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扇情 第三章
拗不過安小香的堅持，成皓心只能每天跟著她去咖啡屋「上班」。
其實感覺沒有她原先想的那麼糟，反正她只需要一台筆記型電腦就能工作，而且在咖啡屋里不只有柔和的音樂可听，還有濃濃的咖啡香撲鼻而來，每天在這寫專欄，她倒也文思泉源，稿子一篇一篇的交給了雜志杜和報社。
「皓心，幫一下忙！」安小香甜美的聲音傳來。
咖啡屋的下午茶生意總是特別的好，偶爾成皓心還得客串一下當服務生，這會她剛好敲完最後一個字，正想起來活絡一下筋骨。
站起身走向櫃恰，她拿了兩份價目表。
「右邊靠窗的B桌。」安小香交代，她正忙著煮咖啡。
「知道了……」成皓心施施然的要朝B桌走，但當她不經意瞄向了B桌的客人時，她的腳卻再也無法往前，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地上一般。
「皓心……」安小香疑惑的看著她。
成皓心不想讓她起疑，也不想嚇到客人，便告訴自己，龍剛和他的手下來喝咖啡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他不鬧多。
龍剛不是突然出現在這里的，他要翁凱跟了成皓心一、兩個星期，現在該是他出場的時候。
成皓心來到靠窗B桌，將兩份價目表往桌面上一放，一副自己並不認識他們的樣子，這會是在她的「地盤」上，她不必怕他們。
「點什麼？」她面無表情的問。
龍剛和翁凱都拿起了價目表，然後假裝專心的看著。
「招牌咖啡。」龍剛說。
「伯爵女乃茶。」翁凱將價目表還給成皓心，其實他認同龍剛的眼光，但是像她這種良家掃女，他們沾惹不得。
「要來片蛋糕嗎？」成皓心公事化的詢問。
龍剛則隨意道︰「有什麼口味？」
「很多口味！」她一句話帶過。
「那你安排吧！」
「隨便？」她再確認。
「隨便！」他說了算。
成皓心拿著價目表轉身走開。
翁凱看著她，心里有些感想。如果要拿她和龍剛以前的女人來比較，那麼她絕對是脾氣最硬、最難纏的。
成皓心的身材不差，但是她沒有買弄的意圖，他跟了她一、兩個星粥，發現她總是作簡單俐落的打扮。
「老大，你不怕她在我們喝的東西里面放什麼嗎？」翁凱有些憂慮。
「她不會這麼小家子氣。」
「不會嗎？」他可不肯定。
「除非這家咖啡屋不打算再營業了。」龍剛要他的會計師查了下這家咖啡屋，其營利登記證上登記的人是安小香，八成是那每天和她同進同出的女人。
「我看我們還是別喝！」翁凱建議。
「我不知道你怕死！」龍剛取笑他。
「我不怕死，我怕拉肚子！」
龍剛哈哈大笑。「成皓心不敢！」他看向了她的方向。
「老大，」他淡淡的表情，「不要低估任何一個女人。」
「我不相信成皓心敢動什麼手腳——」
話才說蓮，成皓心已盛了兩盤蛋糕過來，蛋糕上特別淋了糖漿、煉乳和蜂蜜，擺明是要他們嘗嘗「甜頭」。
將蛋糕往桌面上一放，她轉身要離去，但是龍剛抓住了燃的手。
「這蛋糕能吃嗎？」
「我怕不夠甜，所以經你們加了些東西。」她直視他，並不害怕。「如果還不夠的話……」
「成皓心，你先吃一口。」龍剛說。
成皓心立即說︰「不要！」
「你想整人？！」說話的人是翁凱。
「整人又怎麼樣？」她想抽回手，但是龍剛毫無放松的跡象。「龍剛，放開我的手！」
「我們去外面說！」龍剛沒有放開手，他要她先答應他。「一會就好！」
「小香會……」成皓心不從。
「她是誰？」
「我妹妹！」她低吼道。
「如果你不想她擔心，五分鐘後到我的車上來，車就在對街。」龍剛放開了她，用眼神示意翁凱付帳。
翁凱從口袋里撈出了張千元大鈔往桌面上一放，給了成皓心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休想命令我——」
「五分鐘。」龍剛起身，翁凱亦跟著。
烙千元大鈔捏在手中，成皓心都要氣瘋了。他以為他是誰？幫派老大又怎樣？他沒有權利命令她。
