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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人的醍醐味 第七章

快門聲不絕于耳,鐘爵反射動作就是把懷里的小女人密密環住,拿高大背影擋住狗仔隊的鏡頭。

「進去里面。」護著她,疾步將人往屋子的方向帶。

用不著鐘爵多說什麼,譚星亞也意識到情況緊繃,很配合地小跑步起來,讓他送進屋內,而潔西卡也跟在他們身後躲進來了,一進屋就把長窗的窗簾全部拉上,動作快得驚人。

「你們……我、我……對不起……」過了兩年多快三年的平靜生活,譚星亞幾乎忘記躲狗仔、應付媒體的滋味了,即便以往跟在他身邊那十年,她也被保護得極好、極隱密,不曾有過像剛才那樣的經驗。一時間,她思緒空白,只訥訥吐出不成句子的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道歉。

鐘爵眉宇陰沈,心髒發痛,特別是感覺出她正在顫抖,像不小心掉出巢外的小雛鳥般,全身不能抑止地瑟瑟輕顫。他左胸痛得差點不能呼吸,火燒般的憤怒讓他五官微微扭曲。

突然——

「爵!」譚星亞驚喚,看著男人突然掉頭轉身,打開屋門,火氣十足地沖出去,連湊在窗簾邊觀察敵情的潔西卡也被嚇到。

『你別跟出去!』潔西卡趕緊制止,跳過來拉住她。『千萬別在這時出去!沒事的,沒事的,這種狀況交給男人處理,我們乖乖躲著就好,等一下再——』話猛地停頓,碧眼瞠圓,因為外頭突然傳來暴怒吼叫和吃痛的哀喊聲。

『我的天∼∼』沖到窗邊往外看的潔西卡驚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他打人?!他不是列在車隊的傷兵名單里嗎?他竟然對那兩只狗仔揮拳?完了、完了、完了,其中一個還猛拍!』

驀然間,一道秀白的縴影匆匆跑過窗外的前庭,潔西卡一愣,這才驚覺客廳里只剩自己一個。『上帝啊,告訴我該怎麼辦吧?』頭很痛啊!

見外頭上演全武行,譚星亞哪里還有辦法乖乖待在屋子里?那些人恨不得他行為暴沖、情緒失控,越瘋越亂的畫面越能賣到好價錢,他明明曉得的,怎麼還選擇以如此不理智的方式處理?

要是游叔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該怎麼做的,而不是像她這樣,既慌又急,淚水不爭氣地爬滿雙腮,擔心他受傷害,卻無法保護他,只會拖累。

她沖出去,這場騷動早已經引起巷內人家的注意,圍觀的人多起來了,可她無心理會旁人,忍住哽咽叫道︰「別打了!爵!住手!別理他們,你住手啊!」

拚死捕捉精彩畫面的鏡頭突然轉向她,快門又是「啪嚓」個沒完沒了。

譚星亞眼中只有暴怒失控的男人,被拍就被拍,她不問不躲,沒要費心去遮掩。

但鐘爵可不這麼想,一只拳頭猛地揮上對方,那名狗仔應聲倒地,高檔相機也跟著摔在地上,又被鐘爵拾起來砸向牆面,零件全跳散開來,當場碎成殘尸。

那人叫罵詛咒個不停,鐘爵打紅眼了,沖過去要補上幾腳。

「不要打了!爵!噢——」重重哼了聲,又突然無聲,彷佛極痛。

有一剎那,譚星亞腦中一片空白,伏在地上不敢吸氣,因為稍稍一動,月復部就痛得她直逼出滿額的冷汗。

記憶追溯,幾秒後她理出事情的前因後果——

因為急著要阻止他,她緊張地喚著,想也沒想地撲過去,結果他抬腳狠踹的那一下正中她肚月復。

她被踹得往後跌,反射性地抱著肚子蜷伏在地,手肘都磨傷了,發髻也弄亂了,好幾縷垂散下來,把她慘白如紙的鵝蛋臉可憐地圈圍著。

星亞!

熟悉的胸懷超近,她被擁入強而有力的臂彎。

咆哮、叫罵、詛咒、撂狠話……男人們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亂鳴,她意識是清楚的,只是花太多力氣等待那波疼痛緩下,額與背部滲出冷汗,每一下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沒辦法再去留心周遭的狀況。

別再起沖突,住手啊……

隨他們去,別理會了,住手好不好?

