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第十章
對于徐颯來說，現在諸事齊備，只欠表白。
可是每當李出雲問徐颯「你有話要說」的時候，徐颯又退縮了。
如果表白不成，那就沒有路可退了。
如果表白不成，沒有朋友可做。
這一步，想要跨出去，很難。
徐颯一想到也許李出雲會一臉不屑的對著自己大叫「你這個同性戀死變態」的時候，就怕的要命。
捧著頭，徐颯不敢想下去。
侯勇知道了徐颯拖了一星期都沒有表白，揪著徐颯大叫︰「你是不是男人，比賽都打兩場了，你居然連句話都說不出。」
「這比我們禁區內得到一個任意球，要難處理的多。」
「咳，什麼爛比喻。」
李出雲不是不知道徐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他隱約感覺的到，每每看到徐颯欲言又止，李出雲就會涌起一絲失望。
如果再這麼拖下去，也許事情就會往不好的方面發展了。
這天下午，李出雲結束了實驗課，沒有在圖書館停留，打算回家靜下來想些事情。
可是徐颯回來的更早。「咦，你這麼早。」
「嗯，我課上完了。」
「等會我去做飯，我正晾衣服。」
「我不太餓，不著急。」李出雲站在客廳里，看到徐颯把洗好的衣服，拿到陽台上去晾。
傍晚的夕陽中，徐颯的身影仿佛是一道剪影，映在眼中。
淡藍色的襯衫，松著三粒鈕扣，徐颯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仿佛揉進了鑽石粉一樣，會閃爍。
李出雲不由閉上了眼楮。
最近一段時間，徐颯在家的時間比較少，偶爾也會住在明珠隊的宿舍里。
一方面，徐颯不敢面對李出雲，為了表白的事他還有點猶豫，另一方面，最近球隊里比賽以外的活動比較多。
李出雲要知道徐颯的事，又回復到以前需要看新聞才能了解的時期。
電視新聞上，最近一直是明珠隊的球員請球迷們參觀訓練的報道。
每一個賽季，明珠隊都會向公眾開放訓練場一段時間，大家可以隨便參觀訓練，和喜歡的球星近距離接觸。
徐颯並不是明珠隊里最具偶像氣質的球員，卻是最有親和力的一個，很多來參觀的小球迷都喜歡粘著他。
看到電視里，徐颯教小孩子們踢球，非常耐心，孩子們和他玩成一片。
也許再過幾年這些孩子中也會有人成為職業球員。
在一起的時間也有大半年了，李出雲對徐颯的事了解了很多。
他從不把自己當明星，很樸實也很平易近人。比賽結束之後，球迷圍著要簽名，他從不拒絕，特別是小球迷們，他絕不推開孩子們的小手，再多的孩子也會一一簽完。
有空徐颯會和小球員一起踢球，把自己在訓練和比賽當中的經驗告訴他們。
平日的時候，徐颯很少出門逛街，生活用品都是一次購買很多，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訓練，不訓練的時候就會看比賽的錄影。
听徐颯說過，一個球員，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技術就基本定型了，此後所能做的就是體能的鍛煉、比賽經驗的積累，還有個人修養和體育道德的提高，李出雲一直以為，球員就是在場上踢球，沒想到在背後還有很多。
徐颯不僅僅只是一個技術好的球員，他還具備很多別人不具備的東西。
每次看到電視上，很多人都在徐颯身邊挨挨蹭蹭，李出雲就會很不舒服。
慢慢的，連李出雲自己都能察覺的到，他對徐颯有了一種佔有欲。
以前，這個人是高高在上的，李出雲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他有交集，他沒想過有一天會認識這個人。
可是現在，他就住在自己的家里，一起生活，每天煮飯、洗衣、打掃，兩個人一起聊天。
徐颯英俊面容上爽朗的笑容，最讓李出雲陶醉，還有，徐颯身上，陽光與青草的味道。
那是，綠茵場的氣息。
李出雲現在時不時的涌上一個想法︰大家可以喜歡徐颯，但是徐颯，他只能喜歡自己一個。
被自己的想法嚇過一跳，但是卻怎麼也壓制不住。
***
電視最近一直在播一條徐颯的廣告。這個之前徐颯在聊天的時候，和李出雲提過。
除了訓練、比賽之外，徐颯不喜歡參加什麼商業活動，他一向認為，球員就該好好比賽，盡守本份，其他會分心的事都不要做。
由于本身具備的強大市場號召力，一直有廠商游說徐颯拍廣告，幾乎全部被徐颯推掉了，他只是參加過幾個大型公益廣告的拍攝，所得的酬勞也全部捐出去。
明珠隊中，俱樂部高層對徐颯的這種做法頗有微詞，但是一直都尊重徐颯的選擇。
這一次，一家有名的牛仔褲生產廠家請徐颯代言，價碼給的極高，同時廠商表示，廣告會配合公益活動，廠家將在每賣出一件商品的同時，捐出若干利潤給財力不足的學校，用以購買體育用品。
因為這個，徐颯同意了。
廣告播出後，反響很大。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大眾很少看到徐颯拍廣告，想見他，一般都是在球場上除了比賽他很少有新聞。
徐颯認為這樣就足夠了。
廣告中，徐颯赤腳站在海邊，穿著一件解開了全部扣子的白色襯衫，合身的牛仔褲讓徐颯的腿顯得修長筆直，說不出的性感。襯衫披在肩上，顯露出徐颯寬厚的肩和鎖骨，還有，稜角分明的月復肌。
