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可以永遠 第三章
不理會老人的詫異眼神,水湄老神在在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慢條斯理的啜飲著阿雷姨替她沖泡的隻果茶。
「水湄,-今天不去公司?」李省風坐著輪椅輕快的渭到她身畔,他抬頭看看牆上的大掛鐘,疑惑的問道。
「嗯,我已經通知郝姨,我會晚些過去的。」水湄將視線從桌上的財經報紙上抬起,含笑的說。
「為什麼?這些年-從沒有遲到的紀錄,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找醫生……」他說著就要叫人去打電話。
「不,爸,我很好,我只是很想待在家里。今天不是還有人要來看房子?我留在家里也好看看那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人。」水湄看著老人逐漸有些不以為然的表情,明白自己這麼做,絕對會引起他的不悅,但她實在好愛璞園,也好愛他們。水湄自問自己根本沒法子坐視他們難過,那可比她自己受到傷害還教她難受。
「-的意思是我老了、病了,就沒辦法做任何決定了是嗎?」果然,李省風多疑的從鼻孔中悶哼一聲,冷冷地從齒縫中迸出話來。「我雖病了,可還頭腦清楚呢!」
水湄連忙站到老人的身邊,蹲在他腳旁仰望著他。「不,爸,我不認為這世界上有誰有那個能耐能騙得了你。我只是很好奇,那個華僑會是什麼樣的人?璞園是這麼的美麗,如果把它交到一個愛惜它的人手上,我們都可以放心;要是它的新主人是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的話,那多可惜啊!」
老人僵硬的表情逐漸軟化了下來。「嗯,說得也是。所以找跟你媽媽說過了,要是對方不能愛惜璞園的話,他出再多的錢我都不賣。」
「爸,要不要再喝些柳橙汁?或者我再榨些葡萄柚汁給你喝?」水湄征詢的舉起桌上的果汁壺。
「不要了。奇怪,明明約好八點半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到?」老人一再的盯著掛鐘看,低聲的喃喃自語。
「爸,別太著急了-不是教過我嗎?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策略︰讓賣方處在等待的焦慮中,我們可以更從容的找到對方的弱點,而發揮出我們最有利的大環境。」水湄拍拍抱枕上的圖案,恬淡的望著他。
「唔,看來我這輩子成功的絕學-都已經完全吸收了嘛,的確,有什麼好急的呢?賣不賣他還得出我決定哩。」老人愈想愈興奮的說著並大聲喘氣。
「爸,別太激動啦,你早上吃過藥了沒有?」
「藥在房間桌上,吃到剩今天的藥量啦,玉娟已經去醫院拿藥了。我叫阿進先送她去醫院,這兩個年輕人可是彼此都有意思哪!」李省風表情就像是得知了某種秘密的小男孩般的得意。
「哦?我去幫你拿藥。」水湄匆促的往他房間走。爸爸啊爸爸,現在你能看得出他們彼此的有情有愛,當初何以你察覺不出我和裴星……不,不要想了。水湄,把那些都忘掉吧!水湄甩甩頭,拿起藥袋即往外走,門鈴聲響起,應該是那個我們期待中的訪客已來到了吧!
