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天使 第六章
「少爺。」開門的聲響雖細微,仍讓卓翼從惺松狀態中立即驚醒過來,平日的訓練讓他雖是處于疲憊狀態依然可以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清明,即使這些天來他必須分分秒秒且一刻不離的監視商覺兒的行動,不過他並不以為累。「您來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夫人?」
「不必。」
卓翼隨後只瞥了緊閉的書房門一眼,降低音量稟告這些天來的觀察。「夫人還是每天都待在書房,除了三餐以外,完全沒有出來活動過。」
「她沒有要求出門?」獨孤佔問。
「沒有。」
「也沒有跟外人聯絡過?比如說我的岳父?」
卓翼還是搖頭。「除了第一天她跟商先生通過電話,向他說明這陣子因為課業繁忙無法回商家外,還跟他說生活起居有你照顧,請他別擔心,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看來商覺兒不僅無言告知至親她目前的「處境」,甚至還有心隱瞞。
「我明白了,這里交給我,你回去休息。」
待卓翼告辭離去,獨孤佔鎖上門,立即轉進書房。
輕輕推開門扇,入眼即見書桌上的電腦螢幕是亮著的,而她則端坐在螢幕前,背影動也不動。
獨孤佔悄聲欺靠過去,原意是想了解她此刻的動態,卻在靠近時發現她嬌美的臉龐微微輕垂,眼楮也已合上清妍的容貌帶著極度的疲憊。
獨孤佔無法形容乍見此景的情緒,習慣的猖狂似乎被針戳破似的盡數散了去。怔怔望著她的嬌容,不舍之情冉冉匯集……
看來這些日子她當真是盡心盡力地為他破解密碼……是全心全力的;非虛應敷衍。
原本以為她只是迫于他的脅迫而無奈的不得不幫忙,甚至指示卓翼觀察她的舉手投足以防她趁隙逃出,如今,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月復。
莫名的,感動的氤氳撩過他孤傲的心湖,習慣被人背叛搪塞的裂痕竟在緩緩縫合。
更怪異的是,他體內居然開始流竄被看透的不舒服感。
濃眉一凜。
霍地,椅子上的嬌軀無意識地瑟縮一下,畏冷的輕顫。
獨抓佔立即甩掉心頭的不自在,舉步上前輕聲關上窗子,又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替她擋寒,動作是小心翼翼的,揮之不去的感激讓他不忍吵她。
可惜這細微的動作還是驚醒了商覺兒。
「你來了。」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腦袋一瞬間的不適,居然暈眩起來,她晃了晃。
「怎麼啦?」獨孤佔彎下腰扶住她。
「我……」螓首輕輕一晃,她按了按額角。「沒事,已經好些了。不好意思,我居然睡著了。」
「是我把你給累壞了。」獨孤佔胸臆里彌漫的不舍讓他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表情。
商覺兒湊巧望著表面,忽略過他的異樣。
「呀,原來已經這麼晚啦,你餓不餓?我去替你準備消夜。」她站起身。
「不用!」他拉住她,「我不餓,不必麻煩了。」
「那——」聲音突然止住,當她的焦距與他的視線餃接上時,靈魂一瞬間栽進那潭深幽的溫柔湖里。面前的獨孤佔尖銳不再,斂去詭譎的他,澄淨地沖擊著她全身每一根感覺神經。
喉嚨有些哽咽,面對獨孤佔少了詭譎氣息的莫名溫柔,商覺兒在悸動之余開始顯得無措。
無法否認自己有些欣喜,卻也不習慣面對這位換了靈魂似的男人。
還是獨孤佔打破沉寂。
「卓翼說這些天來你都不曾踏出門外一步。」他的聲音卻低了好幾度。
「密碼不太好解。」她低下頭凝視緊握的雙手。
「真是這麼困難?」
她震了下,聲音顯得好疲累。「是真的困難,我花了相當的精力,也才破解其中三道密鎖關卡,還剩下的兩道,可能還得花幾天時間,如果你真的等不及,可能要另覓高手。」
他明白她誤解了他的意思,不過不打算解釋。
「你再試試看,如果不行,我會有盤算。」
「嗯。」除了應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啦。」他突然關掉電腦開關。
「你……」
「今天就到此為止,很晚了,去睡一覺。」他擁著她走進她的臥室,突然壞壞一笑。「需不需要我陪你?」
她慌了心。「不……這……這不太……」
「我跟你說著玩的。」他收起逗弄,扶著她躺下。「安安心心睡一覺吧,沒有你的允許我保證不會偷襲你。」
小手緊緊握住被角,有他的承諾雖然有些放心,卻還是戒慎。
「想來我的人格破產了。」他帶著自嘲的笑聲轉身離開,直到他身形消逝,覺兒才忍不住呼口氣來。
但——眼神依然無法控制地飄望那一扇緊閉的門扉,門外人總有辦法讓她無法控制心神,那陌生的悸動代表著什麼意義?
