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風蕊 第一章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海鳥飛成一列正在上空盤旋著,發出響亮的鳴叫聲,雲朵快速地飛掠過去,牽著一絲一絲的薄薄雲層,陽光熱烈地灑落下來,隨著海面波光起伏著,折射開千百片美麗的光芒,海水的潮腥味在熱陽蒸發之下,也淡淡地騰起輕煙,照得遠方海面一片蒙,像薄霧里的幻影。
甲板上,女子銀鈴一樣的笑聲回蕩開來,叮叮當當像水珠滴下玉盤般清脆悅耳,以銀簪和垂蘇挽起的長發高高盤著,自頸後梳下的長發如雲,用絲綢的緞子纏成一束,隨著女子飛揚的動作而搖擺著。女子手腕與腳踝上纏繞著鈴當,清脆地響著,發出像風鈴一樣的美麗聲音。
「蕊兒,妳跑哪里去啦?」
雙眼被布條蒙住的男人雙手模索著走來,一邊喊著女子的名字,女子笑著靠過去,在男人听見聲音快要抓到她之前,又躲了開去。
「沒抓到呀!曾老板,你要賣力一點嘛!」
「妳這小妖精,真會躲,好,看我抓不抓得到妳!」曾老板一邊說著,一邊揮手往女子的方向撈去。
「哎呀!討厭!」半截抹胸危險地綁在頸後,身上只有一件粉紅色九重雪紡披紗,一層一層地將豐滿白皙的身子掩得愈遮還露,在幾個轉身與小跑步的動作中幾乎要春光外泄,花一樣的香味散在海風里,連濕氣極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嘿,小妖精,妳的飄帶給我扯下來啦!」身材高瘦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抓著手里艷紅的飄帶,綁在尾端的金色鈴當不斷搖蕩,像女人因為跑動而起伏不定的胸口。
「只是飄帶而已嘛!人家身上還有很多條。」嘟著女敕紅的小嘴,吐出愛嬌而誘惑的字句,從青樓出來的女人再明白不過該怎麼勾引男人的征服欲。
如她所願地,男人從鼻孔里噴出了不服輸的氣。
「好!我就把妳身上全部的衣服都扯下來!妳不要跑!」
「啊哈哈哈……曾老板,人家在這邊唷!」清脆揚笑的女人甩過手里長長的雪紡紗,故意撩撥過男人的臉頰,勾引他往自己的方向沖來。
兩旁的護衛默不作聲,看著甲板上這場香艷荒唐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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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堯東放下手里的劍譜,沉著臉望向船艙外。「康虎,外面是怎麼回事?」
「稟主人,前船是曾記銀樓的老板,他帶了青樓女人上船,在玩鬧著。」
「女人?」王堯東揚了揚眉,不遠處那個清脆高昂的女人笑聲又傳來,很快地,那兩道濃黑的眉毛又皺起來。「哪個青樓?芳城?左巷?還是聚煙道上?」
「是長安第一閣,由艷姐兒開設的『三千閣』。那位背後有著黑道在撐腰。」
「三千閣?」王堯東又皺了眉,偏了下頭,「是方家大少鬧起家庭革命的那個三千閣?」
「正是。」候在身側的康虎回答,「曾記銀樓的老板在那第一花魁身上砸了五百萬銀,要帶那美人在海上親熱十二天。」
「出場十二天、五百萬銀?」以第一花魁的身分來說,只能算中下價格吧?
「還不包括為她準備的衣物、首飾以及吃用花費。林林總總,應該有六百八十萬銀。」
「真是大手筆……」王堯東冷笑一聲,「曾記銀樓能讓他這樣花用?」
「曾老板娶到一個精明的賢內助。」康虎語帶保留地說。
「那個賢內助能忍受他這樣揮霍?」王堯東嗤笑出聲。
「在她掌權之前,應該都會繼續忍下去吧!」
「那麼,他們還要再吵上十來天了?」王堯東不以為然地問。
「主人,雖然這船是您的,不過這回是以招待的理由請人上船的,雖說沒想到曾老板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帶青樓妓女上船,不過還是要請您視而不見。」
「真是吵死了!」王堯東嘆了口氣,身為東海船運業的首領級人物,卻得因為父執輩的人情壓力而出借自己的寶貝船只給人,並且還得忍受這些婬荒的噪音,想想都覺得煩悶。當年父親怎麼會留下這樣一個大包袱給他?