循著寒喧的招呼聲,水湄站在李會風身旁,臉上一徑是她向來習于戴券在臉龐的面具」如此優雅恬美的笑容。
「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塞車,而且這條道路通往好幾個別墅區,途中我走岔了幾次路。李總、巴特助,對于這件買賣,你們有什麼特別的條件嗎?」李先生松松領帶後,隨即翻開他所帶來的檔案夾,等著他們的下文。
水湄詫然的轉向李會風,面對李先生的開門見山,她卻一時之問找不出該說些什麼。
「李先生,請問道位買主的背景資料可不可以多透露一些?」在李會風示意之下,水湄決定將對方的底細先模個清楚。
「咦?」李先生像是十分驚訝的推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我的委托人跟你們沒見過而嗎?「水湄坐直了脊椎,她小心費翼地開口,「李先生的意思是……」
「喔,是這樣的。我原先並不清楚這棟璞園要月兌手的消息,是有天有位顧客,也就是我的這位委托人突然從美國打電話給我;他是透過我一位在紐約執業的同學的介紹。他說他要在國內置產,我一連介紹了手中的幾十件的cAsE,但他都不滿意,于是我請教他大概要什麼樣的產品才符合他的期望。」他頓了頓喝口茶。
「他說他對松彥企業李總的那棟璞園印象深刻,當時我直覺的認為他在開玩笑,憑松彥的勢力,向來土地房子是只進不出的,所以找想回絕他,因為這根本不可能嘛!」
「你是說他指明了要璞園?」水湄感到背脊上的汗毛似乎一根根地豎立了起「是啊,而且他非常堅持,他說任何代價都可以接受,但是他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似乎有些什麼警鈴似的東西在她心中某處響起,但水湄在一時之問卻也捕捉不到蛛絲馬跡。
「第一就是他要全部所有物權產全部承購。巴特助,請注意我所說的「全部」,這表示他要連屋里的裝潢、家具、擺設全部接手。」
這下子不只是水湄,連李省風也感到不解的皺起眉頭。想起子中的藥袋,水湄趕緊倒杯水,服侍李會風將那些各種顏色、形狀大小不同的藥丸吞下。
「李先生,一般而言,買房子的這種買法似乎並不多見,不是嗎?」水湄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啊,但是他相當堅持這一點。所以找以為他必然跟你們見過面,而且也參觀過房子了。」李先生到此時也忍不住的感到怪異起來。
「那第二個條件呢?」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會風,此刻,突然用他蒼老的聲音提出問題。
「呃,如果你們跟他沒見過面,那道第二個條件也是很奇怪……他的意思是你們必須在這房子里住下去,也就是說他雖然買了這房子,但他並不要你們搬出去,相反的,他要搬進來住。」李先土期期艾艾地說著。「我原以為這可能是你們自己人之間的月兌產而置產,因為有些有錢人也會利用這個方法逃稅。但是,如果你們不認識……」
「他到底想干什麼?」水湄面對如此不可思議又荒謬的條件,只能眨眨眼晴,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呢……嗯,他說他孤家寡人一個,事業又分布在美國跟歐洲各地,就算回到台灣也住不久,所以寸提出這兩個條件。」李先生看著李省風和水湄迷惑的表情,其實別說是他們,即使是他自己在剛听到這兩個條件之際,也是訝異得下巴差點月兌臼了。
「道……爸,你看……」水湄看著李省風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妙,因為看他那神態,似乎頗為欣賞這個點子似的。「爸,我們通他都沒見過……」
「唔,道兩個條件對我們相當的優厚。李先生,你確定他願意付出一億元買下璞園,還能讓我們繼續住下去?」李會風情崔的眼神銳利的盯著他。
「是的,他是這麼說的。這整棟的撲園,包括房子及庭院都可以任你們自由使用,一如它是你們的一樣。他只要產權,至于使用權還是歸你們。」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老人眼里似乎閃過了些什麼,但很快的又消失。
「這我就不明白了。李總,這麼說來我們這筆生意可以成交?」他帶著期待的眼光看著李會風。
「嗯,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劃算的地方,他的付款方式呢?」李省風垂下眼臉,撫掌而笑的說。
「美金現金直接匯進你指定的帳戶,在一星期內分五次匯入。」李先生打開他的記事本仔細的看了看。「或者,如果李總希望用別種方式方可,我的委托人已經將四百萬左右的美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動用。」
水湄倒抽一口氣的看著李會風。天啊,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美金四百萬的現金隨即可動支?而且還提出如此怪異的條件,這樣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買主?
「那麼,我可以給我的委托人回復了嗎?」李先生意圖打鐵趁熱的催促著他們做出決定。
「嗯,我同意。」李會風環顧著四周的擺飾。「我原以為我得離開璞園了,沒想到我還能在這屋子里終老,你說我怎麼舍得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呢?」
李先生忙不迭的點著頭附合他,「提啊、是啊,那我們何時準備簽約?只妥簽了約,第一筆百分之七十的頭款馬上就會匯進你指定的帳戶了。」
「爸,我看我們還是再考慮考慮好了。」水湄看到李省風如此輕易的答應,不免有些擔心的說。
「水湄,我已經決定了。對方甚至還願意讓我們繼續住下去呢!這麼好的買賣去哪里找呢?璞園是我們的沒有錯,但是把它賣給別人也是迫不得己的事啊?現在我們還是可以繼續住下去,這是最重要的事了。我們都跟你一樣愛璞園,但是愛並不一定就要擁有。」李會風拍拍水湄的肩頭,感慨的嘆了口氣。
水湄沒有說話,只是別過頭去。她用力的眨著眼楮,希望眨回那盈眶欲出的淚終于,璞園還是要在我手頭上失去了。銘雍,我該怎麼辦?她望向窗外像魚鱗般排列的高積雲,感到一股深沉的哀傷狠狠地攫住自己。
璞園,再也不是我所習慣的撲園了。雖然它的形體風未猶在,但它卻已經是別人的了。
所有的人都很警覺的低頭努力做著手頭上的工作,白從中午時分巴特助才匆匆忙忙地趕到辦公室之後,各種耳語便在最快的速度內傳開了。
是不是老總出事了?還是公司真的要垮啦?有沒有裁員的可能?有沒有道散費呢?