黛眉深深鎖了起來。
獨孤大廈會議室
這樣的場景幾個星期前才發生過一次,短短十幾天、會議桌前又圍坐著與上次臨時會議的同樣的人馬——不!已有些些微的改變;原來掌握大權、意氣風發的其中一位董事大老卻在幾天前,又因為「意外」而去世了。雖然他的死因與丁強的死于車禍的原因不太相同,但一間擁有雄厚經濟力量的商業組織,卻在短短二個月時間里相繼死去兩位掌握權力的大股東,甚至全是死于「意外災難」,這就不得不讓在場人士個個惶惶不安,唯恐獨孤機構被人下了蠱咒,才會個個不得善終。
勿怪人心會惴惴,實則因為這些接踵而來的「意外」太過恐怖,丁強及伯老可說是死于非命。
所以再一次參加臨時董監事會議的四十幾只不安以及摻雜探索的眼神,全有意無意地往獨孤佔的方向瞟去——帶著某種懷疑。
誰叫這兩位死去的全是獨孤佔的敵對人——換句話說,即使兩位董事的意外死因並沒有查出有任何外力因素介入的證據,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是兩位跟獨孤佔大唱反調的董事已經斃了命,這怎不讓人心生悚然。
「這太可怕了。」終于,一個隸屬大少爺陣營的董事發出與今天臨時會議討論事項完全無關的論調,驚悚地將偷覷獨孤佔的眼神撇往一邊去,鴕鳥的以為只要不跟獨孤佔的眼神對個正著,就可以逃過被詛咒的命運。「你們還能夠無動于衷嗎?面對這接二連三的恐怖怪事,我實在不知道這場會議該怎麼討論下去!」
「只要不把私人的情緒與看法帶進會議中,一切就會順利。「獨孤佔羞辱人的淡淡指導,他當然明白圍坐橢圓形長桌前的每一個董監事心中所思。
他方臉脹紅。「真能不當一回事?我不相信在座各位沒有跟我同樣的感覺。」人人自危肯定是此時眾人的心境。「這一連串的死訊實在太可怕……」
「這次的會議是在商討伯老往生後所留下的股權、工作怎麼分配處理,不是討論周董事您的心情。」獨孤佔再一次插話。
「一個可以說是巧合,二個還有無動于衷嗎?那麼誰曉得會不會出現第三個、和四個‘意外’。」獨孤克權冷冷地一句將許多人嚇得臉色慘白。
「意外雖不可免。」獨孤佔像個導師般的教誨這群彷徨失措的小學生。「不過只要自己小心一點,絕對可以避掉許多無謂的災難。」
「能這麼簡單?」獨孤克權冷哼。「你何不講明白一點,或者干干脆脆直說,只要在座董事每個人都服從你獨孤佔、只要大家把你捧上總裁寶座,那麼,你就可以保證不會再有所謂的‘意外’發生。」
此話一出,驚惶的喘意如潰堤一般地在會議室內泛濫……
獨孤佔旋而可悲似地搖著頭。「大少,沒有證據,請不要做出任何影射,這對你沒有好處。」
「我還怕什麼?」獨孤克權滿臉憎惡與冷冽。「誰曉得下一個死于非命的人會不會是我?」
此話一出,全場轟然!
