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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姑娘 第八章

秦樓不見吹簫女,

空余上苑風光。

粉莢金蕊自低昂,

東風惱我,才發一衿香。

瓊窗夢笛留殘日,當年得恨何長。

碧闌干外映垂楊。

暫時相見,如夢懶思量。

五代李煜謝新恩

「姑姑,璐璐和卓毓會不會復合啊?」她還是覺得不放心,拉著她姑姑問東問西。

「璐璐夫妻宮的巨門星很旺,難免會與夫婿有口舌之爭,至于會不會和卓毓復合……」她看了看命盤,頓了一下才說︰「有機會。」

「什麼?」苗小綠臉色大變。

「不過機會渺茫。」苗荷荷又說。

苗小綠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機會渺茫還是有機會?」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任何可能性。

「是啊,怎麼,你要做和事佬啊?」苗荷荷淡淡一笑。

「不是,我才沒那麼無聊呢,璐璐不想復合,我這個做朋友的不會為難朋友,再說卓毓也不是什麼善類。」不然璐璐也不會被他休了。

苗荷荷把玩著案上的琉璃珠子,心思飄渺。

「姑姑,好漂亮的珠子,是誰送給你的?沒瞧過街上有人賣啊。」

「胡剛送的,誰知道他是去哪兒買的,老是送我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東西,他根本不明白我真正的需要。」苗荷荷一點也不感激胡剛的討好心切。

「難怪胡叔叔老說姑姑收禮物時臉色一樣難看,原來是姑姑不喜歡胡叔叔送的東西。」苗小綠恍然大悟。

「不許去向胡剛說長道短。」

「姑姑,你會不會太難伺候了點?這也不喜歡,那也不中意,難得胡叔叔有這份心思,全被你視為狗屁!」

「本來就是狗屁,你看這些爛珠子有什麼作用?丟在路上連乞丐也懶得彎腰揀。」她傷人的說。

「胡叔叔如果听到你這麼說,一定很難過。」

「我當然不會讓他听到,再說我也不怕他听見,他听見最好,省得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苗荷荷今早又被胡剛逼婚了,以三個月期限已到為由逼她嫁他,她想通了,死皮賴臉不嫁,他一樣拿她沒轍,她可以否認他們之間曾訂過賭約,反正無憑無據,胡剛贏了又怎樣?

哈、哈、哈!她為自己的厚臉皮和聰明喝采。

「姑姑一—你對胡叔叔太苛薄了。」她發出不平之嗚。

「夠客氣了,他這樣纏著我二十年,我都沒報官府了,他還想怎樣?」苗荷荷從不覺得自己哪里不好。

苗小綠同情她的胡叔叔,可又使不上力。

「璐璐和卓毓復合的機會真的很渺茫?」她不確定的再次追問,非要一而再的確認才放心。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璐璐和卓毓會不會復合,你某什麼這麼關心?又不是你姑姑我的事。」苗荷荷收起排命盤的紙筆閑閑的說。

「姑姑和胡叔叔的事,我是管不起的,你們各有主見,一個不願放棄,一個不肯就範,我這個做晚輩的能怎樣,只有看熱鬧的份。」

「有熱鬧可看也不錯啊,生活才不會無聊,所以我更是不能嫁給你胡叔叔了,會讓鎮上人的生活少了許多樂趣。」

「這是什麼歪理?」她好笑的看著姑姑。

苗荷荷聳聳肩,「苗氏歪理。」

☆☆☆

她知道嘲笑人是失禮的,可她老早準備好嘲笑聞冀東了,在他說服卓毓失敗之後,她就會用力的嘲笑他,誰教他大言不慚。

「不忍卒睹哦!」她說。

苗小綠特地堵在聞府通往卓府的路上,看著愁眉苦臉的聞冀東,她猜他一定在怨嘆自己不智的行為。

「小綠,這麼早?」他看見她綻開一抹笑。

「听說昨天吃了敗仗?」她笑著問。

「阿毓太要面子了。」

她竊喜。

「要面子很好啊。」

「好什麼?有錯就該徹底認錯啊,他明明還在意谷姑娘,就是打死不低頭。」他幽幽地說。

什麼?

「卓毓還在意著璐璐?」她的頭皮開始發麻了。

他正色道︰「阿毓的的確確還在意著谷姑娘,我一直建議他,鼓吹他發動猛烈追求,他很清楚愛一個人就會想要佔有她,想以所想得到的任何方法討對方的歡心。我這個人一向不願意讓對方感到過分困擾,哪怕是心儀許久的對象,可阿毓不同,他愛上一個人時是很熱情的,不然你想他和谷姑娘怎會見一次面就成親?」

什麼?

