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搶親 第四章
呼!
臂彎被霸佔,蒼白略于的涼唇貼在他的肘內,隨著她無意識的低喃挑弄著他的神經末梢;很癢,很癢,四肢百骸都透著被撩起的騷動與漣漪。
這女人以一種既溫和又讓他不忍抽離的荏弱無形的鎖住他,像是想完全箝制住每一寸的他。
雷塹的心里冒出了不知所以然的軟心腸,默默的任她磨蹭依偎,凝望著沉睡的芙蓉臉龐,想到她的執拗與動不動就泛紅的眼眶,卻又故做堅強,一抹柔情與同情頓然佔據腦海。
他沒轍了。
龐大的身軀斜倚在床頭任她摟抱,他下意識地撥開遮蓋她傷口的發絲,注意到它腫了起來,也泛出青紫的血絲,感受到微涼的小手滑過他的胸,他這才注意到自己仍舊是一絲不掛。
若她在這一刻恢復神智,鐵定又會嚇到暈過去!
可是,雷塹對自己的舉止更難以置信。
他哪兒都沒有去,也沒離開去替自己套上衣服,更沒有依照稍早前的胃口,替自己弄一些墨西哥菜;他只是動也不動,就這麼任她佔據了他跟那張舒適的大床。
許久,許久,直到日落西山,直到一串悅耳清脆的鈴聲響起。
她的手機響了。
听出那悠揚輕快的調子,雷塹忍不住勾唇微笑,輕聳的胸膛微喚著她的反應,可是,她吁息輕囈,又朝他磨磨蹭蹭,涼唇無意識的吸吮著他的胸肌。
小蜜蜂!
「你喜歡四處采蜜嗚?」俯頷,他像是取笑她般的輕聲嘀咕。「看到我的竟然嚇成這樣,怎麼當小蜜蜂呢?」
姜文瑩沒醒,連申吟都沒有,像睡美人。
怕是有人開始擔心她的下落了吧?會不會…是她的男人?
一思及此,原本的猶豫倏然消失,雷塹張臂,將被他抬到床頭櫃的大背包撈過來,快速的翻出手機,替她接通電話。
「喂?」
個話那端的人靜了靜。
「喂?」他沉聲催促。
「呃?」
是女人!
雷塹的心情有些復雜的好極了,尤其在懷中蠕動的姜文瑩更增添他的愉悅;等著對方提出問題的同時,他慵懶的做了些動作,直到耳里听進一些嚶嚀,這才詫然察覺,他竟然不自覺的揉弄起她的頸背。
上帝!
而王雲薇的震驚不比他低,她擔心至今未歸的小瑩,結果接電話的竟然是個男人?
「你是誰?」
雷塹遲遲無法吭氣,他仍在瞪著自己的手,而它也遲遲不肯離開她柔致的頸背。
噢,上帝呀!
「喂,你到底是誰?」王雲薇的驚駭加深了。
「雷塹。」輕喟,他的聲音很輕。
「雷塹?那個雷塹?!」處在驚愕中的腦子立刻串起聯想。「小瑩呢?你將她怎麼了?你最好別一氣之下將她殺了!」
凝望著完全巴在他身側的姜文瑩,雷塹斂起微笑,听出對方口氣中的戒慎及完全不掩的指控,他擰眉忖思,旋即以一副生意人的口吻慢慢道來。
「我,殺了她?!」
王雲薇當真會錯了意。
「你什麼?你說什麼?她呢?她呢?她人現在呢?」
「她躺平了。」這是實話,他答得毫不心虛。
反正,打電話的女人腦子里不也是這麼想的嗎?他只不過是順著她的揣測回答罷了。
「你殺……你怎麼……」王雲薇完全慌了,結巴了。「你在開玩笑吧?你這是在開玩笑的,是不是?」
「是。」
听他正經八百的承認,她反倒愣住了,停頓了幾秒,音調高亢的再次詢問,「你真的在開玩笑?」
「對。」
王雲薇惱了。「你無聊呀?干嘛開這種一點都不好玩的玩笑?」害她差點心髒病發。
「我有嗎?」是她先起的頭,又不是他時間太多。
他……的確沒有!