獨孤克權夾著眾人悲憫又擔憂的視線,憤恨地大放厥詞。「我都已經有當箭靶的準備,又何必把滿肚子的話藏在心里在不敢講,傻得去稱別人的心。」
「你自己若是認為大限已到,想列囑遺言,我當然無話可說。」他調侃的予以反擊。
「你——」獨孤克權臉孔脹成紫肝色,本想將他一軍,沒想到反而被他嘲諷。「獨孤佔,你不要以為用這種方法就可嚇退支持我的董監事們,告訴你,沒有用的。」他惱羞成怒地拍桌大叫。
「我從來沒想過用人的生命成就我的事業。」獨孤佔轉向反常靜默不語的太爺,帶著解釋的意味。「即使獨孤家族喜歡爭爭吵吵,但三代以來來,可沒有人有這種本事轟轟烈烈的把獨孤家族推向社會版頭的頭條新聞上。」他一副煩心無奈,很悻悻然地。「這種負面新聞對獨孤機構的名譽損傷實在太過嚴重了,往後可得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
「獨孤佔,你別假惺惺裝無辜了,你真以為扮天真就可以雙手遮掩你殘酷的惡行。」這人太厚顏無恥了,居然開始以領導者的身分自居。
「為什麼不可以?你又沒有證推可以證明丁強和伯老的死亡與我有關。」他涼涼反問。
「你——」
「夠了,我不想再听這種無意義的爭執。」不快的威嚴介入,這對堂兄弟雙雙住了口,領導權回歸太爺。「听著,丁強和伯老的死亡原因讓警方全權調查,你們有任何的人、事、物證都盡管交給警方,讓警方來判斷誰有罪、誰無罪,今天召開臨時會議的目的是要處理伯老身後的股權工作問題,言歸正傳。」
「是!」太爺令下,莫敢不從。
于是,董監事們開始會商討論今天開會的主要目的,但不安的波動仍然清楚的寫在每個人悸動的臉孔上,尤其只要是獨孤佔發言,眾董監事們幾乎都心驚肉跳的細細聆听,卻是連一句都不敢回,就深怕一個發言不適當,下一個命喪黃泉的就會是自己。
然而一股反抗獨孤佔的氣流卻在慢慢凝聚。
在明處,眾人雖然不敢多置反辭,卻不表示就贊同他,畢竟,噬血魔鬼並非是正常人所能接受的範圍。反倒許多人已然深切感受到支持一只噬血豹子登上領導者的寶座,將來要如何共事呢?難道往後只要稍微忤逆其心意,就得準備受到被鏟除的命運,甚至連申冤的機會都沒有,那不是太恐怖了嗎?
不贊同的眼神從愈來愈多董監事們的驚眸中隱隱逸透出來。
「散會!」
討論完事,太爺擺手讓眾人全數離開,只命令獨孤克權、獨孤佔及其助理留下。
「太爺有何吩咐?」待空間回復寧靜,獨孤克權搶先一步謅媚詢問。
「他又沒來?」太爺的拐杖在地板上喀喀喀地響著,敲著帶著慍怒的響著。獨孤克權意念一轉,瞬即接口回答太爺不開心的問話。
「獨孤漠的確是太過分了,您欽點我們三位成為總裁候選人,唯有他比任何人都大牌,幾次太爺召開會議他全部不放在心上,屢傳不到。太爺,對于他這種藐視公司、藐現家族的作為,您不認為該把獨孤漠摒出候選名單外嗎?」三大派系中,唯有獨孤漠膽敢不參與公司的董監事重要會議,這種一點貢獻都沒有的人,憑什麼跟他們競爭總裁位置?