「他們的速度確實很快。」這是她所不知道的。

「阿毓為了面子就是不肯在谷姑娘面前認錯,我說面子值幾斤幾兩重,幸福比較重要。」

「你自己也很愛面子,不是嗎?」她反唇相稽。

聞冀東輕笑出聲。

「可是遇見你,我決定不要面子要幸福。」

她顫了下,「少來了。」

「是真的,認識你越久,越覺得你優點很多,雖然君子不重則不威,可你實在讓我太掛念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肉麻,現在的行為則是把肉麻當有趣,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她快被笑死了。

「你總是把我往壞的方向想,我娘說很久沒見著你了,心里怪想念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到家里替我娘講幾段好听的故事。」

她又想嘲笑他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沒多久前才警告過我不準對老夫人說太多鄉野傳奇,如今又要我去聞天府說故事給老夫人解悶,你們有錢人真的很奇怪。」

「是嗎?我沒有感覺。」

她不想同他閑扯下去,決定到縣衙找延泰哥,問他菁菁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你去哪里?」他問。

「找延泰哥。」她老實地道。

「你和延泰很好?」追求心儀的女子的確很不簡單。

她隨手摘了路上的一朵白花,放在鼻尖嗅了下。「好香,不知是什麼花。」

「茉莉。」他說。

「原來是茉莉。」她喃語,「可是茉莉冬天不會開花啊。」

「你喜歡花?」

她看他一眼,覺得他問的是廢話。

「你別以力女人都愛花,也有不愛花的女人。

小綠,言歸正傳,你是不是和延泰走在一起了?」

她停下腳步,「你很煩耶!」

「說實話!」

她不語,不是不願回答,而是不知由何說起,她確實是欣賞延泰哥,可情緒是復雜的,延泰哥是她兒時的玩伴,她信賴他,直覺任何事交到他手上。他都會替地處理得很好,在某種層次上,他更像她的一位兄長。

他以為她的沉默代表承認,猛地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一棵高大的銀杏樹後,一只狂浪的大手托住她的縴腰,彎吻住她固執的小嘴,苗小綠發出一聲無法抑制的申吟,不自覺地居然回應起他的吻來。

他愣了下,旋即張開大嘴以邪佞的火舌糾纏住她的。

他的欲念被挑起,他要她,他知道他是要她的,天啊!他真的要她——

他想進人她又緊又滑的通道,以男人與女人結合的方式緊緊地和她連結在一起,在她柔軟的深處妄為馳騁。疼她——

他一驚,倏地放開她,她踉蹌了下。

老天爺,他怎會對她起了瘋狂的心?

她站穩後,用一種責備的目光看著他,里頭混合著驚惶,他怎麼可以這樣?再一次的侵犯她,而且是用這麼親密的方式。

「你真下流!」

他的行徑令人難以理解,從一開始相識時他待她不假辭色,到今日的百般調戲,都是讓她迷惑的。

「小綠,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感覺嗎?「

不等她回答,他竟像只狂獸似的咬住她的唇。

一陣吃痛,她正張口欲斥他,不料他的火舌霍地像靈蛇般闖入她的櫻唇,佔有她的小嘴。

「唔……唔……」她發出細小的聲音。

他持續攻掠她溫暖甜蜜的小舌,糾纏著、勾引著……

許久,他才松開她誘惑地的雙唇。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嘗嘗欲仙欲死的滋味。」他眼神一黯,啞聲道。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話中的意思,望著他又邪又沉的面孔,她訕訕地道︰「什麼意思?」

他詭笑,「不明白?」

「算了,狗嘴里怎可能吐出象牙來,你還是別解釋好些,听了怕弄髒了我的耳。」

她抖著略受驚嚇的身子,轉身就要離去。

他扯住她的手。

「放我走。」她用力地想掙開他牢牢的鉗制。

半晌,他放開了她。

☆☆☆

「谷姑娘有什麼不好,又曾是你的妻,你就不能收起你那高傲的自尊重新追求她嗎?」

聞冀東又來做說客了,這已不知是第幾回來卓府下功夫了,奈何卓毓一身倔脾氣。

「她有什麼好?拋頭露面的。」

「那也是你造成的啊,如果不是你寫下休書,把人趕回娘家,她會回花雕樓賣酒嗎?」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是她先惹火我的。」