她以為自己喊出聲了,結果心有余而力不足,所有的話都變作低吟,忍痛般從齒縫間斷斷續續逸出來。

她感覺自己被攔腰抱起,重新回到屋子里,他竟還抱她爬上二樓,用肩頭頂開房門走進,輕手輕腳將她放在大床上。

「星亞……」聲音低嗄得幾難听取。

譚星亞听見了,耳鳴散去,清楚捕捉到那一聲壓抑的啞喚。

她緩緩掀睫,看見男人憂傷的峻臉,眉峰連打了好幾個皺折,陰晦眼底仍殘留戾氣,她對他露齒而笑。

「……那兩個人離開了?」月復部的痛好些了,她靜靜吁出口氣。

「嗯。」鐘爵拂開她的發絲,破皮滲血的指關節避無可避地落進她眼中。

她嘆氣,神智穩定。「你舊傷沒好,還在休養和復健,身上又有新傷了。」她還是他抱上樓的,唉……

「那些人欠扁!」他表情野蠻。

「又會挨告的。」這不是他頭一次對狗仔隊動粗,只是近幾年已收斂許多,誰知道今天突然又來這麼一下。

鐘爵抿唇不語,離開床畔,走出她的視線。

譚星亞不由自主地合起眼睫,彷佛才一會兒而已,又像過了好半晌,等她再次睜開雙眸時,男人已經返回,家庭急救箱擱在床頭櫃上,他正拿著一塊沾過溫水的毛巾,小心而仔細地清理她手肘的擦傷。

消毒過後,他幫她搽藥膏,然後貼好OK繃。

「謝謝……我應該回店里去,蜜卡要來接我的,她來了嗎?」邊問,她勉強想撐坐起來,肩膀馬上被兩只大手按住。

「躺好別動。」

鐘爵語氣不凶,沉沉的,卻擲地有聲,敲在她心上。

見她臉色仍白,余悸猶存的模樣,他就算再氣、再恨,也沒辦法對她凶。

撇撇嘴,他主動說︰「蜜卡幾分鐘前來過,我請她離開了。至于『COOLME』那邊,我已經打電話給袁靜菱,跟她提了一下狀況,她要你休息。」兩只手沒閑下來,他掀高她那件改良過的越南國服,把寬版真絲長褲也往下拉開一截。

譚星亞定定看著他的動作,感覺他粗糙的指輕壓了壓她挨踹的地方。

她有些瑟縮,但疼痛已減輕大半,見他眉心深鎖,下顎抽緊,她伸手去覆住他手背。「已經好很多,不很痛了。」

鐘爵真想好好數落她一頓!

他想責備她為什麼要闖進那樣混亂的場面?為什麼不听話待在屋里?為什麼要撲過來阻止他?但是啊……他什麼話也罵不出口,因為他更氣的是自己!他再一次擾亂她寧靜的生活,保護不好她,還讓她憂懼,甚至讓她受傷!他……簡直不是個男人!

沈著臉,他抽開被她輕覆的大手,把一條浸過冷水的毛巾擰干、蓋在她發紅的肚皮上。「先冷敷一下,等會兒去醫院再詳細檢查。」

譚星亞怔了怔。「不必去醫院的,我沒怎樣……剛才是有點頭暈,現在也都好了,去醫院干什麼?」聲音細微,補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躺著睡會兒,不想動了,好嗎?」

她真怕一出門又有狗仔隊窺伺,被拍她無所謂的,但他要是又被惹火,再次揮拳揍人,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似乎看出她的憂慮,鐘爵胸口一痛,真想賞自己幾拳。

