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摘桃花 第六章
「我失戀了。」
到一半的話被打斷,好一會,文致熙才皺起眉,不解的看她。「你說什麼?」
趁他松懈,她順勢推開他的手、躺回床上,一樣背對著他,「我剛剛接到電話,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失戀了。」
「你胡說八道!我怎麼沒听過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了?!」他氣得握緊拳頭。
該死的,那些覬覦她的登徒子,不是早就被他趕走了嗎?
覺得有些冷,她拉高被,所以話听來悶悶的。「我干麼什麼事都要跟你說。」
聞言,他爬爬頭發,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你別睡,把事情跟我說清楚。」他要知道是哪個家伙敢惹她哭。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回自己房間行不行?跟你說過多少次要給我空間,我快要窒息了,拜托,你走好不好!」其實是她一想到剛剛看見的畫面,就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她不想再看到他了,至少現在不想。
一听到她說的話,文致熙簡直沒氣瘋。
「你起來,我們講清楚!」他站起身,這次不管她的抵抗,就是要把她從床上拉起來。
童俐人脾氣也倔,一邊抓著床頭就是不肯屈服,兩人拉扯著,誰也不讓,直到她扁起嘴。「我的手紅了,文致熙,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一听她手紅了,氣瘋的他理智才稍回,連忙放開手,只是沒想到這一放,因後座力作用,童俐人的背部不穩的撞上床頭,連帶撞到床邊的玻璃櫃,然後忘記拉上櫃門的櫃中掉出一樣東西。
時間像是暫停了,童俐人屏住呼吸,僵硬的轉過身,看著摔落在地的女圭女圭,心狠狠的被撞擊了下,痛得她整個人力氣像被抽光,她慢慢的走下床,想要撿拾。
「俐人。」文致熙濃眉微擰,俊臉滿是歉意,伸手拉了她一把。「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不由分說的甩開他的手。
「女圭女圭……」她喃喃自語的撿起衣料質地細軟、造型古典精致的日式手工女圭女圭,看著瓖在眼部的破碎彩繪玻璃,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俐人……」文致熙不知所措的在她身旁蹲下。
該死!他怎麼能犯這樣的錯?!
「走開!」童俐人發狂的將他推開,壓根不管周圍的玻璃碎片可能劃破他的掌心。「文致熙,我不會原諒你的!絕對不會!」
兩個人一起長大,他不會不知道這個女圭女圭對她的意義有多重大。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慌張也很沉痛。
「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她的眼楮里只看著女圭女圭,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女圭女圭是父親留給她的遺物啊……
站起身,她用力的拉他、推他,不听他解釋,把他趕到對面陽台,直到她要關上窗戶之前,憂心的聲音傳來。
「俐人,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
「很簡單,只要你還我一個完整無缺的女圭女圭。」接著,不理會他的反應,她徑自關上窗、拉上窗簾。
文致熙擰眉,卻想不出辦法。
听起來像是個簡單任務,但他知道個中難度,那個女圭女圭是童伯父當年到日本出差買回的,由于是手工制,且仿造俐人的照片打造,現在要他……上哪找?
對窗的哭聲持續傳來,這次他卻怎麼也跨不過去,而他也沒想到,這一跨,竟要花上他三年的時間。
那次大吵之後,他們沒再說過話,應該說是她單方面的不理會他,然後兩人相鄰的陽台,也不再有人爬進爬出。
童俐人之後又在巷口看過那女孩幾次,但不記得對方長相,也許該說是她從沒正眼看過人家,匆匆一瞥,心里不舒服,也就不再想文致熙跟對方的關系。
然後過陣子,她跟大學同學合租房子,又過陣子,她找到工作,跟媽媽一起搬離故居。
剛開始有點難過,但久了就不會了,只要……不要再看見他。
沒想到,三年之後兩人有了合作關系,而現在她跟他就站在幻里,這是她之前想象不到的畫面。
「挑中喜歡的了嗎?」文致熙發現她注視的目光,回以微笑。
童俐人急忙收回視線,不自在地輕咳兩聲,轉開話題。「這些真的都是你親手做的?」
「嗯。」他點頭,將她急撇開眼造成的瞬間心痛隱沒在眼里。「沒辦法,當年我到日本找到制作BID的專門師傅,希望他能為你量身訂作,但他不肯,提出條件,我答應後,就在日本學了一年多才回來。」
她听得傻眼。「真的?」
「什麼東西真的還是假的?」
「我是說,你是為了要賠我一個女圭女圭,所以干脆在日本學做女圭女圭?」原來她是那個推動他的原動力?
「嗯。」他有些赧然地搔了搔頭。「沒辦法,你說我要是不能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就再也不見我,不是嗎?」
「你……」其實她當時是氣過頭了,而真正不想理他的原因……不僅是女圭女圭。
「那,你現在出現,是因為你已經完成了?」
「想看嗎?」
「想。」
「走,到後頭的工作室去。」他很自然地如以往般牽起她的手,拉著她穿過店面,來到最後方的工作室兼倉庫。
童俐人也沒有甩開,只因她正被濃濃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惡給壓得透不過氣。
就因為她一句話,所以他離鄉背井三年?
