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齒薔薇男 第四章
小玉作夢也沒有想到,童家三兄弟都是演藝人員,大哥和二哥目前當紅,連業余的童浩都小有名氣,要是他走向職業表演,不就變成追星族的目標?
這三兄弟好像天生就是當明星的料,外貌傲人又才華洋溢。
自從知道童炘就是「路西法」之後,小玉剎那間覺得自慚形穢,要不是童浩酸了她兩句讓她清醒,恐怕她會好一陣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日後發現,他們三兄弟雖然在人前表現自己的完美,可私底下的他們跟平常人一樣有缺點。
大哥童震的銀幕形象向來是溫柔多情,可私底下的他是個大男人主義者,回到家絕對不踫家事,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老爺。
二哥童炘演唱時狂野,工作時認真難搞,歌迷喜愛邪肆俊美的路西法,在家他卻是個不修邊幅的「御宅族」,經常抱著電視看兩天兩夜的卡通下洗澡,而那些卡通還以美少女戰士類型為主!
他總是這麼說--「美女是我創作的泉源!」
老三童浩,在鏡頭前總是冷漠,在學校里也是獨行俠,極少與人接觸,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可回到家後,就是個脾氣暴躁的大胃王,一回家就抱著任何可以吃的東西狂吃,嘴巴壞,老是在口頭上酸她。
久而久之,她釋懷了,他們雖然是天子驕子,但也是普通人,他們在生活上依賴她,在精神上把她當成家里的一份子,說要照顧她的童大順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反倒讓他們年輕人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小玉的生活很單純,家里、補習班兩頭跑,偶爾應童震、童炘的要求,送便當到片場或錄音室,她人不是在補習班上課就是在家里打掃做家事,一點也不像個十九歲的年輕少女。
「妳這女人真無趣。」童浩就不只一次這麼說她。
寒假時,童炘在英國倫敦有一場演唱會,把小玉當妹妹疼愛的他,便提出出國散心的提議,不想讓她待在家里老是不出門。
「你演唱會是什麼時候?」當他在餐桌上提議後,童震問道。
「二月一號後,到倫敦彩排。」
「我除夕夜要到北京參加一個晚會,去倫敦前,先去北京玩個兩天吧。」童震很快決定了行程。
「也好。小玉,就這麼說定嘍?過年妳不用忙著煮年夜飯了,跟大哥、二哥出國玩。」童炘扶了扶眼鏡,笑著說。
「我也要去!」童浩插話。
「你去干麼?」童炘沒好氣的翻白眼。
「家里沒人煮飯,我才不要一個人在家!」他理所當然的回答。「老爸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過年也不會回家,想放我一個人在家里,門都沒有!」
「嘖,跟屁蟲。」童炘不屑的冷哼。
「你管我!」童浩沒大沒小的頂嘴。
沒想到有一天她可以出國玩,而且短期內玩兩個國家,這是她第一次出國,而且是跟三個大帥哥!
可是大哥和二哥都很忙,不管在北京還是倫敦,都是童浩陪她。小玉瞥向他。
「不要以為我喜歡跟妳逛!妳英文那麼爛,一個人去逛街要是迷路了怎麼辦?到時候大哥和童炘還不是拿我開刀?!」童浩嘴硬,打死不承認他有騎士精神。
小玉沒有戳破他的謊言。要是他真不願陪她逛街,大哥和二哥自然會安排語言能夠溝通的工作人員陪她,童浩大可玩自己的,沒有人會勉強他。
其實他對她很好的,只是他臉皮薄不承認而已。
寒假結束之後,小玉就進入緊鑼密鼓的沖刺期,留在補習班的時間變多了。她不像童浩那麼聰明,可以預見放榜後一定能進入第一學府,她本來就對念書沒有天份,她唯一無師自通的只有煮菜而已。
去年她考到的學校是私立的,學費太貴她負擔不起,所以希望用功一點,考上好一點的學校,最好是公立大學。雖然童伯伯說過要負擔她的大學學費和開銷,作為她在童家工作的報酬,她仍然不想花童家太多錢。
然而她努力的結果,還是只有私立學校的份,這一點令她十分氣餒。
「考得比去年好,有進步很好啊。」許久不見的童大順回來了,知道成績後安慰她。
「可是學費好貴哦。」小玉皺著眉,感到很抱歉。
「有什麼關系?童伯伯答應供妳上大學啊!」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關系。