想到自己一開始的質疑,王雲薇無法否認,她也有不對的地方,誰教她先入為主的覺得他會對小瑩不利;反省後,她不禁氣弱,也放柔了語氣。
「那小瑩呢?」
「她睡著了。」
「睡?」忐忑又涌進她胸口。「怎麼會?她干嘛睡著了?」這次,她不擅自推論。
雷塹不想有問有答,他覺得累,但這女人听起來真的很擔心姜文瑩,這讓他捺住了不耐。
「她跌倒了。」
「跌倒?小瑩為什麼會跌倒?這怎麼……噢,拜托,你是對她做了什麼?老天爺,她傷得重不重?她是不是暈過去了?你怎麼不送她去醫院?你有帶她去看醫生吧?」
一連串的驚嚷與關切讓他長聲嘆著,瞟見沉眠的睡美人依舊未有蘇醒的跡象,他索性跳到結局。
「你知道我的地址?」
「知道。」
「過來接她!」一聲令下,他掛了電話。
舒舒服服的躺回去讓她的磨蹭繼續,忽然一個念頭浮了上來,他對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或許,他該抽離這種曖昧又令人沉淪的場面,去替自己穿戴整齊,起碼也要加件短褲什麼的吧,免得待會兒那氣呼呼的女人趕到又要被嚇到了。
他可不想同時讓兩個昏迷不醒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即使,這張床也夠大……
oo
開著車,王雲薇嘴里念念有詞。
臨時要用人,結果卻一個人也叫不出來,不是他們沒空,是該死的手機沒電了,她忘了換電池了。
趕來的路上,一直想停車找具公用電話打,有車位的,附近沒電話;有電話亭的,路邊又全停滿了車,而她一心一意只想盡快趕到小瑩身邊。
「小瑩哪小瑩,你最好別出什麼事!」
趕到那棟房子圍牆外時,她一眼就瞧見小瑩那輛摩托車靠在紅磚牆下,孤單單又破舊的很,再襯上夜幕空寂的大屋及國木微蒼的院子,多多少少添了幾分陰愴的味道。
她的心一緊,整個人繃得緊緊的,捏緊皮包的提帶,小心翼翼的走進越來越有深宅大院味道的事發現場。
「雷塹?」
「樓上。」
既來之,則安之,抱著我不人地獄誰人地獄的勇氣,王雲薇拼了,義無反顧的快步上樓。
樓上只有一間敞開的房間有亮著燈,她沒有選擇的走進去,一眼就瞧見了那個斜倚在床柱旁的男人。
「雷塹嗎?」
這男人長得很性格,不是那種斯文俊俏的帥氣,而是由一股氣勢與氣質襯烘出來的男人味,不錯,很討人欣賞的家伙;奇怪,怎麼沒听小瑩提起?
「可不就是我。」他的口氣很揶揄,略顯貴氣的臉上卻沒帶笑。
王雲薇不理會他的怪里怪氣,直接走向那張大床;她第二眼就梭巡到不省人事的小瑩。
小瑩真的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很熟,當然,她沒忽略她額頭上的黑輪包包。
「她睡得真熟呀。」
「我說過了。」
雷塹的態度客氣但疏離,說話也不月兌和緩的嘲諷,可是,王雲薇暫時將他及他的存在拋到腦後,她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小瑩的每一處;除了那個一開始讓她緊張得半死,而在親眼目睹後已經又放下心的黑輪包包。
她完全放下一顆心了。
小瑩雖然是睡在他的床上,可是衣著整齊,黑輪包包因為擦了藥,有層淡淡的油氣與刺鼻的藥味,合緊的眼眶泛著墨青,雙頰缺了點血色,可是,她看起來睡得很安詳,而且起伏規律的身上有條小毯子。
既然小瑩是跌暈的,那這條毯子就絕對不會是她自己蓋上去的!
「她睡著了。」既輕且柔的嗓子不掩微訝。
這女人到現在還懷疑他的話?雷塹只挑眉,沒再說什麼。
「她連著幾天沒睡好了。」
「難怪。」他恍悟。
坦白說,見她睡得太沉,他開始要推翻稍早確定她沒事的念頭,送她去醫院檢查了;那個雞蛋般大的腫塊也開始刺著他的眼了,是他多心嗎?怎麼覺得它越看越像鴕鳥蛋?!