造成這種人心惶惶的最大原因是巴特助紅腫的眼楮,還有她一到辦公室連連召見各部門主管的舉動。會議室的門持續的緊閉著,郝秘書忙碌的影印資料,端著一壺壺的咖啡和礦泉水進去。
連介公司及其它子公司的主管人員也一一向那間寬敞的會議室報到。尤其是當屏東分公司的經理也風塵僕僕地提個猶掛有航空公司標貼的大公事箱出現時,所有的人幾乎部放下正在做的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了。
但所有進出會議室的人都緊閉雙唇,以很快的速度走出去,或再帶回一大箱一大箱的文件…他們神色緊張,但是看不出一絲的不安或苦態,似乎他們正住進行某件事,而且做得很起勁兒似的……「另外,松彥現在的情況我想大家都很明了,我就不再多描述了。我所要強調的是今後公司的產品設計走向必須朝休閑精致的方向前進,我們不再生產便宜、被取代性高的產品了。在通俗的學生三合板組合家具方面,只留兩條生產線即可,其它的廠必須自行研發主力商品。其它我剛才所說到的錢個廠則全力配合彤宮的生產。」水湄緩緩地看了在座所有高級管理人員一眼,她一個字一個字強調的說。
「我要使松彥再度活過來,而這需要各位的鼎力協助,我很誠懇的希望大家能一起努力,讓松彥再一次的揚眉吐氣。」
面對眾人如雷的掌聲,水湄明白自己已經贏了一半以上。因為有了這些忠心而爛熟于各個廠務實務干部的表態,重振松彥已經不再是件痴人說夢的妄想了。
送走了那些現在都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的主管們之後,水湄一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立刻像全身在一瞬間失去支撐力量的癱坐在她那大而似乎要吞沒了她的牛皮椅中。
「水湄,慢慢來,-別把自己累壞了。」郝秘書送了杯熱茶過來,水湄閉上眼楮也聞著那一縷縷摻雜著茉莉花香的煙霧。想到接下來該做的事,她忍不住發出申吟聲。
「郝姨,幫我聯絡彤宮的人吧!就說我非常迫切的想跟他們的總……」水湄的話被內線電話所打斷。她們沒有睜開眼楮,但神智卻清楚的知道郝姨正在接听電話。
唉,該來的還是終歸要來,為了松彥的將來,我還是得硬起頭皮的去跟裴星打交道。郝姨如果知道裴星回來了,一定很高興吧?因為自小我們三個人之中,郝姨最疼愛的就是裴星。她是裴星的母親呂櫻略的忠實影迷,愛屋及烏的心態下,她也就特別偏愛裴星而不足為奇。
「水湄,彤宮的人現在正在會議室等。接待秘書說來的是彤宮的李經理還有他們公司的總經理。」郝秘書掩不住一臉的欣喜。「他總算要來簽約了,水湄,-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我先出去看看。」
水湄來不及阻上的看著郝姨端著那組她向來十分珍視的英國骨瓷咖啡杯出來,她頹然的放下懸在半空中的手,嘆著氣的瞪著桌上已經轉涼上的荼。
怎麼辦?唉,還能怎麼辦?船到橋頭自然直,我恕不能在辦公室廳躲一輩子吧?她嘆著氣的伸長腳在桌下尋找她剛才踢掉的高跟鞋。好奇郝姨如果見到裴星時,她會有什麼反應?
