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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小妻 第二章

黑夜里,冷冷的月光之下,在離「興安客棧」三條街的一座大宅院後方有一間小屋子,地處隱密,且因緊鄰著大宅院,以至于小屋子總被誤會是隸屬于大院主人的,也因此沒人敢進屋去。練蘺在前往「興安客棧」的途中就有特別注意四周環境,也發現到這間小屋,于是拖帶著端木似進屋藏身,避開後面的追逐。

她這一年做事情都異常謹慎,可以先注意到的細節必會做足準備,就是因為不想重蹈覆轍,不想再在沒有防備之下又被狠狠地傷害了。

小屋里點起了燭火,燭光映在房間里非常明亮,練蘺坐在床畔,看著床上昏睡的端木似。

他一張俊美又迷人的容顏已經夠禍害女子了,偏偏又是位尊貴的王爺,這與生俱來的高貴身分更能吸引姑娘們為他卸下心防,想必他只要勾勾手指頭,就有無數女子願將自己的身心奉獻給高高在上的他吧?

即便知道人不可貌相,但不被美麗容貌吸引者又有幾人?

即便知道身分高貴者,花心風流的機會也變大,但可以守住方寸者又有幾人?

即便腦子再聰明的人都可能沉淪,更何況是凡夫俗子?像她就沒有做到,非得要真正吃了虧才會領悟。

思及此,她腦海又浮現一名斯文書生的面孔,想起他的背叛,想到她當時的驚詫,想到她的嘴唇曾經被這麼一個背叛感情的男人踫觸過。

「惡……」俏臉立刻皺成一團,忍不住搗住唇瓣,那厭惡的感覺教她又一次揉搓自己的唇瓣。都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了,她仍然抹不去被他踫觸過的惡心感覺。

一個書生就如此風流,平郡王是何等身分,一定比他更不可信。

「對吧……」她盈盈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昏睡的平郡王,輕聲喃道︰「你一定也是個風流種,對吧……」

什麼?

端木似尚未睜開眼楮,卻听到模糊的喃語,她講什麼他沒听清楚,但卻明顯地感受到有一雙眼楮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是誰?

端木似慢慢回魂,同時也憶起那兩道視線可能屬于誰。他「抓住」妖女了,他沒有被她甩掉。

端木似霍地睜眼,一入眼的影像就是練蘺玉手搗唇,美麗的眼楮流露著濃濃的哀傷水波。

「怎麼了……我的眼楮……花了?」他無聲的喃語。竟然看到妖女練蘺流露出悲傷的眼神來,而且她的眼眶還含著淚。

「你醒了?」練蘺的表情瞬變,翦水雙瞳立刻回復澄亮慧黠。

端木似閉上眼,片刻後才又睜開,深吸口氣,精神恢復了些。

「你剛剛有哭過?」低啞的嗓音問她為何事哀傷。

「哭?」練蘺卻一臉疑惑。「我哭什麼?我為什麼要哭?」

端木似一頓,他剛剛看錯了,是蒙汗藥讓他神智不清楚?

「你明明哭了。」他試探地再說一次。

「什麼呀?我怎麼可能哭!」練蘺扮了記鬼臉。

他頓了頓,道︰「你哭,是為我中了蒙汗藥而擔心嗎?」

「啥?為你擔心?嘻,你居然也會說笑話啊!」她搗住唇,格格格地笑著。「不過我自己才是個笑話,剛剛應該乘機把你大卸八塊才對。你對我充滿著惡意,我沒殺你,卻反而救了你,我還真是個笑話呢!」

「你現在要殺我還有機會,我的氣力並沒有完全恢復,你可以動手啊!」剛剛以為她流淚,看來是看錯了。

她搖首,道︰「莫氣莫氣,我都說在說笑了,你就別放在心上。我若要殺你,方才又何必浪費力氣救你?我不過是希望王爺能開開金眼,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要誤會我與宵小聯合設計你。」

其實當她在客棧救他離開的一剎間,他是認為她與江湖宵小無關的,否則又怎麼會救他離去?

