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情郎 第七章
才正式為用不久的第二航廈以嶄新的風貌、自然透光的明亮度和大廳布置得宜的綠意,讓出國旅客或歸鄉游子都有一種別于過去在第一航站的新奇感。
對于久久不曾踏上台灣這塊土地的人來說,更是有種台灣真的進步了的感覺。
離開海關,拿到自己的行李通過入境大廳,室內燈光和日光的亮度和顯眼的出口通道,讓接機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千盼萬等的歸者。
「小麒!這里、這里!」林美琪伸長手臂揮舞著,不單是引起自己寶貝兒子的注意,也讓旁人側目。
愛妻心切的封至磊只是一臉含笑地看著太太,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兒子歸國她太興奮的緣故,所以由得她去。
頎長的身影罩在封家夫婦倆面前,林美琪先是嘟著嘴,沒三秒鐘,一雙眼猛掉淚,像個孩子似的沖到這身影主人的懷里泣不成聲。
「你、你這可惡、沒心肝的兒子,哪有人像你這樣說要出國念書就出國,都沒想過我這個老媽。嗚……一出去就是十年,都不回來看我。」
封俊麒放下行李,?頭以目光向父親示意,得到同意後才反手抱住老爸的愛妻。「你可以到美國看我。」
「我就這麼沒人格嗎?」林美琪?起臉,任兒子擦去自己臉上狼狽的淚痕。「你不回來看我,還要我坐飛機大老遠去找你,哼!又不是我要你出國念書,我為什麼要花飛機票的錢去看沒良心的兒子。」
封俊麒不禁失笑。「你在跟我賭氣嗎?」
「哼。」林美琪撇過臉,放開兒子回到丈夫身邊。「反正我認了,兒子對我這個做媽的一點感情都沒有,我……反正只要我老公愛我就行,是不是老公?」
「的確如此。」兒子在家的時候老被他們嫌是電燈泡,出國的十年,他們夫妻倆的確過了段甜蜜的兩人生活,要不是兒子捎信回來,他們幾乎忘了自己有個兒子。
「我回來了。」
封至磊點點頭,雖說是差點把兒子給忘了,可是相隔十年,兒子的成長仍是讓他滿意地-起眼重新打量。
他和愛妻生下的孩子當然差不到哪里去,甚至他敢打包票絕對搬得上台面。經過十年的時間,他的兒子竟然變得這麼出色,舉手投足間都是成熟與風雅,正好符合他的休閑裝扮。
米白色針織衫和米黃色休閑長褲,寬闊的雙肩上披上一件墨綠毛衣,十足十的都市新貴裝扮。
愈看,封至磊愈是滿意地點頭。「這十年你沒有白過。」
「是的,我收獲不少。」在雙親的領路下,封俊麒提著行李尾隨在後。「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在台灣創業。」
封至磊訝異地看向兒子。「你信上提過在美國成立了家公司,現在又說要在台灣創業,難道美國那邊……」
「美國公司已經交給我在那里的朋友接手經營,這次回來是準備再成立同性質的公司,當作進入台灣市場的跳板。」
「跨國公司?」
「希望能朝這個方向進行。」封俊麒語帶保留,對他來說,還沒有成功的事沒必要提早說出口。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出航廈來到停車場,三人坐上車後由封至磊開車上高速公路。
「這十來年台灣變了很多。」
「我知道,在美國只要有空,我都會注意台灣的新聞。」
「你也變了很多。」林美琪回頭不滿地看著兒子。「唯一沒變的就是這張死板的棺材臉,人家不是說美國是個幽默感十足的國家嗎?你去了十年好歹也該變得開朗一點才是,怎麼到現在還是一副背後靈纏身的模樣。」
「美琪。」封至磊好氣又好笑扯妻子坐好。
「不說就不說,但是……小麒,你在美國有沒有女朋友?」
獨坐在後座的封俊麒挑了眉,像是在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林美琪板著手指頭盤算,邊道︰「你都快二十七歲了不是嗎?嗯,這樣的年紀有一兩個女朋友也不足?奇,嘿,是美國人還是華人?」
