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門老板 第五章
她又在他床上睡著了!
池中旻結束與于霜月的晚餐,月復部還留著被霜月那愛吃醋的丈夫一時拐過來的悶痛,面色凝重的思索著霜月丟給他的問題回到家,在看見于芽在他床上平靜的睡顏後,頓時所有的煩悶全數拋在腦後。
倚在門邊,凝望她安心無防備的睡顏,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眼神柔軟,胸口一陣暖意。
芽芽的睡癖數十年如一日,環抱著卷成春卷的被子,睡得香甜。
但太過豪邁的睡姿上睡衣下擺翻飛,小月復微露,白皙無瑕的肌膚曝露在空氣中,再加上那雙夾抱棉被的長腿,左看右看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不象話!」他搖頭失笑,輕聲走到床邊,搶走她抱緊的被單。
「唔嗯。」黎子芽被驚醒,但她只有嚶嚀一聲,翻個身,伸手模到雙人床上的另一只枕頭,露出微笑,嘴里咕咕噥噥的一抱,又歸于平靜。
還是一樣,怎麼吵都吵不醒,象只無防備的小貓在他床上睡到翻肚,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
池中旻按捺爆笑的念頭,攤開手中的被單,輕輕幫她蓋上。
她這麼孩子氣,她實習的飯店有非常古老而且嚴格的執事傳統,左看右看,看不出來她有哪一點象專業的管家!
伸手輕輕觸踫她黑亮柔順的發,他動作輕柔得象在撫模一塊上好的絲綢,笑容自臉上消失,他突然間意識到,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
已經很晚了,工作了一天加上令他精神緊繃的燭光晚餐,他很想休息,多年來習慣獨居,身邊一直沒有人,不是沒有談感情的對象,而是沒有時間去經營,偶爾有生理需求,也絕對不會把人帶回住處過夜,對自己的私人領域,他不容許別人輕易涉入。
但消失了十一年的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不僅沒有任何反感的接受了,並且縱容她在他房間、在他床上,象小女孩似的翻滾玩鬧,甚至睡覺。
容許她將他的房子打掃成象樣品屋一樣干淨……一股沖動讓他走出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樺木地板,擦得透亮的玻璃矮桌,米色沙發上垂掛一條黑色領帶,那是他剛進家門時隨手丟的,明天一早醒來,那條領帶絕對不會擺在那兒。
眼前出現芽芽嬌小勤快的身影,她穿著輕便的家居服,在房子里殷勤的打掃,工作時嘴角帶著笑,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
然後甫下班和的他從大門跨進來,她回頭,對他一笑。
「中旻哥,你回來啦。」她露出頰上兩個小小的酒窩,黑瞳象星星一樣閃耀,放下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朝他走來,一路收拾他隨手亂擺的公事包、西裝外套、領帶、鞋子,甚至是襪子。
「晚餐吃了嗎?我有鹵一鍋腔肉,下個面條、燙個青菜給你當宵夜吃,好不好?」她會興匆匆的告訴他,今天為他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或者,獻寶般的從冰箱里捧出一個小紙盒,里頭是她上網收集資料,有獲網友好評的店家所販賣的草莓蛋糕。
她帶笑的幻影在廚房內消散,池中旻腳步一轉,走進廚房,在冰箱上看見她少女般的字跡。
冰箱里有蛋糕哦,記得要留給我哦!
一樣語末加很多驚嘆號,表示她的認真,也顯出她的孩子氣。
池中旻打開冰箱,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最醒目位置的蛋糕盒,他將之取出,打開。
是一個四寸大小的圓形草莓蛋糕,上頭有六顆碩大紅艷的草莓和鮮女乃油擠出的漂亮女乃油花,沒有其他食材,就是單純的鮮女乃油海綿蛋糕和草莓搭配而成。
在餐廳鵝黃燈光下,草莓看起來更為紅艷,對他散發「吃我吃我」的訊息。
「如果,換成了別人……」他凝視著草莓蛋糕,吐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來,讓他倒帶一下。
芽芽那丫頭哼著歌,正趴在地板上擦拭樟木地板,然後有個男人跨進大門,她笑,露出兩個很可愛的酒窩,熱情的迎上。
熱情的幫那個沒有五官的男人拎公事包,在他身後撿一路丟的領帶、外套,還有穿了一天的臭襪子……
邊想象,他不自覺的眯起眼,不爽的感覺充斥胸口。
憑什麼?他不允許她這麼委屈的討好另一個男人!
