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糖心 第五章
冬天的暖陽驅趕一連多日的低溫,但是冬天嘛,出太陽的隔天往往氣溫驟降,冷得讓人發抖,這就是所謂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早上十點零五分,一般正常公司的上班時間,辦公室位子在門口的湘君,眼尖的看見元昊的黑色瑪莎拉蒂駛進公司問口的專屬停車格。
一如從日本回台灣後這三天,她立刻站起來,往身後的檔案室走去。
讓湘君感到慶幸的是,一連三天,她都沒有跟元昊打過照面,真是太好了!
「葉小姐。」
在她以為今天可以平安逃避的時候,一個聲音阻止了她的逃避行動。
回頭一看,是上班三天的業務部新同事,是個對工作很認真的二十八歲男生,听說之前沒有營建相關經驗,不過因為他野心很大,元昊很看重他,盡管快過年了,元昊仍破例錄取他。
「林先生?」
「這是昨天我要你整理的資料,我看完了。」新同事咄咄逼人,拿起文件晃了兩下,強烈譴責的瞪著她。「數據完全不對,你沒有用心嗎?為什麼連著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湘君愣住,看著同事指著的位置,報單上的金額錯誤了。
「抱歉,我沒有注意到,我馬上改。」湘君直截了當的認錯,沒有推卸責任。
「我跟客戶約十一點踫面,現在都幾點了?你把資料擺在我桌上之前,應該要再確認幾次,你是白痴嗎?工作多少年了,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湘君傻了、愣了,沒有想到她的好心會讓自己招致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下場,幫新同事準備資料,這不是她的職責範圍,但是她答應了,就是她的責任。
新來的職員搞不清楚狀況,『罡』沒有助理這種職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來,可他帶著過去的工作經驗,將公司內職等最低的職員,當成可以任意使喚的便利貼女孩。
「對不起,我會注意……」湘君不善于拒絕,在能力所及之內,她不介意幫同事做事,但是從來沒有人責備過她,她從來……沒有被罵得這麼難听,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而這困窘的場面,還被進公司的元昊看見了。
從日本回來後她便躲著他,一連三天,想不到再見面會是在這麼難堪的場面下。
「公司怎麼會請你這樣的員工?干麼,要哭啦?念你兩句就這麼脆弱,犯錯不能罵你嗎?」
元昊進公司時,正好听見新進的業務在罵人,口氣和字眼之難听,連向來以毒舌著稱的他都皺眉。
「頭目,早。」新進業務看見元昊,暫停了罵人,跟老板打著招呼。
元昊點了點頭,眼角余光瞄向低頭的湘君,眉頭皺了下,然後看向新來的業務。
「你怎麼還在這里?」這個時間他應該去跑客戶才對,怎麼還待在公司里?
「還不是……」說道這個林先生又是一肚子火,惡狠狠的瞪了已經很害怕的湘君一眼。「資料還在弄,不然早就出門了。」
元昊听見新來的員工責備她的內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為一個老板,他不會插手員工怎麼工作,他只看成果,但自己份內工作不假他人之手的要求仍是要遵守,新進業務的舉動令他皺眉,更何況身為一個男人來說,葉湘君是他的女人,見她被罵成這樣,他真的很火!
有必要罵這麼難听嗎?怒火上升的男人一時間忘了自己以前罵得更難听、更傷人。
「嗯。」怕再看下去會公私不分的插手,尤其這女人從日本回來後,躲他躲了三天!
隨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元昊便上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好丟臉……被他看見了,湘君窘得很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但是眼前的事情並沒有解決。
「你看!頭目在問了,都你害的。」
「新來的,你還有時間在這里怪罪別人啊?」看不下去的業務經理出來,笑笑道。「快準備出門啦。」
新進職員見上司出來打圓場,這才不甘願的撇嘴。
「算了,我自己弄還比較快。」收回做錯的資料,放她一馬。
就算同事不跟她計較了,但湘君仍無法釋懷,懊惱自己粗心犯錯,神經前所未有的緊繃,想著元昊就在附近,他看到了,現在還看著她嗎?
明明躲著他、避著他,卻偏偏沒骨氣的抬頭望向二樓的方向——元昊不在那里,他辦公室的燈是亮的,門扉緊閉,所以說……他沒有听見接下來她被罵得內容吧?