「謝謝你照顧她。」
雷塹深索的目光不離姜文瑩,只聳了聳肩。
確定了小瑩沒事,王雲薇的觀察力又波波波波地恢復;她的眼向來就利,而且,她的嘴不快。
一次照面、幾句話,她已經大致了解雷塹雖然對人愛理不理,但她對他的感覺頗為正面,這是第一印象,而第二印象……不知道他對小瑩的容忍度到何處?
方才,她的腦子里掠過一個計劃,只是她得先搞清楚這家伙的背景與狀況。
她不能將小瑩隨便亂置、亂放!
「她怎麼會跌倒?」
雷塹的視線瞄向那兩個肇事的啞鈴,以示回答。
「你練舉重?」
「對。」
「听說,你是前幾天才剛回台灣?是回來定居?還是?」「不一定……」
「那你的家人呢?都在台灣?」
「紐約。」
王雲薇問得不-嗦,也不咄咄逼人,句句都客氣但直接掏向他的個人資料;雷塹答得也不算詳盡,簡短的答案大致讓她心生滿意,仿佛謀對諜的交談暫告結束,她沿著小瑩額上的黑輪包包輕撫,心很疼。
小瑩最近……真的很倒霉!
壓迫的痛楚令姜文瑩磨牙輕囈,只見她的眉心微弓,不自覺的別開臉,眼睫浮起濕儒。
「別吵她。」他看不過去,月兌日輕喝。
「噢。」笑笑,王雲薇縮回手。
見她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那雙晶亮且閃爍計算的利眸不時地往他身上及房間掃瞄,再思及自己方才的失言,雷塹的腦門驀地閃過一絲不悅。
她們該離開了。
「你開車?」
「嗯,車就停在圍牆外,應該不會被拖吊吧?」舉起腕表瞧了眼,她微愕。「這麼晚了?」
的確是很晚了,而且,他早就該趕她們出去了;她們再多留一秒,他就會攬禍上身,有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雷塹不懂自己為何這麼杞人憂天,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抱她下去。」
「不,等等。」
等等,雷塹的銳眸聞言倏眯。「你來接她的?」
「算是啦。」小心的避開黑輪包包,她再撫了撫小瑩的柔頰,然後起身。「我知道這樣太麻煩你了,可是,不好意思,計劃有一點點的變動了。」
「什麼意思?」
「讓她繼續睡吧。」
「她可以上車睡。」
「但這樣會吵醒她,你不是要我別吵她?」
雷塹頓然窒凝。
該死的女人,她竟拿他的話來堵他的嘴?偏偏他真的被堵死了;Shit,他干嘛要多嘴?他干嘛要阻止她踫她?即使她痛得哭醒,也不關他的事呀!
「讓小瑩再睡一會兒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了。」
他不反對,可是,她的話及態度在在都證實了他的疑惑。
略顯濃密的眉峰倏攏,他渾身一愕,不假思索的開口攔下作勢欲走的她。「你不能就這麼將她留下來。」
站在門口,王雲薇淡笑望著他。「為何不能?」她努力不讓微笑溢于言表。
他會開口阻止她留下小瑩,這讓她的心更放松,對于想要硬塞給他的責任計劃也就更確定了。
「就是不能。」見來接人的王雲薇只是挑眉聳肩,但不配合的神情盡顯,也不走回來再有商有量,他無奈,也有些氣結。「她的家人呢?」
「怎麼,你想連絡她的家人來接人?」她將縴手一揮。「別白忙了,小瑩一個人在外頭討生活,台南的老家就只有姜伯伯,你貿貿然地連絡他,是想害他老人家心髒病發呀。」
雷塹再度無言。他很少被人堵得提不出反證,怪異的是,她的理由並非完全無法反駁,但他就是沒法于振振有詞的要她滾蛋,也一並將姜文瑩帶走!