「童伯伯,你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真的不好再讓你負擔我的大學學費,我……我不念了。」一學期五萬多塊的學費,四年八學期就是四十萬!再加上生活費、交通費什麼的,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不念妳干麼浪費一年時間去補習?」童浩忍不住翻白眼。
「對啊,小玉,妳忙于補習班和家里兩頭跑,努力一年,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放棄?妳考得比去年進步這麼多,不念太可惜了!而且妳不念大學在家里要干麼?我可不準妳搬出去找工作,妳在我們家一年了,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童炘把話說在前頭,不準她出去拋頭露面。
「我只會煮菜,也只對煮菜有興趣,我想去飯店應征工作……」小玉把她的打算說出來,結果被相當于一家之主的童震否決了。
他板起面孔。「家里的事情還不夠妳忙嗎?不準,去上大學。」
「可是……」她覺得接受他們的好意很難為情,他們已經夠照顧她了。
「小玉,妳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童震嚴肅的看著她。「我們三兄弟都是演藝人員,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我們很難,妳來之前我們只請清潔公司一個月打掃兩次,三餐也是外食解決,因為我們不想冒險,請來幫我們的人可能會泄露我們的私生活給記者,尤其我們住的地方又這麼門禁森嚴,難保家務助理會被高價誘惑出賣我們。
「我們也習慣了妳住在家里,幫我們料理三餐和整理家務,說到底我們還是虧待妳了!一個全職的家務助理周薪高達一萬,我們除了給妳零用錢之外,沒支付妳薪水。不然這麼辦吧,我們付妳一個月五萬元的薪水……」
「不!」听到要付她薪水,小玉馬上回絕。「這很奇怪,我不要拿!」
「那妳就去上大學。」童震與她交換條件。
「這……」怎麼變相的被威脅了?
「如何?」他好整以暇的問。
拗不過童震的堅持,她只能答應了。「好啦……」不想拿薪水,是因為她不覺得自己是童家請來的家務助理,沒有人把她當下人使喚,都當她是妹妹般疼愛。
「這才乖。」童震疼愛的模模小玉的頭,轉頭則板著臉面對童浩。「小浩,你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他反問。
「你的成績明明可以上T大,怎麼放榜後跟小玉同個學校?你在搞什麼?」童震怒不可遏。
「我怎麼知道那麼倒楣會填錯志願?」他回答的語氣充滿了憤怒。「最倒楣的是還跟小湯圓同校!我怎麼那麼倒楣啊!」
「重考。」大哥一聲令下。「不象話。」
「與其浪費那一年時間去重考,我情願去當兵!」童浩反駁。
「我們家的小孩不需要當兵。」童大順笑呵呵的道。「你們都是在馬來西亞出生的,不需要當兵。」這是因為童家三兄弟過世的母親是馬來西亞華僑,而且是望族出生的千金小姐。
「爸,不是這個問題。」童浩頭痛的嘆息。「我和小卓哥商量過了,進大學後開始安排我工作,我打算以學生模特兒的身份正式出道,我不認為T大和S大有什麼差別,我又不像童炘打算念到博士,哪一所大學對我來說都一樣,畢業後我要到巴黎和米蘭發展。」
「看來你都已經規劃好了。」童震精明的眼眸閃了閃。「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他才不相信童浩會犯這種錯,填錯志願?
眼楮瞥向童炘,發現他露出別有深意的詭笑,兩人四目相交,投以會心一笑。
小浩跟小時候一樣,老是言不由衷,這個壞習慣啊……
「小湯圓。」童浩皺著眉,對小玉警告,「妳在學校離我遠一點!」
「嗄?什麼?」她傻傻的問。
「妳敢告訴別人我們住在一起,妳就死定了!就算在校園踫見,也不準妳跟我打招呼!」童浩一臉嫌惡。「我可不想讓人誤會我跟妳這顆湯圓同居!」
「他說的對!」童炘大加贊同。「小玉,妳千萬不能跟別人說妳認識小浩,更不可以跟小浩過從甚密,要是被人誤會啊,妳在大學怎麼交得到男朋友呢?」
「童炘!」童浩突然間瘋狂的咆哮。
「干麼?你吼那麼大聲有病啊?」
「你講那什麼鳥話?!」他暴跳如雷。
「不行哦?小玉交男朋友礙到你嗎?」童炘白了他一眼。
「神經病啦你!」童浩氣憤的甩頭離去。
離開前不忘抱走餐桌上的整桶炸雞。
「小浩生什麼氣啊?」小玉搔搔頭,不得其解。
童大順撫著下巴,呵呵笑得像彌勒佛,瞥向大兒子。「這一年大家相處得不錯呵。」
「是啊。」童震輕笑回答。
連久久回來一次的老爸都發現小浩的心意了,不知道小浩要什麼時候才會面對現實?