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為什麼這麼奇怪,慶幸沒有對上他的視線,但也惆悵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正當湘君陷入混亂的思維時,新同事準備出門,經過她桌前,粗魯的把文件甩在她桌上,不慎弄亂了她桌上的文件以及文具,散落了一地。
「我下午三點回來,我回來要看到你把東西弄好擺在我桌上,你要是辦不到,就試試看!"撂狠話威脅。
「喲,我進公司這麼多年,去年升職加薪,我都沒有助理,什麼時候你這個新來的有助理可以幫你跑腿任你使喚啊?」負責帶新同事一同出門跑客戶的,正好是跟湘君同期進公司的蘇菲亞。「連這種簡單到不行的資料都要有人幫你準備,天啦,我到底是帶到了什麼樣的新人啊?真是有夠倒霉的!」外帶擺出嫌惡的機車嘴臉,給新來的業務一個下馬威。
但擺出機車臉的蘇菲亞轉頭面對湘君時,馬上變臉的親昵地喊,「小湘湘,巧克力好好吃,愛你喲。」還給了一個飛吻,這位業務部舉足輕重的小主管,立場很明白。
湘君給同事一個微笑,知道這是她力挺自己的方式。
目送同事離開公司,湘君低頭,看見凌亂的桌面。
林先生太粗魯,甩資料到她桌上打翻了她的杯子,幸好她水喝光了,才沒有波及到其他要請快遞來收件的公文。
她默默的收拾桌面,但是心里的難過卻沒有辦法一下子就忘記。
她拉開最大的抽屜,拿出擺在急救箱旁的玻璃罐,從罐中抓出一把糖,一顆接著一顆的塞進嘴里。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哭了就不會有好事降臨,她吃了很多很多的糖果,不可以哭了,不可以哭哦!
就在湘君一邊吃糖果,一邊調試自己的心情時,桌面上被陽光照射得閃閃發亮的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嗯?」那個銀色的、閃閃發亮的東西,從她的筆筒里掉出來,長長的鏈子纏繞著她筆筒內的各色螢光筆。
她好奇的伸手勾住那條銀鏈,拉出鏈子的同時,也讓她看見一個藍灰色的結晶墜飾。
那個墜飾是個雙尖錐狀的柱體,顏色介于藍色和深灰之間,仔細一看,結晶里的縴維少,晶體透明,帶著淡淡的金色,僅用一條銀鏈做成項鏈,而結晶本身未經雕琢,很美的藍,但卻有粗獷原始的形體。
湘君看到這條水晶項鏈,她的大腦頓時當機。
她只看過一人戴過這條水晶項鏈,那個人是元昊,而先前他還因為丟了這條項鏈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誰知道項鏈竟然會跑到她的筆筒里。
這對他很重要——唯一閃過腦子的念頭便是這個,身體動得比大腦還快,湘君立刻起身拎著那條水晶項鏈去找元昊,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正在躲他!
叩叩叩,粗跟鞋踩在回旋梯上的腳步聲急促,辦公室里的元昊听見了,立刻離開窗邊,假裝他沒有在偷窺。
叩叩叩,腳步聲越來越近,當他走到辦公室時,正好她沒敲門就闖了進來。
「頭目,我找到你的項鏈了!」
因為元昊曾為了弄丟這條項鏈而焦慮發火,她急著想送還給他,竟然忘了敲門,這對元昊來說是大忌,還好元昊此時對自動送上門的她歡迎都還來不及,否則她就慘了。
「大家找遍公司都找不到,竟然在我的筆筒里,什麼時候掉進去的我都沒有發現,一看到我就馬上拿來給你,我知道這個對你很重要——」她喋喋不休,為找到他珍視的失物而喜悅。
「哦?」元昊莫測高深地一挑眉,見她漾開笑容,獻寶似的將項鏈捧到他眼前,圓圓的眼楮發亮。甚至沒有逃避的與他視線對視。
剛才她一定很難過,明明一幅快哭出來的樣子卻沒有哭。元昊這才想到,他罵哭過不少員工,就算是男職員,也有不少被他責備得落下屈辱男兒淚的人,但就只有她,他幾乎從來沒看過她因為被責備而哭泣。
她明明看起來柔弱羞澀,卻堅韌得讓人心疼。
「是嗎?這麼巧。」他沒有露出開心的神色,或者說些感謝的話,伸手接過項鏈的同時,握住她伸長的手。
當湘君發現自己自投羅網時,已經來不及了。「啊,頭目……」
元昊凝視她的臉,看著她的表情變化,從一開始的喜悅,到最後發現不對勁的猶疑。
不是沒有發現她的逃避,他為此怒極了,依他的個性,哪有可能讓他想要的女人逃避不把問題解決?