「累了就睡,別說話。」再換上另一條冷毛巾。

知道自己說服他了,譚星亞微微笑,低柔嘆息。

「你手指也受傷了啊……剛才跟人起沖突,動作那麼激烈,之前的傷還好嗎?肩胛骨是不是又痛了——」

他俯身含住她的小嘴,堵住她綿軟的低語。

男人溫灼灼的舌在那小小芳腔中進行一場醉人的侵襲,許久過後,才慢慢由深吻變成淺啄,徐緩分開。

譚星亞兩頰終于浮出女敕紅,她細細喘息,凝望著那雙深邃似有流金的棕眼,促跳的心漾開某種說不出、厘不清的酸疼,教她喉嚨莫名緊縮。

「你那位……朋友呢?」

鐘爵瞳心一爍,撫模她溫頰的指略頓。「誰?」

「潔西卡。」她嘴角懶懶地勾起模糊的彎度。「她個性很活潑,感覺是挺好相處的人,跟雜志和伸展台上走冷艷風格的她全然不同……我應該能和她變成好朋友。」見男人不說話,她只好又問︰「潔西卡呢?放她一個在樓下不好,你下去陪她吧,我……我要休息一下……」後頭的聲音突然式微,因為棕眼正對她眯緊,她曉得那樣的眼神,似乎自己又惹著他了。

「看著我。」他命令。

譚星亞撇開的眸光只好乖乖再調回來,眨了眨,懸著心等待。

「你為什麼把我丟給那個女人?」今天不把話問清楚,他八成會內傷得嘔出一大缸血。

「什、什麼?」譚星亞一臉無辜,完全弄不明白事情的走向。

「你以為我和那女人是一對的,她喜歡我,我喜歡她,八卦周刊這樣寫,你就相信了,所以潔西卡今天跑來這里,你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避得遠遠的,把我留給她,連爭都不想爭,是不是?」邊問,他火氣略大地把她肚皮上的毛巾扯掉,跟著挖起一小坨有薄荷味的消腫軟膏抹上,不過抹藥的力道倒十分輕和,在肚臍邊慢慢推勻開來。

譚星亞小嘴掀動,咽下堵著喉頭的無形硬塊,試過幾次才擠出聲音。「……我要爭什麼?」

「你說呢?」鐘爵咬牙切齒。替她搽完藥、拉好她的衣褲後,又極不甘心地丟出一句話。「你也真夠大方了!」

他語氣嘲弄,眉眼陰沈,胸膛起伏明顯,看來是把怒氣全屯積在胸臆間了。

「對不起,我……其實……」譚星亞欲言又止,輕撫月復部微微坐高,眸光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究竟想說什麼?能說些什麼呢?

腦袋瓜里一時間也紛亂得抓不到半點頭緒。

她哪里大方了?她小氣得很吶!要不,她不會選擇避開,來個眼不見為淨;不會心痛得都快碎裂了,卻只能強迫自己別去想,什麼也別想,才能勉強挺住。

她要爭什麼?跟潔西卡以及所有覬覦他的男人和女人競爭嗎?要他眼里只看她一個,就如同她心中僅容得下他嗎?

穿說了,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是他的獎賞。她欠他太多,而恩情、愛情與親情交纏融合,全歸屬于他,再去爭,那她就貪了。

有種被誤解的委屈,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駁回,她眨眨眼,原是想把酸澀眨掉,哪知竟不小心眨出兩顆淚,她嚇一跳,結果越眨越濕潤,很氣自己近來動不動就掉淚,她明明不愛哭的。

突然間,她笑出來,笑聲干干繃繃的。

「對不起,我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這些淚,好奇怪……」面紙盒擱在床頭櫃上,她連忙抽出三、四張,擦拭通紅的臉蛋。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鐘爵覺得自己變得相當笨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極不得當,永遠在傷害她、為難她。

他沒安慰她別哭,也沒用命令語氣要她別哭,只是伸長臂膀勾來整盒面紙,放進她懷里,順便抽出一張幫她擦擦匯聚著淚水的下巴。

「我要潔西卡離開了。」內心暗暗嘆氣,幾分鐘前燃燒的心頭火全給她的眼淚澆熄,徒剩殘煙。

譚星亞一愣。「離開?」

「她要找的人又不在這里,我告訴她地方,要她自己去了。」

想不通。「可是她說要找……找……」找「甜心」。譚星亞想,那應該是潔西卡對親密男友的昵稱。

「她要找老游。」撇撇嘴。

嗄?!「游叔?」更想不通了。

鐘爵鄭重地頷首。「她看上老游,專程飛來這里,就為了他。」

現場似乎靜默許久,靜得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譚星亞眼珠直勾勾的,被咒語定住似的,許久才見她重重吁出口氣。

