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 第五章
听到男人說要替她擦澡的時候,許嫣的身體僵住。
在醫院時,因為行動不便,也是他幫她擦澡的。
這個男人看起來冰冷,性格卻極為霸道強硬,不許任何人踫她的身體,包括護士。
可是在醫院里,人來人往,加上她才剛動完手術,身體狀況實在很糟,所以容臻真的只是單純的替她擦澡。
可是現在呢?
許嫣覺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洗干淨之後,還要對大野狼說︰「請慢慢享用。」
但……當她答應住進容臻的家時,其實就己經有了這樣的覺悟吧?
原本以為自己能堅持到最後,不過現在她是不是己經受不了誘惑?
堂堂天王的誘惑,美男子的誘惑,黃金單身漢的誘惑,她怎麼能不動搖?
容臻好笑的看著她忽青忽白的臉,一語不發的攔腰抱起她。
「啊!」許嫣驚呼一聲,似乎想要掙扎,隨即放棄似的放松了四肢,雙臂也抱住他的頸項。
「不怕我吃了你?」他貼近她的耳朵,輕聲詢問。
她的眼楮眨了幾下,「事到如今,害怕也沒有用了。」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
容臻抱著她走進浴室,輕柔的把她放在沒有水的大浴缸里,並小心翼翼,盡量不踫觸到她受傷的腿。
「如果你覺得這是委屈了你,那我把你還到謝懷川的手里,如何?」
許嫣臉色一寒,卻咬住下唇不出聲。
「原來在你的心里,我和他是一路貨色。」容臻淡淡的說。
她咬著嘴唇,臉蛋漲得通紅,又羞又窘,知道自己剛剛那樣說是侮辱了他對她的救助恩情,好像她是個不知好歹的壞女人。
可是……
可是什麼呢?
怨只怨她是個小人物,他卻是高高在上、叱 風雲的天王嗎?
兩人之間的極端落差,讓她對他的施恩受之有愧,卻又無以回報,而兩人一旦發展成關系,更讓她覺得自己是賣身償還他的恩情罷了。
她仰起頭,不讓在眼楮里打轉的淚水滑落臉頰,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啞的說︰「對不起。」
容臻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
這是她自己看問題的角度不對,他實在幫不了她。
一個人如果總是把自己看成受害者,那麼永遠也成不了大器。
像現在這種狀況,容臻相信,換作另外任何一個女星,恐怕都會迫不及恃的撲進他的懷里,哪會像許嫣這樣別別扭扭的?
但是,他偏偏就喜歡她這種別扭。
他也是因為她這麼別扭,才覺得她與眾不同,覺得她可憐又可愛。
這麼說起來,放著那些手到擒來的溫馴女人不要,卻偏偏要一個別扭的女人,這樣的他其實也很別扭,不是嗎?
容臻讓許嫣仰躺著,只有腦袋伸出浴缸邊緣,要幫她洗頭。
他愛惜的輕揉著她烏黑的發絲,以前上台演出的時候,她的頭發因為做造型而被染燙成各種形狀,變得干枯、沒光澤,但是被冷凍以後,損壞的頭發剪去,新頭發長了出來,才恢復成原來的黑亮柔滑,不用做任何造型,就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令他愛不釋手。
他的動作很輕柔,卻仍然故意嚇唬著她。
「據說謝懷川喜歡SM這套,還喜歡看多人亂交,因為他早年縱欲無度,結果現在要靠重口味的婬靡畫面才能興奮起來。你知道他為什麼入股你所屬的娛樂經紀公司嗎?」