欸,等等,他剛才是說一年多,又不是三年。
「喂,那你既然只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學會了,干麼等到現在才來找我?」
「因為我還飛到意大利學玻璃制作。」進到工作室,他打開了燈,指著眼前一列的玻璃櫥櫃。「你忘了?女圭女圭的眼楮是玻璃制的,為了要學這玻璃眼珠子,我下了很大的工夫,還是沒做到我最滿意的色澤。」
「……所以你才會把碩敏交給其它人打理?」她想起現在碩敏董事長是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不過肯定是他朋友吧,因為那個人當時看她的表情怪怪的,說不定認識她。
「你見過詠炎了?他是公司大股東,我很放心把公司交給他。」隨代後,他指了指玻璃櫥櫃。「不看一下嗎?」
就因為要還她一個女圭女圭,他如此大費周章,還把公司交給其它人打理,他真的是……搖著頭,看向他指的方向,瞬間,她瞪大眼。
是她!一個個都是她!
一歲的她、兩歲的她……全部都是她!
天啊,那種幼兒版的女圭女圭是最困難的,然而,他做得栩栩如生,簡直像極了幼年的她。
「真的是你親手做的?」她忍不住再問一次。
那麼大的拳頭怎能有如此縴細的做工?
「嗯。」文致熙有些赧然,也有點緊張,幽邃的黑眸隱藏著不安,渾身緊繃,連帶握著她手的力道也不自覺加大。
「痛!」她哀叫了聲。
「抱歉。」意會到自己為壓制緊張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也握痛了她,他趕緊放松,但依舊沒松開手。「例人,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
「我……」他等這個時機等了很久,一直想著等到能得到她的原諒之後,就要把這件事說出口。
彷佛意識到他要說什麼,童俐人也慢半拍的跟著不自在起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啊,那個日本女圭女圭也好可愛,可是……不是我耶。」為什麼也放進屬于她的櫥櫃里?
「那個不重要。」深呼吸,他強勢的把她的臉扳回。「我喜歡你!」
這時候再不說,恐怕她往後也不會再給他機會說了,所以,就算沒情調也是勢在必行!
童俐人聞言,眨了眨長睫,臉上還沒出現應對表情,心底已是陣陣狂風大作。
天,她竟因為他一句告白而前功盡棄,且感到心里某種頑固的堅持在瞬間被殲滅,好似她等待這句話已久,忍不住想響應他。
「我愛你。」面對她的面無表情,他決定再下帖猛藥。
只見猛藥一落,童俐人襯著烏黑長發的白皙小臉瞬間漲紅。「等、等等,你……你是說真的?」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逗著她玩。
「不等了,我已經等了三年了。」雖說愛她久久,但她沒有回應同等的情感,哪怕是一天,他都無法再等。「況且我什麼時候說的是假的了?」
「什麼、什麼三年?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根本從來都沒有跟她告白過。
「很久以前……俐人,你不會一直以為我要你當我的新娘是開玩笑的吧?」也許以前年紀小的時候,他比較輕浮也比較好面子,有些事決定了卻不敢說出口,但現在他不能再讓機會錯失了。
「嗄?」她又眨了眨眼,感覺很惶恐。「那你干麼老是要惹我生氣?」
「我到底是哪里惹你生氣?」他也一頭霧水啊。
「不準我交朋友,不準我東,不準我西,你在控制我的生活,你知道嗎?」她不喜歡被拘束的感覺,壓根也感覺不出他說的喜歡究竟展現在何處。
「我只是不想別人搶走你、不想你和別人交往,才會想控制你的生活,我發誓,我會改。」他會適時的放松標準,只要不要再遇到像資工系學長那種白目鬼就好。
要不是那個人已經移民國外,他發誓,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他。
「欸,你這個人很專制喔,說喜歡,就不準我和別人交往,怎麼你就可以跟別人交往?」下意識的控訴後,別說眼前的文致熙,就連她也愣住了。
沒錯,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想離開他吧!
以前只想逃避、沒有勇氣面對,直到他開口說了喜歡她才敢審視過去,其實她真正生氣的點並不是他弄壞爸爸給的女圭女圭,而是他可能跟別的女生在一起。
「我沒有跟別人交往過。」他說。
童俐人白他一眼,懶得跟他爭辯。「其實,那個現在也不重要了。」再怎麼樣,她很了解他不是會劈腿的人,看來那個女孩已經是過去式。
「對,重要的是,這輩子我只喜歡你一個,不管是過去或未來,我的心意沒有改變過。」
好不容易平息的羞紅再次竄起,童俐人乏力地搗住臉。
「俐人,相信我,我真的就只喜歡你一個。」看她搗臉,以為她根本不信他的話,于是他動手拉開她的手,想要讓她看見他最真誠的表情。
青梅竹馬超過二十年,一些心眼想法,都瞞不了彼此的。
童俐人羞到盡頭反為怒。「知道啦!說那麼多次干麼?」討厭,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害羞啊?
「我不急著要答案,你可以慢慢考慮,想清楚,再告訴我。」他輕柔地把她垂落在頰邊的幾綹發絲收攏到耳後,漾著笑意的黑眸溫潤得像是一片溫柔的月光,教她快要迷醉在里頭。
發現自己也得了花痴病,她這才快快收回魂魄,努力地佯裝不在意說︰「不一定有答案喔,你不可以逼我,也不可以再主控我的生活。」
她也喜歡他這點是確定的,但他的控管紀錄不良,所以目前留校察看。
「那當然。」他舉起尚未放開的手。「這雙手就算放開了,我一樣是你最好的朋友。」
意思是說,情人當不成,知己也一樣是一輩子。
他的承諾,讓童俐人安心了,讓她打從心底漾出一朵笑花。「走吧,來聊聊你到底是怎麼學制作女圭女圭的。」
看著她的笑,他的黑眸沉了,靈魂醉入她唇角的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