他但笑不語,耐心等待好戲上演。
小玉不是一個善于和人相處的女孩。
因為從小就跟著爺爺在旅館工作的關系,她不像一般小孩下了課可以出去玩,一放學她就得回到旅館幫忙,早上還得早起工作,她沒有玩耍的時間,年紀小小的她空閑時只能工作,否則會被嚴厲的旅館老板娘白眼伺候,打罵更是常有的事。
小玉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公平之處,因為她想跟爺爺一起生活,不想被丟下,媽媽遺棄她的陰影讓她害怕再次被丟下,因此對所有的不平等待遇,她都逆來順受。
多年下來,她習慣了默默做事,從小學一路到高中,她在班上不說話,沒有自己的交友圈,所以上了大學也一樣,她沒有辦法主動跟別人說話。
小玉念的是歷史系,她真不知道念歷史系以後要干什麼?她這麼不愛說話,怎麼可能去當老師?
開學時,大家上台自我介紹,並且為了聯絡感情而辦了幾次聚會和郊游烤肉活動,在大哥和二哥的鼓勵下,她參加了。
在一個晴朗的假日,二十幾輛機車浩浩蕩蕩的開跋到溪畔烤肉。
「給妳。」一個男生捧著兩杯汽水坐到小玉身旁,陪她一起烤肉片。
文學院男生本來就是少數,在女人群中生存,就得有所覺悟。
所有粗重的工作都得一肩挑起,少數男性得負起照顧一大票女人的義務。
跟那些打扮嬌美在溪邊打水仗玩得不亦樂乎的娘子軍比,正負責烤肉片的小玉讓苗滕桀感到好奇。
那些打扮花稍的女孩們莫不離炭火遠遠的,就怕烤肉味沾染上身,只有她不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炭火旁,俐落的翻動肉片。
苗滕桀覺得班上同學太自私,竟然丟她一個人在這里烤肉,大伙在溪邊玩水,有些沒下水的就在旁邊等著吃而已。
他不是那種自私的人,于是甩開女同學的糾纏,倒了兩杯汽水來到她身邊。
「謝謝。」小玉受寵若驚的接過,這是第一次有同學主動接近她。
群體中一定有個帶頭的人,苗滕桀就是這種人,他是系上榜首,長得也不錯,個性開朗大方好相處,而且很會搞笑。才開學沒多久,就傳出班上有女同學中意他的消息。
小玉奇怪風頭這麼健的人怎麼會來接近她?她這麼不起眼!
「小玉同學,妳都不講話的嗎?」沉默了很久,她還是專注的烤肉,完全沒理會他,這讓苗滕桀打破僵局,逗她笑。「開學都一個月了,很少跟妳說話,也很少看妳跟班上同學出去玩,妳沒課時都在忙什麼啊?」
「我都在家。」家里那麼多家事沒做,還要煮飯,她當然一下課就回家啊!
「假日也在家里?」他狐疑的問,看見她點頭,他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哪個年輕女生像妳一樣啊!明天出來,我們一群人下午要去看電影,晚上再去唱歌。」
「抱歉,我有事。」小玉靦腆的婉拒。
大哥交代她,明天晚上要帶工作人員到家里用餐,新片殺青,他要好好慰勞工作人員。那些工作人員精明得很,知道童家有個手藝精湛的大廚,全部起哄要到家里來用餐,沒人願意讓大哥在外面餐廳請客,連導演都跟著大家一起起哄,大哥只好無奈的答應。
為了明天晚上的飯局,她會從早忙到晚,沒辦法出來聯誼。
「妳該不會對唱歌、看電影沒興趣吧?」苗滕桀像看異類似的看著她。
「真的沒什麼興趣……」她靦腆的低下頭。
「那妳的興趣是什麼?」他好奇的問。
「煮菜。」小玉認真的回答。
苗滕桀听了下巴都快掉了下來。「煮菜?!」完全不相信的語氣。
「嗯,我也只會煮菜而已。」
「這年頭會煮菜的女生太少了,改天請我吃妳做的料理吧!」他笑著說。
「這里有。」小玉從包包里拿出一個不小的保鮮盒。「我有做便當的習慣,今天多做了一些,本想帶出來給大家分著吃,可是我看買的烤肉料很多,應該吃不完吧,你不嫌棄就帶回家吃。」
帶便當?她是哪來的山頂洞人啊!
苗滕桀一副被嚇到的表情,接過那個保鮮盒,打開--
以為會看見冷掉變黃的菜肴,想不到竟然是日式花壽司,還有飯團!看起來就像日本美食節目中才會出現的菜色,他根本就看傻了眼。
「這是妳做的?」他不信!哪個十九歲的少女有這種手藝?又不是電視冠軍!騙人!