「佔,你怎麼說?」太爺看向他。
獨孤佔笑笑,不置可否。「當初的名單是由您所挑選,我們沒有權利置喙,想當然耳,是否該把獨孤漠摒出這次的競爭行列外,也該由您來決定才是。」
這個混蛋,有這麼好的機會解決掉一個競爭者,居然還不懂得把握——獨孤克權咬牙切齒,巴不得砍死老跟他唱反調的地孤佔。
他沒那般傻……獨孤佔斂眉,在一個強勢領導者面前,又何苦強出頭。
太書的拐仗還是喀喀敲著,口吻依舊不愉快,「人選是由我所提議,的確也是該由我來決定他的‘下場’。」太爺咕噥幾聲,已有計量,旁若無人的又把話題轉移開。「佔,這段日子公司大小事件不斷,我倒忘了同你跟商丫頭現在如何?好是不好?」
「托太爺的福,我跟覺兒相處愉快。」
「是嗎?」獨獨孤克權不以為然的接話,口吻帶著隱喻的挑引。
太爺轉向他。「怎麼?」
獨孤克權不懷好意地出撤唇,卻不開口。
「說!」
「我是听到一些傳聞,但不好直言。」他頓了頓,一副無意道人長短的聖潔模樣,不過呢,好心也才維持三秒鐘,轉個眼,閑話就一古腦兒傾吐出了。「我真是為覺兒抱不平呢,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出身寶貴,哪里受過什麼委屈,怎麼可以讓人無端被軟禁呢?」
「軟禁?」太爺皺起眉。
「太爺,獨孤三少膽大妄為的拘禁自己的未婚妻,控制她的行動,不讓她有接觸外人的機會。」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冷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三少的做法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是不可思議,沒想到我們夫妻倆的私密生活也得攤在陽光底下讓人品頭論足,當成是閑聊話題,太爺——」獨孤佔廢話不多說,問心無愧干脆道,「多說無益,佔會偕同覺兒參加後天晚上您的七十五壽誕,到時候再讓那些喜歡造謠生事的無聊人士親眼瞧瞧我們夫妻的恩愛模樣。」
「好,就把她帶來。」太爺令下。
「那麼我就拭目以待。」獨孤克權悻悻迸話道。
***
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即使獨孤太爺已經屆退休之齡,也有退位之意,不過休說他至今仍掌握有實權,單憑往日所種下的人脈關系,許多的達官聞人也絕對會賞臉前來祝賀他的誕辰。
就好比說同列台灣三大家族的慕容逸及其未婚女友蘇琉琉、南宮寒傲及其夫人葉萱萱,也都連袂前來賀壽。
「好無聊喔。」才停留一分鐘,蘇琉琉已經很受不了地附在慕容逸耳畔低咕著,看著一堆人不斷的比美、比氣派、比家世背景,甚至連女伴都拿出來相較,實在無聊得可以。
「真沒意思。」葉萱萱也百般無聊的湊在南宮寒傲耳邊抱怨咕噥著。
也難怪,這種虛華場景,兩位不與上流社會那套玩法的純真丫頭,當然一見就退卻。
「那就走吧。」兩位美女的男伴相視一眼,立刻有志一同的挽著自己的伴侶離去,反正有人到,意思夠了,也競賣給獨孤家面子,諒他們也不敢說閑話。
于是,這兩對儷影正大光明的雙雙落跑。
「太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雖然有人只來虛應故事,不過阿庚奉承的外賓卻反而多上那麼幾卡車,立刻填滿整間宴會廳。
「謝謝。」高高在上的獨孤太爺理理所當然地接受不間斷的祝福話語。
「太爺,祝您身體康泰、事事如意。」緊接著獨孤家族成員也開始一個一個上前對自家最高領導者奉獻祝福,尤其以獨孤克權及支持他的同一陣營所展現的媚態最為周到。
好奇怪?