「康虎幫您把窗合實一些,能稍微隔絕一些聲音。」說著就要動手。
「不用了,關著窗會悶死。」尤其是心浮氣躁的時候。
把康虎的動作攔截下來,而遠處那個夾雜著鈴當與女子笑聲的清脆聲音又傳來,這次王堯東偏過頭,仔細听了一下。
「听起來像是在玩你追我跑的游戲。」
「是沒錯,主人。」因為主子的困惑表情而花了一點功夫忍住笑意的康虎,低下頭去不讓主子注意到自己的臉,格外恭敬地響應,「風姑娘穿著九重女敕紅雪紡紗,纏著飄帶,手腕和足踝綁著金色和銀色鈴當,正被蒙住眼楮的曾老板追著跑。」
王堯東听著康虎的報告,忽然皺了一下眉毛,瞪了康虎一眼。「你很清楚嘛!」
「回主子話,康虎為了能夠替您解惑,已經去探過一眼了。」
「一眼就能回報得這樣清楚,康虎你的眼力進步了啊!」
「康虎謝過主子夸獎。」
「那你再去看看,他們什麼時候會玩累了去休息?」
「回主子話,等曾老板追上風姑娘,將她身上的九重雪紡紗都扯下之後,就會去『休息』了。」
至于是何種休息,就不必言明了。是男人都能懂得的。
「甲板上不只他們兩個吧?」王堯東听了听聲音,又皺了一下眉。
「回主子話,除了曾老板和風姑娘以外,還有八個護衛在一旁守著。」
「八個?怕他們老板摔下海去嗎?」
「唔……回主子話,人家曾老板為了和風美人玩游戲,已經把眼楮蒙起來了,要是一個不留心滾下海去,那曾記銀樓就要提早換人掌權了。」
「他早點下海,我們早點回島去。」王堯東抿了抿薄唇,冷淡地說。
薄唇的人情分亦薄,面對上一代曾經施予自己去世父親救命恩德的曾老爺的唯一嫡親子,王堯東沒有任何關心。
在他看來,那只是一個憑恃長輩傳下來的莫大財富以及利益聯姻妻子的努力、而揮金如土的混蛋而已。
擁有實力的王堯東,最看不起的便是這種敗家子了!
不過,康虎倒是聳了一下肩,彎起一個賊賊的笑容。「他摔下海是無所謂,可別連那第一名妓風搖蕊也一並跌下去了。」
王堯東挑眉。「什麼時候變成第一名妓了?你剛才不說是花魁而已。」
「反正都是第一,管他是名妓還是花魁。」康虎無所謂地說︰「那個風搖蕊可是穩坐『三千閣』牡丹頭牌、連續半年之久的人物哪!」
「什麼牡丹頭牌?」王堯東一頭霧水,听得不明所以。
這個男人平日出手都是百萬銀兩,奮力打拚事業版圖,縱使經商往來難免要上酒家青樓去談事,但他氣勢冷橫,一般青樓女子很難能發揮出平常水準待客,而且他從不隨意踫觸女子身體,至多受其敬酒而已,也因此他一直都沒有把這些煙花地的事態弄個明白,反正也只是去了、坐下喝酒、談生意,談妥便走人,不太常接觸青樓女子。
而生理需求這種東西,他不大,僅在自己院落里養了兩三個侍妾,偶爾召來侍寢,便已足夠。這天下海運,才是他心之所盼。
「唉!在『三千閣』里,每個月穩坐業績寶座的就是牡丹頭牌的等級,因為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接客、什麼時候休息,連那個艷姐兒請她接的客人都可以拒絕。」
「以業績排名?這個風搖蕊每個月都是恩客滿滿啊!」
「這女人可厲害了,是說其實『三千閣』里排行前十二的女人都很強就是了……光是見個面、喝杯酒,還是听一曲琴、跳一支舞,連隔著簾子听听聲音,都可以入帳百萬兩,難怪『三千閣』會是長安第一閣了。」
「十二個?」王堯東失笑,「不是叫作十二金釵吧?」
「就是十二金釵!」康虎認真嚴肅地點了頭,說得好像自己正在喊的是皇帝老子的名諱一樣。
王堯東瞪了他一眼。「真是胡鬧……」他揉了揉額側,彷佛想要把浮出來的青筋壓回去。
而那個清脆悅耳的笑聲與鈴聲,正風風火火地穿過窗子直撲他耳內。
他咕嚷著,「真是一個荒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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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搖蕊身上的九重女敕紅雪紡紗,已經被扯得只剩下三層,長長的飄帶全纏在曾老板身上,而手腕及足踝上清脆響著的金鈴銀鈴,則不斷提醒著那個男人她到底在什麼地方。