只是,一想到她性格詐詭邪魅,他又忍不住懷疑這會不會真是個陷阱,畢竟練蘺難以捉模的心性一直讓他束手無策。

她雙手合十,微笑再道︰「那幾個匪徒真的與我無關呀!我也是真心奉勸你別在江湖上亂闖,招惹危險。你是一尊活財神,一旦抓到你去向王爺府又或是皇帝威脅,你的尊嚴會盡掃落地的,所以你還是回京城吧。」

「不。」他毫不思索地回道。

「不?」她神情一凝,怎麼就是說不動他?

端木似吃力地撐坐起,道︰「我仍然懷疑你布下陷阱設計我,目的是要我感激你,不再找你的麻煩。」為了繼續與她牽扯,就算誣陷她也在所不惜。

「你疑心病真重耶!」氣煞了,因為一時的不忍,救了他,結果他還是不信她。忽然間,她害怕起自己的好心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害?

他啞聲再道︰「我可不敢小看妖女的能耐,況且依你的性子,演一出陷害我的好戲有何奇怪?一旦成功,你變成我的救命恩人,我也無法再找你麻煩。」

算了,她無力了,跟個霸道王爺講道理真困難,她還是另想辦法逼他不再追查「聖宮」好了。「我言盡于此,信不信由你。你去召喚護衛來保護你吧,我要走了,後會無期。」

「不準走!」他專橫地道,也快速地移下床抓住她的皓腕。

練蘺愣了下,看著被抓住的手腕。他的掌心是冰涼的,雖然蒙汗藥的藥效已退去大半,但他的力氣應該尚未回復完全,可他卻把她抓得好緊好緊。

「你到底留我做什麼?」瞬間,一種莫名的情緒在發酵,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滋生。

「我想留你就留你,不用理由。」他依然霸氣。

「王爺的身份讓你昏頭到要強搶民女?」她突然心慌,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要走。

端木似硬是拉住她,啞聲道︰「休想走!」

「呀!」她被猛力一拉,腳步一個踉蹌,見他傾近,驚嚇地往後退,背脊就靠著身後的圓木床柱。

他雙手立刻撐在她臉頰的兩側,將她困在胸懷里,深黑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燭光下,那一苗一苗的火花讓屋內一會兒清楚、一會兒又朦朧。

端木似俯下俊臉,兩人近到鼻息相聞。

練蘺見他傾近,從容的神態開始變化,雙頰上的粉女敕顏色更是消失,換成一片蒼白。

「離我遠一點!」她心弦繃得緊緊的,咬牙迸話。

他眉心一鎖,發現到她的異狀。「你在怕什麼?」雖然燭火搖曳,但他還是清楚地看見她的臉色從淡粉倏變蒼白。

「走開!」

他故意靠得更近。

練蘺心慌意亂地叫道︰「快走,離我遠一點!我都道歉了,也展現了我的誠意,你為什麼一定要刁難我不可?」

他是要刁難她,他就是要把她囚禁在身邊。他想把她帶在身邊的情緒太強烈,一時無法消除。「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你要逼我翻臉?」一股難以形容的痛苦梗在心間,讓她呼吸都亂了,他不可以這麼靠近她……

「你在害怕?」他開始細細地巡視她的眉、眼、鼻,最後落在她的唇瓣上。「妖女練蘺也會害怕,真讓我吃驚。」

他發現什麼了?她明顯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這讓她焦躁地月兌口而出。「走開,不要妄想挑逗我!」

「挑逗你?」多麼激烈的詞,她竟這麼說他。

「離我遠一點!滾開,離開我,滾!」他的氣息讓她的思緒愈來愈紊亂,甚至手足無措。他靠她太近了,近到讓她又回憶起往事。「那個男人」吻了她的痛苦與恐懼感襲上心頭,也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端木似。