商覺兒在和「己方人馬」趨前拜完壽後,有心地站在一隅觀察獨孤家每一個成員的舉動——分得很清楚,成員眾多的獨孤人其實是壁壘分明的,站在屬于自己的一方。除了幾小撮無意爭權力的特例者之外,約可分為三大派,理所當然地獨孤無權以及獨孤佔是其中兩支系的絕對領導這不必多贅,令她面思不解的是一直不曾露面過的獨孤漠,他不也是總裁候選者之一嗎?可是瞧瞧那些支持他的人馬不斷往門邊翹望,帶著心焦與著急,臉色難看地不懂這麼重要的時刻,獨孤漠居然沒有出現!
這就是讓她百思不解的地方,從她接觸獨孤家族以來,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那位神秘的獨孤漠,難不成「遠避」能讓他得到總裁寶座?
「在找什麼?」熟悉的磁嗓在她耳邊響起,頓時拉回商覺兒思忖的心緒。
盈盈波光調往比平日更俊朗、更令人目眩的俊臉上,她搖頭。
「沒找什麼。」眼皮又幽幽移向和一群有名人士交談的父親身上,回道︰「場面雖盛大,但除了我爹地以外,沒有半個我認識的朋友,我會找誰?」
「是嗎?那麼我怎麼在你臉上看到好多的問號。」他扳回她轉開的俏臉。
「真的沒有。」她好無奈。
獨孤佔聳肩,一副只好相信的樣子。「好吧,不想說那就算了,我可不敢逼你,否則一不小心讓旁人誤會我在欺負你,那可不好。」
小臉微微一震!這算是變相的提醒與警告嗎?
「我可沒別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胡亂猜測喲。」他還扮無辜,好像是她自己多心無聊。
心一沉。面對這位性格極端復雜的男人,商覺兒不諱言心情相當浮躁。一來,她總是無法快他一步跳離他的掌握,反倒處處被他所牽制,甚至還被他所迷惑……迷惑?
腦子不禁浮起那日獨孤佔低聲清托需要依靠她的自白……
是真?是假?
「覺兒?」
疑竇的問句再度拉回地浮飄的思緒,她忙警告自己別亂了方寸。
「你放心吧,我不敢亂想,更不會亂說話的。」美瞳緩緩半斂,她用同樣的無辜姿態回應他的警告。
「既然如此,那就開心點,別老板著臉孔,挺難看的,而且人家會相信我們相愛嗎?」獨孤佔掬起她垂下的容顏,湊近耳畔命令著,旁人沒听見他的狂狷,還以為這對相依相偎的璧人很恩愛呢。
「嗯哼。」一道女嗓介入。
獨孤佔毫不意外地回過身,迎接這位闖入者。
「伯母。」他很隨便地喚。
一位中年美婦人來到這對未婚夫婦身旁後站定,精雕細琢的五官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貴氣。
她是獨孤克權的母親,一個習慣頤指氣使的貴婦人。
「覺兒,好久不見。」她只瞟瞟獨孤佔,就把全副精神放在商覺兒身上,朝她上下打量了下,忽然捂著自己的紅唇,驚駭萬分地嚷嚷道︰「你是怎麼回事!才多久沒見,怎麼消瘦成這副樣子。」
「消瘦?」她撫上自己的臉頰,也還好吧。對她夸張的大驚小怪也只能靦碘應道︰「謝謝伯母關心,我很好的。」
「是嗎?」她異常熱絡地執起她的小手,左瞧瞧、右看看。「但我是怎麼看你怎麼覺得你不太對勁,不僅原本豐潤的雙頰消瘦得嚇人,精神也不是挺好的,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你真的沒事嗎?覺兒呀,我們可都是自己人嘍,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可要明白講出來,別悶在心里讓自己不開心。喏,你要是不方便跟我說也沒關系,瞧瞧你爹地今天也來參加太爺的壽宴,現在你身旁可是圍繞著很多的支持者,什麼也別怕,要有事,盡管說出來。」她興風作浪地說了一長串,全是有意的蠱惑她去反叛獨孤佔。
不須回頭,商覺兒已然清楚感應到身旁男人的噴張出的詭異氣息。
「多謝伯母,我真的沒事的。」明知道這名中年美婦居心叵測,絕非真心關懷她,但覺兒仍得刻意漾起感謝的笑。
「你別瞞我喲,不然我怎麼听說你最近過得很不自由。」她意有所指。「對了,你跟你爹談過這件事了嗎?被人拘禁的事,要不要我們一起過去跟你爹地談一談。」她帶著示威的神情瞄向獨孤佔,卻反倒讓他犀利懾人的冰眸給嚇移了目光,有些膽怯地捉緊商覺兒的手。
現在是誰在替誰撐腰?
