接近你,你就跟巧倩解除婚約,又馬上開除陳予亮,這等于是在拔自己的根,陳于亮一走,七人核心小組就少了一個支持你成為繼承人,這時候你把權力交給卓煜和卓弁貞,不用多說,一定是她的意思,對吧?」

方健偉說的話里,有幾分卓兆宇心里比誰都清楚,可是有幾分又開始模糊,開始暴動。

他不想聯想,卻沒辦法不將舅舅說的話當成事實!

因為他確實感受到藍莓的意圖,她拿自己當籌碼,誘惑他放下工作,讓他把權力交給另外兩人!

她說他可以相信她,因為她絕不會背叛,但是擺在眼前的,卻是最赤果的背叛!她不要他,甚至可能是為了卓弁貞回來而不是為了他,所以不敢表明身份,不斷隱瞞,甚至用一個個的謊言誘騙他!

為她悸動、為她瘋狂,只會顯得他可笑而荒唐,他枯寂的心依舊孤寂,失去記憶是要他忘卻,可為何他明明失去記憶,卻還對她念念不忘?

他一直在等,等她將過往告訴他,如今才總算明白她為何不說,為何老是支吾其詞,只因,她根本沒愛過他!

撐到極限的理智應聲而斷,目光所及之物全都可憎得令他發狂,卓兆宇大手一揮,將擱在桌面的琉璃花茶杯掃落在地,清脆破碎聲響起,碎落一地的斑斕琉璃閃耀著幸福的光痕,底下乍現一張以人工水晶包膜的照片。

他顫著手拾起那細微的照片,上頭是他和藍莓的合照,兩個人相擁而笑,看似兩情相悅的幸福合照。

他仔細看著,想確定上頭的笑是否真心。

人們的笑意有太多種,虛應的、客套的、敷衍的……可是,在這照片中,他們對視而笑,那個笑容里是毫無遮掩的深濃愛意。

這張照片,證明他們彼此相愛。

藍莓愛過他……這點不容置喙,但分開的原因,他不能只听信舅舅的說法,畢竟舅舅也曾經為了繼承權的問題在他面前說盡卓煜和卓弁貞的壞話。

看著另一只完好的琉璃花茶杯,那是屬于她的,里頭應該也瓖嵌著同樣的照片,要是她真的只為報復而來,沒必要還保留這只琉璃花茶杯,對吧?

沒多細想,他抓起那只杯子跳下床。

「兆宇,你要去哪?」

卓兆宇沒有回答,步伐又急又狂亂。

誰的話,他都不信。

他只要她親口告訴他,真正的答案。

閃避了方健偉後,藍莓趁著卓兆宇的房門關上,趕緊下樓,從長廊來到主屋大廳,又直接躲往對面的花園里。

等待一會後,天空開始飄起雨,正當她猶豫著該躲往哪里時,就瞧見卓弁貞的座車回來,她立即朝他所住的小木屋走去。

一出車庫,卓弁貞就見她站在外頭。

「怎麼了?」見她臉色蒼白,神色倉惶,他大步走向她。

「弁貞……」她聲音細碎地低喊。

「發生什麼事了?」卓弁貞雙手搭上她的肩,發現她抖顫得極嚴重,便將她輕輕攬在懷里,安撫她慌亂的情緒。

「兆宇不願意做檢查……他今天突然頭痛,我送他去醫院,可是他堅持不做檢查,回來還對我發了脾氣,把我趕出房外,我不知道他怎麼了,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讓他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之下到醫院檢查?」

她心里擬定了很多計劃,可是計劃總是跟不上變化,現在又加上一個方健偉來攪局,她真的整個人慌了。

卓弁貞注視著她,輕聲啟口,「不用急,慢慢來。」

「這種事怎麼可以慢慢來,怎麼可以不急?」陳巧倩只跟她說兆宇腦癌復發,可她根本不知道復發的速度有多快,不趕緊徹底檢查,要怎麼治療?

病情一旦復發,惡化得總是很快,她無法不急。

「其實……」

「急什麼?」輕滑如鬼魅般的氣音,在兩人身後如游絲般乍現。

兩人同時一震,朝聲音來源看去,只見卓兆宇一手緊握成拳,一手拎著一只琉璃花茶杯。

「……兆宇,你拿我的花茶杯做什麼?」藍莓顫聲問。

他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勾彎,冷郁的瞳眸如刀銳利,眨也不眨地直瞪著她,讓她從心底爆出一陣寒意。

眼前的男人非常不對勁,冷厲的面容租渾身緊繃的氣息,讓她膽戰心驚。

卓兆宇看了眼手中的琉璃花茶杯,笑得自嘲。「我想問你,有哪一種花茶可以治療被背叛的傷?」

他找不到她,下意識地走到卓弁貞的住處,仿佛老天刻意安排,讓他听見了關鍵性的對話。

她說,這種事怎麼可以慢慢來,怎麼可以不急。

急什麼?急著要和卓煜、卓弁貞聯合得到四方集團?抑或是報復他的速度太慢、報復他的力道太輕?