「如果不是你找到項鏈急著想拿來給我,你會一直躲著我,是吧?」元昊很不元昊的,在上班時間講起了私事。
湘君沒有回答,對上他專注凝視的目光,她不禁漲紅臉,別開眼去。
「喂。」難得她自動送上門,元昊若會讓她逃避他就不叫元昊了,當然是把她的臉扳過來,逼她看著他。「依你青澀的等級來說……跳過曖昧追求的步驟直接對你出手,是我的錯,不過我保證,我暫時不會踫你。」
啥啥啥?湘君聞言呆若木雞,懷疑自己听錯了。
「你那是什麼臉?以為我踫你只是隨便玩玩嗎?你當我種馬啊?你躲個屁?我是認真的!」
現在是幻听吧?元昊耶,怎麼可能在上班時間談這種事?第一次……呃,嚴格來講不只是一次,那一晚還有之後的第二次,第三次……呃,那不是重點!
「頭目,現在是上班時間……」現在是講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不然你下班的時候要留給我嗎?你很準時下班嘛!」講到這個元昊就氣得牙癢癢,他進公司時一定不會看見她,她躲到檔案室去裝忙,等他下班離開公司時,她早已經打卡下班,偏偏他還是會在他辦公桌上看見她雞婆幫他準備的食物、果汁,還有他最討厭的藥……好啦,不是藥,而是見鬼的健康食品。
「躲我,還管我有沒有吃東西,你哪里有問題?」也因為她矛盾的舉動,讓他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
這個問題煎熬他三天,想到她有可能不喜歡他,他就覺得焦慮。
感情來得太突然,對象出乎意料之外,元昊就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毛頭小子,感覺自己做什麼都不對。
「可是,你很容易胃痛,」湘君小小聲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尤其是忙的時候,如果不吃東西,就更容易胃痛了……」
喜歡一個人,就會想關心那個人,為他做點事情,他能注意到自己的用心最好,但沒發現也沒有關系。
湘君從來不曾想過,有一天她偷偷傾慕、不把自己放在眼底的人,會發現她的關心,甚至真的來到她身邊。
握著她的手,不讓她逃離,他專注的凝視,粗魯卻佔有欲十足的表現,讓湘君覺得她是世上最幸運的女孩。
但是怎麼可能?正因為喜歡,所以在意,她很清楚,她不是元昊向來交往的那一型。
不可能,不可能的,就算他們上了床,那又怎樣呢?
想起他分手數周的前女友,年輕貌美的名模,那個女孩苦苦哀求他原諒,他卻冷漠譏誚的諷刺,他說他們不過是上過床而已。
而她跟元昊,也只是上了床而已。
「你倒是很了解我。」元昊眯起眼,嘴角詭異的上揚,盤踞心頭三天的苦悶,逐漸消散。
她應該喜歡他吧?不然干麼那麼在意他?嗯……不對,這個女人雞婆又博愛,她對其他同事也一樣好!
低頭,看她退縮的表情,他不禁皺眉,暗暗嘖了一聲,因為她的表情透露了她的困惑和不敢置信。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這麼沖動,也難怪她了。
「今天五點讓你下班。」認真嗎?他可是很認真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元昊知道順序錯了,跳過曖昧、追求直接上床,會讓女人產生錯覺認為這是不是一夜。
可誰教感情來得太突然,想到她要去相親他就氣瘋了,不擇手段的結果,是現在他追得很辛苦。
他元昊約一個女人,從來沒有被放鴿子的記錄,也絕對不會讓葉湘君破這個例!
「可是頭目我……」猶豫拒絕的話才要說出口,一抬頭,就看見元昊放開她的手,慢條斯理的戴上項鏈,盯著她的眼神像注視獵物的野獸。
湘君一點也不懷疑,如果她顯露一點點逃跑的意圖,元昊會撲上來咬住她。
低頭逃避他太過放肆的視線,她的高度只是他的肩膀,一低頭正好對上他重新掛回胸前的藍水晶項鏈。
那深藍色的色澤配上原始的結晶形態,很適合粗獷的元昊,那水晶仿佛又魔力,吸引她伸手觸踫冰涼的晶體……
「你在引誘我嗎?」元昊挑了挑眉笑道。
湘君回神後立刻臉紅。「頭目,我沒有……」
見她困窘的忙搖手,元昊很難得的笑出來。
這女人,真的很可愛,也很得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想用從來沒有使用的花招來得到她。
那些花招嘛,就從今晚開始。
湘君以為元昊要她五點離開公司早退,是為了公事。
上了他的進口跑車,坐在副駕駛座上,湘君正襟危坐,動也不敢動,連問他要去哪的勇氣都沒有。
車子駛離天母,離熱鬧的街道越來越遠、越來越偏僻,元昊驅車經過的道路又寬又直,兩旁的綠蔭陌生有熟悉,直到看見路標——陽明山,她才驚覺這是到元家的路。
「頭目,要去你家嗎?」她驚恐地問。
元昊輕松地握著方向盤,好笑的眯了她一眼。
「現在才問,你會不會太遲鈍?」油門狂踩,元昊難掩好心情,看看身旁的她一臉呆愣的模樣,再想到他的家人看見他帶女人回家吃晚餐,八成會吃驚到眼楮都瞪出來了吧?