于是瘋狂的勾引與挑逗在甲板上燃燒起來,女人嬌女敕而無力的喘息聲異常清晰。
「曾老板……人家累了嘛……」
「妳個小妖精,到我懷里來啊!」听著女人嬌聲喘息的男人感到血脈僨張,下月復一陣繃緊。
「不要!你要欺負人家,啊……」
那甜軟的申吟從耳邊飄過,他揮手猛力一抓,卻沒有撈到她的衣服,只有那長長的發尾掃過他指尖,讓他從指尖整個麻癢起來,真想把蒙眼的罩子拿下來,撲過去抓住這個花了他大把銀兩的女人,好好到床上爽一番。
可是,在玩這個游戲之前,風搖蕊可是款擺著柔軟腰肢對他提醒過了,沒有抓到她,不可以把眼罩拿下來,如果壞了規矩,她就不讓他踫她了。
要是尋常的妓女,當然不用理會,抓來了就可以上了,爽個一番之後再丟給屬下去好好教訓;可是風搖蕊不一樣,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點頭答應陪他出海,而且一出場就是十二天,以風搖蕊的行情來說,五百萬兩算是便宜了,要不是她興致一起想來海上逛逛,他絕對邀不成。
這樣以金銀和面子堆砌出來的寶貝女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玩完?當然要好好操個夠本!想到昨天晚上模到的軟玉溫香,曾老板就覺得胯下堅硬如石,巴不得立刻進入那溫暖的小洞里搗弄一番。
只有十二天的時間,風搖蕊能讓他上個三次,他就賺到了!
連昨天晚上都只是模模小手,隔著薄紗搓揉那豐滿的雪乳,就被她推開了,說是她困了、想睡。
說完,就下了床,那渾圓俏實的臀部還朝他搖了搖,搖得他幾乎要低吼出聲,將那個婬浪的女人抓下來,壓在身下操弄。但是他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他的艙房,往另一個隔間走去。
上船時要分兩個房間──風搖蕊在應允他的邀約前,曾這樣要求過。
所以,他也只能後悔著又不甘心著,度過第一個空虛的夜晚。
好不容易今早哄著風搖蕊玩游戲,只要抓到她就可以讓他飽嘗軟玉溫香滋味,不過這女人可真是難抓……好幾次已經險險撈到她的腰了,卻硬是被她一扭腰逃走了,一面憤恨著,一面又想到那靈活的腰力,真在床上時不知道有多銷魂……
「曾老板,人家在這里呢!」背後響起的聲音里夾雜著鈴當的清脆,氣息吐在耳邊,曾老板瞬間酥了腰,險些軟下地去,回手去抓時,風搖蕊已經跑出老遠了,只剩花香味在海風里變得遙遠而遼闊。
身上只剩下三重女敕紅雪紡紗衣的風搖蕊,繡著大紅牡丹的抹胸幾乎掩不住她呼之欲出的雪白雙峰,因為呼吸而起伏不定著,搖晃挑逗甲板上所有男人的視線,從那張蘭香小嘴里吐出的喘息聲銷魂得驚人,還沒上床真槍實彈地來上一發之前,男人們就先為她浪蕩勾引的胴體與惑人的喘息而先達到高潮了。
甲板上氣息粗重得嚇人,八個護衛在不自覺的情形下收攏了保護的圍圈,幾乎阻隔掉風搖蕊一半的移動範圍。
然而,風搖蕊也不是隨便讓人吃定的。她一面游走,將蒙著眼楮的曾老板勾引得幾乎要軟腳,一面吐氣如蘭地嬌聲要那些護衛讓些路給她過去,于是,那九個男人便隨著風搖蕊的呢喃喘息而起舞,在甲板上左右移動著。
風搖蕊沒讓曾老板踫著她的腰肢,卻很挑逗地讓曾老板月兌了她幾重雪紡紗衣,飄帶纏在他身上,連腳上也有,只消風搖蕊一個絆腳,就可以摔得那曾老板頭昏眼花。
而她的笑聲清脆撩人,響滿整個甲板,連後方船艙里的王堯東都為了她而心神不寧。
黃昏之前,游戲結束了。
累得無力說話的曾老板,癱在護衛們搬來的躺椅上,除了喘氣以外什麼都不會了。
風搖蕊則半挺酥胸,將身子倚在船邊上,單薄的三重女敕紅雪紡紗衣將她的身段描繪得惹人遐思,那對雪白雙峰被藏在牡丹胸之內,顫抖著起伏,那牡丹像給搖晃著一樣,說不定會落下花瓣來哪!