「真的感謝伯母您的關心,那是誤會,我已經跟我爹地談過了,他已經明白。」她怯怯一笑。「其實是我最近自個兒功課較忙,沒心情出門,才會讓人以為我失了蹤。早先在跟佔訂婚以前,我也時常耗在家里好幾天不出門的,爹地早就見怪不怪。」她好心地為這位婦人造台階。
「覺兒,你千萬別把委屈往心里擱哪。」婦人好像不挑撥成功就不退開似地,即使雙腿因為獨孤佔的冷芒害怕得直打顫,還直一直拽著商覺兒做為支撐,繼續窮追猛打誓死不退。沒辦法,為了兒子、為了富貴,即使嚇破膽囊,也不退讓。
「伯母,您可真關心覺兒哪。」獨孤佔終于出聲,奇異的感激口吻根本讓人模不透深淺。
美婦人故作的輕松全部凍結在嘴角,僵硬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枷鎖拘禁一樣,她像個準備被審判的犯人一樣無法動彈地聆听判決。
「伯母實在有心,願意關心獨孤佔、關心覺兒的生活狀況,只是呢,有個人您可千萬別給疏漏掉,相較于我們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才是讓你費心的對象呢。」獨孤佔不懷好意一笑。
「誰?你說誰……你是說……」她忍不住口吃起來。
「你忘了嗎?就是我的堂嫂呀,人家不也一樣出生貴冑世家,跟覺兒一樣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他親昵地攬擁覺兒的肩膀,疼愛有加的神色讓恰巧轉頭搜尋覺兒的商父安心地露齒一笑。
想跟他斗……
獨孤佔笑眯咪地繼續道︰「堂嫂嫁到獨孤家來已有二年時間,雖然到現在尚未傳出懷孕的喜訊,不過人家可沒犯什麼大過錯,又何況對克權堂兄而言,堂嫂還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呢。」
「那……那關你什麼事?」婦人冷汗涔涔。
他聳肩。「是不關我的事,不過若是讓堂嫂知道我們的克權堂兄外頭另外有什麼小公館之類的……」
「住口、住口!」貴婦緊張得臉色凜冽,惱羞成怒地斥責道︰「你說的什麼話,,這是你對長輩該有的態度嗎?」獨孤佔居然敢威脅她。
「長輩?」他揮揮手指,莫名其妙地問︰「什麼長輩?我所承認的長者就只有三個人,一位是太爺,一位是我的母親,再則呢,就是我的岳父,請問你是什麼身分?」
「你——」這渾小子居然沒把一大家子人放在眼底。
「佔……」商覺兒也覺不妥地開口,這樣藐現他人實在太沒禮貌了。
「別擔心。」他摟了摟商覺兒。也不管是大庭廣眾下,親密地吻了吻她的額。「我們去別處聊聊,這里太無趣了。」
「覺兒……」美婦嚷聲,還想奮力一博。
「請問你還有什麼指教?」獨孤佔冷冷回頭,擺明接下來的陣仗將全部由他接手。
美婦急了,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卻在獨孤佔陰冷的注視下驚駭地大喘了口氣,跌撞退了幾步。
反倒是獨孤佔開始步步進逼。
「听著,到此為止了,我可不想再听到什麼閑話。我們夫妻倆自有一套相處方法。你和其他人對我們不必太過關心。」幽冷同時掃向另外一群听壁腳的有心客,駭得他們全數別開臉,急急做鳥獸散。
不過還是有後知後覺的笨蛋一腳瞠進這團波濤洶涌中。
「你們在談些什麼?挺熱鬧的樣子,我可不可以也參與玩玩。」一個自恃家勢顯赫的年輕公子帶著微醺步伐驕縱的闖進這氣息不穩的漩渦里,一對細長的眼楮帶著婬邪目光不斷地在商覺兒身上打轉,也不曉得真不明日抑或裝傻,竟然對商覺兒的身分完全不知。「這位小姐好漂亮。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獨孤佔瞬間變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迥異于往日的談笑進敵,而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入流的敗家公子,哪里值得獨孤佔用這種陰肅表情對付?