安小香眼委情形不對，馬上放下手邊的工作，來到她的身旁。「皓心，怎麼了？」
「我出去一下。」雖然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但既然龍剛都找上門了，她還是去應付一下比較好，她不希望給小香帶來任何困擾。
「剛剛那兩個客人——」
「你去忙吧！我去去就來。」這次她一定要和他們把話說清楚。
「小心！」安小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能這麼囑咐著。
成皓心第二次上了龍剛的車，這回她不再害怕，而是憤怒和不滿。幫派老大就可以這麼目中無人？！
她二話不說，直接把緊捏在手中的千元大鈔朝龍剛身上扔去。
龍剛居然沒有大發雷霆，「你是不是扔錯人了？」他指正她，付錢的可是翁凱。
「都一樣！」成皓心沒好氣的說。
「翁凱……」龍剛叫了下坐在駕駛座上的保鏢。「他說我們兩個都一樣。」
「她錯了！你是老大，我則是司機兼保鏢！」翁凱沒有回頭，但帶著笑意的說，這個女人的確很辣。
「听到了嗎？」龍剛問成皓心。
「反正是一丘之貉！」她尖銳的說。
龍剛知道自己的脾氣火侯，但是對成皓心，他就是氣不起來，為什麼會這樣，連他自己都弄不懂。
「你們為什麼要跟蹤我？」她冷冷質問。「我已經做到了我們承帶的簑，沒有再寫任何有關平妮的文章，你們可以去查。」
「我知道。」他一笑。
「那這算什麼？」
他不慍不火道︰「成皓心，法律上有規定幫派老大不能進咖啡屋喝咖啡嗎？」
「當然沒有這條規定！」
「那為什麼——」
「見到我你們一點訝異的表情都沒有，表示你們不是隨意走進去的。」他們分明是沖著她去的。「龍剛，你們還想怎樣？」
龍剛一時被問得答不上話。
「是不是要逼我離開台北？」
「沒這麼嚴重啦！」翁凱替他的老大說。雖然清楚這個女人並不適會當幫主夫人，可是老大就像是著了魔似的，也許老大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要換換清粥小萊。
「龍剛，你說話啊！」成皓心逼問他。
龍剛用睥睨的眼神看她，「說什麼？」
「我們不是都講清楚了嗎？」她似乎是在指責他的記性不好。「你們不可以再騷擾我！」
「我有在騷擾你嗎？」
「你們不能在我面前出現！」
「成皓心，你以為你自已是誰？」龍剛實在按捺不下自己的脾氣了，他是對這女人有點興趣，可是這不代表她可以爬到他的頭上來。
「我沒有以為自己是誰，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但是你做人難道可以不講信用嗎？」成皓心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五分鐘到了，我們該說的都差不多了，請你自登，就算你真想喝咖啡，也不準你再到小香的咖啡屋。」
「你不準？！」他的眼神一變，有些陰郁。
「對，我不準你打擾到小香。」她毫不畏懼的說︰「不要以為你是老大就可以猖狂，我們也找得到‘老大’！」她撂狠話。
「找出來給我看！」他就不信她這種單純的女人會跟黑社會扯上關系。
「時候未到。」成皓心有些心虛。
「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龍剛明明很忙，他要處理的事一堆，但他卻在這里和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耍嘴皮子，真是……
成皓心就算想請沙薇幫忙，找幾個臨時演員來冒充也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她只能冷冷的看著他，再一次問——
「龍剛，你到底要怎樣才甘心？」她覺得又煩又累。「要不要我就此封筆？停掉所有的專欄？」
「不必如此。」他根本沒有這種意圖。「做你想做的！」