許嫣緊抿著嘴唇,她知道有些有錢人過著荒唐無比的生活,但是容臻所說的事實,還是讓她膽戰心驚。
洗發精泡沫濺到了眼角,她不舒服的伸手揉了揉。
他立即拿起干淨的毛巾,幫她擦掉。
「就像‘公子’的老板號稱一生玩弄了數千名女人一樣,謝懷川這種男人進入演藝圈,就是為了藉著工作之便,可以為所欲為,因為眾所周知,演藝圈最盛產的就是俊男美女,而且一批接著一批,永遠都是青春年少。他前些時候力捧了一個小女星,現在目標又放到了你身上,說不定也能砸重金把你捧得大紅大紫,怎樣?你想不想去他那里?」
許嫣氣得嘴唇發青,猛地揮開他,仰起頭,任憑洗發精泡沫流進眼楮里,流過臉頰,渾身顫抖的大喊︰「好啊!把我送給他吧!現在就把我送走啊!就算被他折騰死,也好過你的假惺惺!」
「許嫣!」容臻將毛巾丟在浴缸邊緣,壓抑的怒吼。
「不要叫我!你還嘲笑別人,你又和謝懷川有什麼區別?」她一直克制的理智終于崩潰,「或許你覺得自己比他高尚,因為謝懷川只懂得玩弄,你卻想玩神聖的感情游戲。你說你喜歡我,是不是也要我同樣喜歡你?不必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你不知道我雞皮疙瘩掉滿地了嗎?謝懷川喜歡玩SM又怎樣?那只會讓人疼痛。你呢?你是不是技高一籌,讓每個被你玩弄的女人都愛上你,然後再甩了人家,讓人家體會錐心之痛?混蛋!去死吧!有錢了不起嗎?藝人不是人嗎?憑什麼我要被你們玩弄?」
也許是被洗發精泡沫刺激到,眼淚決堤一般狂涌出來,她胡亂的擦拭,還是有淚水落進嘴里,又咸又澀。
容臻看她一副狼狽的模樣,嘆了口氣,彎腰,略帶強制性的把她的頭壓下來。
「好了,先把頭發沖洗干淨。」
頂著一頭泡沫,許嫣覺得很不舒服,也就沒有再掙扎。
連沖了兩次清水,把她頭發上的泡沫徹底沖洗干淨之後,他用干毛巾擦拭她的頭發。
「許嫣,你是個不講理的小東西。」
許嫣瞪了他一眼。
容臻把毛巾打濕,開始為她清洗身體,同時低聲問道︰「接受我的愛,就這麼令你反感嗎?還是,你根本就害怕愛上我?怕愛上我以後,我會像那些有錢風流的公子哥兒一樣甩了你,另覓新歡?還是因為看慣了這個圈子里的混亂和分分合合,所以對愛情沒有一點信心?」
容臻的雙手四處游移,最終落在許嫣的雙腿之間。
她嚇了一跳,本來想伸手撥開,卻又半途放棄。
如果他想要的就是這些,早些晚些又有什麼區別?
自己又何必忸怩作態呢?
反正這種事情,除了會損失那一張薄薄的、無關痛癢的膜之外,又不會少塊肉。
她現在無法月兌離演藝圈,支付不起天價的違約金,也沒有其他的賺錢本領,而她的家庭也需要她的支撐。
生活就是如此無奈,小人物不得不妥協。
☆☆☆
許嫣羞恥得想哭,雙眼布滿血絲。
什麼天王嘛?!
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下流的家伙!
容臻接了水,讓她漱口,又把自己擦拭干淨後,才抱起她,回到臥室。
把她放在床上,安置妥當,他俯身,親吻了下她紅腫的嘴唇。
「我不是輕薄你,是因為對你有才會這麼做,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小東西,你也把我看光光,對我這樣那樣過了,也要對我負責喔!」
許嫣听了,簡直氣結。
天底下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佔了她的便宜,居然還賣乖?!