她的反應好奇怪。端木似故意將俊容往前傾,練蘺卻驚恐地用雙手搗住嘴唇。

「你不讓人踫你的嘴唇?為什麼?」她的應該引出他的好奇。

練蘺一震,稍微回神,她竟在驚慌中做出了讓他抓到破綻的動作。「沒這回事!」

「你搗住了嘴唇。」

「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驀地,她使勁地推開他,離開了他的胸懷。

不對,事情絕非她所說的那麼單純,他想起在蒙汗藥的藥效消除後,他睜眼所見的畫面——她搗唇眼露哀傷。他曾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從她此刻的反應便足以印證她的哀傷是真實的,而他又差點被她唬騙了去。

「你自己去找回侍衛保護你。」練蘺好不容易掙開他,當然要走。

「我可沒答應。」他猛地回身要抓她。

她這次不會再被抓住了。「管你答不答應,你攔不住我的。」

「站住!」

她開門離去。

「不準……走……」他想追,可才跨出一步,身子便一軟,他連忙扶住床沿。

糟糕,以他目前的體力追不上她的快腿輕功。

端木似跌回床鋪上,閉眼休息,好一會兒,氣力才又恢復。

「可惡,別以為這樣就能了結!你不讓我接近‘聖宮’,我偏要;你不讓我知道你為何會拒絕被親吻,我也一定要追究!」她愈不想讓他了解,他愈要知道尤其那拒吻是表示她心里有人嗎?一思及此,一股妒忌莫名地襲上心間……

一個月後

練蘺穿著一身尋常的百姓裝束——簡單布料制成的衣裳,又用頭巾盤住烏絲,盡量藏住艷美的容顏。樸素地走在寧靜城里的市集中,不想讓自己的美麗成為被注目的焦點。

寧靜城與鳳凰城只是一縣之隔,在地理位置上是屬南方,由于離海洋不遠,各類型交易豐富又熱絡,是商貿重鎮,百姓、商賈旅人還有江湖人物都喜愛來到寧靜城,因此讓中心市集天天熱鬧滾滾,尤其以「悅來客棧」的生意最興隆。

練蘺第一次來到寧靜城,目的是要與師兄鐵漢會面。鐵漢大哥在十天前用著「聖宮」使者才了解的訊號要求她到「悅來客棧」會面,師兄有令,她自然得前來會合。

師兄要跟她說什麼呢?

鐵漢師兄仍然將工作重心放在朝陽王朝皇帝的舉動上,他派遣細作在皇宮內部觀察皇帝的言行,要確定皇帝會不會後悔對海氏一族的饒恕,又或者有了新的動作,他也才好適時擬定就會的對策。

練蘺走進客棧,選擇二樓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候師兄來到。

店小二殷勤地倒好茶,打點好飯菜後,退了開去。在等待的時刻,她望著窗下的街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知道這群人里,會不會突然冒出個仍然用著恐怖的毅力在找她的追逐客平郡王來?

「怎麼還是想起端木似了?不是決定要把他給忘了……」她手中的茶杯頓了下,微燙的茶水晃出,灑在手背上,不過這熱度遠遠及不上端木似所帶給她的震撼。

出身高貴的王爺支配權力之強她算是領教到了,竟然只因為先前的敵對事件而要抓她回王爺府羞辱,甚至還強迫地死纏住她,端木似不可理喻的態度著實讓她緊張,尤其他似乎看穿了她不願意讓人踫觸到嘴唇的秘密……他會追查嗎?

思及先前狼狽的逃離,她煩躁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

「不可以讓他挖掘到我的心事,絕不可以,他休想再探知我的心事……」她喃著,拚命穩定自己浮躁的情緒,也告誡自己要避開他。

她是棄嬰,自小在「聖宮」成長,十五歲前不曾踏出過「聖宮」,不過常常與進出「聖宮」及江湖間的長輩、師兄、師姊們聊到外面的天地,她听多了各地見聞,也知道江湖的險惡。在她十五歲之後,便常和師兄弟、師姊妹們進出江湖,亦很快就熟悉了「聖宮」外的生活方式。去年,在她滿十七歲的生日,一個人前去鎮平時,救了一個被「天幫」圍攻的男子。