「兆宇,你在說什麼?」血在藍莓體內急速逆流,從末梢神經開始失溫。

「你背叛我!」

虧他那麼想相信她,他只相信她,只想從她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但是……她似乎不值得他的信任!

眼前是兩人相擁的畫面,和腦海中晃動的模糊畫面似乎完全貼合,要是他沒出聲,是不是下一秒,他們就要擁吻在一塊?就如他腦海中不斷跳顫,幾乎快將他逼瘋的畫面?

藍莓愣了下,和卓弁貞對視一眼。這一幕,猶如是五年前的那一夜!

她趕緊解釋,「不是的,你听我解釋,我跟弁貞不是——」

「好,你說!跟我說,你到底是誰?」卓兆宇打斷她未竟的話,追問著他唯一想知道的真相。

他可以不管集團到底落在誰的手中,但他要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回到他的身邊,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又為什麼刻意隱姓埋名,對他隱瞞所有過去?

「我……」她錯愕,不解他為何問得這般古怪,好像……他已經知道她是誰。

「你是洪有梅,還是藍莓?」他舉起緊握的拳,緩緩松開指頭時,露出了掌心的照片,讓她看清楚照片上的人物。

藍莓胸口一窒。

那是她特地請工坊的人幫她把照片先封入人造水晶,再烙進琉璃花茶杯底的,如今這張照片會出現在他手中,那就代表他把茶杯砸了……

「你還想說什麼?」

她渾身抖顫不休,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他……都知道了?已經知道她是誰?

不對,就算有那張照片,也不足以證明他會知道她就是洪有梅。

她快速想著,突地想起方健偉的出現。

那個人,到底跟兆宇說了什麼?

「這張照片上的我們年紀相當輕,代表你跟我至少認識十年以上,又或者該說,你根本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對不?否則你不會這麼懂我,這麼了解我的脾氣。」

「……」面對他瀕臨失控的眸色,她張口結舌。

「這麼深的感情,為什麼到了最後你卻選擇背叛我……五年前背叛我,五年後還想報復我!」她的沉默像是默認了他所說的一切,那就代表舅舅跟他說的全都是真的,只有他一個人沉浸在虛假的幸福里!

「你在說什麼?」藍莓怔住。

「不是嗎?五年前,你背叛我,被我趕了出去。」卓兆宇扯唇,笑得癲狂。

「事隔五年,我們再相遇,從一開始,你擺明了對我有敵意,刻意對我淡漠,後來卻又突然主動接近我,你敢說這不是你設下的圈套?」

「不是我主動,那是你封殺了香草園的訂單,所以我……」

「可是,你從頭到尾都沒跟我提到香草園的事,你主動靠近我、觸模我、誘惑我,一步步設下陷阱欺騙我!」斂笑的烏瞳如封雪的大地,眨也不眨地直瞪著她,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

「不是,我沒有!」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五年前,打從離開卓家那一天開始,她從來就不敢再奢望能與他續緣,甚至相遇了也刻意淡漠,只為了拉開彼此的距離,怎麼她的變化,在他眼中卻變成了丑陋的預謀?

「如果不是,你的轉變為什麼這麼大?」

「我……」她想解釋,然而話到舌尖,卻被她用力咽下。

不能說,一旦說破,他就會知道她是為了他的病情而回到他的身邊。

卓弁貞見狀,知道她有所顧忌,于是朝弟弟走近。「兆宇,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你冷靜一點听我解釋——」

「你給我滾遠一點,千萬別逼我。」卓兆宇看也不看他,伸出手制止他靠近。

「要我冷靜,你就給我滾!」

他試著相信人,卻落得什麼樣的結果?

他最想信任的人,竟然連手背叛他!

藍莓無法動彈,外頭斜雨疾飛,從天而降的閃電勾勒出眼前人近乎瘋狂的眉眼,雷聲在她心底沉沉作響,也讓她再度面對心底最深的恐懼和哀傷。

她不被信任,一直不被信任,不管怎麼做,他永遠不相信她……

「洪有梅,你說啊,你不是想解釋?」

她用力搖頭。「我不是洪有梅!」不要!她不要再當那個沒用又自卑的洪有梅!為什麼直到現在,她還是一點都沒長進?一直被困在無法解釋的誤解里?

「難不成你要跟我說,你有個雙胞胎姐妹?」

「我不是!」她不承認就是不承認。

她連身份都不能承認,只為了他。

要是承認自己就是洪有梅,為了洗刷她不是為了報復而回到他身邊,勢必要將陳巧倩告訴她的事一並托出,如此一來,他不就會知道自己的病情惡化了?