她氣呼呼的別開頭,不想理他。
容臻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在她的身邊躺下。
許嫣氣惱的推他,「你回自己的房間睡。」
「你晚上如果要喝水或是上廁所,總需要有人陪著。」
「我不需要,我向來都是一覺到天明。走開啦!我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習慣是可以慢慢養成的。」
「啊,討厭!你對你老爸有這麼孝順嗎?」許嫣快抓狂了。
「他病了,自然有佣人和護士伺候。」容臻輕描淡寫的說。
她氣得鼓起腮幫子,躺在床上悶了半天,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夢里,她依然是氣鼓鼓的,好像在和誰鬧別扭,緊捏著小拳頭,噘起嫣紅的小嘴。
容臻側身,就著柔和的床頭燈燈光,看著她略帶孩子氣的睡顏,用手指細細描摹著她精致的眉眼,輕輕嘆了口氣。
為了這個別扭的小明星,他堂堂天王不惜放下架子,赤果上陣,可惜兩人袒程相見的效果似乎不怎麼好,看她之前那氣呼呼的眼神,一定是把他當作強佔良家少女的惡霸了。
不過,世上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夜晚,靜謐而安寧,窗外偶爾傳來夏蟲的鳴叫聲。
容臻擁著許嫣,慢慢的睡著了。
兩人依偎的樣子,像一幅籠罩著輕紗的美夢。
☆☆☆
第二天一大早,許嫣的母親王月紋忽然來訪。
王月紋的身體不好,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但是依稀可看出她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
許家三代單傳,許嫣出生後,她的父母還想再生個兒子。
過了數年,王月紋懷第二胎時己經三十五歲,卻仍是生下一女,婆婆心情不佳,擺了好幾天臉色,王月紋因此郁郁寡歡,還在坐月子就病了,種下了病根,身子從此變得衰弱。
那時許嫣己經七歲,看見媽媽時常偷偷落淚,對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深惡痛絕,也因此與爺爺女乃女乃的關系顯得疏離。反正在他們的眼中,她們姊妹最終也不過是賠錢貨。
許嫣對母親非常孝順,之所以進入演藝圈,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母親。
她向來就不是很喜歡復雜的演藝圈,可是十七歲那年,母親病重,父親失業,妹妹幼小,爺爺和女乃女乃聲稱還要存錢養老,居然不肯援助他們一家,境況最糟糕時,她連賣血、賣身的念頭都動過。
人如果真的窮到這種地步,連吃穿、生存都沒有保障時,興趣、愛好、尊嚴都會被拋諸腦後,只會想著不管做什麼都好,只要能賺到錢就謝天謝地了。
好在許嫣的運氣還沒有那麼壞,輟學四處打零工的時候,她遇到了娛樂經紀公司招募新人,之後便順利進入」美麗女孩」團體,第一首主打歌出來,就獲得了大眾的注目。
團體里的五個少女清新亮麗,各有特色,尤其許嫣美得不可方物,臉蛋精致到無可挑剔,身材又妖燒火辣,舉手投足都引人遐想無限。卓越的外在條件讓她一炮而紅,幾乎是立刻就攻下了那些靠眼楮和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市場。
慢慢的,許嫣有了不錯的收入,父親也再次找到了工作,母親的病因為及時治療和照顧,也終于有了起色,家中的境況逐漸好轉。
這也是她不敢與公司毀約翻臉的最大原因,她付不起龐大的違約金,她的家庭更禁不起再次的巨大震蕩。
這些年,比起只能拿固定薪水的父親,她更像這個家庭的支撐,母親也更加依賴她。
「媽,你怎麼來了?有事嗎?」
許嫣見到母親,忍不住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容臻家的。
「沒事,我反正在家也沒事,給你煮了點湯,你如果胃口不好,就多喝點營養的湯吧!」
王月紋拿了個碗,從保溫桶里盛了湯,遞給女兒。
雖然老媽身體不好,性格又柔弱,但是心地善良,比起那些把子女當作搖錢樹賣來賣去的無良黑心父母,許嫣認為老媽己經可以媲美活菩薩了。
王月紋的廚藝不算太好,吃在許嫣的口中,卻是絕頂美味,遠勝容臻家的大廚的手藝。
她慢慢的喝了一小碗湯後,才發現母親神思恍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心髒狂跳一下。
難道那些混蛋去騷擾她的家人?
「媽?」她推了推母親的手,「怎麼了?」
王月紋猶豫了一下,「昨天晚上,有人來我們家提親,說要娶你。」
「什麼?」許嫣大吃一驚,又有點哭笑不得。
「我和你爸爸也很驚訝,因為從沒听你提過己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朋友,而且你之前不是說‘美麗女孩’是偶像團體,連公開談戀愛都不行,又怎麼會突然要結婚呢?」
王月紋滿月復狐疑,再加上這半年女兒事業不順,不免憂心忡忡。
許嫣連忙解釋,「我好久沒談戀愛了,怎麼可能有人要娶我?誰這麼沒大腦啊?是不是什麼整人偷拍節目?」
有人要娶女兒,王月紋倒不擔心,她比較擔心的是提親的人,看來背景不簡單。
「昨天來家里的是一對中年夫婦,年齡比我和你爸爸還要大一些,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的人家,他們說他們是容臻的父母,特地從澳洲趕回來為兒子提親。」
許嫣倒在床上,徹底被打敗。
容臻,你底在想什麼啊?
