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莫愁 第八章
基於未來廚師的尊嚴,林睦德堅持水餃皮不能買現成的,就連內餡的高麗菜與絞肉他都要仔細的用刀剁碎,而當他忙著剁那顆高麗菜的時候,班上的學生理所當然的就忙著桿皮。
面粉像是紛飛的細雪,在大廳里飄啊飄,染白了每一個人的頭發,學生們拿著桿面棍努力把面團敢成水餃皮,於是奇形怪狀、厚薄不一的水餃皮產生了。
陳安瑞清洗菜葉的熟練技巧讓林睦德有些吃驚。「技術不錯,哪里學來的?」
「我待在岳家大宅的日子,都會在廚房里幫我媽洗菜葉。」陳安瑞頭也不抬的回答。「我媽媽在這里幫佣許多年了。」
「怎麼,陳安瑞是幫忙洗菜的?」莫愁有些吃驚的看著昊極。這跟她當初所想的邪惡行為似乎有所出入,是她誤會了昊極,還是他只是對陳安瑞顯示了微乎其微的良心,所以才沒有染指這個孩子?
「不然你以為我會派他做什麼工作?」昊極反問,眼楮危險的眯起。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相信莫愁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她張開嘴巴,像是要吐出一大串的罪名,後來眼楮往四周一瞄,又想到自己現在身處在岳家的地盤上。莫愁學聰明了,閉上嘴巴,繼續乖乖的揉她手中的面團。「我怎麼知道你會派他做什麼工作!」她故意裝傻。
「放心,像我這麼善良的人,當然不可能會虐待童工,或者是要那些孩子去做什麼邪惡的事情,不是嗎?」昊極挑起一邊的嘴角,靠在她身旁的流理台上。
昊極要手下把廚房的一切用具搬到大廳來,讓學生好好發揮。現在整間大廳已經被孩子們弄得髒亂不堪,地板上滿是面粉與高麗菜屑,偶爾還會踩到水果丁,一不小心就會因為腳底打滑而摔得四腳朝天。
「你善良?」莫愁泄憤似的把手里的面團摔進盆子里,激起一大片的面粉雨,嗆得她有些想打噴嚏。「你這個男人邪惡得讓撒旦都自嘆弗如。」
「你太看得起我了。」昊極把這句話當作是贊美,謙虛的接受了。
莫愁哼了一聲,伸手拿過敢面棍,賣力的把面團桿成圓形的水餃皮。「我真是不懂,你明明能夠正正當當的當個商人,為什麼還要混跡黑社會?這條路可是不歸路,就算現在意氣風發,能夠逞凶斗狠,過了幾年風光不再,還不是要被一堆仇家追殺。」她忿忿不平的凌虐手里的面團。
「我不是黑社會的。」昊極不知道第幾次重復這句話,他從一開始為自己辯解,到如今有些麻木無奈。問題是,莫愁就是听不進他的解釋,把他的申訴當成耳邊風。而學生們讀八卦新聞永遠比課本用心,甚至對那些不實報導深信不疑。
而前不久植物園里的擄人事件,更是讓學生們對他黑社會分子的身分深信不疑。為了維持東方旭女兒的身分不會暴露,昊極只能讓他們繼續想像下去,很驕傲的認為自己的導師是一個黑社會大哥。
「那你如何解釋那次發生在植物園的事件?」莫愁專挑他無法解釋的事情逼問。
「我跟你說過了,那和我這一次來學校當導師的目的有關,現在時機還沒有到,等到一切水到渠成,你就會明白。」昊極看著她手里正在捏弄的一張面皮。那種厚度不像是水餃皮,倒很像是做隻果派的派皮。
「你也曾經說過你的目的跟班上的女學生有關系。」她恍然大悟的抬起小臉,那張素淨的臉蛋沾著些許面粉。「所以說,那些人也只抓女學生。我還听那些家伙彼此喊著,說什麼寧可錯抓也不能錯過。這麼說來,你的目的跟那些人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負責保護她們,而那些黑衣人則是挾持。」
莫愁低頭專心的揉了幾分鐘面團,終於滿臉嚴肅的悃起臉來。她先深吸一口氣,正經的問道︰「岳昊極,你老實告訴我吧!你是不是因為惹到別的黑社會分子,所以他們才會想要抓你身邊的女人,打算對你加以威脅?」