就算被他傷了,她的心還是懸在他身上,不想要他受到半點傷害,因為太了解他,知道他肯定受不了再次復發的打擊,所以她必須隱瞞到底。

他因為體弱多病變得憤世嫉俗,甚至曾經想要放棄治療,要不是她纏著他、賴著他,也許他早已經放棄,這樣的他一旦知道舊疾復發,怎麼可能樂觀?

所以她必須隱瞞,非瞞不可,她寧可傷的是自己,也不要他因為腦癌復發而自暴自棄,她想要的是他好好接受治療,可是……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心願,卻這麼難以實現?

卓兆宇惱火地將抓在手上的另一只琉璃花茶杯用力往地面砸下,碎落一地。

藍莓傻愣地看著飛濺一地的碎片,感覺被砸碎的是她的心、她的愛,盈在跟眶的淚水終于滑落。

拾起碎片里的另一張照片,卓兆宇大步走到她面前,強迫她看個仔細。「瞧,這一張比較清楚,你可以不用狡辯了吧!」

說!跟他坦白!為什麼都到這當頭了,她還是不願意承認?

難道她就這麼痛恨曾經愛過他?不……不是愛過他,而是利用他,假裝愛他!

她不願意面對他們曾有過的一切,而失去記憶的他卻想要找回那一切,所以沉浸在愛情里的人,只有他?

多可悲……他只是想知道,她愛不愛他……有沒有愛過他……

「……我不是。」藍莓抿緊唇,咬著牙說,「兆宇,我敢對天發誓,我對你的心沒有變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什麼叫做為我好?我只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每個人都在欺騙他,每個人都在說謊,他不知道還能相信誰,甚至連自己都無法相信,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

藍莓抿嘴無法言語,不能響應。

「……是嗎?」卓兆宇冷冷瞅著她,突地低低笑了,接著猛地扣緊她的手腕,用力扯過她往外走。

「兆宇!」卓弁貞趕緊追上。

「滾開!」

卓兆宇在雨中暴咆,扯著藍莓坐上他的車,隨即發動車子,像是不要命地在狂亂雨夜中駛離。

「兆宇!」卓弁貞見狀,趕緊回到自己的車庫,開出車子追逐而去。

性能極佳的跑車在雨夜的大道上疾速奔馳,卓兆宇無視路上的車流量不少,飛快轉動著方向盤,在車與車之間不斷左右飄移,從市區一路狂飆進入郊區。

「兆宇,你要去哪?」藍莓緊張不安,直瞅著面色瘋狂的他。「開慢一點,弁貞在後頭追,這樣很危險!」

她看向後頭,發現卓弁貞的車已經被淹沒在後方的車陣里,遠到幾乎看不見。

「直到現在,你還是在乎他!」卓兆宇的胸口劇烈起伏,握著方向盤的長指骨節也泛著白。

「不是!我跟他根本就沒怎麼樣!」她對于弁貞,只有兄妹的情感,再多的什麼都沒有,因為從一開始,她的心就被綁在他仿佛與世隔絕般的世界里!

「怎麼?五年前被我捉奸在床,五年後又讓我目睹你們抱在一塊,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可以否認?」他惱聲暴咆,方向盤一轉,車子失速朝左邊急沖而去,轉入一條山道。

藍莓險些驚呼出口,趕緊抓著門桿。「你胡說什麼?哪來的捉奸在床?」她臉色死白,懷疑根本是方健偉胡亂造謠。

「你什麼都不肯承認,對吧?」卓兆宇專注在路況上,分神冷冷瞅了她一眼。

「帶你去一個,你絕對會坦白身份的地方。」

她面如死灰地看著他,窗外的滂沱大雨幾乎遮蔽道路,但她認得出他要去哪。

「琉璃工坊的老板認識你,我去過一趟,問過關于洪有梅的事,他提過洪有梅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一個人前去,萬分期待……」

他說著,幾乎可以想見她臉上的喜悅,而嵌在杯底的照片,明明就是他們的合照……嵌在杯底看不見的地方,嵌在她最喜歡的花茶杯里,那是多麼隱晦不想讓人發現的區塊……

不對!這樣的她,怎麼會愛上卓弁貞?