運動員出身的徐颯，月復肌非常漂亮，結實而不給人以霸道的感覺，低腰的牛仔褲將徐颯勻稱縴細的腰線完全展示出來，相信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心生羨慕之意。
海風的吹拂下，徐颯黑色的發絲在風中舞動，風過，柔軟的發絲會服貼的落回來，陽光下，古銅色的肌膚反射出太陽的光芒。
看著電視廣告，李出雲的心情，由最初的羨慕、贊美，慢慢轉化。
「哼，露給那麼多人看。」
打算一見到徐颯就挖苦他幾句的，可是徐颯最近都沒有回來，老說在宿舍。
李出雲開始懷疑，徐颯是不是打算搬走。
這個念頭嚇壞了李出雲，但他仍然想不出為什麼。
這天，李出雲回來的時候，剛巧徐颯要出去。
呆望著客房門內走出的徐颯，李出雲說不出話來。
以往見徐颯，他總是穿著肥大的運動T恤和短褲，要不就是襯衫牛仔褲的打扮，今天完全不同。
黑色的絲綢襯衫，配襯黑色的合身西裝，銀灰色的領帶，黑色的皮鞋，手腕上戴了一只全銀色的手表，這身衣服和配飾在徐颯的身上，讓他在優雅中流露出幾分神秘，不動如山的氣質顯露無疑。
徐颯英俊的面容，被這身衣服襯的益發的出眾，相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無數愛慕的眼光。
他簡直就像是王子一樣。
注意到了李出雲訝異的神情，徐颯低下頭，抬手攏了一下額前的流海，笑容中帶出小小的羞澀。
李出雲欣賞完眼前的一切，突然心中一動，馬上發問︰「你要干什麼？做秀？」
徐颯搖頭，「不是，今天俱樂部有個酒會，大家都要出席。」
「穿成這樣，舞男啊你。」李出雲毫不客氣的評價道。其實，這身衣服非常的正式，不花俏，徐颯穿上非常的帥氣。
徐颯明顯的一愣，低頭看看，「我不覺得，這是正式的服裝，我們一直有服裝贊助商。」
「哼。」
不明白為什麼李出雲不高興，徐颯研究似的望著他。
突然想到了什麼，徐颯抬腕看了看表，「時間到了，我走了。」打開門，徐颯回過頭來叮囑，「飯在鍋里，記得熱了再吃。」
看著徐颯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李出雲心里升起一股恐懼，如果，徐颯再也不回來了，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自己要怎麼辦。
縮在沙發里，咬著姆指，李出雲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害怕。
天黑透了，李出雲也沒有開燈，一直縮在沙發里。
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門響了，徐颯回來了。
李出雲听到門響，急忙用力吸一下鼻子，想站起來回房間，卻因為縮的太久，腳都麻木了，一時竟然站不起來。
打開客廳的燈，徐颯看到了歪在沙發里的李出雲。
「小熊貓，你沒睡？燈關著，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
李出雲又吸吸鼻子，沒有回答。
徐颯換下西裝，仍然穿著黑色的絲襯衫和西裝褲，走進廚房問道︰「小熊貓，要不要喝水。」
「不要。」
發現了沒有動過的晚餐，徐颯皺起了眉頭，李出雲對食物異常的執著，今天居然沒有吃晚飯。
倒了一杯牛女乃，徐颯把杯子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
「小熊貓，怎麼了？」湊近去想看看李出雲的臉，卻被他躲開了。
「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
「最近功課不順利？」
「不是。」
「那怎麼了呢？」徐颯問的十分溫柔，見李出雲的頭扭來扭去的躲閃，就伸手模模他的頭發。
李出雲「啪」的一下打開徐颯的手，「別踫我。」
「到底有什麼事情不開心，連晚飯都沒有吃。」剛問完這句話，就听到李出雲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徐颯笑了起來。
李出雲惱怒的瞪向徐颯，「你笑什麼？」
「先把牛女乃喝了。」
李出雲一扭頭，「不喝。」
「你又鬧什麼別扭呢？」
「不要你管。」
徐颯垂下了眼簾，站了起來，沒再說什麼，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李出雲看徐颯要走，張不開嘴叫住他，縮進沙發里，又吸了一下鼻子。
徐颯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著沙發上縮著身體的李出雲，他的小面孔皺成一團，在粗黑框的眼鏡下，更顯得小了。
真拿這個任性的小熊貓沒有辦法。
徐颯又走了回來。
听到腳步走折返回來，李出雲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他回頭了，他回頭了。
「我帶你去吃宵夜好不好？朋友告訴我附近有一家酒吧，里面的東西很好吃。」徐颯溫和的問道，打算不管李出雲怎麼回應自己，都不能生氣。
抬手揉了揉鼻子，李出雲點了點頭。這一次意外的沒有駁嘴。