然後,她為那個不知句的男人進廚房,為男人洗手做羹湯,為男人買愛吃的草莓蛋糕……
池中旻越想,臉色越陰沉難看,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溫和無害,這一刻的他,侵略性十足。
「總有一天,你眼中的小女孩會交男朋友的。」于霜月被丈夫帶走之前,丟給他這句話,還意味深長地道︰「你會祝福她就象祝福我和姊一般,對吧?」
當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反駁。
「不,芽芽還小,還不到交男友的年紀!」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矛盾。
芽芽和霜月年紀差不多,而霜月不只已婚,還有一個快滿周歲的小孩,芽芽也二十六了,這樣的年紀戀愛,再正常不過。
「為什麼我跟姊姊可以的事情,她不可以?不一樣是妹妹嗎?」于霜月溫溫的問話清晰的在腦中響起!
「就是不可以!」他的回答是這麼霸道沒有理由的五個字。
為什麼?秋月、霜月、芽芽,他口口聲聲把這三人當成自己妹妹般照顧疼惜,但為何他可以接受秋月和霜月陸續離開他的羽翼,並帶著他的祝福和欣慰,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而芽芽,他卻是連想都沒想的否決?
甚至想象到她把對他的依賴轉移到別人身上,在不知名男人的床上,卷著那個男人的被單,癱在那個家伙的床上睡死——
不自覺地眯眼,他越想越火大,原本胸口悶燒的火苗,頓時竄燒成燎原大火。
「要是有人踫她一根寒毛,我會拆掉那人的骨頭,挫骨揚灰!」他陰森森地獰笑,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為駭人。
可是——這是對妹妹應該有的獨佔欲嗎?
不,絕對不是。
池中旻低頭,看著那個草莓蛋糕,神情詭譎,粗野的將草莓一顆一顆挖出來,一口一顆,野蠻的吞噬掉。
望向他房門的眼神,象是他正大啖的美食不是最愛的草莓蛋糕,而是里頭那一「只」,躺在他白色床單上,有一身粉紅肌膚的女人。
他野蠻的吃著,濃郁的女乃香摻入微微的酸甜滋味,在口齒間泛濫。
以拇指抹去殘留在嘴角的鮮女乃油,舌忝去指上的香甜,他笑了,笑得極輕,從不在人前流露的侵略氣息恣意展露。
終于意識到芽芽之于他的意義,不只是妹妹而已,而是象捧到他面前這蛋糕上的草莓——讓他野蠻、霸道的獨佔侵略。
「你是我的!」一旦確認目標,就不會松手。
「結果呢/?結果呢?結果呢?」
這番連珠炮式的逼問,出自急焦的黎子芽之口。
池中旻甫踏出房門,還在與襯衫袖扣奮戰,便听見她的追問,不禁神情復雜的看著她。只見她穿著深藍色圍裙,邊問,邊站在料理台前煎培根、炒蛋。
一早醒來就能吃到早餐是很幸福啦,沒有苦苦的咖啡。桌上還擺了一杯冰涼的巧克力牛女乃,他愛吃甜,早餐有巧克力調味乳,其他隨便沒關系,本來應該是讓人愉悅的早餐,但她不停的追問「約會」過程,打壞了他的好心情。
「芽芽,你還有膽問!」提起這個,他就滿肚子氣,直想跟她算賬。「虧我特地盛裝赴會,你竟然放我鴿子。」
「欸?對我這麼凶?你好歹也要感謝我幫你制造機會均等。」嗅不出危險氣息,黎子芽正經地回完後又急忙追問︰「怎樣?結果如何?我都安排好了耶,燈光美、氣氛佳,還有一流的白服執事桌邊服務,女生都難抵這種浪漫,你有沒有趁機告訴霜月呀?」她話說得很快,揮動鍋鏟,將炒成金黃色的收以及培根放在白色瓷盤里,捧到他面前。
「說什麼啊?」池中旻又被她問得一肚子火。
她就這麼希望他交女友?她在急什麼?