心中的怒意在瞬間化為沒有出口的困惑,讓他閃神。

「兆宇!」藍莓看見前頭的急轉彎道,卻沒看見他轉動方向盤,隨即抓住方向盤往她的方向一扯,車頭迅速往右轉,卻因為方向盤轉動的角度太大,讓車頭右方結實地撞往山壁。

砰的一聲,一聲巨響,前座的安全氣囊彈跳蹦出。

撞擊力大到讓沒有防備的卓兆宇腦袋空白了下,呆了兩秒才發覺胸口泛起被安全氣囊撞擊的痛楚,他側眼看向身旁的藍莓,發現她竟側倒在車門上。

「藍莓!」他喊,但她沒有回應,他手忙腳亂的扯掉彼此身上的安全帶,將她拉到身旁,她卻動也不動,半點反應都沒有。

車燈早已熄滅,僻遠的山道上根本沒有燈光,滂沱大雨從天而落,自碎裂的擋風玻璃和車窗縫隙打入,四周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只能用觸踫的方式查探她的傷勢,確定她的四肢沒有任何骨折現象,再緩緩觸模其它地方,卻在她的頸間模到不尋常的尖銳物。

他頓了下,仔細輕觸,發現那尖銳物像是碎裂的車窗碎片,而她的頸間正汩汩冒出黏膩的溫熱液體,教他心間一涼。

他下意識想要找手機,卻想起方才匆匆出門,根本忘了帶。

顧不得外頭的滂沱大雨,他打開車門,硬是將她抱在懷里,直往下山的方向跑。

「藍莓、藍莓!」他邊跑邊喊,然而懷里的人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在雨中逐漸冰冷的軀體更教他駭懼,他跑得更快,盡管氣喘吁吁,盡管眼前黑暗得難辨方向,他還是不敢停下腳步,就怕再多頓住一秒,她就會在他懷里失去呼吸。

「別鬧了、別鬧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還沒搞清楚狀況,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不敢坦白?你為什麼愛得那麼低調?為什麼……」太多為什麼,太多謎題等著他解答,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愛她!

他愛她,是最真實且無需質疑的答案。

「藍莓也好,洪有梅也罷,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只要肯愛我就好……」他可以不尋找答案了,卻不能沒有她在身旁。

再重逢的悸動、身不由己地被她吸引、掙不月兌的深濃渴望、有她陪伴就不再枯寂的心間……在在證明他是多麼地愛她。

愛到他可以不計前嫌,只要她好好待在他身邊就好,他願意什麼都不再過問,不再過問……

跑過轉彎處,不遠的前方猛地出現光亮的車燈,他心里浮現希望,直朝前方加快腳步,然後就站在路中間,等著那逐漸駛進的車子。

下一會,那逐漸逼近的車子猛地緊急煞車,就停在他身前不到兩公尺處。

卓兆宇見狀,迅速沖到車門邊。

車主按下車窗大罵,「想死也死遠一點!你……卓兆宇?」

卓兆宇也是一愣,沒想到攔下的人竟然是陳秉賢。

坐在車內的陳秉賢看著被淋成落湯雞的他,再看向他懷里的女人,戲謔地勾笑。「真特別的閑情,雨中散步嗎?」

卓兆宇直瞅著他,軟下姿態。「我的女朋友受傷了,可以麻煩你載我們到醫院去嗎?」

「我為什麼要幫你?」陳秉賢冷笑。「你開除了我父親,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而且你跟我妹解除婚約,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吧?基于這兩件事,你認為我有必要幫你嗎?」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四方確實得到不少好處,也多次勸父親要收斂一點,可父親卻仗著卓兆宇即將成為他的女婿而變本加厲地圖利廠商,到最後終于教四方的稽核單位查到征據,以可笑的名義強迫退休。

這一點,父親有錯,但卓兆宇的做法太過強勢,令他不滿,再加上卓兆宇從來不曾善待過妹妹,毫不在意妹妹從他手術之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無怨無悔地照顧他,只說一句解除婚約妹妹就照辦,這一點,他更不服。

原本他一直苦無機會可以教訓他,可老天待他不薄,在這麼特別的時機里給了他這麼特別的機會,他怎能不好好把握?

「我求你,她受傷了,不能再拖下去!」卓兆宇用盡力氣吼。

「怎麼求我?這就是你求人的姿態?怎麼我听起來卻覺得你像是在威脅我?沒有人教你怎麼求人嗎?要不要我教……」

陳秉賢挖苦的話語未完,便見他雙膝跪下,不禁一愣。

「只要你肯救她,我沒什麼做不到的,請你幫幫忙,我求你!」卓兆宇毫不猶豫的低頭,只為了懷里益發冰冷的藍莓。

陳秉賢扯唇,原本想要再說些風涼話,卻瞥見對方懷中的女人頸間正淌著血,上頭似乎被什麼銳物刺穿,他立即下車,打開後車門,催促著,「趕緊上車!」

該死,怎麼會那麼嚴重?

「謝謝你。」卓兆宇一坐上車,衷心地道謝。

「不用謝我!」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什麼好謝的?

況且,他想救的是他懷里的女人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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