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情深 第七章
竟然說就走!索慈愕然地愣在座位上。
「這……小慈……」姬毀看了看趙騫的背影,然後又回頭看著索慈,他也不是遲鈍的人,隱約明白這兩人之間有些什麼,「趙公子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還是我去把他找回來吧!」
「不必了。他是個大忙人,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各走各的,只不過剛巧踫到一塊兒,他既然急著走,我……我憑什麼賴著他。」索慈咬緊下唇。
還逞強呢!怎麼看姬毀都覺得她是一副泫然飲泣的模樣。「這樣不好,我還是去找他回來……」
「不必。我說不用就是不用。」索慈強拉住姬毀的衣袖,不讓他起身。
姬毀嘆口氣,坐下來。「嗯,我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日了,小慈。你的性子我多少也有些了解,你真的不在乎他就這樣離開了嗎?就算我能把你的話當真,可是你能騙得了自己嗎?」
「我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
「是嗎?那你為何一臉傷心的樣子,像被人拋下的小貓呢?」
姬毀不贊同的搖搖頭,「要不要說出來听听?也許,身為你多年好友,我能給你一點意見。這位趙公子與你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實在很難相信。」
前一秒還能冷靜自持地壓抑內心受傷的索慈,下一秒不禁掩面,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傷心掉淚的樣子。可是趙騫的表現實在太傷人了,他不領情于她的好心關懷也就罷了,毫不把她放在心上,說走就走的舉止才讓她心寒。像這樣,她還怎麼去信他說的話。她與他過去交往過的女人,不同在哪里?他如此輕率的態度真教她傷心。
「小慈……」姬毀心疼地經撫她的肩膀。「對不起,我不該多問的。」
索慈搖搖頭,臉依然深埋在掌心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輕輕地靠向姬毀,本能尋找著一點點安慰,她知道自己能夠相信姬毀。
他移到她身邊,不帶半點綺思地環著她的肩膀,讓她能靠著自己的胸膛。對他而言,現在的索慈就如同自己親姊妹一般。過去他曾經喜歡她,但是知道她對他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之後,他也死心地把情感轉化為兄妹之情。兩個人也都相當滿意于這樣的情況。
尤其是後來他奉命娶妻之後,現在他心中也只有妻子一人,而索慈則永遠會是他可愛又討人喜歡的妹妹。
「好了,別哭了,等會兒你把事情來龍去脈跟我說一遍,我再幫你想想法子解決,這樣可好?多個人商量總不會壞事吧?嗯?」
也許她真該找個商量的人了。再這樣下去,她會被自己心里那無所適從又紊亂的情感給緊纏而死,這份情感幾乎要讓她自己窒息了。她該怎麼做,才能明白趙騫到底對她有什麼感情呢?索慈終于抬起臉來,兩行清淚掛在白皙的頰邊,格外楚楚動人。
「毀哥哥,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我從來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是這麼一件……可怕的事。我連自己何時喜歡上他都說不上來,只知道……要是他就這樣離我而去,我一定會傷心死了。我喜歡他,毀哥哥,我喜歡趙騫!」
終于說出口了。否認或狡辯都沒有用,她無法對自己撒謊,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她感受到「愛」與喜歡哥哥、喜歡嫂嫂或是喜歡朋友的那種喜歡,截然不同。愛一個人是甜蜜與痛苦並存的;喜歡卻不會有這樣患得患失的感受。她清楚的了解了,所謂的「愛」既可以讓人快樂得像身處天堂;也會讓人墜入煉獄受苦火煎熬。並不是你不想要,就可以阻止自己不去愛人,不知不覺間就把自已的心交了出去,任情擺布,任愛戲傷。
姬毀似乎有些被嚇到了,但是隔了一會兒,他慢慢的綻開了笑顏,「真是訝異,不過,我大概也猜得到是這麼回事。你那貓兒似的性子,若不是在喜歡的人身邊,也不會變得益發難纏了。唉,我真不知自己是同情趙騫多一點,還是妒嫉他能獲得你青睞多一些。」
索慈紅了紅臉,揩去眼角的淚水,「討厭,怎麼連你也取笑我呢!」
「抱歉、抱歉。」姬毀淡淡笑說︰「你有什麼困擾,我洗耳恭听!雖然沒把握能幫上你多少忙,好歹談感情的事我也是過來人,多少能給你些建議。」
輕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總覺得有些時候,真的很不了解他。其他的人從來沒有這麼困擾過我。他時而溫柔,卻也時而冷漠,有些時候他明明在我身邊,感覺卻像他身在另一個世界似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進入他的世界。我是不是很傻呢?毀哥哥。」
「你是傻呀!」
索慈嘟起嘴。「這我知道了啦!」
「我還沒說完。你雖傻,卻也傻得可愛。兩個人本來就是兩顆心,他有他的世界,你有你的世界,相愛而結合,難道你們就會化為一體嗎?你會有那樣的感受是正常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坦白地面對自己的情感?還是耍小性子,讓情況更糟呢?」
「可是每每不知不覺,就是會禁不住……」
「拿剛剛的事做比方,你何不坦白地告訴他,你想和他一塊兒離開?」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你自己不覺得嗎?」
索慈低下頭。也許……也許她是任性了點。但是她還不習慣事事三思而後行,脾氣沖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些任性的話就是會如此沖口而出,她拿自己也沒轍。
「好了,別這麼意氣消沉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挽回呀!」姬毀不忍見她難過,以一朵微笑鼓勵地說︰「明天我事情辦妥了之後,就陪你回頭去找他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成了。」
「不行。才剛發生過盜賊攔路打劫的事,你又忘了教訓了嗎?