「那求求你，求你們不要再讓我踫到，行嗎？」成皓心擺出低姿態。
翁凱由後照鏡打量他老大的表情，這實在不像是他所認識的龍剛，龍剛一向對女人只有三分鐘的熱度，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在女人身上，可是現在……
「下車！」龍剛忽然命令道。
成皓心一時有些錯愕。
「我說……」他看著她。「給我下車！」
「真的？！」她欣喜萬分。「我們講定了？」
「滾！」他一時失去了風度，接著只見成皓心飛快的下了車，狂奔的離開他們的車子，好像身後有一群惡鬼在追逐她似的。
「老大……」翁凱很小心的開口。
「去伊蓮那里！」龍剛冷冷的命令。
翁凱什麼也沒再多說，踩足了油門加速而去。
*******
伊蓮二十八歲，美艷、成熟的臉寫滿了風霜，她十八歲由苗栗到台北來討生活，在風塵中打滾近十年。
由應召女郎轉變成應召站的負責人，她已不要再「下海」，只需管理好旗下那些應召女郎就有賺不完的錢。
不像有些妓女把嫌來的辛苦錢拿去賭或是倒貼小白臉，伊蓮非常努力的在存錢，期盼有一天能買一小塊土地，蓋一間能遮風蔽雨的屋子，安逸的過下半輩子。
看著龍剛上門就一口氣點了三個她旗下最紅的女孩，她很明顯的孩覺到他的怒氣。
「翁凱，他怎麼了？」伊蓮問道。
他們的關系很單純，龍剛負責應召站的安全，伊蓮則每月付保護費，因為他們合作愉快，所以慢慢成為朋友關系。
「我們老大被一個良家婦女給氣瘋了！」
伊蓮只是微睜大眼，指甲上的火紅蔻丹及一頭大波浪卷發令她看來有種墮落、冶艷的味道，雖級她對龍剛頗有好感，但是這輩子她已不想再牽涉感值，所以只把他當好友看待。
「奇怪吧？！」翁凱盯這她，「你認為呢？」
「我根本還搞不清楚情況。」
「我們老大對那個專欄作家很不一樣。」
「怎麼說？」這會店里還不忙，她有空可以和翁凱聊個幾句。
「他讓她凶他，讓她大聲跟他說話！」
「是嗎？」伊蓮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我也是看得眼楮要月兌窗，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的面前大吼、大罵，但那個女人……」翁凱豎起大拇指。「她做到了！」
「你們老大喜歡她？」
「不清楚，才第二次接觸。」他笑著搖頭。「第一次她被我們老大嚇昏了。」
「真的？！」伊蓮也笑了。
「不過她後來可是強悍得很，敢跟我們老大說不準他怎樣怎樣。」他實在佩服她。
「難怪他一口氣叫了三個女孩進去。」
「不知道有沒有用？」
「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愛上那個女人。」如果真陷入愛情，用他人來滿足只會更加感到空虛。
「老大還沒愛上那個專欄作家啦！」翁凱肯定的說︰「他們才見二次面。」
「感情這種事……」
「不會那麼快吧？」
「緣分到的時候就會。」
「可是他們明明是不搭軋的兩個人——」
他話未說完，三個之前被龍剛點到女孩一個個板著臉氣嘟嘟的走了出來。
翁凱和伊蓮互視了一眼，覺得這情形很詭異，龍剛在床上的風評一向是「滿分」。
龍剛抽著煙走出來，他冷絕的表情令人退避三舍。
「翁凱，付錢！」他冷冷道。
「不用了，我免費招待。」伊蓮很會做關系，她看著三名旗下的紅牌小姐。「你們有沒有好好的招呼大哥啊？」
三個人都不吭氣。
「你們是想砸我的招牌嗎？」伊蓮罵人不需要大聲，只要一個冷冷的眼神，這些小姐就嚇得要命。
「蓮姐……」露露偷偷著了龍剛一眼，鼓足勇氣說︰「大哥他……他不想。」
「不想？！」
「他說他沒有興趣。」小蘭也為自己辯稱。「我們三個很賣力也使出了渾身解數，可是他的——」
「夠了！」龍剛不想再听。「我令天有點裹，跟你的這些小姐無關！」
「那下回吧！」伊蓮善解人意的說︰「等你不那麼累時，我再安排幾個小姐給你。」