無奈且憤慨的視線再度回到睡美人的臉上,驅逐的狠話已經咬在牙縫,卻逼不出口,他沒有察覺自己的目光變得又柔又軟,但王雲薇察覺到了。
「我先走了。」
「她不能留在這里。」
「這是你家,你一個人住,還有別的空房間,只要你點頭,有何不可?」
雷塹無語,他的脖子不知為何僵硬了,怎麼也搖不動。
「小瑩的錢全給人騙了,薪水還得再幾天才領得到,所以她暫時山窮水盡了,既然你這里有空間,多塞她一個又會怎樣?她有工作,她會早出晚歸,她不會煩你的啦。」
「她的住處呢?」
「一敲定這棟房子的事,她就將套房退了,所以你還沒回來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搬進來住了,這點,我想你應該也發覺了。」沒瞧見他的任何反應,她繼續游說。「她這幾天都住我那兒,可是,她不喜歡當寄居蟹的感覺。」
「在這里,她就不是寄居蟹?」
這雷塹講得真露骨,卻也實際!王雲薇嘆笑,既恨他的直接,也欣賞他的不遮掩。「起碼,她喜歡這棟房子,而且你這里的空間也大,只要有心,一定能避開彼此,對不對?」
見雷塹神情復雜的陷入忖思,王雲薇的心情也有點緊張。
將昏睡中的小瑩一個人撒在這里,她說的容易,做起來卻很緊張兮兮。
一來,她畢竟不是真的了解雷塹這個人,誰知道他的骨子里是郎還是狼?萬一他哪根筋不對,忽然卯起性子對小瑩施毒手,那她會恨死自己擅自作主的決定。
但小瑩對這棟房子一見鐘情,著了魔;她真的愛死了它,若不是因為她對它意亂情迷了,平時還算機靈的她又怎會讓那個仲介騙子有機可趁?
既然有機會再回美夢,就讓她在這屋子里再住個幾天吧,說不定,雷塹會突然轉了性,良心發現,決定分租個房間給小瑩呢;這麼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更何況,他若真這麼狠心,她的家永遠歡迎小瑩暫住!
王雲薇不笨,瞥見雷塹雖然不樂意,但他的沉默太久、臉色也不見憤慨,便知道大事底定。
「我晚一點再過來。」
「過來?」
「嗯,這事不能我們兩個說了就算,還得小瑩點頭才算數呀。」
雷塹的牙床有些癢,差點學女人家磨起牙來。他吃盡了虧,還得再看某人的臉色行事?
但王雲薇已經自顧自地走到樓梯口,卻又走回來。「對了,能不能麻煩你煮幾顆蛋?」
「蛋?」
「用熱騰騰的白煮蛋滾一滾她的黑輪包包,消腫用的。」飛快的瞧了眼一副忍辱負重的雷塹,她突生同情。「其實,小瑩很好相處的,只要你別用話激她。」
這……待透著輕快的高跟鞋聲逐漸敲遠,雷塹才發覺自己竟然磨起牙來了。
他,激她?
上帝,這世界什麼時候被對與錯顛覆得這麼嚴重了?!
oo
這棟兩層樓的屋宅說大不大,但佔地也算頗廣。
總共五個房間,其中三間是附衛浴的套房,一間采光極佳的書房,一伺布置溫馨的起居室、客廳的設計又帶點日本風。批高的木質地板光滑鑒人,拉開落地窗,庭院扶疏的綠景悠然人目,教人心曠神恰。
而姜文瑩差點真的鳩佔鵲巢了!
那天的結局是,趕來接人的,走了;該被接走的,遲遲未醒。無奈中又帶著那麼點不知所以然的退讓,瞄了睡美人一眼,雷塹悶悶的走到隔壁房間,猛力掀開被罩。
灰塵滿天飛揚,可他不以為意,只覺得氣嘔。
他不是善心人士,向來就不以行善為首則,公司捐的巨額款項是因為可以減稅,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可是,他為何沒法子端出冷臉來趕人?
尤其,明知道她是麻煩人物。
「大麻煩一個!」他低嘯著走回主臥室。「留她下來,鐵定會惹是生非。」
現在抽身,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傾身欲抱起她時,他卻不自覺的放緩吐納,將手攬上他曾撫觸大半天的頸背。
姜文瑩醒了,她是側躺,雖然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臂貼上頸部,可是一睜開眼,看見的是……
「我的房間!」低抽著氣,她又驚又喜的輕呼。「天啊,真的是我的房間。」
听力極佳的雷塹听見了。
這女人才睜眼,就又讓他開始光火了。
「不。」
「不?」這才留意到有人傾身向她,也才感受到那雙讓她毫不拒絕的手臂是雷塹的。「你?你怎麼在這里?」
她這是什麼話?「這是我的房間。」
「什麼!」
神情沉凝,他二話不說的抱起她,走進隔壁他大致打點過的另一間套房。
「你暫時住在這里。」
姜文瑩眨眨眼,懷疑自己的听力。「暫時?」
雷塹不語,將她放在跟主臥室同個廠牌的床墊上,然後退了一步,雙手盤胸的凝望著有點跟不上進度的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一頭霧水。
實在不懂,雷塹怎麼會忽然這麼好心肝的改變主意?他不是巴不得她早早滾蛋,別再跟他有糾有纏?!