我不放心你一人離開。偏偏我這會兒非得去應酬一下楚國公不可。
你放心,我會派人挑兩匹快馬,先去把趙公子攔下,就要他等你一會兒,這樣好不好?」
「他……他會等嗎?」
「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嘛!依我之見,趙公子對你頗為在意,說不定剛剛他是誤會了你我而吃醋。你們倆呀,真是天生絕配喔!」
吃醋?會是這樣嗎?那個交往過各色各樣的女人,風塵里來去自如的公子,會為了她而吃醋嗎?索慈無法像姬毀那般有信心,她苦笑了笑,「希望像你說得那樣就好了。」
「放心,問題會迎刃而解的,你等著看吧!」
毅然上路還沒出城門,趙騫就感到後悔了。
那麼沖動,被妒火燒昏頭了嗎?听到她想留下和姬毀敘舊,就一心判定她只想與姬毀在一起。莽撞無禮的把她丟在那兒,她一定很生氣吧?
「公子?」
發現趙騫的馬速慢了下來,他的隨從們又兜回馬頭,騎到他身邊「有事嗎?」
現下又能怎麼辦?丟都已經丟下了。她並沒有追出來不是嗎?
那不也代表了,她就算是離開他也無所謂?
「可惡。」思及此,他腦中的怒火更加洶涌猛烈。
「公子?」他的隨從們被他突如其來的暴喝嚇到。他們平日穩重溫和的公子近兩日是怎麼回事?簡直像吃炸藥似的。
「算了,你們先走!就說我明後日會趕回國的。」趙騫下定決心,掉轉馬頭,「去,別管我,這是我的命令。」
「公子!」他的隨從在後苦苦呼喊,卻只見趙騫身下的馬兒揚起一陣土黃色的沙霧,消失在來時路。
「奇怪,真的很奇怪耶,咱們家的公子越來越不對勁了。」
「嗯,我也有同感。」
「真是謝謝你一席話,毀哥哥。」他們又聊了許多,索慈徨徨不安的心也多少有了點舒解。姬毀說得不錯,自己或許是焦躁了些(姬毀告訴她這是正常的),她應該把自己真正的心向趙騫表白才是。一個人胡思亂想,又有什麼益處呢?胡亂猜測只是平添困擾而已。
「還提什麼謝呢?我們又不是今日才認識的。」
索慈甜甜一笑,在他頰上香了香,「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姬毀詫異地瞪大眼,隨即笑開了嘴,「嗯,真好,你還是第一次對我這麼好。這個香吻我要好好保存,不能讓我夫人知道才是。」
「哈,我偏要在你臉上咬下個紅印,讓你回家不能向她交代。」玩心既起,索慈索性捉住他猛親猛吻的,像個小孩子似的,鬧得姬毀尷尬不已。
「別……別鬧了啦!小慈!」
趙騫重回客棧,眼內見到這一幕。她……她竟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脹紅怒黑的臉,怒氣沖天地走向他們。
索慈才覺背後一陣寒意,自己的手腕已被人死緊地捉握住。
「好痛,誰?趙騫?你……」
「好個火熱熱的一幕,我才離開,你便迫不急待地勾搭上別的男人了?」
姬毀暗道一聲不妙,眼看一場戰爭便要爆發。「你誤會了,趙公子!」
「我親眼看到,哪里是誤會?看來,你學得倒挺快的,這麼快就忍不住向別的男人討教,想把我教會你的翻雲覆雨之事,同別人一塊兒銷魂是嗎?」
「趙騫,你──你怎麼隨意侮辱人!」索慈又怒又悲。
「我侮辱人也是你自找的。」
啪!索慈陡地甩了他一巴掌,「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
「好,我也不想听你差勁的謊話。不過,你想要男人,也只能要我一個!除非我玩膩了,否則你就給我規矩一點!」他冷笑著把她雙腕一起捉住,「憑你現在要和我斗,還早一百年。」
「你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趙公子,請你住手。听我把話……」姬毀不得不保護索慈地說。