「我先去車上，翁凱，錢還是照付。」
「是的，老大。」
看著龍剛的背影，伊蓮若有所思。「翁凱，我想事情有點嚴重了。」
「我早看出來了，只是不知道有這麼嚴重。」翁凱這會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良家婦女的魅力……不容小覷。」她有感而發道。
「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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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成皓心出現在雜志熾，費智言立刻從自己的辦公室里走出來，不是每個專欄作多都可以得到這種待遇，要得有令他折服的本事和能耐才行。
成皓心的文筆不輸「城市」里的那個專欄作家凱莉，少了美國人的大膽、前衛，她的專欄里有現代人少有的自省和幽默，看她的東西不會覺得有壓力或是平淡無奇。
費智言的身份除了是總編輯，還是這家雜志社的老板，出身醫生世家的他對行醫沒有興層，只對文學有著不減的熱情。
「成皓心……」戴著愛邊眼鏡，一派斯文的他熱絡的招呼著。
「嗨！」成皓心回應道。
「今天怎麼會有空來？」平時都利用電腦的E－mail來傳送稿件，成皓心很少跑雜志社，所以費智言才會當她是稀客。
「就是想走走，想看看大家啊！」應該說她這幾天在家悶壞了．想出來透透氣。
因為不想給安小香的咖啡屋再制造任何困擾，所以她連咖啡屋都不去了，整天只是窩在家里，可是今天的陽光太溫暖，所以她想出來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那好，我請你吃中飯。」費智言逮到機會提出邀請。
「不必客氣，我只是——」
「順便聊聊你的專欄。」
「有問題嗎？」成皓心有些憂慮。
「反正聊聊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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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來到餐廳，成皓心才知道專欄根本沒有什麼問題，反而是好評不斷，很多讀者傳真或是打電話到雜志社，說她的文章深入淺出，而且一針見血，文筆更是雋永、深刻。
「成皓心，你覺得辦個簽名會如何？」費智言早就想過這點子了。
「簽名會？！」她差點被咖啡嗆到。「我又不是偶像明星。」
「但是簽名會可以刺激雜志的銷路。」
「你是說……」
「買了雜志可以得到簽名，更可以一睹你的廬山真面目，這個點子很不錯。」他不只文學底子好，也挺會搞行銷。
「我有這麼紅嗎？」成皓心很懷疑。
「你的女性支持者很多，她們愛極了你的筆觸和風格，你代表著現代都會型女郎，是她們模仿、學習的對象。」他並沒有夸大。
「不會吧？」她失笑。「如果她們見到我本人，她們會幻想破滅。」
「成皓心，你太謙虛了。」
「我很平凡。」
「你才不平凡。」費智言的眼神中帶著若有似無的情愫。「一個寫得出那些文章，而且年紀才二十五歲的女孩，你絕不平凡，有些女讀者還來電詢問你是不是感情生活非常的豐富。」
「天啊！她們看太多城市了。」成皓心覺得好笑。
「總之，你覺得這提議如何？」
「非要不可嗎？」她不是很喜歡「拋頭露面」。
「我不勉強，但是這對雜志的銷路很有幫助。」他很坦白的道︰「現在經濟不景氣，有很多出版汐、雜志杜都巳經關門大吉或是在苦撐待變。」
成皓心想了想，終于點頭。「那就由你去安排了！」
「太好了！」費智言喜悅道，于公于私他覺得自己都往前又跨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