「美琪──」他這愛妻也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這個老媽好奇心還是一樣重。「和幾個美國女孩交往過,但是都沒有下文。」十年了……掠過車窗的景色給人一種仿如時光流動的錯覺。
「那現在呢?」
「現在?」封俊麒收回視線。「媽,你該不會準備了什麼大禮等我回國吧?」好比是相親大會什麼的,他突然開始提心吊膽起來。「不要讓我後悔做下回台灣的決定。」
「開口沒一句好話。」林美琪輕咬了聲,惹來車上兩人會心的微笑。
一點都沒變!久違十年的雙親除了多了幾根白發外,其余的還是和以前一樣。封俊麒回憶起往事地看著坐在前頭的雙親。
當初是他一時意氣用事舍下台灣第一志願不念,轉而到美國申請史岱文森高中,沒有說出理由,卻還能得到他們頷首答允,雖然有一半的用意是想把他這個長久以來的電燈泡兒子趕到天邊遠,但能真的答應他獨自一個人到美國也是不容易的事。
而且︰一去就是十年。
「你這次回來得正好。」轉了方向盤滑進交流道,封至磊突然開口。
「正好?」他不懂。「什麼正好?」
「來得及喝喜酒啊。」
喜酒?「你們決定勞燕分飛,重新尋找各自的幸福了嗎?」他的疑問惹來兩老的回頭狠瞪。
為了避免出車禍,封至磊先行回頭注意前方。「兒子,美國人的幽默你學得很差。」
「一點也不好笑,小麒。」林美琪美目凌厲地瞪住死板臉的兒子。「老公,我們可不可以掉頭把他送回機場再踢到美國去?」
「那得繞一大圈回高速公路才行,得先打個電話到機場訂機票。」封至磊也正有此意。
「我道歉。」封俊麒揚起淺笑?自己的失言致歉。「你們說的是誰的喜酒?」
「隔壁鄰居啊!」林美琪坐正身子看著交會的車流,「記得你邵叔叔和邵阿姨吧?」
「記得。」和善的邵家夫婦還有──那家伙……母親的聲音持續傳來︰「他們的女兒下禮拜就要跟某企業家的長子訂婚。」
方才揚起的淺笑瞬間凝結一層寒霜,俊逸優閑的表情突然黯了下來。
「邵星凡?」
「你還記得她的名字。」林美琪訝異地回頭,正好看見兒子陰沈的表情。「怎麼了?你的表情怪怪的。」比死板臉還臭,像是被人欠了債一樣。
「她要訂婚了?」
「是啊,都二十九快三十歲了,本來是打算直接結婚,但是听說對方正忙著和國外公司合作的計劃,得花上半年時間,所以改成先訂婚,半年後再結婚。」
「最後還是找只大金龜倚靠是嗎?」當年的氣話竟然成了事實,封俊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才好。
「你說什麼?」听不真切的林美琪傾身問道。
「沒什麼,我是說終于回來台灣了。」
「是嗎?」是這樣嗎?她听見的好象不是這個樣子。算了,這兒子不想重復的話,任誰都沒辦法讓他再說一次,聳聳肩,她開始聊起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至于有多少被封俊麒听進耳里,想必是極?有限,混亂的腦子里回蕩的仍是母親丟給他的意外消息──邵星凡就要訂婚了!???鮮花像是要淹沒會場似的錦簇排列,西洋自助餐式的訂婚宴上來來回回是衣著光鮮亮麗、笑容可掬的賓客。
這些賓客中,親戚朋友是一定少不了,而其它的不外是政治圈的名人或商界人士,也有不少各界代表。站在這一大片用金錢和權勢編織出的紅色地毯上,實在有說不出的相配和粗俗。
為什麼地毯一定要用紅色的?應該是最緊張的人反倒冷靜地在思考這個鮮少人會那麼無聊去想的問題。
也有不該緊張卻反而緊張得好象今天主角是自己的人。
「媽,我們只是應邀參加,你卻緊張得好象是今晚的主角是你,這麼想再訂一次婚嗎?」
「兒子,我真的很不欣賞你從美國帶回來的幽默感。」封至磊沒好氣地盯著兒子。「如果不想接我的保全公司就閉上嘴,要不我馬上把公司交給你,帶著我的妻子去建立更密切的感情。」
「我?我的失言致歉。」他的興趣不在父親的事業,只好妥協,無言地跟在雙親後頭。「會場在右邊,為什麼往左邊走?」
「先去和你邵叔叔一家打聲招呼。」封至磊說明。
「就是嘛,我想先去看看星凡穿禮服的樣子,呵呵,一定很漂亮。」本來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再加上完美的衣裝,一定是今晚的焦點。