他忍不住想為她難得的正確思考鼓掌。莫愁的猜測很接近真相,不過卻把對象搞錯了。真正惹得宋尋豐抓狂,找來陸磊驥要挾持女孩的,是那個從頭到尾都躲在幕後發號施令,說不定還在暗地里觀察女兒反應,把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底的東方旭。而昊極本身,不過是一個保護者。
「真正惹惱對方的人可不是我。」看見莫愁張嘴又想開口,昊極揮手打斷。「莫愁啊,相信我吧!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你就暫時把好奇心壓制住,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後,不用我向你解釋,你也會明白的。」
莫愁把手里的面皮扔到他臉上,用以表示自己的不滿,整張面皮剛好蓋住他的臉。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已經知道昊極有多麼固執,不想讓她知悉的事情,他不是四兩撥千金的略過不提,就是乾脆默不作聲,任憑她問得口乾舌燥,他也是沉默不語,只用那雙銳利得像是會看穿人靈魂的眼楮靜靜的看著她。
莫愁焦急的想獲知一切,連她都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如今這種想知悉他的焦急,不單單只是來自於對學生的關心,其中更混雜了她對他那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曾經試著想逃開,而且還試得十分努力。她強迫自己厭惡昊極,把這個男人想成十惡不赦的家伙,並要自己相信雜志上記者們對他的一切指控。
為了什麼她要如此抗拒他?
是因為從一開始心里就蠢蠢欲動的那股懼怕吧!他帶給她的慌亂感,讓她在夜里一再夢見那雙似乎要看穿她的眼眸,無力去分析自己到底是怕他,或是怕自己對他的反應。
「你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告訴我。」她緩慢的說道,視線停留在沾滿面粉的雙手上。這句話有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莫愁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昊極深吸一口氣,彷佛被這句話燙傷般,心底略過一陣刺痛。「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莫愁,而是我不能告訴你。」他多麼想抹去她眼底那抹柔弱的不確定,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他無法涉險告知她,那只會帶給她危險,把她卷入復雜的事件里。
葛薰衣拎著一個漂亮的雞尾酒缸,砰的一聲放在流理台上,解除了兩人僵持的情況。酒缸里裝盛著暗紅色的液體,上面還漂浮著許多切丁的水果,在她身後的是捧著瓶瓶罐罐的黎迷迭。
「君老師,要不要喝一杯?我跟黎迷迭剛剛忙著調這缸飲料,還倒了罐頭水果下去,喝起來還不錯。」葛薰衣倒了一杯遞給莫愁,青春的臉龐紅撲撲的,堆滿著誠意的笑容。
「這是什麼?」莫愁吸了一口,帶著甜味的飲料喝起來十分清涼,而里面的水果又加添了口感。莫愁眨眨眼楮,很捧場的一口飲盡。「味道還不錯。」
只是聞到味道,昊極心里就有底了。再看到黎迷迭放在身後、躲躲藏藏不敢讓他看見的幾個空酒瓶,他就全明白了。這兩個女孩居然把他收藏的酒翻出來,把幾種酒加在一起調和,又用果汁稀釋,調成了一大缸的雞尾酒。
「莫愁,不要喝多了,那是水果酒。」他叮嚀著,記得莫愁曾經說過她踫不得酒,光是麻油雞就能將她擺平。