她臉蛋轉赭,又突然笑出來,此時的笑音是柔軟、輕和的,隱約透出恍然大悟後的從容徐緩。

「所以……她和游叔在談戀愛?」一個二十五、六歲,一個將近六十,跨越年齡的戀情給人一種奮不顧身的浪漫。

鐘爵注視著她猶有淚痕的笑顏,鄭重的語氣未變,說——

「他們已經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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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譚星亞瞠圓杏眼,兩丸黑瞳隨著她的輕呼瓖上奇異薄光。「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嗯。」圓圓小臉綻開羞澀的笑,很甜、很幸福。

「COOLME」的午茶時間,下午三點剛過,送走幾個上門訂作衣服和購買禮物的觀光客後,袁大老板打了通電話請相熟的咖啡小館外送咖啡和點心過來,幾個女人暫時把工作擱下,坐在原木地板上邊吃、邊喝、邊聊。

喜事臨門的是「COOLME」的一位年輕女裁縫師,求婚的男人則是殘障就業輔導協會的阮主任,兩人因殘障協會向「COOLME」借將、在休息站進行教學而認識,交情漸漸加深,感情也逐漸加溫,然後水到渠成。

被告知這項大消息,大家全圍著女裁縫師問東問西,恭喜聲不斷。

鬧過一陣後,對于女裁縫師和阮主任「公開」的「秘密戀情」,該問的全都詳細拷問過,大家好奇心被徹底滿足了,午茶時間也到尾聲。

譚星亞蹲幫忙收拾吃剩的糕點,有人拉住她的手。

「你別忙,現在你被歸類到行動不便的族群里,動動手指繡點花樣還可以,所以你還是乖乖拉張椅子坐下,等著應付上門的顧客,然後順便繡繡花、做些珠珠和亮片飾品就好,這種粗重工作你暫時別踫了。」

望著好友袁靜菱半開玩笑的臉客,譚星亞輕笑了聲,略嫌吃力地爬起來。

「沒那麼夸張啦!」她把幾個小瓷碟和杯子端進設在布幔後的小茶水間,外面地板留給別人擦拭,她負責清洗杯碟。

袁靜菱跟進來幫忙,拿著一塊淨布擦干杯子上的水珠,再擺回櫃子里。

「他最近和你的聯絡還算頻繁嗎?」袁靜菱極不經意地問,眼角余光覷了她一眼。

「他」指的是誰,譚星亞心中當然清楚。

微微一頓,她搖搖頭,語氣沈靜。「我們不常通電話的,從以前就是這樣。他……偶爾想到才會打,我也不習慣主動打電話給他……」

「所以,他到現在還不曉得?」

清洗完畢,把水龍頭關好,譚星亞才低應了聲,慢吞吞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袁靜菱嘆氣,垂蕩至小腿肚的烏絲彷佛都感受到主人的嘆息,輕輕搖曳。「很簡單,就告訴他,你懷孕了,北鼻都快足六個月,是個小公主。我敢說,他肯定連爬帶滾地飛奔回來!」

譚星亞被她的語氣逗笑了,兩手下意識撫著自己的肚子。

以懷孕快滿二十四周的孕婦來說,她肚子不算太突出,四肢仍縴細修長,身上似乎也沒多長出幾兩肉,但胸脯確實比以前飽挺,鵝蛋臉也圓潤了些,白里透紅的,氣色相當不錯。

「你總不能一直瞞下去吧?鐘爵遲早要知道的,孩子是他的,他要是敢逃避責任,說出什麼混帳話——」袁靜菱雙手盤胸,故作邪惡地眯起眼。「我就把內幕爆給八卦周刊!」

譚星亞又笑,略微靦腆地說︰「我沒想隱瞞,剛發現時就想跟他提的,可是想歸想,他那時人在國外,身體狀況剛通過醫療團隊的評估,重新投入賽事中。除了忙車隊的事,還要處理和那兩名偷拍記者之間的糾紛,後來听游叔說,他跟『OUZO』之間的合約快到期了,這一季賽事結束後可能重新擬新合約,也可能轉投其他車隊,所以忙的事情就更多,我就想,等他有空時再告訴他……」結果是一次拖過一次,一個月拖過一個月,越拖越難說出口。

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讓她欲說說不出口。

她不太確定,鐘爵是不是在生氣,生她的氣。

因為她真以為他和潔西卡在一塊兒,這就算了,她還沈靜退讓,半句話也不問,只想由著他去別的女人身邊。

他心里有氣,所以又好幾個月不回來,免得一見她就火大嗎?