思緒回到了一年前……

曾文封,一位年輕書生,容貌清俊,舉止爾雅,練蘺與他相識在一場打斗中,她救了他,不過也視他為正義英雄。

「‘天幫’挾高利威脅百姓,我看不過去,幫助了百姓,結果就被‘天幫’威脅攻擊,但我並不後悔與‘天幫’結怨,因為主持正義是書生該做的事!」曾文封義憤填膺地說明被「天幫」圍剿的原因。

練蘺對他人無畏的行為充滿欣賞,也認為自己出手相救是正確的決定。

「放心,我懂武功,我會幫你。」練蘺不掩飾她是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

曾文封先是驚訝于她的美貌,接著在知道她是江湖女子後,便暗中對她有著質疑與觀察,畢竟江湖多女少,女子要出頭,行為處事必然迥異于普通人,而練蘺也確實悖離了一般姑娘的服從觀念,再加上她的容貌足以招蜂引蝶,因此讓曾文封總是對她拿不定主意。

但練蘺對曾文封的欣賞卻從來沒有減少過,甚至未曾去注意到曾文封對她有著反復的情緒,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否則怎麼會對她甜言蜜語,還同意她陪伴念書呢?她從未告知曾文封她出身于「聖宮」,她常常找時間陪同誓考狀元的他埋首于書堆里,在與他相處的日子里,她自認與曾文封愈來愈熟悉,也認為曾文封對她有著情意。

就在她坦言喜歡他的那一夜,他也回答願意與她在一起,甚至給了她深情的一吻。

那記吻,是相愛的承諾。

當夜,練蘺向他告別,要暫時離開三天,然而,在出門一刻鐘後,她發現自己忘了帶走他所贈給她的荷包,所以又前往曾府,尋找情郎所贈的定情物。

只是,她才走進由內院,便在廊柱邊看見兩條相依相偎的影子。

奇怪,應該只有曾文封一人在念書苦讀呀!

練蘺悄聲窺探,確定是一男一女,而且是一男一女在相依相偎……

她錯愕、呆滯,一股熱氣不斷地從心窩里竄上,直鑽眼眶。

她不斷地眨著眼,想看得更清楚,還祈禱是月色朦朧導致她眼花了。

就是太清楚了,那一男一女交纏的影像還愈來愈曖昧,她清楚看見曾文封的嘴唇貼上不知名姑娘的芳唇,曾文封正熱情地纏吻著另一位姑娘!

練蘺好想哭,但眼淚卻掉不下來,她的心被揪得好緊、好痛,胸臆郁悶到快要炸開來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要如何反應。

接著,那兩條親熱的身影漸漸拉開距離,而後女子離去。

曾文封送走對方後,便要返回書房,不料走到廊柱邊突然一駭,心差點跳出胸口。

「你你你……你不是出門了?」好半晌過後,曾文封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我忘了拿你送給我的荷包。」練蘺沉聲回道。

「喔,荷包,是荷包呀……那我拿給你,你你你……你看到了什麼嗎?」曾文封心虛地問道。

她看著他,但眼神卻穿透過他,已然不把他擺在心里。

「……你全部都看見了。」曾文封泄氣地道。被發現了,他不知該如何辯解。他知道練蘺只想被他獨寵獨愛,而在花前月下時,他也給過她承諾,說只愛她一人的,但,天下男人豈會獨鐘一女,只娶一妻?沒這種道理的!