「我已經說了。」
「你說這間房間是我的?」她蓄意撇開暫時那兩個字。「你是說,我可以住進來?」
「如果,你真那麼厚臉皮的話。」
喲,這男人……講那什麼話?他簡直是……他分明是……
一時氣不過雷塹直言不諱的諷刺,才清醒沒幾分鐘的姜文瑩眼自翻了幾轉,又暈了過去。
雷塹嚇了一跳,躍步上前,輕拍著她又驀然慘白的臉頰。「喂?」
暈死過去的姜文瑩感受到他的掌力與掌溫,很努力、很努力,總算再度睜開了眼。
「你還在?」她幽幽埋怨。「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他也寧願是作夢,不是事實呀!
「一句話就能讓你閉嘴?」依舊口出嘲諷,但他的目光已滲進了專注的擔憂。「你還好吧?」
她死了也不關他屁事!「你放不放開我?」
「你搞什麼鬼?」
「我走,你不是要我走?」奮力推開他,她咬牙撐起上身。「我他媽的會走,我絕不賴著你,我走,這總行了吧?」
「你鬧什麼別扭?」
姜文瑩不理他,渾然不察自己又紅了眼眶,凝聚怒氣,她拼著一身傲骨將自己移到床邊。
抿緊後,雷塹不讓自己說任何會惹禍的話。
是她自己要走的,不是他拿掃帚趕她的!
只是,見她搖搖擺擺的硬要起身,粉頰白里透青,更襯出額頭的青紫腫塊,也將那柔弱無助的可憐模樣拱在他的視線里,他的心情重新起伏不定。
冷哼、怒哼、重哼、低咆,雷塹一連轉換了數種氣息,沉眸微眯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明知道她根本是氣極之下毫無自覺的自虐行徑,要死要活也不關他的事,可是……Shit!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你不準走!」
好不容易靠在門板喘氣,听他低咆著要她留下的不悅,姜文瑩愕然的抬眼瞧他。
「回來。」
「你說什麼?」
他不想再重復一次自己的認輸,事到如今,也只能認命的網開一面,分配地盤。「這房間是你的。」
「我的?」她難以置信的輕嚷。「你在開玩笑嗎?」
「你有看到我的笑容?」
目瞪口呆的姜文瑩眼眨也不敢眨的盯著他的臉。
不會吧?這男人的心腸竟然軟得像布丁?還是在她暈過去時,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噢,她已經揣測出自己因為那一跤而暈睡了好久,因為天不但黑了,外頭的街巷也很安靜,而且頭好痛,她也模過額頭那個黑輪包包;隨著臆測,她緊張的俯望著自己,以確定他不是因為佔了她的便宜才留她下來。
沒有,她的衣服都還安然無恙的穿在身上……
「你要別問房也可以。」走上前重新將她安頓在懷里,驚愕的她沒抗拒,他將她放回床上時,彼此都感受到有那麼剎那間的遲疑。「你得自己整理。」
姜文瑩不敢喘太大口的氣。
他的意思是,她真的可以就這麼住進來?縱使他也知道她對這房子有種著了魔的佔有欲?!
「哪間?」他還在等著她的答案。
「主臥房,行不行?」
雷塹笑了,笑得很冷。「別得寸進尺。」
盡管腦袋還痛得直發麻,她也知道自己最好適可而止,而且,他已經夠寬宏大量又腦筋秀逗,她最好謹言慎行,別一個不小心又打壞了她的「安居夢」!
忽然……「是你開口求我留下來的噢!」
Shit,她連這個輸贏也要計較?
「對不對?你先說的噢?」
「對。」他瞪了她一眼。「是我開的口。」
他有著掩不住的後悔,但是再大的後悔也于事無補,他只能承受自己的失言,並且接受事實。
他的家被一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卻賴皮無比的惡鳩瞧上了!