他記得她的一切,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任何一個細微的習慣。不知不覺間,在兩人都漫不經心的時候,有某種東西滲透在兩人之間,而且悄悄發酵,成為一種迷離的不確定感。無法就此放手,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必須專心於任務,他還是舍不下她,這個有著一雙慧黠大眼的女子,已經用那雙眼楮擄獲了他。放不開雙手,情願就此陷溺沉淪,雙手纏繞在她的長發間,不能也不願分離。
「這才不是酒。」她不服氣的說道,挑戰似的又喝了一杯。「再說,未成年的學生也不能喝酒,她們不會明知故犯的拿酒來給我喝的,我說得沒錯吧?」最後的詢問句是針對兩個女孩發問的,莫愁直直的看著她們,大眼楮里充滿相信。
兩個女孩別無選擇的用力點頭。兩個人的動作一致,看在昊極眼中,有一種格外奇異的感覺。他用大拇指緩慢的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兩個女孩,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過葛薰衣把那副眼鏡拿下來過。兩個女孩,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葛薰衣顯得聰明而靈巧,黎迷迭僅僅十幾歲就表現出精明干練,然而卻在某些不經意流露的眼神中,教人驚訝的看出兩人之間的相似。
昊極覺得自已像是在玩拼圖游戲,緩慢的聚集所有散落的圖片,在心里逐漸拼出整件事的內幕。
「岳老大,你要不要也喝一杯?」葛薰衣把紙杯遞到他面前。
「不要叫我老大,這年頭被叫老大的都上綠島去觀光了,我可不希望這個稱呼傳到警方那里去,讓他們誤認我這個一等優良公民是個危險分子,等會兒說不定就派直升機來拘捕我了。」
莫愁繼續喝著那暗紅色的飲料,覺得自己的手腳慢慢變得溫暖。她根本不相信這飲料是酒類,對於酒類的印象,莫愁還是停留在當初昊極塞給她的那杯烈酒。她不曾喝過這種水果酒,只覺得喝起來甜甜的,很順口。
她撇撇嘴,把握機會挖苦昊極。「哼,我幾乎都可以听到直升機的聲音了。」又喝盡了一杯,她把紙杯放到桌面上,雙手撐在滿是面粉的流理台上,傾身接近他。「既然你還對咱們的警方有那麼一點的懼怕,為何要繼續為非作歹?听我的話,去自首吧!法官會酌量減少你必須蹲苦窯的年數。」
她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氣息吹拂在昊極臉上。莫愁的呼吸里有著酒類甜甜的氣味,因為酒精在體內發生作用,她的大眼楮里增加了些許茫然與狂亂。
「你喝醉了。」昊極淡淡的說,沒有發現語氣中隱含的深深愛憐,他伸出手扶住莫愁有些搖晃的身子。
她彈開他的手,有些惱怒自己站都站不住。在他的懷抱里,覺得自己好渺小,像是她的領地都被他所霸佔,莫愁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她被人保護太久了,過度的保護讓她有種想尖叫的挫敗感。嬌小的身段與柔弱的五官,讓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萬分疼寵憐惜,好像她連一件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所有人都會主動的幫她做得盡善盡美,不許她插手,更不把她的意見听進耳朵。
執意上師大,就是她對自己的一項挑戰。她要向自己與那些把她當三歲女圭女圭看待的人證明,她還是有能力成為一個好老師。
但是,一切事與願違,從她踏出校門起,好像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她只是把每件到手的事情搞砸、弄擰,而眼前的昊極無疑就是罪魁禍首,他不遺余力的把她當成需要呵護的瓷女圭女圭,漠視她的能力與意願。