臉色陰沉的看著擺在他面前炒得軟女敕的女乃油炒蛋,可口酥脆的培根,還有烤得微焦的切邊吐司,抹上她特調的花生巧克力醬,以及冰冰涼涼的巧克力牛女乃……這頓豐盛的早餐,卻一點也提不起他的食欲,他不爽的把盤子往前一推。
「說什麼?你沒這麼呆吧!明明就交過女朋友,咦?為什麼不吃,難道……昨天你搞砸了?不會吧……」黎子芽驚慌地追問,說了一長串言不及義的話。
不用夸張的語調說夸張的話,她怕自己會笑不出來。
昨天,她新手安排他和霜月獨處約會,新手撮合他倆,還委托帶領她實習的資深白服執事,為他倆做桌邊服務。
「這是你要的嗎?」服務過數不盡的達官貴人、政商名要,年過四十的白服執事,睿智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勉強和故做堅強。
見他一身正式打扮,頭發整個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穿著合身的亞曼尼黑色西裝、純白風壓領襯衫,英式領結讓他顯得貴氣非凡,昂首闊步,自信滿滿地踏進飯店大門,趕赴約會。
她躲在暗處,親眼見到他踏進餐廳里,她回頭對前輩微笑,說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回到他的住處,面對空無一人的家,無邊無際的苦澀涌上心頭,不想去想他和霜月正在做什麼,是不是正听著悠揚的小提琴?
哦!她竟然出現幻听,听見小提琴的旋律,屬于情人的浪漫樂音,她忍受不了,打開電視、打開吸塵器、打開音響,打開所有的聲音,想掩蓋她的幻听!
但是幻覺呢?
她一直看見他深情專注的慈祥霜月,忍不住想,他對她,絕對不象對待情人那樣,看得專注痴迷。
她,黎子芽只是妹妹,永遠的妹妹。
明明是自己一手撮合的,卻讓她難受不已。控制不了自己,她走進他房間,告訴自己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只是覺得……有點寂寞。
于是她昨晚又在他房里,卷著帶有他氣息的被單睡著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執念太可怕,她想要解月兌。
池中旻太溫柔了,不曾給她殘酷的答案,不曾狠狠的拒絕她,所以她得自己找一個不再執著的理由。
只要他不再是一個人,她就不會再厚著臉皮偷偷喜歡他。
「還是……你又沒說?你錯失機會了?」從十四歲那年告白被他拒絕之後,她就很會演戲,不會讓他發現在快樂的嬉笑背後,她的心正汩汩的淌血。
「噢,不會吧,是旻哥,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會藉此一舉月兌離情人去死去死團團員的身份,我都幫你把球做好了。」
她唱作俱佳的夸張表演以往覺得可愛,現在看來卻是十足怪異。
她的笑容會不會太燦爛了/?表情變化會不會太多了?
昨晚為他和霜月做桌邊服務的中年白服執事,嗓音低沉,動作不疾不徐,無論遇到怎樣的狀況都很沉著——包括他被霜月的丈夫掄起來打,那名白服執事仍冷靜應付勸架,一手隔開一個。
他不禁想象,如果同樣的情況是芽芽遇上呢?是否象此時此刻一般,表情豐富,有如一個淘氣的小女孩——
「怎麼不這麼孩子氣?芽芽,你多管閑事了。」
「啕,誰教你老是拖拖拉拉,就跟你說了,愛要勇敢說出來!男人害什麼羞?喜歡就追啊,要是來不及,被別人追走了,你一不定期會後悔死!」
黎子芽睜大眼楮,理直氣壯地教訓他。
池中旻重新審視眼前的女人。曾經,他當她是永遠的小女孩,認為她什麼都沒變,但,真的一點都沒變嗎?
聞言,她支援了,眼神微微一閃,但立刻又綻放燦爛到極點的笑容。
「想說你單身很久了嘛,有人在你身邊很好啊!這樣你就不會有閑工夫來管我了。」
是這樣嗎?她這麼單純的以為他不再是一個人的話,他們之間的羈絆就會斷了?也太小看他了吧!
「你以為這樣就自由了嗎?」慢著,自由?
池中旻雙眼微眯,豈料她並未察覺危險逼近,繼續找死地說——
「不然呢?你快點交女朋友,不再單身,這樣我就不用一直擔心你了。」
所以說你撮合我和霜月的目的是想離開我嘍?可這句飽含醋味的質問並未說出口,因為听出了她語氣中透露的訊息。
一直?她一直擔心他?這句話怎麼听怎麼怪,她隨舅舅一家移民英國多年,他們也失聯這麼多年,難道這些年來,她一直知道他單身?知道他總是一個人?