「這是我和她的事,不需你這無關的人插手。」趙騫欲將她往外拖,但姬毀卻不讓開。
「你現在非常憤怒,我不能讓你帶走小慈姑娘。」
「你能阻止得了我嗎?」現下的趙騫眼前除了怒火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我非阻止不可。」姬毀不惜挺身一戰的態度說。
「夠了!」索慈怒道,「住手!」她咬咬唇,「我跟你走就是了,趙騫。不許你對姬毀哥哥出手,這不關他的事。」
「小慈你不能和他走,這太危險了。」
「不要緊,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索慈反而勸著姬毀說︰「反正我本來就打算和他好好談談的,這樣也好。」
「你們情話說完了沒?我可不想再听下去。」趙騫拉著索慈的手,「走!」
「小慈!」姬毀不安地看著索慈跟著他離開了客棧。
一出客棧,趙騫就將索慈扔上馬,絲毫不理會她因為疼痛而蹙緊的雙眉,隨及翻身上馬,將她緊緊困在自己胸前策馬離去。
「趙騫你……」他瘋了!索慈什麼都還來不及說,他們的座騎已經瘋狂向前奔去,索慈只能用雙手緊緊地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在話都還沒說清楚前,她可不想被趙騫摔下馬去,就此香消玉殞。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听你說話!」趙騫赤紅著眼開口。他的腦海中盤旋的是剛才在客棧見到的那一幕,她兩手環著姬毀,不停地將吻印在他的臉上,對著姬毀展露本來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笑容,她是如此熱情、如此美麗、如此地……該死!
「你!」索慈瞪圓雙眼,但趙騫卻始終沒有低頭看她一眼。此時的趙騫是她從未見過的趙騫,她雙手觸踫到的是緊繃的胸膛,像是有一股火焰要從他體內沖出,闇黑的眼燃著憤怒的火焰,還有遭受背叛後的森冷。
不一會,趙騫忽然勒緊韁繩,在一間破廟前停了下來。他先跳下馬,跟著毫不溫柔地將索慈也扯下馬,他現在一心只想好好懲罰這個將他玩弄在股掌間的女子,好一個索慈!他才離開客棧沒多久,她就已經對姬毀投懷送抱了,要是他再晚個一刻,事情不知會進展到什麼地步!
索慈是他的!她的雙唇只能由他品嘗,她的輕吟嬌喘只有他能听,她的一切一切,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他現在就要讓索慈明白這一點!
「趙……」索慈被他扯進破廟,她對他的粗暴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他究竟是怎麼了?不就是看到她和姬毀嬉鬧的場面,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對姬毀只是好朋友?難道他是在吃醋?!「趙騫,你听我說,剛才……」
刷一聲,她的袖子竟被他硬是扯下一大截。
「趙騫!你講不講理?」露出大半臂膀的索慈也惱了,正想揮起拳頭和他理論的時候,趙騫已經用那塊破衣袖將她兩只手都反綁在一起了。
「我不講理?!你待會可以見識到我更無禮的地方。」趙騫嘴角揚起,將雙手被縛的索慈一把抱起,扔到一邊鋪好的雜草堆中。
「你瘋了!」索慈大吼,努力想喚回原先她所熟悉的趙騫,也藉著吼聲壯壯膽,老天!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應付眼前這個她不熟悉的趙騫。
像是察覺到她的恐懼,趙騫的嘴角緩緩漾出一抹得意的笑,這個惹人心煩意亂的惡女也有害怕的時候,很好!
