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天女 第二章
上觀月冷冽的眸子剎那間感覺到迎入了一雙充滿溫暖、陽光的琥珀色眼眸。
琥珀色眼眸?
這個女子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眸！
而且異色的光落在那如玉般白女敕精致的容顏，長而濃密的睫毛微翹，一襲白衣令她嬌小的身影如下一瞬就會消失的仙子。
她冷不防的出現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停下動作看著她，看她是不是向天借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擋在上觀月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前面。
「姑娘，救救命啊!」
獵人一見到有人阻擋﹐宛如見到觀世音菩薩般的抱住她的大腿痛哭哀求。
「我家有八十老母要養，三個老婆及十個小孩也在等我回去，我這命可要為我的家人留著，所以姑娘，妳可要救救我啊!」邊說他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吸了吸鼻子。
裝可愛?真是惡心!
陌生女子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落在臉色十分駭人的上觀月身上。
「妳好大的膽子……」
「等一下，別氣，別氣，千萬不要為了生氣殺人了。」
她連忙伸出縴縴細手拍拍他強壯的胸膛，一副想讓他消氣的模樣。
這個親昵的動作令上觀月皺了下眉。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分，她干什麼一副對他很熟的樣子?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在他身上模來模去，她算是頭一個，而且他也打算讓這個奇怪的女人成為最後一個。
「滾開，否則連妳一起殺!」
他皺起眉，心中的耐性已罄，但不知何種原因還強自隱忍著。
「請你理性一點，不要像個發了狂的野獸一樣……你這種失去理性及人性的噬血行為已經非常嚴重的影響到我了。」小女子表情十分認真的對他說。
「妳說什麼?」他咆哮著，神情危險的往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跨近一步。
「我說……」
「我要殺了妳!」他冷冷的說。每當他用這種語調說話的時候，就表示有人應該要識相點，少唆。
任飛燕見到情況有種難以言喻的可怕及不安，連忙沖到好友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大聲說道:「上觀月，你別這樣子!」
「我怎樣?」他不悅的大吼。
任飛燕知道上觀月雖然一副冷冷酷酷的樣子，但是在那樣冰冷的外表下，卻有著任性、自傲的貴族脾氣。
說穿了也就是他不能容忍有人敢對他的威嚴有所侵犯，否則下場是很可怕的。
「走開!」他冷冷的警告好友。
只要他動了怒氣外加起了殺意，就別想有人可以阻止這只發狂的猛獸了。
想到此，任飛燕情不自禁替這個小姑娘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人擔心。
「小姑娘，我幫妳抱住他，妳快逃!」
說完他竟真的緊緊的抱住上觀月，一時就出現了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怪異畫面。
「任飛燕，滾開!」上觀月咬牙切齒的想甩掉身上的男人。
「快走!否則他會殺光你們的……」
話都還沒有說完，在場包括原本哭癱在地的男人全像風一樣，咻一聲都不見了。
「等一下，怎麼都沒有人陪我?」
任飛燕有點哭笑不得。一說到逃命的話，大家都逃得飛快。
他自己也快要死了，不過沒有關系，至少他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等等，好象還有一個人沒有走。
「姑娘，妳……」他瞪大眼望著眼前這個在大熱天還包得像顆粽子的怪女人。「快走!否則……」
「不準走!我今天要破例殺女人了!」上觀月咬牙切齒的說。
「我不走。」
「什麼?妳有膽再說一遍!」任飛燕錯愕的瞪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走?
難不成她真要呆呆的等著這頭發了狂、失去理性及人性的野獸把她生吃活吞了才甘願嗎?
他可是冒了生命危險在救她的一條小命哪!
「妳……」
「任英雄，你的行為人家姑娘並不領情喔!」上觀月勾唇泛起一抹邪魅尖刻的微笑，黝黑的眼眸閃爍著一種怪異的光芒。
一陣恐懼迅速的竄下任飛燕的背脊，心中浮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等一下，有話好說……啊!」
話都沒說完，任飛燕被揍一拳整個人飛了出去，然後再狠狠的撞上了一棵大樹，十分狼狽的滑落在地。
「啊──」
淒慘的叫聲回蕩在森林中，任飛燕呈大字形直直倒在地，一動也不動。
「他沒事吧?」
白衣女子才想移動身子，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捉祝
「你……」
她還不及反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一下子湊近，火熱的氣息不斷噴在她的臉龐。
「想逃?妳已經喪失了最後的機會了!」
「好痛……你弄痛我了!」
他怎麼變得如此粗暴?