商覺兒沒機會想太多,立刻被獨孤佔捉到身後,避開那兩道婬邪的視芒。
「周先生,這里沒你的事,請離開。」語氣寒颼颼。
周棋背脊一涼,不過他仗恃酒意,打死不退的走向前去。
「我不過是想跟這位小姐做個朋友,難道也不成?」色心大起,他可是什麼都敢試。
「是呀,周少爺就只是想跟覺兒認識認識罷了,何必拒人于千田外。」好不容易有個呆子自願當她的動力,中年美婦趕緊再攪和下去。
商覺兒頓覺心寒,怎麼獨孤家人個個心機沉重,甚至為求成功,不在乎用上卑鄙手段。
「小姐,你……」
「周棋,你若想讓周氏繼續跟獨孤家族往來,就滾!」他眼瞳倏忽一縮,狠瞪化為利刃朝周棋臉上射擊——當下,他驚惶顫抖,脹紫臉。
「我……」
「也罷!」獨孤佔幽幽地說。
「不!我走,對不起、對不起……」飛快地,他狼狽地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周棋……」唉,怎麼跑了?不知他如此不經嚇的獨孤夫人惴惴地扯出笑臉,不知如何是好?但心中倒也奇怪,克權不是說獨孤佔根本不把商覺兒當回事的?只是把她當成踏腳石是在利用她罷了。然而方才那一幕,就算是瞎眼人也可以明顯感受到獨孤佔對商覺兒的佔有欲非比尋常。
「你還不走?」獨孤佔溫柔得可怕。
「啊……」她驚駭地退步。
「還有話說?」
「不、不!」她轉身快逃。
嘖!
獨孤佔啐了一口,優雅地把身後人兒擁到身畔,低下頭來很溫柔地問︰「嚇到你了嗎?」
「還好。」被人渣的眼神鎖定雖然討厭,但他逸散出的溫柔卻更令她膽戰!
「怎麼,對我剛才的表現滿不滿意?」他繼續問。
他居然邀功。
「很滿意。」不過她心里默默喃念著的是,如果那是出于真心的話……
「滿意的話就要感謝我喲。」他俏皮地再補了句。
「感激?」
他點點她微翹的小鼻子,瀟灑又寫意地說著︰「雖然做老公的是有義務保護老婆的安全,不過呢,討討賞也有助于增加生活情趣嘛,尤其你現在的生活又是那麼的枯燥乏味——」
「你想?」她驚心!獨孤佔臉孔泛出的黑彩魔眩得會吞噬人。
「是想,不過這里是公共場所,人太多不方便。」他環顧四周,不甚滿意。那渴望的表情簡直把商覺兒嚇得魂飛魄散,雙腳釘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走吧,我們回家去。」他又曖昧地輕笑。
「不……」怎麼辦?可以預見回去後的場面,她——
「回家!」可惜,縴弱女子哪里掙月兌得了男人強悍的命令?于是就在商延德安心笑容送出下,商覺兒啞巴吃黃連地被扶持出會場,往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