連爭都不想爭,是不是?

你也真夠大方了!

她不大方的。

她其實是個膽小鬼。

那一次的談話不了了之,因她震驚在游叔與潔西卡的婚姻里,而他則臉色陰郁,淡抿的唇已不願再多說、多問。

當天晚上,他安排她住進新市區的五星級飯店,她沒有異議,知道這麼做是為了暫時避開狗仔隊。她的住所已經曝光,名模潔西卡又突然出現,消息一旦在媒體間傳開,接踵而來的騷擾可想而知。

在飯店過了兩晚後,他便離開了,再次留下她。

那間豪華雙人房他己預先付過兩個月的費用,但她其實想溜回家,因為沒有他在身邊,獨自住在飯店里覺得特別寂寞。

幸好那陣子袁靜菱和「COOLME」的其他成員三不五時會跟她一起回來,說是要藉機體會一下五星級飯店的服務和設備,晚上就睡在她房里。有朋友在,東扯西聊的,就比較不會胡思亂想或失眠。

等重新搬回家住之後,以為日子回復平靜,不料她就在這時發現自己懷孕了。

懷孕了呢……

從盛夏將至到此時舒爽的冬天,這個城市變化不大,她的人生卻已轉向另一個叉口,迎接她的是想像不到的驚與喜。

他們一直有在避孕,但上次他隔了整整八個月才回來,那陣子不知為何,緊緊擁抱彼此時,兩人都沒去想到「戴套子」這種麻煩事。

懷孕了,肚子里有個小小生命,她心情反倒更沈穩、更篤定,不管未來將走到哪一步、她和孩子的父親會有怎樣的結果,她都歡喜的。

這一邊,見準媽媽眉眸寧靜,注視自己隆起的肚月復時,唇角噙著淡淡彎弧,袁靜菱心窩一陣軟燙,眼眶竟溫熱起來。

吸吸鼻子,她輕快地笑了,把手也擱在譚星亞的肚子上。「反正大家都等著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媽和明祈叔可興奮呢,直嚷著要當孩子的干阿嬤和干阿公,理所當然,我就是她干媽了,不怕沒人幫你帶孩子!」

譚星亞民唇一笑,臉容誠摯。「小菱,謝謝你。我……我很感激。」

「嘿,瞧你把我惹哭了!」袁靜菱嗔道,揉了揉眼。

「咦?應該是孕婦才有愛哭的權利吧?難不成你也喜事臨門,和那位陸克鵬先生有愛的結晶了?嗯……小菱,該買驗孕棒回來驗驗嘍!」

「喂——」袁靜菱臉蛋透紅,水眸圓瞪,正鼓著雙腮要笑罵出來,酒紅色的布幔晃了晃,裁縫師圓圓的小臉探了進來。

「星亞,外面有個老雅痞指名要找你耶!」

老……雅痞?

譚星亞疑惑地眨眨眼,撩開布幔走出。

她認識的老雅痞似乎只有一個。唯一的一位。

「游叔!」

背對著她、專注欣賞玻璃櫥櫃里精巧飾品的男人聞聲轉頭。

游東飛咧嘴笑開。「星亞,我第一次拜訪這家店,感覺很不錯,有好多有趣的玩意兒。下次我帶潔西卡過來,她一定也很愛……愛愛愛……愛、愛愛……」爽朗的聲音突然像唱盤跳針般,硬生生地卡住。

游東飛頗性格的臉龐脹成紅色,目光迅速在譚星亞恬靜的小臉和明顯突起的肚月復來回挪移,不知道該定在哪一點才好。

「你你、你……你你你……」

「游叔,我懷孕了,快六個月嘍!」語氣像在聊今天的天氣般。

「你……好樣兒的!」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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