完完全全都不像她印象中那個疼她、愛她的表哥。
白姬想要掙開他那強而有力的拘制，但是他卻抓得更加用力。
「好痛喔!」她眼眶感覺到一絲刺痛，盈盈的淚珠不斷在眼眶打轉。
緩慢的，她抬起了睫毛，琥珀色的眼眸深處寫著憤怒及脆弱。
在這一刻，上觀月有種奇特的感受，彷佛她的注視能穿透他的靈魂，觸及他身體里最深、最隱密的部分。
「你真的忘了我嗎?」她顫抖著唇自語。
這帶著哽咽的低語令上觀月的心中掠過了一抹奇異的、憐憫的情緒。
看著她靜靜的站在自己面前，那樣嬌孝柔弱及蒼白，竟令他情不自禁想要好好的安慰她及保護她。
還有著一種似有若無的莫名情感纏繞著他的心房……
「你真的弄疼我了。」她輕聲的說著，豆大的淚珠似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他的手放松了，但是仍沒有讓她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我……是不是曾經在哪里見過妳?」他困惑的問著。
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去了片刻，再緩緩的抬起時，那雙神秘的雙眸充滿強烈的情感。
「沒錯。」
「在哪里?」
「在夢里，在你的前世里。」
☆☆☆
「前世？」氣氛在這個時候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及怪異，像是一團黑沉沉的烏雲彌漫在彼此之間。
「再說一遍，我在哪里見過妳?」他靜靜的說。
「前世啊!我們是一對相愛卻不能相守的情侶。」她張大眼十分認真的說著。
只見他俊美的臉上先是皺眉，然後嘴角緩緩的勾起微笑，最後這個笑像是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面一樣，擴散成無法收拾的大笑。
白姬足足愣了有一刻鐘之久，目光始終無法從眼前這個笑得直捧肚子的男人移開。
「我沒說錯啊!你笑什麼?」她不滿的抗議。
他並沒有回答她，只是邊笑邊搖搖頭，轉身便要離開。
「瘋子，真是個瘋婆子。」他喃喃自語著。
「等一下!你不可以走。」
她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子，誰知道老天爺似乎是嫌她不夠倒霉，這一拉竟然硬生生的把他的袖子給拉了下來。
「啊!」她蒼白著臉望著他。
「妳!」他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她害怕的看著自己手中的一只袖子，又害怕的瞄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男人。
瞧他一副冷冰冰、殺氣沖天的模樣，誰都知道他不是一個隨便開玩笑的男人。
「妳是不是嫌活得太長、太無聊?」他的聲音透出一抹不尋常的溫柔。
如果以為他會對她溫柔體貼的話，那白姬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了。
事實上，上觀月心中再次有了想要活生生掐死女人的念頭。
而白姬在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這個家伙好象……真的會殺人!
「啊!對不起……」她尖叫一聲轉身想要逃跑，誰知才沒跑幾步就被他更快一步的捉住了。
「啊!」她害怕的尖叫著。
好可怕!她都忘了每一世投胎，人的個性都不會一樣的，這一世他搞不好就是個會打女人、殺女人的壞男人……
「不要叫!」上觀月不禁皺眉低吼。他的耳朵會被她的叫聲給震破。
「可是我會害怕……」
「害怕?妳最好是會害怕。」
猛地，一雙大手粗暴的攫住她似乎一捏就會碎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活像是把她當成個小女圭女圭一樣。
白姬有種快要被他搖散的錯覺。
「沒有人可以耍弄我上觀月!」
白姬害怕的閉上雙眼，嬌弱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不要殺我……」
天啊!她快死了──
雖然她已經死過了。
但是為了回到陽間好辦事，所以閻王爺好心讓她變成了血肉之軀。
她都還沒有習慣自己的身體就要離開，她可不甘心!
「求求你，等一下。」她顫抖的說著。
就在她以為他準備一刀刺穿她的脖子，然後任她痛苦哀號流血至死時，終于抵擋不了害怕的放聲尖叫。
「啊──」
幾乎足以令死人跳起來的尖叫聲令上觀月忍不住皺眉。
沒想到她的樣子嬌嬌弱弱的，叫起來的聲音可以把人的耳膜穿破。
「不準再叫!」他雙手忍不住捂住自己可憐的雙耳。
一聲咆哮馬上止住了尖叫聲，白姬癟著嘴，一雙眼睜得大大的。
趁他分神的時候，白姬準備轉身拔腿就跑，卻听到他冷冷的話語回蕩在她的耳邊。
「如果再動一下的話，我就殺了妳。」這話一出，諒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上觀月怒氣沖天的看著眼前一動也不敢動的小女孩。透明的光線灑在她蒼白的臉上，害怕恐懼的模樣令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活像個大壞蛋。
一絲絲前所未有的罪惡感取代了原先的漫天怒火。
「妳……」
他才想開口，卻因她眼角緩緩滾落的兩顆豆大的淚珠而忘了要說什麼。
「早知道你是一個這麼凶的大壞蛋，我就不答應閻王爺來找你了……你這麼凶怎麼修得出慈悲心嘛!我一定完成不了任務啦!討厭!」原本的小聲抽噎漸漸轉為無法抑止的大哭。
從沒見過哪家的姑娘哭得如此難看過!