「你們去吧,我到會場上等你們。」封俊麒頓步,轉了方向。
林美琪立刻拉住他。「一起去嘛,你邵叔叔、邵阿姨都很想見你耶。」
「以後有的是機會。」
「少來。」硬是拉著兒子的手臂往準新人的休息室走。她才不相信兒子說的話哩。一個禮拜下來,她和兒子交談的次數比那天接機時在車上講得還少,這兒子一回來後就忙得看不到人。
拖拖拉拉間,三人來到休息室門外,林美琪空出一手準備敲門。
「媽,我……」
不料門先被從里頭打了開來,冒出粉紅色身影。
「我先去洗……」
門里門外相互瞧見彼此,停頓的動作好象停格的鏡頭。
粉紅色雪紡紗緊緊地里覆住玲瓏有致的嬌軀,突顯完美姣好的曲線,鏤空的細肩同純白的雪紗,與淡雅的粉紅相襯出完美色調,兩截同樣白皙勻稱的小腿微露在外,不難想象這身裝扮的主人必然有張與身材同樣出色的外貌。
是的,一張鵝蛋臉上優美的輪廓經過淡妝修飾,更別具成熟的風韻與魅力,讓本來就足以讓人窒息的美麗成為東方維納斯的絕佳代言。
這樣美麗的臉蛋和記憶中深刻的印象相疊︰「邵星凡?」
西裝筆挺的修長身段有點陌生,但一雙垂視的黑眸隱含意外熟悉的譏諷,還有一身成熟穩重內斂的氣息,跟一張空有俊逸輪廓卻死氣沉沉的撲克臉,這是──「封俊麒?!」
撲克臉上錯愕微?的薄唇勾起淺笑。「你記得我?」他還以為自己早被她貼上無用的標簽丟進專收廢棄物的倉庫。
「不聲不響就離開台灣的無情家伙,誰要花腦子去記。」
柔聲的低喃,那只有彼此才听得見的音量明顯添了憤怒。「只不過是踫巧叫出你的名字,少妄自尊大。」
「你果然還在養貓,巨大的?裝還舍不得月兌下是嗎?表里不一的世儈女。」
「承蒙你關心,我打算養它一輩子,至于?裝──拿來御寒正好。」唇槍舌劍在兩人之間來回,極有默契地將音量控制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範圍。
「這不是俊麒嗎?」孫映雪興奮地尖呼。「十年不見,變得更俊了!」
「阿姨,叔叔。」封俊麒先停戰,越過邵星凡向里頭兩位長輩打招呼。「好久不見。」
「真的好久不見了。」邵明東呵呵笑道。「還以為你打算做個美國人不回來了。」
「沒的事。」回握長輩伸出的手,封俊麒微微躬身。「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創業,美國人就交給那些想移民的人去做。」
「你的意思是以後都會留在台灣?」
「我沒有做外國人的打算。」封俊麒笑著回答孫映雪的問題。「恭喜了,听說準新郎是頗有名氣的企業家之子。」
「沒什麼,孩子們兩情相悅,我們做父母的只有樂觀其成的份。」邵明東笑嘻嘻地說。
「兩情相悅……」封俊麒重復這四個字的時候,不忘回頭看向還站在門邊的準新娘。
像被用目光狠狠嘲弄一番似的,邵星凡別過臉,拉高裙擺走了出去。
去了趟洗手間回來,邵星凡沒看見應該在休息室里陪她的雙親,只看見不該還待在這里的封俊麒。???「我爸媽呢?」邵星凡關上門,?的是不讓外頭的人看見她真實的模樣。
「和我爸媽先到會場。」封俊麒環視整個休息室,最後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們要我留在這通知你一聲,等到宴會開始的時候,他們和準女婿會一起來帶你。」
留他等她?「是你自願留下來的吧。」這並非疑問,而是肯定句。
「隨你怎麼想都行。」封俊麒不打算辯解,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說對了。
是他自告奮勇留下來通知她,讓他們先進會場的。
「你、你想干什麼?」他突然移近的腳步讓邵星凡沒多想就往後退,警戒地盯住他的一舉一動。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需要這麼怕我?」封俊麒哼笑道,停止前進的步伐。「還是一樣愛自找死路,連躲我都會躲進死角,教人想放了你都難。」
左右張望──果然,她在不知不覺間竟把自己往沒有去路的死角帶。她真笨!