練蘺用盡全部的力氣讓自己可以直挺地站著,即便被騙的強烈痛苦讓她幾乎站不直身子,可她不想示弱,變成笑話。

她以為她的付出會得到曾文封交付真心,結果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說他喜歡她,但不表示他就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子,他雖然對她溫柔體貼,但不表示他就只願獨愛一人。就只有她傻乎乎地以為曾文封的誓言是真,結果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背著她與別的女子交往。

惡……好惡心……練蘺忍不住開始搓揉自己的唇瓣,手背用力地擦拭。曾文封的嘴巴吻了另一名姑娘的畫面在她腦中揮不去,她只要想到吻她的人又去吻了另一個女子,就痛苦萬分。

她不想費神听曾文封解釋,更是什麼都不想再說,她只想忘記親吻過的感覺,其余的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她想快快離開曾文封,她永遠都不要再讓曾文封進入自己的世界里,不要再看到他,不要、不要、不要了……

半個月後,練蘺在客棧里听見一場盛大婚宴即將舉行的消息,主角是曾文封與第一世家千金秦晴。他們說,這兩人結識于英雄救美的情況下,一見鐘情,造就一段良好姻緣。

外界是這麼形容這一樁婚事的。

但,練蘺完全不想去理會曾文封的事。

她受了重傷,她自己舌忝舐,她把這份情傷深深地藏埋在心里面,不讓人知道。

此後,她想讓自己過得更從容,更自若,不願再受到任何男人的控制與駕馭,也因此,她學習到去觀察男人,不再傻乎乎地受騙。

這一年來,「聖宮」好友們無一人發現她情傷這般重,也沒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再挑起她壓抑住的悲傷情緒,直到端木似的出現。

端木似呀……救人果然不會有好報的,她上次在不舍的心情下救了平郡王的性命,結果不僅沒有消弭他想囚禁她的心思,反倒還給了他挖掘秘密的機會。

愈想愈恐怖,端木似遠比曾文封難纏萬倍,她該避而遠之的……

耳邊愈來愈大的討論聲讓練蘺從回憶里抽出,回到現實來,周遭又有人在討論「聖宮」的神秘了。

而除了「聖宮」兩字外,還冒出對平郡王的討論,平郡王依然在江湖闖蕩,沒有收手的打算。

看來平郡王打定主意繼續興風作浪,那她該使用什麼絕招才能讓他別再追查「聖宮」?

練蘺愈想愈煩,她必須擺月兌他。

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師兄。」

鐵漢坐下,看著她,濃眉皺起,道︰「你怎麼瘦了?」

「瘦了?有嗎?」她模了模自己的臉頰。

「有。」鐵漢很篤定,他一直很關心這位師妹。「是平郡王讓你傷神疲累了?」

她像被針扎到般地回道︰「不是他,他沒這個能耐。」

師兄知道她正在阻止平郡王追查「聖宮」一事,而且她會跟平郡王有所交集也是鐵漢師兄所「促成」的。半年多前,師兄托她去營救海氏一族的少主海悅,結果讓她跟端木似有了初步交集。

「但你的臉色好難看。」鐵漢覺得她向來豁達,不會如此頹喪,可怎麼去跟平郡王交手了幾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沒事,就算我瘦了,也不會是平郡王的緣故。他怎麼可能影響我的情緒,他沒這麼厲害。」她昧著良心否認道。

「真的?」

「沒錯。」

「那就好,我還打算直接殺了他干脆點。」鐵漢突然提議道。

「啥?」她瞠目。「殺他?師兄想殺平郡王?為什麼?你怎麼突然起了殺他的念頭?」

鐵漢疑惑地看著她,師妹竟然如此慌張。「平郡王嚴重威脅到‘聖宮’的存亡,要避免事態擴大,而殺了他就可以省下麻煩。」

殺他、殺他、殺他……「不行!」她無法忍受這項決定。

「你不舍?」

「不是,是殺他太極端了。」

鐵漢看著她緊張的神情,感覺到事有蹊蹺。「你想要保全他的性命?為什麼?你和平郡王交手時發生了什麼事?」

練蘺迎視師兄探索的目光,極力壓抑翻騰的激動情緒,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是殺掉一位王爺所衍生的問題將會更嚴重。平郡王在尋找‘聖宮’之事已是眾所皆知,他一旦被殺,皇帝肯定直指‘聖宮’是凶手,堂堂王爺死于「聖宮」之手,皇帝的憤怒可以預見,到時候一定會傾盡朝廷的力量找尋‘聖宮’報仇,這會造成‘聖宮’加速被摧毀,所以絕對不能使用這種玉石俱焚的辦法對付平郡王。」她訴諸道理。