他靜靜的望著她哭得眼楮活像被打到一樣難看，然後一語不發轉身上了馬，準備離開。
「等一下!」她連忙伸手捉住他的腳，目不轉楮的盯著他，「你不殺我了?」
「妳可以走了。」他不耐煩的說。
「為什麼你改變心意要放我走?」
她好好奇，難不成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有慈悲心的好人?
是不是從此他就不再為了有人殺兔或是虐待兔子而隨意殺人了?
「是不是你已經想起我了?還是因為……」
「我不殺瘋子。」
話一說完，他便無情的騎著馬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女人。
等到人都不見蹤影了，白姬仍然站在原地不動，活像是被人施了咒語的雕像。
「瘋子?什麼礙…」
他說她是個瘋子?
好過分喔!
她低下頭仔細的望了望包得結結實實的自己，哪有像瘋子?頂多像顆粽子而已。
突然從她身邊跳出了一只小白兔，不可思議的是牠竟然會開口說話。
「白姊姊，人都走不見了，妳不快點追?」小兔催促著。牠是跟隨在白姬身邊的小跟班。
「不!我放棄了。」她搖搖頭，無力的說。
「不行!妳不可以放棄。妳難道不想投胎轉世嗎?」
想啊!
就是因為太想了，所以才一口答應閻王爺的要求。
她前世因為是自殺身亡，又因為心願未了，所以在這個人世間飄飄蕩蕩了一百多年，卻始終投不了胎。
有一天，閻王爺告訴她，想投胎必項先彌補自己的罪孽，否則就別妄想月兌離孤魂野鬼的行列。
罪孽?
她這個人沒有殺過生，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哪會有什麼罪孽?
就算有，也絕對不是她願意的。
還不是因為上輩子她那無緣的愛人將對她的想念轉移為對兔子的疼愛，生生世世為了兔子而濫殺無辜。
不過說真的，他對兔子喜歡到那樣變態又不是她害的，閻王爺把全部責任塞給她真是不公平。
還說此次來到凡間，如果渡不了他，讓他的心里種下善根的話，那她就別想投胎，只能跟他一起為了那些因為兔子而無辜受死的人贖罪。
關她什麼事啊?好冤枉喔！
「小兔，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好凶耶!」
她剛才可是好害怕耶!
上輩子的他可不是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教人看了就怕。
「凶也沒辦法，誰教妳欠他的。再說前輩子妳也有對不起他……說要等他，卻又變心嫁了別人，負心女。」
「什麼?」她不服氣極了，「上輩子的事我也是受害者!更何況上輩子他是個讀書人，不會殺人的，可這輩子……你剛才到底有沒有看到我的生命有危險?」
小兔子故意假裝很忙的在吃草，沒有听到她的不服氣。
死兔子!
她轉身便要離去，離開這個臭地方，離那個臭男人遠遠的。
「白姬!」
小兔子連忙身形一閃，再次擋住了她的去路。
「走開!」
「白姬，妳必須完成任務。」
「不要!」
「妳必須要，也不能拒絕。他是妳的責任。」
「那我……」
小兔子堅決的對她一字一字的說︰「妳唯一的選擇便是渡化他，畢竟他是為了妳才會濫殺無辜，犯下天條大罪。」
「又跟我有關！」
好了，好了，讓她想一想以上紊亂的情形。
原本上輩子她是江南富商的獨生女兒，上觀月則是她的表哥，兩個人從小就定下了婚約，誰知道表哥後來家道中落，她的父親竟嫌貧愛富把他趕出去，並強迫她嫁給別人。
她在新婚之夜選擇上吊自殺，證明自己的愛意永遠不變。
而他也將所有的思念轉移到她送他的兔子身上，孤老一生。
也許是因為如此，才會導致他對兔子的莫名喜愛。
然而經過了一百多年後，轉世投胎的他竟然偏激到只要有人傷害兔子，就要人家的命。
他會變成殺人王外加變態狂，說到底也算是因為她造成的。
在良心上、責任上、狀況內，她必須先渡化上觀月才可以投胎轉世，否則她就會面臨一永世不得超生的慘狀。
唉，認命吧!她不想再在這孤單的世界上一個人晃來晃去了。
她似泄了氣的皮球，「好好好，我去渡。不過如果我被殺死了，你要好好的埋葬我喔!」
白姬模模這個閻王爺賜給她的身體，擔心她跟這個身體再不久就要分離了。
「不會的，他不會殺妳的。」
「怎麼不會?」
為了有人烤兔肉就滅了人家全教，要說他不會殺人，比說他吃素還令人不相信。
「他不但不會，而且他一旦明白妳真實的身分之後，態度會有一百八十度轉變。」
「是嗎?」她仍然不相信。但是，該來的還是逃不過。
在白姬抱起小兔轉身要去找他時，卻听到小兔子在她懷中說道──
「還有，他吃素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