被迫玩了大半天的你追我跑游戲,曾老板又恨又愛地看著眼前像是伸手可以抓到,但其實離得有一段距離遠的風搖蕊。
他要上了這個女人!這個花了他大把金錢和時間的女人,怎麼可以得不到?
這十二天里,他一定要狠狠操弄得讓她死去活來,讓她沒有他就滿足不了!
正當曾老板正計劃著如何捕獲這個女人的時候,護衛前來通知,船的主人,也是東海的船運首領王堯東,要與他共進晚膳。
曾老板眼楮一亮。因為父親的緣故而搭上關系,說不定可以借著這次機會,再次由他與東海船運打好關系。
他瞥了一眼風搖蕊。這時,青樓的女人正好派上用場。
他要風搖蕊好好勾引那個王堯東,讓王堯東為風搖蕊神魂顛倒,這樣他就可以乘機弄到一點好處,說不定還能搞到長期的合作,將曾記銀樓的飾品與設計傳遍整個大陸,財源滾滾不絕。
到時,看家里那個冷漠的女人還敢不敢用斜眼睨他,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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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進晚膳?」
由著身後侍女纏上足踝銀鈴,風搖蕊幫自己左腕綁上金鈴,右腕平伸了要將帶子反纏上去,修長白皙的圓潤十指,戴了三個銀環磨霧面的銀戒子,雕著花的盛開、蝶的飛搖以及雲的飄移,大紅的牡丹抹胸之下是長長的紅色窄裙,從腰側便開了一個口子,到俏臀之間結著蘇穗一樣的花形,將那雙美麗的長腿遮得若隱若現。
她走得急一點便要春光外泄,走得慢一點便要撩得男人眼楮亂轉,罩在豐美嬌軀之外的,是一件薄薄的絲繡芍藥,淡色紫紅的花開滿她一身,腰帶纏得松松的,在腰後綁成一朵花的模樣,只消男人輕輕一扯便能月兌下來,露出美麗的半截酥胸牡丹花衣,以及欲遮還露的紅裙,而攏在絲繡芍藥之外的,是那僅剩三層的女敕紅雪紡紗衣,三條飄帶倚在她肘彎處,蕩蕩地搖出風情萬種來,勾引得男人心癢難耐。
風搖蕊偏過頭來,那還未盤上飛雲髻的長發直直落下腰,為她添了慵懶的美麗。「妳沒和曾老板說我吃不下嗎?」
「說了呀!但曾老板說這一頓飯是人家船主作東,不能給人家失了面子。」
「船主作東,可也沒說要請我們入席哦!」
「曾老板是想借著風大姊的魅力,讓那個船主人神魂顛倒吧?」
「哼!」風搖蕊挽了挽紗袖,露出半截軟玉凝脂般的腕節。「五百萬兩是出場費用,可不是談生意的費用。要我做白工嗎?他想得可真美!」
「大姊您不奉陪啦?」
「能不奉陪是最好,不過要是拒絕了,艷姐兒會頭疼吧?自己任性就算了,丟了三千閣的臉面就很為難了。」
「風大姊真是為艷娘娘著想。」侍女抿著唇笑了,那笑聲震得風搖蕊薄紗微曳,惹來風搖蕊一個輕眼瞪過。
「妳們這些雛兒啊,真是給寵壞了。」她點點小侍女的頭,「不過艷娘娘這詞兒還蠻好听的……決定了,回去以後就統一這樣叫吧!省得每次姊兒來姊兒去的,沒一絲尊敬。」
「才沒呢!閣里的雛兒們對艷娘娘也很崇拜的。」
「是嗎?那上次給龍家公子送信進閣里來的人是誰?又不是不知道艷姊姊是不接客的!」
「哎呀,那龍公子的信上,還附上一只艷娘娘的耳飾,人家想說是艷娘娘的舊識嘛……」小侍女縮縮肩頭。
「進了青樓哪有什麼舊識?」風搖蕊勾唇一笑,眼里卻沒有半分笑意,「青樓姊兒只有恩客,沒有舊識。哪天出了閣門,才去談舊識吧!只怕那時候,舊識都見不得面了。」
「咦?為什麼?」