「不是因為舍不得——」

「怎麼可能!」她打斷師兄的話。

鐵漢就算心有疑問,但暫不追問。練蘺師妹是個聰明人,並不需要擔心,況且她認為「聖宮」直接殺害平郡王所衍生的後果也甚有道理。「如果直接殺他不妥,那使用借刀殺人之計如何?」

「借刀殺人之計?」

鐵漢低聲道︰「潛伏在宮廷的細作前幾日回報我一則有意思的消息。說是南海海盜最近十分猖狂,到處作怪,惹得皇帝十分不悅,有意要派兵殲滅。我是想,如果能夠慫恿皇帝直接指派平郡王前去南海剿滅海盜,他就無法顧及‘聖宮’的事情,而我急著找你見面,就是要商議此計行不行?」

「讓平郡王到南海,離開朝陽王朝國土?」她心兒怦怦跳,是不安的旋律。

「既然你不贊成由‘聖宮’直接下手,那就讓皇帝去處理平郡王吧,這樣就能避免牽連‘聖宮’。」

「但出海剿滅海盜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葬身海底。」她想到大海的不可預測與恐怖。

「你依然擔心平郡王。」

她一驚,連忙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皇帝會不會指派平郡王出海打海盜,畢竟出海危機重重,皇帝怎麼會指派親弟弟去執行這項危險的任務?」

鐵漢笑了,說道︰「皇帝就是清楚平郡王的能力,所以現在漸漸在害怕他了。身為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被強者兄弟所取代,歷來皇帝最忌諱的便是功高震主,而平郡王海氏一族一案讓皇帝起了戒心,所以十天前接到海盜在南海作亂的消息時,皇帝就在考慮要不要派遣平郡王前去剿滅海盜。」

她听著,心里忐忑不安,張口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

「如何?這是不是個好計策?你的決定呢?」鐵漢問她。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好辦法,她既然反對殺他,那麼攆他遠離確實是唯一的法子。

他再道︰「一旦平郡王駕船出海剿匪,若因此送了命,就永遠不會再糾纏我們了。」

聞言,她的心愈跳愈快。沒錯,端木似若因此送了命,是不再糾纏他們,她也不必再害怕他會繼續挖掘她的秘密。

但,不舍的情緒卻又出來作怪,讓她愈來愈焦躁、不安。她不想見到端木似,卻又舍不得他出海,心思百轉千回,不禁浮躁地喝起酒來。

「你真的很不安。」鐵漢看見她充滿矛盾的神情。

「沒有!」她連忙否認,她到底在做什麼呢?怎麼會擔心直端木似的下場來?她是怎麼了?

「可你的表情明明有著不安與不舍,你對他有感情了?」

「沒這回事!」她一震,師兄居然懷疑起她對平郡王有情?

「但你——」

「師兄不要亂猜,我怎麼會舍不得端木似?沒這種事!要阻止平郡王繼續找‘聖宮’麻煩,逼他離開中土確實是絕招。」不行,她對端木似的異樣感覺不能被發現,她得快快斬斷這不該出現的情緒「麻煩師兄下令潛伏的細作去慫恿皇帝指定平郡王出征前往南海吧,他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決定用此計?」鐵漢直勾勾地看著她。

「嗯,攆走他。」她看著鐵漢。

鐵漢思忖了會兒後,點頭,道︰「好,我就請細作向皇帝建言,由平郡王去殲滅海盜。只要有人猛敲邊鼓,相信皇帝一定會選定他出海,而平郡王為了不給皇帝懷疑的可能,同意領命的機會極大。一理他離開中土,就不會再危害「聖宮」,也不會再讓你煩心了。」

「嗯。」明知這麼做最有利,明知該離他遠一點,但機會來了,濃濃的不舍卻幾乎要半圓在厭惡他的情緒上,她不懂自己怎麼會突然把端木似看得這麼重要,她找不到理由,只知道並不想害他去送死,不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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