「你啊──」封俊麒探出長臂,模上她左胸裝飾的蕾絲花在指間摩掌。「真的去找了金龜當下半輩子的倚靠是嗎?」
「這是我的事。」邵星凡拍開他的手。「你無權過問。」
「我當年離開,你一定覺得輕松不少吧?」
輕松?眉筆妝點的柳眉不悅地揚起,「一句話都不說就自顧自的出國,你要我輕松什麼。」這十年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毫不警戒地月兌下早根深蒂固的?裝,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發泄骨子里惡劣的黑羊性情,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放心說出對所有一切的不滿──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連留言都沒有就突然離開台灣的錯愕記憶,還是他給她的!
「少了一個甘願听你訴苦、任你欺負的笨蛋,應該不至于構成生活上的不便吧,畢竟那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你的?裝依舊完美得無懈可擊。」長臂向左右張開,壓貼在角落兩邊牆上,正好將她封鎖在角落。「我忘了,多少還是會有一點點不便,到底算是少了一個听話的奴隸,不是嗎?」
覆在身上的影子讓她覺得快窒息。「嘲諷我會讓你覺得痛快?」突兀的離去和錯愕的出現同樣令她震撼,都讓她還來不及理清思緒就得面對一連串的外在環境。「什麼時候你的心地也變黑了,封俊麒。」
「都快二十七歲了,還善良得像個天使只會被人當作笨蛋。」
封俊麒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她不經意聯想到盯住青蛙的蛇。
「忘了恭喜你成功的逮到一只金龜,有了長期飯票,你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你閉嘴!」似乎承受不住來自于他的嘲弄,邵星凡先敗下陣來地別過臉。
未料,他兩指往她下顎一扣,硬要她正視他。
「看著我。」強硬的命令一出,星眸映入一雙成熟男人的眼。「邵星凡,十年不見,你怎麼變得更沒膽子,連看我都不敢。」低垂的黑羽扇遮住她的眼,得到他的冷諷。
「你到底回來做什麼?」真實的性子被挑起,黑羽扇下激動的眸子惱怒地迎視變得陌生的眼。「如果你要報復就明說,要算帳就趁現在算清楚,就是不準你擾亂我的婚姻,不準!」
「婚姻?」壓低臉逼近她,近得可以嗅到她臉上淡淡的脂粉香味。「今天只是訂婚。」
「我一定會跟他結婚,絕對會!」她信誓旦旦。
「不要告訴我那是因為你愛他。」他語帶嘲諷。
「你!一樁成功的婚姻不一定要有愛情。」硬別過臉,她強辯著,就是不要遂了他心意,他只是存心激怒她,好讓她在宴會上出糗。
下顎的手指強硬地扳回她,與一雙隱含深沉怒火的眸子對視。
「放開我!」涂著唇彩的櫻唇吐出命令。「要是有人開門看見你這樣,我就……」話未說完,開合的唇淨沒于他毫無預警的強索。
封俊麒!他那靈滑的舌填滿她的口,讓她連拒絕都做不到。
她就快是別人的未婚妻了,他竟然……「唔……」
舌頭強烈的痛讓封俊麒突兀地結束這記深吻,吞進擷取的蜜釀和自己甜腥的血液。「你咬我?」
「就憑你的行?,我還可以告你非禮!」雙頰漲滿熱氣,她氣息不穩地說。
封俊麒盯著自己的杰作,冷不防地笑道︰「原來現在有不月兌妝的唇彩。」
「你!」
「不過你的唇彩是粉紅色,現在你的唇卻是艷紅色還微腫,就像被人吻過一樣。」
始作俑者竟然說得像沒事人一樣!「這是誰造成的!」她大吼,在他面前依舊不改放縱真實性情的習慣。「你走,滾回你的美國去!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我也不打算再見你。」封俊麒一句話凍結她的憤怒,但接下來的話又再度點燃她的怒火。「但是看見你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甚至騙到一個甘心養你這個表里不一的?善者一輩子的笨蛋,我就有氣。」
「封俊麒!」邵星凡緊緊貼在牆角,躲不過他壓下的黑影。
「氣得想破壞一切,看看當你的?裝被拆穿時會有什麼結果。」
「你給我滾,我的訂婚宴不歡迎你!」
「太遲了。」封俊麒聳肩,裝出一副遺憾的表情。「你爸媽離開前特別叮嚀我,要去找他們好好敘一敘。」
「你別太過分,否則我絕不饒你。」她厲聲警告,十年來不曾發泄的情緒就在他舉手投足間被輕易挑起,惡狠狠地猙獰了一張妝點美艷的臉。