光想到可以讓很多人驚訝,他就覺得還滿愉快的。
「去你家?為什麼?不好吧?這怎麼可以……」湘君一顆心亂掉了,想元昊干麼帶她去他家?又想,去元家,如果被他雙親認出來呢?
以前她家境優渥,跟元家有同樣的社會地位,可自從家道中落後,歷經人情冷暖,她見識太多了,以前樂于跟他們來往的友人,現在都怕被拖累似的不相往來。
胃部一陣緊縮,湘君擔心又害怕。
「我從來沒有帶女友回家見父母。」他的回答很直接,沒有模凌兩可。
他帶女友回家,便已經認定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咦?」這下子,她想當做听錯了或是幻覺都很難。
「咦什麼鬼?我就跟你講過我很認真!我現在是帶女朋友回家哦,你再給我逃避你試試看看!」強調還加威脅。
元昊就算對她的態度有別于先前交往的女人,但骨子里的暴躁壞脾氣還是改不了。
在夜幕降臨,路燈點亮之際,他回到了生長三十多年的家。
兩層樓的老洋房,門口點亮暈黃的燈,他俐落的將車子駛進車庫,下了車,將臉色發白的湘君從副駕駛座里拉出來。
「干麼?很害怕嗎?又不會怎樣,我爸媽不會吃了你。」見她小臉蒼白,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元昊心頭漲滿了發酵的情緒。
這種情緒他從來沒有過,他停下來審視她的小臉,忍不住想……關心她。
「你不想來?」不禁懊惱自己做事老是這麼沖動,自私的照著自己的心意走,沒有想到她可能不願意。「我步驟又錯了對不對?我就知道……」
先上床再見他父母……這什麼跟什麼?前面的曖昧試探,兩人的約會呢?他全部都略過,難怪她會困惑且害怕。
「哥回來了耶,怎麼那麼久還沒進來?喂,哥,你在車庫待那麼久做什麼?」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來,從車庫後門探頭看了一眼,立刻哇啦啦大叫的往回跑。
「爸、媽,元昊帶女生回來,他一定是闖禍了,一定是!」
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元昊唯一的妹妹元伶。
听小妹唯恐天下不亂的造謠,元昊就忍不住翻白眼。
「那是……」湘君愣很大,那是元伶,小伶,她小學時候最好的朋友,她听人說過,元伶小學沒畢業就跟著當時她們一起學鋼琴的名師到維也納去了,很少回台灣,近年來她不時會從藝術版看見元伶的報導,她是在音樂之都獲獎無數的新銳鋼琴家。
「我妹,你不用理會她,反正她很少回來。」元昊提到妹妹就皺眉。「她要結婚了,你不用在意她的存在,她講話,你當她放屁就好。」
湘君知道他們兄妹從小打到大,但其實元伶是很崇拜這個哥哥的。
「你每次帶女生回家都說這種話,能不能換點別的說詞?我又不會對你女朋友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啊,哥,這個女生跟你以前帶回來的完全不一樣耶。」
元伶外貌跟粗獷的他相反,是個漂亮、身材縴細修長、精巧得像洋女圭女圭的女孩。
那驕縱的口吻跟元昊的粗魯,像到想說他們不是兄妹都很難。
湘君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能見到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們吵架了,小伶沒有原諒她,而後她倉促轉學、搬家,來不及說再見。
小伶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個漂亮的小公主,湘君貪婪的看著幼時的好友,不禁微笑,心想著,小伶大概不認得她了吧。
「我哪有帶別的女生回來過?你嘴巴再亂講我就撕爛你的嘴!」元昊對自己家老妹的胡言亂語,第一次表現出他的不爽。
元伶呆掉,以往哥哥對她的胡言亂語,都是輕蔑的冷哼,連理都懶得理,今天不但罵她了,還用非常謹慎的口吻對那個五官很清秀,臉上一點妝都沒有上的女生解釋——
「我妹講的話你就當她放屁就好,她說的話十句有十一句是假的,不要相信她,我沒有帶你之外的女生回家見過父母,從來沒有!」