「小嫣,他們說的容臻,是不是那位大明星?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昨天我和你爸爸真的都嚇到了,以為是作夢呢!容臻耶!媽媽只在電視里見過的超級大明星耶!」
雖然自家女兒也是個半紅不紫的小明星,但是王月紋顯然沒有身為星媽的自覺,反而像普通追星族,把容臻視為高高在上、不可觸模的天王。
這樣的天王巨星居然向她的女兒提親,還是用那麼隆重的方式,讓王月紋很是受寵若驚。
她本來想去醫院探望女兒,把事情問個清楚,沒想到才出了家門,就有一輛車子來接她,說女兒己經出院休養,于是她興匆匆的跑來找女兒,雖然還沒問清楚,但是她己經猜測到這棟豪華大宅十之八九是容臻的家。
如果女兒和容臻結婚,就可以住在這麼華麗的房子里了。
眼看女兒快要抓狂,王月紋從包包里取出一只盒子,遞給她。
「他們還帶來了許多禮品,你爸爸說都很昂貴呢!他們卻說這些只是初次見面的小禮物,正式的聘禮過幾天再送來,這件是其中一樣禮物。」
許嫣心慌意亂的接過來,打開盒蓋,里頭有一對水晶雕琢而成的鳥,不知道是鵝還是鴛鴦,晶瑩剔透,雕工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是一對大雁喔!」王月紋興致勃勃的說︰「昨天我和你爸爸還專程上網查詢了半天,原來在古代,人們提親下聘禮的時侯,一定要送一對大雁,代表燕好之意。」
「媽,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王月紋連忙收斂滿臉笑意,又擺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也不是這麼說,小嫣,我和你爸爸其實也希望你早點有個好歸宿,可是容臻的父母一看就不是尋常人,他又那麼有名氣,俗話說︰樹大招風,雖然好多女人都想嫁入豪門,但是豪門子弟未必就是良配,所以昨天我們並沒有答應,只說這種事要你自己答應才行。」
雖然早就知道爸媽不會一時昏頭把自己賣了,但是听見母親這樣說,許嫣還是忍不住抱了抱母親。
「媽,謝謝你們。」
「小嫣,你到底是怎麼和容臻認識的?」
「一言難盡。」許嫣苦惱的說,然後仔細的數著,「其實認真算起來,我和他真正認識才短短幾天。」
王月紋好不驚訝,「你們才認識幾天,他就要他的父母來我們家提親?女兒,你的魅力真大,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媽!」許嫣趕緊打斷老媽的自我陶醉,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老媽解釋。
就她的了解,在這個圈子里,一見鐘情,干柴烈火,立刻就上床滾床單的人隨處可見;藉著工作之便,日久生情,大玩暖昧的人更是多到難以計數;但是論及婚嫁就沒那麼容易了,有的苦苦糾纏十幾年也無法修成正果,最後大多以潦草分手或另結新歡而收場。
容臻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許嫣的前途渺茫,他這個天王還跑來制造一堆混亂,真是夠了!
她來回翻看那對大雁,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仿徨與苦惱。
昨天晚上,那家伙對她這樣那樣之後,說會對她負責,她還以為他只是隨口胡說的,沒想到他竟然先斬後奏,己經請他的父母去她家提親了。
臭家伙!他不知道求婚應該是跪在她的面前,手捧鮮花和戒指,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嗎?
居然神秘兮兮的向她父母提親,還送什麼大雁,他當他是古代人啊?
心里這樣叨念著,許嫣的臉卻一點一點的紅了,心也一點一點的亂了。
如果他手捧鮮花和戒指跪在她的面前,她還可以當場拒絕,可是這狡猾的家伙卻驚動了雙方父母,這樣讓她如何收場?
就算現在戀愛再自由,婚姻再自主,父母也不是能輕易的被請出來開玩笑的。
真是的,搞得這麼隆重,要她如何拒絕?
即使她再不聰明,也知道如果拒絕,他們兩人以後應該就再沒有一點可能了。
可惡!哪有人這樣的?
趕鴨子上架,連戀愛都沒談,就直接跨入結婚禮堂,該說他是太過自信和自以為是的自大狂,還是急躁又沒耐性的笨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