封俊麒退開,朝門的方向走。「好好披著你的?裝,可別自己在宴會上原形畢露。」
「你……」
「今天,我會從頭看到尾。」腳步停頓,他回眸,射出諷刺的利箭。「我要看看今晚的女主角有多麼幸福。」
「封俊麒!」
「恭喜你了。」門板合上,順帶擋住里頭的勃然怒氣,點了火藥的封俊麒氣定神閑地往會場方向而去。???宴會里,出色的不單單只是今晚的準新人,還有在社交圈內從未出現過的突兀臉孔,因為外露的俊逸與年輕的鋒芒,讓旁人在欣賞準新人的過程中,忍不住將視線投注于那張陌生卻讓人一看便難忘的生面孔。
不過,生面孔的主人渾然不覺四周的注意,長指勾捧著香檳兀自陷入懊惱的沉思,仿如與現實隔絕。
真是惡劣!封俊麒不禁搖頭,?自己方-的行徑感到懊惱不已。
想起十年來自己心境的變化更是無奈。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數來極?簡單的數字加上單位名詞,意義就不同了。
可以是十分鐘,可以是十個小時,可以是十天,也可以是十個月,更可以是十年。十年,多漫長的時間。
十年里,他花了前面的三年去氣她、恨她,又花了三年去學習遺忘她,可是後頭的四年卻在不停的想她中度過。
他真是沒用啊!廣闊的美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要不也該出現能把她壓到他心底想挖也挖不出來的人才對。
偏偏,什麼人都不行,沒有人能把她從他心里抹去。
原因是──找不到一個比她更自私自利、裝模作樣、愛慕虛榮、表里不一的女人。
就像吃習慣刺激性食物的人,一旦吃上清淡的小菜便覺得沒味道;同樣的道理,習慣她的惡劣行徑,普通的人就無法給他有比她給他還要刻骨銘心的感覺。
所以,在美國有不少的女性朋友,卻沒有一個能成為他的女朋友。他?自己體悟出的結論感到無奈,不由得發出苦笑。
「開始就?一個難纏的女人動心,接下來真的會很難讓自己以為一個普通的女人心動;就像只會解困難的三角函數卻忘了三角形面積怎麼算一樣,除了無可奈何的苦笑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自己。
「你是封俊麒吧?」
遲疑的詢問讓封俊麒暫時跳離苦澀自嘲的深淵,拉回茫然焦距,望向穿著一襲咖啡色晚禮服的曼妙身影。
「你是……」記憶幕幕地飛快翻過,翻到陳舊的國中時期好不容易揪出一張最相似的臉孔。「田佳菁?!」
「你還記得?」嬌喔地漾出淺笑,花了點時間才想起來讓她逮到機會調侃︰「我差點以為自己被送進記憶焚化爐連灰都不剩了,幸好你還記得。」
「不會忘的,聖清國中女生部學生會會長。」封俊麒舉杯向她。「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舉杯回敬他並啜口香檳,她又道︰「本來以為你會如大家所想的上建中、進台大,沒想到你竟然會丟下建中不念跑到美國去,嚇掉所有師長的老花眼鏡。」
「一時興起,不想留在台灣。」
「所以一離開就是十年?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你也應邀來參加這場訂婚宴?」
「轉移話題的技巧有待加強。」田佳菁笑道,當事人不想提及往事,她也沒興趣深究。「你得慶幸,我對別人的過去沒有興趣。對了,你以什麼身份來?」
「朋友。」
「女方的?」
「你怎麼知道?」
「我哥並不認識你。」田佳菁喝盡手中香檳,空空的高腳杯舉向準新郎。「我哥是今晚的最佳男主角。」
「世界真小。」不得不感嘆,即將被邵星凡的?裝蒙騙一輩子的人竟是她哥。
「你說什麼?」
「我說真巧,什麼事都兜在一塊。」笑著飲盡香檳,欲將手中空杯交給服務生時,田佳菁的聲音阻斷他的動作。
「我不怎麼欣賞未來的大嫂。」
「因為她比你美?」
低級的調侃惹來田佳菁沒好氣的一瞪。「如果你的幽默感只有這種程度,勸你還是少用的好。」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得理不饒人。」
「當然。」從皮包取出名片遞給他,她笑道︰「我現在可是未來問鼎商場的女強人。」
封俊麒接過名片──嘉田實業總經理──田佳菁。
「很響亮的名號,家族企業?」封俊麒說道。
「就算是家族企業,沒有能力也站不上這個位置。」
「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對這名稱感到熟悉,你們公司最近有項在美國 谷投資的計劃吧?」
「你怎麼……」
「佳菁!」
一聲呼喚突兀地介入兩人談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