莫愁咬咬下唇。她不甘心,她必須證明什麼事情才行。這個男人雖然邪惡,但是卻如此的剛毅優秀,在昊極面前,她總覺得自己差了他好大一截。她不要離他如此的遙遠,拚命的想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堅持、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她已經太在乎他,卻還看不清自己在乎他的理由。
「我沒有喝醉,不用扶我。」莫愁的身子晃得厲害。
昊極搖搖頭,還是扶住了她。這一次,她不再掙扎,沒有推開他的協助,甚至還主動的把兩手攀在他的肩上。
「去自首吧!看在你這麼乖的份上,警察伯伯不會為難你的。」她激動的喊道,奮力踮起腳尖。
兩個女孩在一旁低聲竊笑,昊極瞪了她們一眼。葛薰衣吐吐舌瓣,知道自己現在跟個一千五百燭光的電燈泡一樣閃亮,連忙拉著黎迷迭退到一旁去,免得導師一個不高興,在她的操行成績上一次扣個十幾二十分泄恨。
「莫愁,你弄錯了,從頭到尾都弄錯了,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個商人。」昊極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身為「鬼魂」的一員,無法將他的一切告知莫愁。
莫愁吸吸鼻子,軟弱的松開手。「你還要騙我。」她的心情亂糟糟的,對於昊極的不誠實有些難過。她理不清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覺,心里明知他的危險,明知不可招惹他,理智卻無法遏止沖動,她還是萬分期待的朝他走近,愈走愈近,直到完全沉醉在他的懷抱……她在期待什麼呢?莫愁回答不出來。
昊極沒有辦法反駁,嘆了一口氣站開一步。
「告訴我實話。」她繼續要求著,大眼楮里盈滿要求,令人不忍心拒絕。
「實話只會給你帶來危險。」他狠下心說道,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再繼續看著那雙眼楮,昊極知道自己一定會豎白旗投降。用盡每一分的自制力,他要自己對莫愁的要求無動於衷。但是,老天爺啊!她眼中的難過幾乎要令他的心整個糾結起來。
「藉口。」莫愁不高興的低喃著,酒精在體內流竄,讓她無法一直待在原地。過度用力的,她拾起桌上那張曾經打過昊極門面的面皮,「我不理你了,你不肯說實話,又不願意說謊話,我們無法談下去。」說完,她轉身加入包餃子的學生們。
他像是不曾看過她一般,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熱烈的眼光里,揉合了不舍及些許的歉意,還有埋得很深很深的依戀。
沒錯,他是真的陷溺了。昊極第一次對自己承認這個事實。
掌廚的林睦德堅持餃子必須要用蒸的,才不會流失原味。所以廚房里的人很配合的找出蒸年糕用的大蒸籠,把上百顆大大小小的餃子放進蒸籠,但是因為餃子皮厚薄不一,出蒸籠之後,不像是餃子,倒像是奇形怪狀的小籠包。
一群學生邊吃邊喝,把整間大廳當成活動中心似的,快樂的開著同樂會,一整缸的雞尾酒見了底,很快的,學生們一個個醉倒在地上。而身為導師的莫愁更是早早就窩在沙發上,像頭貓兒般盤起雙腳,睜著朦朧的醉眼,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班上的學生,看樣子周公已經在呼喚她去下棋了。
昊極吩咐手下,把學生們一個個叫醒,分別送回家去。他拿了條毛毯,緩慢的走到莫愁身邊,輕柔的抱起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怕驚醒懷半夢半醒的小女人。