「你也太胡涂了,怎會懷疑谷璐璐和胡剛?」他忍不住想取笑卓毓一番。

卓毓被說得很難為情,「人有失足嘛!!」

「所以根本是你的錯,不如下個跪、道個歉,天下太平,又可得回美嬌娘相伴一生,何樂而不為?」

卓毓還是老話一句,「這是不可能的。」

「我見你未有再娶的打算,應該是對谷璐璐仍有情愫在,一再蹉跎光陰,只是浪費時間,低個頭、下個跪有這麼難嗎?」他著急地道。

依卓毓好面子又固執的個性,要他認錯他大概得等到白發蒼蒼。

「她為什麼不低頭、不下跪?」

「人家是女人,是娘們,哪好意思死皮賴臉的纏著男人。會讓人說笑話的。」

「我是男人,男兒膝下有黃金,豈有向女人下跪的道理,冀東,別勸我了,除非……一個狀況,否則我是不可能同那個女人求和的。」卓毓擺明了刁難他。

「什麼狀況?」他仍抱著一絲希望。

「你娶妙仙。」

「什麼?」這要求對聞冀東而言,如五雷齊來轟頂。

他之所以願意做和事佬,無非是想逼苗小綠嫁他,履行對他的承諾,可這個代價卻是要以娶妙仙為妻,那麼他的美夢不是就成了泡影?

「如果我做了你的舅子,我就去向那女人示弱。」

他傻住。

「阿毓,我和妙仙真的沒有可能。」

卓毓學他的口吻,「冀東,我和谷璐璐真的也沒有可能,你不要再勸下去了。」

「這是兩回事,你還在乎著谷姑娘,而我。一直把妙仙當做朋友之妹,你是故意為難我對嗎?」

看來在卓毓身上使力是無效的,是不是該改弦易轍,往女方下手?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在意那個女人,她是生、是死、是窮、是病,都和我無關。」卓毓冷血地道。

「是這樣嗎?」

「你真的不用懷疑。」

「杠子頭都比你好溝通。」他嘆息。

聞冀東離開卓府,轉進花雕樓。

「來兩斤白干,三盤招牌下酒菜。」他說。

谷奔放在櫃台算賬,谷璐璐則忙著招呼客人。

「聞公子今天怎麼會有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谷璐璐親切地道。

「和阿毓講話惹來一肚子氣,所以來你這喝一杯。」他開門見山,就是想談她前夫之事。

她沉下臉,「沒錯,和他那種人講話一定會惹來一肚子氣。」

「所以你才離開他?」

「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個性不合,另一半是為了賭一口氣,誰教他口不擇言的罵我偷漢子。」

「他真的很過分。」他與她同聲連氣地道。

「過分也就罷了,他本來就是一個過分的人,他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造謠。」

「造什麼謠?」他沒听過。

「說我不愛孩子,不陪他生孩子,他準備三年內納滿三名妾,罷了,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提他的惡行,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我在破壞前夫的名譽。」她說。

他偏往下問︰「你們真的沒有復合的機會了?」

她笑了下,「除非讓我親眼瞧見天庭的七仙女跳舞。」

又是一個強人所難的要求。

「七仙女跳舞?就這麼……簡單?」

谷璐璐點點頭。

他正欲說些什麼,苗小綠似夜叉地站在他身旁,不悅地道︰「你又想打擾璐璐了!」

「我們聊得正愉快,你要不要加入我們?」他將自己滿腔的喜悅隱藏起來。

「是嗎?」她會相信才有鬼呢!

「你們聊聊,我招呼客人去。」谷璐璐識趣地走開。

她一見著他,就想起昨日他在銀杏樹下的狂肆。她的心漲漲滿滿的,臉上有些迷蒙,她害怕自己花痴似的表情太明顯,遂回過,狠狠地瞪他。

「你又在耍什麼花樣了?」他悶笑,「姑娘為何有此一問?」

「家里有酒不飲,跑來花雕樓喝?」她快招架不住他熱烈的眼神了。她再度武裝起自己,使自己在他面前保持很難相處的形象,這樣她才能維持起的自尊。

「我喜歡花雕樓的氛圍,這里和聞天府的風情很不相同,偶爾換換口味也不。」她不再看他,徑自往靠窗的位子走去。

「你約了人?」他問。

「不干你的事。」她是約了延泰哥。

「你何必這麼充滿敵意?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與人為敵的,特別是女人。」他走向她。

「回你自己的位子,我和延泰哥有事要談,你在這里會影響到我們。」

初叩情關的聞冀東,哪里禁得起情場波折。

「你和延泰?」他苦澀地問。

「延泰哥約了我用膳,你杵在這里只會妨礙到我們。」她自然地道。

其實竺延泰約她見面要談的是韓菁菁的事,在神算鋪不方便談,才會約來花雕樓。

「你和延泰發展得可其迅速,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也不避諱了?一點也不知害臊!」他怒氣沖沖地道。

她呆愣了下,臉紅撲撲的。「我……我為什麼要害臊?你真奇怪!」

「延泰知道朋友之友不可友的道理,你和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話畢,他踏著大步往樓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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