說時遲那時快,辦公室的門被霍然的打開,滿臉盈盈笑意的郝姨拉著裴星向水湄走去。
「水泥,想不到彤宮的總經理就是裴星!我剛才一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個當年調皮搗蛋的小伙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彤宮的老板。」郝姨興奮的拉著裴星走到水湄面前,她滿臉笑意的等著水泥的反應。
水湄倒沒有郝姨的興致,她萬分不情願的站了起來,一只腳仍是不停的在辦公桌下梭巡的找著她的鞋子。面對裴星那揚高的肩,她順著他嘲弄的眼光,赫然發現自己那端莊非常的高跟鞋正以非常不雅的姿態躺在地板上。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一拐一拐地走向那只鞋子。但是她的動作仍是沒有曾是運動健將的他快,他早已伸手攫起那只鞋子,帶著那種慣有的笑容,敲擊鞋子的看著她。
「請……把我的鞋子還給我。」她試圖以最冷靜的語氣說話,但卻發覺臉上似乎有益久在灼燒般的火熱,而使她說起話來有些結巴不順暢。
「遵命,公主,如果鞋子合腳的話,我可以被賜子王子的爵位嗎?」他邊說著邊以單膝跪下的為她將鞋子套上腳。
「閣下未免看太多的童話故事了吧?我只記得我只會將我所討厭的人變為青蛙成毛毛蟲而已。」水湄冷冷地說完,用力一拍子掌驚醒了含笑看他們斗嘴的郝姨。
「郝姨,麻煩泡壺咖啡好嗎?我跟裴總經理有重要的事要談」而且是在會議室談公事。」
郝姨仲子掩住到嘴的暴笑。「喔,咖啡我早就送進去了,只是我可沒听說過在會議室只準談公事的。裴星,你說是不是?」
「是啊,郝姨,我發現這麼多年沒見,-還是跟五年前一模一樣,還是一樣幽默風趣。我想找一天請你吃頓飯,將如此風姿綽約的-介紹給我的朋友們。」裴星彷佛沒有感覺到水湄不友善的態度似的,仍一徑的和郝姨站在那兒閑聊,但他的眼瞄卻一眨出不眨地盯著水湄。
「好啊,我就等著你。」
「當然。」
水湄磨著牙的看著他們互相交換名片,終至按捺不住的敲敲門板以引起他們的注意。
「對不起,如果兩位寒喧結束了,可不可以請移動尊駕到會議室?我相信我們似乎仍有一張很重要的合約要簽,不是嗎?」水湄強逼著自己擠出一抹微笑,甜甜
地說道。
「合約?」裴星在一-那之間似乎相當疑惑。「什麼合約?」
恐懼緊緊地包裹住水湄,她大驚失色的走過去。
「合約啊,松彥跟形宮的ODM生產合約啊!你忘記了嗎?還是你想反悔了?」像是快要溺死在絕望中似的,水湄忘情的抓住裴星的手臂,連聲的追問。
裴星臉上閃過了些不同的光彩,但他很快的低下頭,等他再抬起頭時,臉上早已恢復他日常所慣有的笑臉。
「喔,那張合約啊,我沒忘記。水湄,-放輕松一點好嗎?我們之間要簽的合約可多了。說到道里,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好啊,會議室就在左……」水湄說著自顧自的朝左側的會議室走去。
「水湄,不要會議室,也不要其它一大推拉里拉雜的其它人,只要我們兩個人就夠了。」裴星拉住了水湄,吊兒郎當的說。
水湄咬咬唇再望向他。「為什麼呢?這是兩家公司的簽約,我想咱們彼此的律師也該在場,這樣訂下的合約也比較完備。」
「不,不要其它人。水湄,我拒絕和其它人談合約的事,只有我們兩個人,否則拉倒。反正還有很多人在等我約合約跟訂單。」裴星收斂起臉上的玩笑押色,以相當強硬的態度提出他的要求。
水湄用力的嘆了口氣,根據她對裴星的了解,當他擺出道個表情時,那就真的如他說的」要就順著他的條件,要不然就拉倒!大家都別玩了。
「好吧,就我們兩個人,你想到哪里談?月球?還是火星?」她忍不住用嘲弄的語氣反詰他。
「水湄,不妥這樣,尖酸刻薄不適介-,」他扳起水湄的下巴,輕聲低語呢喃著。
水湄用力扭轉頭以避開他的手,她用不斷的深呼吸以乎息自己心中的騷動。該死,即便只是這樣面對他,我就要沒法子好好呼吸了。這麼多年過去,他對我竟然還有那樣強烈的影響力!