「你喝太多了。」他有些責難的說,腳步沒有停,堅定的邁向自己的臥室。
她睜開一只眼楮,花了幾秒鐘端詳他,確認他的身分,之後像是很放心的把臉埋進毛毯里,滿足的摩挲著毛毯下厚實的胸膛。她已經太習慣、太眷戀這個胸膛,直覺的就伸出雙手,一如他擁抱著她一樣,盡其所能的伸展雙手,擁抱這個高大男子。
「我好喜歡你。」她呢喃著,聲音雖然細微卻很清楚。「雖然知道不可以,但是我還是好喜歡你。」她嘆了口氣,傾吐這個困擾她好久的秘密。
昊極整個人僵硬了,難以置信的低下頭,向來聰明冷靜的腦袋,因為懷里的這個小女人又一次亂了章法。
「你在說醉話嗎?」他靠近她的臉龐,擁抱她的力量不自覺又多了幾分。
「我沒有喝醉。」她不滿的抬起頭,打了個酒嗝,雙手移到他的頸項上,像個新娘似的被他抱進臥室。「我怎麼會喜歡上你呢?明明知道你是一個壞人,卻還是忍不住喜歡上你。」她皺著眉頭,想要在迷亂的腦子找出一個理由。他將她放在床上,依舊用毛毯包裹著她,甚至又拉來一條棉被蓋住她嬌小的身子。知道自制能力有限,昊極不敢冒險更加貼近她的嬌軀,她剛剛的話還讓他有些震撼,心里尚未平復過來。一股難以形容的甜蜜淹沒了他,那種釋然的感覺更令他想對空氣大聲吼叫。
就像是他一直在等待、在恐懼,害怕她不願意承認兩人之間那種奇異的情愫。
昊極修長的食指畫過她的臉龐,彷佛要證明某些事情,某些她剛剛才願意承認的溫柔話語。
「莫愁。」他低喚著她的名字。
「嗯?」莫愁困倦的睜開眼楮,無法繼續思索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酒精讓她感到全身溫暖。有了他的陪伴,她徜徉在他的目光中,無法也不願自撥,享受著那種要將她包裹起來的安全感。
「我也喜歡你。」像是在宣示最私密的誓言,他的聲音低沉卻真誠。
昊極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他對莫愁的感情如此難解,喜歡只是一個太過平淡的形容詞,不足以表達他心里深刻的溫柔。想要就這麼擁抱她,承受她的迷糊與沖動,甚至是那些無端的怪罪也好,他都願意承擔,只要能留住她,讓兩個人就此相守,不要分開。
他想說的,其實不僅僅是喜歡而已,而是更強烈的字眼。但是昊極心里清楚,莫愁還在掙扎,不然也不會直到酒後才對他說出實話,他有耐心,能夠等待,直到這個小女人看清楚自己的感情,知悉兩人之間那不可切斷的聯系。
莫愁沒有反應,閉上雙眼的小臉平靜得像是睡著了,只有棉被上絞緊的小手泄漏了她心里的激動。有什麼東西破碎了,溫暖的液體漫流在心坎間,彷佛收到一份珍貴而脆弱的禮物,她感到雀躍,更感覺到不知所措,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掌握手中美麗的承諾。無可抑止的暖流涌進眼眶里,她閉著雙眼,不讓眼淚滑落。
「我已經被你帶壞。」她半指控的說道,眼楮仍舊是閉著的。「你這麼邪惡,而我卻想追隨你,不希望你把我拋在一旁。如果你是黑帝斯,我甚至願意成為波瑟芬妮,拋下現有的一切,跟隨你一起萬劫不復。」她原本是要拯救那些學生,遠離他的影響力,卻在他的懷抱迷失了自已。
「你太戲劇化了。」昊極撩開那片劉海,彎身吻她的額頭,緩慢的將唇游移到她柔軟香甜的紅唇上,仔細的品嘗,反覆輕吻細咬,像是永遠嘗不夠她。
理智要他不要逼得太急,但是體內原始的需求像是一把火焰,一再的熾熱焚燒,要求他放縱自己的沖動,帶領兩個人一同向低頭。他太想要她,想得心竅與同時感到疼痛,植物園里的那一吻像是一個危險的撩撥。他已經太饑渴,一個在沙漠中乾渴的人,不會只滿足於一小口甘霖,給他少量的水,是最殘忍的折磨。
激情的火焰被壓抑了太久,一下子迸發出來,彷佛要焚燒一切,讓這個世界只剩下他與她,除了那份溫柔與激情,什麼都不要去想。他與她之間有太多的不願承認,以及無法解釋的隱情,兩個人都無法全然訴說自己的一切,卻又無可克制不朝對方伸出手。