「能出得青樓,不是自己贖的身,就是別人贖的身。失去憑恃身分的女人,在外頭可沒有地位的,哪個老爺要搶妳,可不需要付錢!人家就算是強搶民女,那民女也要身世清清白白,妓女被搶了只會給人笑話,一個出身青樓的女人,打一開始就沒給人尊敬了;要是人家給妳贖的身,那就听天由命吧!有好日子過便過,等興趣沒了,恩愛也沒了,出身青樓的女人被千人騎萬人壓過,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住這種事?被贖出去的青樓女人,有好下場的可沒有幾個。」
小侍女听得毛骨悚然,卻也心酸萬分。「閣里的姊兒都是好人……」
「身子不清白,再好也是沒用的。」風搖蕊纏上了腕上的金鈴,將長發挽成一個飛雲的高髻,牡丹花的金簪子斜斜插著,垂曳而下的流蘇在她頰邊晃蕩,添了勾挑男人視線的風情。
「風大姊,所以妳不會給自己贖身嗎?」小侍女為她將腰帶調整,那花一樣的折飾鮮艷欲滴似的。
風搖蕊仔細端詳鏡中映照出的絕代風華、精雕細琢的妝容,將肘彎那飄帶拉平些許,顧盼之間,沒有回答小侍女的問題。
她不相信愛,不相信恩客們的甜言蜜語,甚至是三千閣能不能在連皇帝都有所耳聞的絕頂聲勢之中、平平安安地在一眾失去家與依歸的女子找到自己的路之前仍舊存在,沒有換主子,沒有變動,沒有被摧毀──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遠的,即使是聲名不墜的三千閣十二金釵。
而她,這個十二金釵之首的牡丹頭牌,從被艷姐兒帶回三千閣、掛上竹牌開始接客之後,便決定了她要與艷姐兒同進退。
「雛兒。」
「是,風大姊。」
「妳今晚便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把床鋪給我整理好了,打盆熱水來給我備著,說不準我回來時,水還是溫著呢!」
「咦?風大姊不要雛兒伺候著嗎?」
「妳是侍女,不是陪著接客的妓女,要是被趕出艙門,妳打算在門外與那些侍衛怎麼應對?」
「咦?」小侍女苦了一張臉,想起那些侍衛婬邪的眼神,渾身發寒。
「所以說,妳就回房去待著吧!我要回來了還搞不定卸妝和更衣的話,妳再過來幫忙。曉得了?」
「雛兒曉得。風大姊您一路小心。」
小侍女將風搖蕊送出艙房,回過身來開始準備風搖蕊交代的事宜,先鋪床、點燈,還燒上一爐安眠的燻香,連同卸妝的洗液和巾子都準備在妝台上,一回頭要到外頭去打水時,看見船艙的窗外閃過一道影子,她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來,艙門這時響起敲門聲。
「誰?是什麼人?」雛兒怯怯地喊聲。
艙門外響起有點陌生又好像有些听過的聲音。「我是翠雲,是曾老板派過來的侍女。」
雛兒松了口氣,走近艙門。「風姑娘去赴宴了,妳是來接姑娘的?」
「赴宴?她走多久了?」那艙門外的翠雲也不趕著要她開門,提高語氣追問風搖蕊什麼時候出去的。
雛兒不明就里。「才剛走開呢!妳找風姑娘怎麼呢?」
「有件首飾,是曾老板送的,要翠雲送過來給風姑娘簪上呢!」
「這樣啊……」雛兒困惑地偏了下頭,還在想著該怎麼應對時,那門外的人已經要走開了。
「無妨,翠雲去伺候風姑娘。」說完便急急走了,腳步聲倉卒得像是小跑步起來。
雛兒感到非常困惑。上船的時候是有幾個曾老板帶上的侍女,可是,有叫翠雲的嗎?還是說,是她記錯了?
說不定是曾老板偷帶上船的侍妾哪!雛兒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