「到哪里談呢?裴總經理。」水湄抿緊唇的望著自己的指尖,她不敢看他,害怕他從自己的眼中看到那些不該再出現的波濤。
「璞園。」-的回答簡單,卻令她馬上錯愕的抬起頭。
「你……」水湄看了肴他依然沒變的濃眉大眼。「好,就到璞園吧!你已經很久沒見到爸爸跟媽媽了,回去見見他們也好。」
「他們……都好嗎?」他眼神空洞的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低低的嗓子有著濃郁的感傷。
「見到了,不就可以明白了嗎?走吧!」水湄捉起公文包,領著他向外走去。
她沒法子解釋自己此刻的心情,再見到裴星的沖擊使她昨夜一夜無眠,然後又是一連串的公事待辦,忙碌便她沒有余暇去多想。但是,現在跟他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念頭卻教她感到不安,似乎心里有無數的浪花在拍擊般的震撼不已,卻也摻雜一絲絲苦澀的甜蜜。
「水湄,放輕松點。我的駕駛技術好得很,起碼比-那自殺式的技術強多了。」裴星按下按鈕,薩克斯風的樂音立刻充斥在車內,那優雅閃亮的音色使車內原本寬敞的空閑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變狹變窄,也顯現出另一種親密的意味。
「誰說我開車的技術不好的?」水湄抓緊了頭側頂上的把手,不以為然的頂回去。
「水湄,別這樣。」裴星突然將車子猛然的停在路旁,皺起眉的望著她。「-自從見到我之後,一直這樣冷冷淡淡地對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
水湄木然的瞪著前方。「沒錯,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人。你說的沒有錯,現在的巴水湄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巴水湄了,你知道差別在哪里嗎?」
地轉向他,路出個哀愁的笑存,「心。以前的巴水湘還有心,現在的巴水湄已經沒有心了。」
「水湄……」裴星將車子又便便地驗上馬路。「水源,我知道銘雍的死便-傷心……對了,那時候-不是懷孕了,孩子呢?他是男的還是女的?今年應該有……四、五歲了吧?」
听到他所說的話,水湄突然的抓住他的手。「停車,我要吐出來了……快停車!」
車子在路旁煞住,水湄對著路旁干嶇了一陣子。接過裴星遞過去的手帕,她很快的自我解嘲。
「唉,年紀大了身體也愈來愈差,現在竟然連坐車都會暈車了。」她說著自行打開車門坐進去。
裴星腿著眼楮的注視了她一會兒再度上路,過了很久之後,他寸開口說︰「水湄,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叫發生了什麼事?」水湄佯裝輕快的看著窗外快速移動的景物。
裴星冷眼旁觀的看著水湄扭緊衣角的手指,還有她突然蒼白而失去血色的唇,而她額頭上不停冒出的冷汗,更說明她必然還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我要知道所有發生在-身上和銘雍身上的事。」裴星勉強自己再一次的去踫觸那午夜夢回不斷纏繞他的夢魘,想弄清當初的一切,否則他又何須想盡辦法的接近水湄?
「喔?知道了又如何呢?」水湄閉上眼楮苦澀的說。「孩子沒有了……流產了。我連他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都不知道,每當我一想到我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想破頭也想不出他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怎麼發生的?」裴星心疼的听著她話氣中的淒涼。
「不知道,醫生們認為我太傷心了;也可能是我的體質不好;也可能是孩子不願意跟我吧!」
「水湄,不要傷心,看到-傷心我也不好受。」裴星伸手去捏捏她的子心,這才發現她的手冰得嚇人。
水湄無言的看著他的側面。裴星啊裴星,既然看到我傷心會令你不好受,那麼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我?你知道嗎?因為你的不告而別,使我傷心過度的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你明白嗎?那個可憐的孩子是-的骨肉啊!