這一次的錯過,會是一生的悔恨。沒有人禁得起這種後悔的折磨,更沒有把握不在分離之後的磨人思念下痛苦。明明知道不該,明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他掬飲著她口中的沭蜜,無意識的申吟,環抱她的雙手愈來愈緊,像是想要把她壓進自己的懷抱,或是自己的靈魂,深深的囚禁她,不準她飛離自己的身邊。
「我沒有。」她喃喃的反對他之前的話語。這已經變成習慣了,他所說的話,她都會有所不贊成,繼而加以反駁。即使是在如此繾綣悱惻的時刻,莫愁還是沒有忘記要跟他唱反調。
昊極的手指穿過已經散亂的長發,溫柔的一用力,讓她更加能適合他探索而饑渴的唇舌。烏黑的長發糾纏著他的手指,一如她糾纏著他的神魂,讓他心神俱醉。
他能品嘗到她口中淡淡的酒味,當她羞怯而生疏的回吻他時,昊極簡直要失控了。莫愁生疏的親吻帶著急切,幾乎令他感到為奇。她就像是一個剛剛發現新奇玩具的小孩,忍不住想要將學來的東西加以應用。
他的吻震動了莫愁的身體與靈魂,那種強烈的沖擊幾乎令她摔下床。要不是現在被他摟在懷中,她肯定已經癱軟在地上了,他帶來的感覺太過強烈、陌生,激起她沉睡了許久的女性自覺,她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只想迎向他烈火般的吻,一如撲火的飛蛾。
比起植物園里的那一吻,此刻的激情更帶著無限的憐愛,他糾纏住長發的手,輕柔的撫模過零亂的發絲,令她無法停止的顫抖。昊極顯得如此急切,甚至有著些微的狂野,但是莫愁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懼怕。她熟悉這個男人,知道他有多麼危險,但是她從來不會懼怕他。那雙銳利的眼眸在看著自己的同時,會涌入無可錯認的溫柔,是那種溫柔讓她陷溺,讓她無力抗拒。明明知道他是會毀滅一切的火焰,她還是無法抗拒那種誘人的溫暖與火光,情願在他的懷抱灰飛煙滅。
她逸出口中的申吟驚醒了昊極。召喚所有的自制力,他要自己放開懷抱里的小女人。天知道這有多麼的困難,她的眼神朦朧,微張的唇兒輕輕的顫抖著,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放開她。咬著牙,他要自己清醒一點。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他拋下這句話,狼狽的離開床鋪。
身體與靈魂都還在疼痛中,每個細胞都嘶吼著要繼續品味她的沐溫及甜蜜的吻。昊極深吸一口氣要自己冷靜,他們之間已經太復雜,而他太在乎她,不願意在一切不明朗之前就佔有她,即使此刻的莫愁是如此的心甘情願……「昊極。」她軟軟的聲調喚住了他。
他沒有回頭,無法保證自己此刻回頭會做出什麼事情。四周的氣氛太過熾熱,激情一觸即發,他的手指刺癢著,想念發絲在指尖滑動的觸感。老天,他是如此的想要她。昊極開始慶幸他們之間一直橫瓦著那些狀況百出的學生,要不是有那些孩子,他可能早早就克制不住的讓莫愁成為他的人。
「昊極。」
他還是沒有回頭,甚至急切的想要逃離這個房間,找個角落強迫自己冷卻那像是要將他淹沒的。
小手攀上他寬厚結實的背部,爬上他的頸項,堅定的將他的臉龐轉過來,不容許一絲的拒絕。
「昊極。」她繼續低喚著他的名字,像是天地間就只剩下這兩個字。此刻她不想理會任何的事情,只除了身邊的男人,這個像禁忌卻誘人的男人……她的眼眶里有著淚光。他在剎那間怔住了,被莫愁縴縴十指轉過來的身子無力動彈,只能看著那張距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臉龐。直到胸膛開始刺痛,他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