「媽、媽!你快來,天哪,哥他生病了,他一定是,他變得好奇怪啊!」元伶听見自家哥哥情意深深的告白,反應是回頭對父母哭喊哥哥被邪靈附身了。
湘君愣了一會兒後笑出來,這真是……非常熟悉的場面。
她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就很羨慕元伶,有一個大她七歲,可以打打鬧鬧的哥哥,在她的記憶中,元家的氣氛一直都很輕松自在。
她放松下來笑了,元昊也跟著松了一口氣,領著她走進家門,協助她月兌下外套,明明做過最親密的行為,但元昊伸手踫她之前卻遲疑猶豫了。
「噗……」在一旁偷看的元伶,看元昊這麼拙的動作忍不住抱著肚子狂笑。
「滾開。」他真的很想掐死自己的妹妹。
「為什麼我要?這是我家耶,我愛站哪里就站那里。」元伶擺明了要跟他作對。
元昊對妹妹掃去一記警告的狠瞪,要是在公司里,他的下屬莫不被他這殺氣騰騰的眼神嚇到皮皮挫,但現在對象是元伶,她根本早已習以為常了。
元伶不斷盯著哥帶回來的女生,是她的錯覺吧?怎麼覺得那個女生有點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過?
「別理她,今晚有個小聚會,我媽在廚房準備大餐,我爸應該跟元伶的未婚夫在書房,我們先跟我媽打個招呼。」
「噢,好,會不會很麻煩?」湘君不敢開口認好友,跟元昊去見他母親時,眼光仍停留在元伶身上。
那個眼神、那種說話緩慢的語調,在在讓元伶覺得似曾相識。
「小君?」她試探地開口。「葉湘君?小君?是你嗎?」名字與輪廓浮現眼前,再對照眼前清秀的女孩……
元昊聞言挑了挑眉,「你們認識?」能讓他這個女生緣奇差無比的妹妹記住的女生名字,真是少之又少。
被認出來了,湘君驚喜的回頭,對上好友那張嬌俏美麗的臉龐。
「小伶……」她只說了這兩個字,立刻听見響亮的尖叫聲。
「小君小君小君——」元伶興奮尖叫的撲上湘君,非常霸道的把她從哥哥手中搶過去,熱切的拉著她的手,奔到廚房找母親。「媽咪媽咪,你看是誰?猜不猜得出來?是湘君,你記不記得?」
穿著圍裙正在煮大餐的元媽媽听見寶貝女兒的呼喊聲便回頭,看見女兒興奮的拉著一個清秀女孩的手。「哎呀!是小君,好久不見,你長好大了,這麼多年沒看見你,你還好嗎?怎麼看起來這麼瘦?等等啊,元媽媽燒了一桌子好菜,我記得你小時候很愛吃我做的烘蛋,等等弄給你吃!不要待在廚房里,這里油煙大,去外面,小伶,帶小君去你房間。」
「好!」元伶樂得听母親的話。「小君,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你轉學後我好難過哦,我一直想你,還有寫信給你,你有沒有收到?對不起哦,以前我好幼稚……」
現在是什麼情況?元昊火大!把湘君介紹給母親這個動作,為什麼是他妹妹在做?
那是他女朋友吧!還有那個被人拉著走的女人,就這樣乖乖跟他妹走?
「元昊,你怎麼了?干麼生氣?」端菜出來的元媽媽看見兒子一臉氣呼呼的樣子,便問道,「妹妹不是說你帶女生回來吃飯?女朋友啊?人呢?怎麼不帶來給我看?」
「我也很想,不過被元伶那個死白目搶走了。」
「什麼?」
元昊沒空對母親解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對準老妹的房門伸腳踹開。
「哥,你干麼啦?」兩個加起來五十歲的女人,像小學生一樣窩在元伶的床上,小小聲的講話,才講不到幾分鐘就被人打斷,從小就被當成公主對待的元伶,哪能忍受哥哥這種舉動?
「那是我女朋友,你嗦什麼?湘君,你過來,我媽要見你。」
「剛剛就見過了,媽知道小君到家了,你出去啦,我還沒有跟小君講完話,你很討厭耶!」
外型南轅北轍,但個性一樣沖動易怒,同樣霸道的兄妹,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湘君想阻止,但是左看右看,一個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好朋友,另一個是她偷偷喜歡很久的男人,她該站在誰那邊?
她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