「我做的啊。」小玉一邊回答,一邊翻烤肉片,將烤熟的食材放在盤子里。
幾個男同學濕淋淋的沖回來,嘴里喊著餓。
「餓死了!可以吃了嗎?」
「可以。」她把滿滿一盤肉奉上,連竹筷都準備好,動作可俐落了。
咬著牛肉片的男同學邊吃邊皺眉。
「阿豪,你買這麼貴的肉,班費夠嗎?」
「我哪有買很貴的肉?」阿豪回嘴。「我買很便宜的好不好!」
「那這個牛肉怎麼吃起來那麼女敕?很像高級牛肉的口感……」
「那是因為我處理過了,我用竹簽稍微把筋戳散,這樣口感比較好。」小玉解釋。
那些男生听了一楞,以奇異的眼光看著她。
「滕桀,你抱著什麼東西?給我看!」有人發現苗滕桀懷里抱著一個很大的保鮮盒,直接搶了再說。
「不可以!這是我的!」苗滕桀早就打算這一盒便當他要帶回家一個人吃,可惜他來不及藏,就被那群損友發現了。
他一人勢單力薄,被其中兩人架住,另一人搶過保鮮盒。
「靠!你這禽獸!竟然藏這種好料的,沒義氣!」眾人邊罵邊爭食,轉眼間便當就被那群大胃王給吃光了。
而苗滕桀只來得及搶到一個海苔飯團,里面還是包酸梅干的,他扼腕不已,心里暗暗痛罵這群賤胚。
吃光後,眾人不免疑問︰「你在哪里買的?改天我也買來孝敬我女朋友。」
「我才不要告訴你!」苗滕桀吼。
小玉默默的收回保鮮盒,塞進自己的包包里,看見大家喜歡吃她做的料理,她很開心。
「呃?小玉同學,妳怎麼把空盒子收起來啊?難道--是妳帶來的便當?」
「對啊。」她點點頭。
「那個便當--妳做的?」不信!那明明就是大師級的手藝。
「嗯。」小玉低調回應。
「我不信!」眾餓男睜大眼。
「完蛋了!死阿豪!你買的什麼魚?腸子都還在怎麼烤啦!你白痴嗎?」玩餓了的同學魚貫回到岸上,開始覓食,其中一個想吃魚的同學發現魚全部沒處理,氣得破口大罵。
「靠!賣魚老板敷衍我,虧我跟他買這麼多!」阿豪開始狂罵三字經。
女同學們紛紛坐在陰涼處,做壁上觀。「好了沒?我們可沒人會處理哦!別叫我們踫!」還發出聲明咧。
「那我只好試試看了。」阿豪拿著帶來的菜刀,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
「給我吧。」小玉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走向他,把烤肉的工作交給別人。
阿豪傻眼的看著她一臉平常的拿著那條魚和菜刀走向河邊。
她不滿菜刀的銳利度,還在溪旁的石頭上磨了一陣子,直到滿意後才開始殺魚。
不到一分鐘,干淨俐落,不只魚鱗刮干淨了,還把魚片切成三片,撒了一小把鹽在魚肉上,稍微腌漬。
全部人都看得傻眼。
苗滕桀回過神來,大笑的走向小玉,熱情的摟著她的肩膀說︰「救星!小玉同學,妳是我們的救星!快給小玉一個熱情的鼓勵!」
男同學們夸張的鼓噪著,女同學們則不屑的撇了撇嘴。
「這、這只是小事……」頭一回被同學熱情擁護,小玉不自在的紅了臉。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把魚片切成三片……而且是在這種荒郊野外,不是在日式料理亭!」阿豪的語氣充滿了敬畏之意。
「我完全相信妳廚藝一流!小玉,妳真的很適合娶回家當老婆耶。」苗滕桀咧開嘴笑,沒有任何邪惡念頭,只是單純的這麼認為。
「別、別鬧我!」她臉紅得媲美關公。
眾人笑鬧著,男生們對小玉的觀感變了,以前會覺得她很無趣,現在卻覺得她很不錯,只是不善與人相處,但是個善良的女孩子,跟她說話很自在,不用刻意討好怕她生氣。
可是其他女同學就不這麼認為了,尤其苗滕桀那句「妳很適合娶回家當老婆」說出口後,有心人士便將她視為眼中釘。
那正是對苗滕桀心有所屬的女同學打翻了醋壇子,誤會了。
而小玉的大學生活,從此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