「看來我昨晚表現實在太失敗了,否則你不會在客棧中巴著別的男人不放……」趙騫慢條斯理地說著,一面褪上的外衣。
「不過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我打算現在彌補你,以免你去‘麻煩’
其他人。」
刪除N行
激烈的愛火不停地燃著,燃燒直到他們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喜悅時,他在最終的一刻擁緊了索慈。
「抱歉,你的衣服……還是先拿這件去穿吧。」趙騫略微愧疚地從自己隨身衣物里挑了件較短的袍子遞給她。
接過那件白袍套在身上,因為肩膀過寬且袖子又太長,索慈看來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但即便是散亂著發絲,臉上淺薔薇色的紅暈在白袍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嬌俏可愛。正準備興師問罪的她,一雙眸子亮閃閃地。
「你打算怎麼給我交代?」
趙騫親親她的頰,「我會買更多衣服給你的。」
她一把推開他,「不要逃避我的問題,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要是你心里真的在乎我?那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我和姬毀只不過是鬧著玩的,他和我就像是兄妹一樣。你剛剛那樣的作法……實在太傷人心了。」她將臉埋在手心里。
趙騫也慌了手腳地說︰「別……我道歉,這樣行嗎?」
她不依地搖著頭。
「那,你要我怎麼辦才肯原諒我呢?」
她抬起臉來,一滴淚也沒有,吐了個舌頭做個大鬼臉說。「哼,你以為我這樣就會哭啦!笨蛋!」
「你!」發現自己又上了一次當,趙騫苦笑著,「你喔,我真是拿你沒轍。」
「我可沒在同你開玩笑喔。」索慈兩手固定住他的臉,分外認真地說︰「我不會再自欺欺人了。我喜歡你,趙騫。雖然一開始我討厭你討厭得要命,可是……我也在乎你超過其他人。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經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你隱藏自己心事的作法都快要把我逼瘋了,告訴我,你心里真正的想法,為什麼你無法信任我呢?我在你心里頭是什麼樣的人呢?我想要知道呀!」
這雙澄澈的雙眸里映著他的身影,是呀,從開始到現在,她不一直都是純真的面對著他。那份單純與直接的孺慕心意,一心一意專注的靈魂,把他深深地羈牢在她身邊,被她所捕獲。也許他潛意識中十分清楚地知道她一直是無辜而又清白的,所以就算是怒火中燒,他依然不願意真正地傷害她。他不也很清楚索慈就是索慈,和那拋夫別子的女人不一樣。只因為他的過去讓他無法相信任何女人,卻又自私地想擁有索慈。這樣的他如何能向她坦白。
丑惡的心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
「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探究著他雙眼深處,索慈希望他能對自己敞開心胸,然而從他眼中卻是一片黑暗與神秘……她無法看透他的心。
該告訴她嗎?他想藉由純潔光明的她,救贖他黑暗的過去?萬一事情恰恰相反,令她反被自己黑暗丑陋的過去所拖累……說出他無法相信人的原因,說出他不敢真正投入一段情感的心結,把膽小怯懦的自己呈現在她眼前。她會有什麼反應呢?同情或者是憐憫?
知道他的過去,索慈還能像此刻一樣的坦率地說她依然愛他不變?
他能夠忍受看到她眼里的同情嗎?
這一切的答案,不去做就永遠不會知道。
趙騫苦笑了一下。「因為我正在想要不要做個膽小鬼。」
意外于他的回答,但這總算是個開頭,索慈忙看著他說︰「告訴我真有那麼困難嗎?喜歡一個人而想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不也是極自然的事?難道你有什麼事是我無法了解的?我很笨,但是總還能做個乖乖的傾听者吧。」
他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是你能不能了解的問題,而是我是否有勇氣讓你知道。」
那麼嚴重的秘密嗎?索慈安靜地想了想,然後猛烈搖晃,想搖去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管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自己一定會想得亂七八糟的。像是……什麼……你接近我是為了報復我哥哥搶了響兒嫂嫂的事。或者是記恨我曾經綁架了你,所以故意釣上我等等之類的……你還是告訴我吧!免得我越想越夸張。」
趙騫看著她那苦惱而皺起的小臉,笑了笑,「怎麼會?!那些事我早已沒放心上了。若我真的對你有這些意圖,早在得到你的那一天,我就不會提出與你結婚的事。」
「好嘛,那到底是為什麼?」
趙騫嘆口氣,「你真要知道?」
「嗯,非常非常想知道。」
「好吧。」該來的總要面對,他點點頭。「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