是了,他太大意了,竟沒有發現父親把他住處鑰匙交給她,也太自然了。
「就算我今天結婚了,也不會不管你,笨蛋!」他斂起精練的眼神,戴上和善的假面具,對她笑說︰「我跟霜月的事情,我自有主張,別再插手。」說這話時,他特地注意她臉上的表情。
那黯淡的眼神讓他心疼。
「哦,小氣,過河拆橋!」黎子芽聞言悶了起來,又不能被他看出她很難過,于是勉強自己在他面前強顏歡笑。「這麼說來,發展很不錯嘍?對吧對吧對吧?」
見她吱吱喳喳說個不停,池中旻卻感到突兀,心沉甸甸的。
她不是當年分別時的十五歲女孩,十一年過去,容貌變了,氣質變了,就連當年的想法、觀念都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而他也不再是十一年前那個願意付出全盤信任的年輕人,十一年後的他,不相信有永遠的忠誠。
但是芽芽,卻給他一種很懷念、很熟悉的感覺,一如他從小看到大的那個樂觀愛笑的女孩。
因為不想給人添麻煩,所以她一直開開心心的笑,從不告訴別人,她寂寞需要人陪。
現在她對他笑,但她真正的心情呢?分別這些年來,她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寂寞?
「既然被你指揮過河拆橋,不給你點甜頭,我想這個指揮會一輩子跟著我。」
他想看見她無任何包袱的笑靨,不是現在這種勉強的笑。「實習總有休假,對吧?下個月十號到十五號,能排假嗎?」
「要干麼?」
「今年員工旅游去關島,往年我都坐鎮公司未參與,今年,我想放松。」他說謊,他本來就沒有打算率領員工去關島度假,只是想藉機帶她出去玩。「但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你得跟我去。」這個借口,合情合理。
「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去住員工宿舍啊!」黎子芽覺得他這個理由很爛。
「要人陪的話,你、你可以找霜月啊!」硬著頭皮,拱他約別的女人度假去。
又把他推給別人!是怎樣?她有這麼討厭他的管制嗎?還是對他有什麼意見?
或者,想趁他出國期間,跟別的男人約會?
她的反抗激起他強勢的一面,斷絕跟她好好說的心情,他態度強硬地道︰「誰準你去住員工宿舍?總之,你今天就給我去把假排出來!下個月,你一定得跟我去關島。」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黎子芽傻眼,他真是霸道得無可救藥。到底是誰說他好說話的?快來看看他現在的表情。
可她一定是M體質,雖然討厭死他的霸道,討厭他管太多,但是卻感覺到他霸道強勢底下對她的在意和溫柔。
明明跟里說他煩,說她一個人也可以,然而卻很不應該的想象起來——
跟他一起赤腳踩在柔細的沙灘上,看著湛藍的大海,一不定期很浪漫。
可是對他來說,這只是對待妹妹的好,沒有別的……
「就這麼決定,今天晚上我要听見答覆。」池中旻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在兩人一來一往的爭執中,時間不停流逝,他該出門了,這才飛快吃起她準備的早餐。
一邊吃著完全合他口味的早餐,一邊心想,他對她的佔有欲不是一個兄長對妹妹該有的,但以一個「妹妹」而言,這麼照顧「哥哥」的生活,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她打掃、為他做菜洗衣、為他帶喜歡的草莓蛋糕,做盡了一切女友會做的事情,可……只是妹妹而已?
一口喝光巧克力牛女乃,他看著她忙進忙出,趕在出門前將晚餐放進電鍋里鄴煮,他不禁笑了。
「芽芽,昨天你買的草莓蛋糕,我吃光了。」
「什麼?那個有四寸耶!你起碼也留一小塊給我,干麼吃光光?」
池中旻吃飽喝足,擒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笑意深遠地直視她的眼,別有深意地勾唇一笑。
「東西捧到我面前,我看上了,那就是我的東西。」這話說的不只是草莓蛋糕,還有買草莓蛋糕的人。
「哈?」她呆掉,听不懂他在講什麼。
他輕輕一笑,捏了捏她的鼻頭,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搓揉,把她可愛漂亮的五官擠成一團,不這麼破壞她形象,他可能會變成變態,象吃掉蛋糕上的草莓一樣,一口將她吞掉。
「芽芽,不用這麼辛苦準備晚餐,偶爾我們可以出去吃,別累著了,嗯?」臨出門前,他如是交代傻傻的她。
「Bye!」送他出家門,黎子芽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突然發出蠻橫的宣言到底在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