「唉!」
「你干嘛嘆氣?」
「我喜歡。」
「嗯哼,原來你有下床氣!」
雷塹拉開落地窗,迎接一室怡人的朝陽,懶得提醒她,他比她起得更早,而且,他們起床都已經一個多小時了。
對于他毫不領情的沉默以對,姜文瑩不以為意。
一旦完全清醒,一旦跟雲薇私下咬過耳朵、打過商量,一旦跟雷塹一一二二的說清楚同居的責任與義務後,她撇開前塵往事,重新融入曾被中斷過的「居家夢」。
在徹底絕望前,就讓她再厚著臉皮的圓此美夢,能多住幾天就多住幾天吧!
oo
「唉,你的行李都還沒完全打開?!」
她在第二天一早端著早餐跑去跟雷塹連絡感情時,驚詫的發現牆邊擺了好幾個航空公司的封條都還沒拆開的行李。
「沒空!」
「既然這樣……」
「別奢望了!」他打斷她的雀躍與好心。
想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既然她的衣服已經有部份掛在衣帽間,而他的還在皮箱里,那搬他的東西比較方便,兩人換房間不是很好?橫豎,兩間房都一樣大!
哼,她休想如願以償!
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相安無事的倒也共處了大半個月。
直到這天,姜文瑩吱聲嘆氣的進了門,沒見閑人一個的雷塹桿在客廳,她遲疑半晌,躡手躡腳的往圓弧樓梯走去。
太好了,看來今天能夠安全闖關了。
一串沉穩的腳步聲自左側的起居室傳來,重重擊碎她的逃生夢。
唉,早該猜得到她的運氣沒這麼好!
「別嘆得太大聲。」他似笑非笑的提醒她。「沒別人听得見。」
「嗨,你沒出去呀?」
「沒精神。」
「你才三十四歲,又不是七老八十,還算是年輕人,該多出去走走,免得太早就衰老。」
「好說。」
「呃,我有點累,先上去洗個澡什麼的……」說完,她急促的轉過身,不敢抬眼瞧他。
「姜文瑩!」
听出他語氣里的警告,姜文瑩渴望的看著樓梯扶手,低咒了聲,可憐兮兮的回過身;匆促之際,她記起了手中的塑膠帶,柳眉一挑,笑容很狗腿。
「這是你的宵夜,這家的羊肉羹超好吃的唷。」
「謝謝。」他的唇勾了勾,精眸打量著她下巴的擦傷,再迅速移開視線。「你忘了你的責任?」
那是新傷,她怎麼了?
「呵呵。」她笑得很尷尬。
環境整潔,人人有責,在決定暫時同居的那天晚上,他們理清各自的活動範圍,也敲定了輪流打掃環境的時間;這個星期輪到她當清潔員,可她已經賴皮四天了!
垃圾跟灰塵一定堆得滿天高了,所以他的臉色才會這麼臭!
「說吧。」
「呃,我今天恐怕沒辦法盡責任了!」因為全身酸痛得半死。
「想也知道。」
「別老是刻薄我的話好嗎?我今天真的很不順,沒力氣動腦子了。」低嘆,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保證,會利用明天一個上午的時間擦地板,OK?」待會兒上去,泡個舒服的熱水澡,應該會感覺好一些。
今天在地下道時,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在後面推了她一把,害她往前撲跌,直跌在最後一階,痛死了。
「OK?」
「你該不會要我通宵不睡的做清潔女佣吧?」她訝然揚聲。「你不是很怕吵?」
他是很怕吵,卻更想知道她究竟在搞什麼鬼,讓自己這麼狼狽一身,但看得出來她沒有預備跟他提……將黑眸中的不悅稍斂,他不願開口當雞婆。
上個星期她上晚班,也不知道他怎會養成了這個習慣,一到她該抵家的時間,他就自動自發走到起居室心不在焉的翻閱雜志,好像在替她等門似的,非得听到她的破摩托車聲噗噗噗噗的騎進院子,這才甘心合上沒瞧進半個字的雜志。
他什麼時候這麼居家了?心里的感覺很嘔,再任憑感覺開口對她管東管西,他會唾棄自己的沒有原則!
「你確定明天會做?」
「我發誓,或者你要我咬破指頭,寫一張切結書給你?」
他不必她發誓,二話不說的揮手讓她逃上樓,深索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跟著她上樓。
她的活力十足跟精神奕奕折服了他,也讓他越來越難對她尖酸刻薄。
有時他不禁懷疑,依她的霉運不斷,她怎麼沒有早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