來到天秤座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酒吧里客人很多，桌子幾乎坐滿了。
挑了角落的桌子坐下來，自有侍應送上餐單。
趁徐颯點餐的功夫，李出雲四處打量著。
這里說是酒吧，倒有餐廳的味道。雪白的牆壁，明亮而又柔和的燈光，牆上掛著小幅的海景照片，半月形的桌子是李出雲以前沒有見過的，S型的靠椅也很舒服。
酒吧的中間有個小小的舞池，並沒有人跳舞。吧台不遠處，有一架老式的點唱機，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輕柔的音樂在酒吧內回響，帶著食物香味的空氣，沒有自己不喜歡的煙味，客人雖然多，卻沒有人喧嘩，李出雲原本繃緊的神經慢慢放松了下來。
送來的食物異常的美味，從當開胃菜的春卷到正餐的炒飯，湯也很好喝。
徐颯知道李出雲的習慣，好吃的他，不是很喜歡西餐，于是統統點的中菜。
烤肉串送上來了，李出雲幾乎吃掉了盤子里所有的，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
吃飽之後，似乎剛才別扭的情緒，也消失了。
坐在椅子里，喝著啤酒，兩個人暫時都不想走，各自想著心事。
點唱機里，不知何時，英文老歌變成了一曲中文歌。
在輕快的吉它聲中，一個男聲唱道︰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楮，
在我腦海里你的身影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
什麼原因，我竟然又會遇見你
我真的真的不願意
就這樣陷入愛的陷井
……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我情非得已，
……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
听著這首歌，回味著歌詞，李出雲抬起頭來，看著徐颯，發現他同樣在看著自己。
「小熊貓……」
「颯……」
突然，李出雲吊起了眼楮，瞪著徐颯，「你看什麼？」
徐颯垂下眼簾，慢慢露出一個微笑，嘆息道︰「算了，我認了。」
「認什麼？」李出雲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徐颯所謂的「認了」指的是什麼，卻又不敢完全判定。
徐颯把手臂擱在桌子上，伏低了身子，湊近李出雲，凝視著他，從表情到聲音都非常的溫柔，「我喜歡你，小熊貓。」
真正說出這句話，徐颯整個人都輕松了。喜歡就喜歡，承認就好，不需要再偽裝。
徐颯的溫柔表情讓李出雲感動，徐颯原本就很帥，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就更是帥的讓人心動，李出雲一貫的牙尖嘴利蕩然無存，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
等了一會，見李出雲不吱聲，徐颯一挑眉，「怎麼，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你不是一向都很能說話的嗎？」
「我……我……徐颯，你……」
「我會好好珍惜你，好好疼你，小熊貓，相信我。我喜歡你。」說著，徐颯伸手，揉揉李出雲凌亂的短發。
李出雲嘟起嘴巴，閃身想要避開徐颯的手，嘴里小聲嘟囔著︰「這可是你說的。」
「嗯。」
看著徐颯的眼楮，李出雲表情略顯嚴肅的說道︰「那你得一直對我好，不許你再喜歡別人。你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二心，哼，我，我，我咬死你。」
望著李出雲帶著威脅又有幾分好笑的表情，徐颯認真的說道，「我就喜歡你一個，不會有二心，相信我。」
「先相信你好了。」
「那麼，你是答應了？」
看到徐颯熱情殷切的目光，李出雲突然漲紅了小臉，皺著眉低下了頭，半天，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小熊貓，我們回去吧。」
街燈下，徐颯和李出雲並肩走著。
似有意又似無意，兩個人的手踫到了一起，徐颯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握緊了李出雲的手。
李出雲抬頭看看天，今晚的月色很美。
徐颯邊走，邊輕聲的哼唱起來。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
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
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
愛上你我情非得已……」
李出雲說道︰「你學的倒挺快。」
「歌詞很好記，听一遍就記住了。」
李出雲承認，歌詞是很好記，這簡直就是在說自己和徐颯。
進了家門，沒等開燈，徐颯就抱住了李出雲，把他推按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