「不要談我的事了,說說你自己吧!你怎麼會想到去創業,成立彤官生產計算機游戲的?」水湄收回目光直視擋風玻璃外不斷向前沿伸的道路。「你走了之後我們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是到美國去了。」
裴星嘴角逸出個無奈的笑容。「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我只是想離家出走。喔,也不能說是離家出走,因為璞園根本不是我的家。我離開璞園,到我一個當兵時的朋友那里投靠他,他是做電動玩具放雷擁摹N以謁那里幫他修電動玩具,還有修改程序,過了一陣子存夠了一筆錢,正好我大學時的教授要到紐約當客座教授,所以找也跟他一起過去了。
「在紐約我成天閑逛,什麼也不想,啥事也不做,後來有一天我在沖上混時,突然發現幾乎人人手上都有自小電動玩具。正好我主修計算機,于是我開始寫些小型電動玩具的程序,後來又擴展出計算機用的磁盤系統。
「說起來或許是我的運氣好,也可以說是我抓住了流行的趨勢,于是只憑五萬美金的本錢,我創立彤宮。這五年來我投入所有的心力,終于使彤宮跟任天堂有了並駕齊驅的地位。」
車子行駛到那個璞園前的大彎道,裴星卻突然的停下車。半轉過身子的看著疑惑的水湄,欲言又止的沉吟了一會兒才接下去說。
「水湄,-知道促使我這麼拚命的想成功的原因是什麼嗎?」他冷冷她笑著說道︰「是恨,是耶股想報復的意念使我可以一天工作二十小時,一連五年都是這樣過來的。為了是有朝一日可以成功的回來報仇。」
「報仇?裴星,你想報復的對象又是誰呢?」水湄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被石子擊破的靜譎湖面,湮漪一圈圈地向外擴散著。
「李省風,還有李銘雍。」他說完發出陣陣狂笑。「我一直以為我回到台灣後可以給他們狠狠的、致命的打擊……沒想到銘雍卻已經死了。可惜啊,他竟然也沒留下子嗣,眼看著李家就要絕後了。」
看著他譏請的表情,水湄臉色發青的打了個寒顫。不對啊,再怎麼說裴星都不該這樣怨恨銘羅的,因為他們是這麼好的兄弟,怎麼會……「我可以請教你為什麼這麼恨銘雍嗎?你恨他父親我可以理解,何你碼什麼妥根銘雍?」她強自索靜的問道。
「我為什麼不能恨他?他的父親拆散我父母;而他呢?他拆散了我們!」裴星咬牙切齒的說,臉上的神色陰楮不定的變幻著。「-說,我怎麼能不限他?」
「裴星,你誤會銘雍了,他並沒有要拆散我們的意圖啊!銘雍他……」水湄還沒說完即被他一把捧住臉頰,任憑他熾熱的肩在她唇上恣意的輾轉,來回的奪去她的呼吸。
「水湄,水湄,我不要再從-的唇瓣中再听到他的名字了-的唇只能呼喚我,-懂嗎?現在我回來了,再也沒有人能把-從我身旁搶走了。」裴星說著用力扳起水湄的下巴,使地無所遁形的看進他眼中深沉的。
「裴星,你真的弄錯了。銘雍他……」水泥還沒說完,裴星隨即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令她因疼痛而落下淚。
「銘雍、銘雍,為什麼-就一心一意只有李銘雍呢?為什麼-會那麼無情的變心政投入他的懷抱呢?因為他是高貴的李氏王朝松彥的唯一繼承人,是嗎?」裴星緊緊地抓住水湄的肩不停的搖晃著。
感到全身似乎都要被他搖散了似的,水湄掙月兌他如鐵鉗般的手,使盡吃女乃之力的甩了他一巴掌。
「沒錯,我愛慕虛榮,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所以我嫁給銘雍,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水湄拚命的想忍住淚水,但淚水就是不听使喚的一直流出來。
「不,水湄,-不是那種人-不要這樣貶低-自己,我知道-不是那種女人…」裴星見到哭得梨花帶淚的水湄,一時之間慌了子腳的只想樓住她,好好安慰「放開我,裴星,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了。合約的事我會請公司內其它的主管跟你簽,讓我下車!」她沒轍的邊擦眼淚邊想推開他。
「合約?」裴星怔了一下回過神來,他不懷好意的看著仍在他懷中掙扎的水湄,露出狡猾的笑容。「是啊,合約。水湄,除了-,我不跟任何人本合約的事…還有璞園。」
「璞園,這跟璞園有什麼關系?」水湄大吃一驚的瞪著他。「你說,合約跟璞園何什麼關系?」
「是沒有什麼關系。水源,-大可以躲我,想盡辦法避開我,但是我必須要先警告-一聲」松彥約合約跟璞國的買賣可都是操之在我」-自己衡量吧!」裴星說完,將車子停在璞園那錯漬斑斑的鐵門外。
水湄花了很大的工夫才重整了他所說的話,她訝異又震驚的看著他。「你是說連璞園也是你……那個出價一億元的華僑……」
「不錯,正是我裴星。」裴星面無表情的說。「我要璞園,我也要讓李省風嘗嘗寄人籬下的滋味。」
「可是,裴星,當初若不是他收容你……」
「當初若不是他拆散了我父母,我又何須勞動他收容?」裴星很尖銳的反駁她。「-應該也知道我那兩個條件了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很快的,璞園就要改朝換代,我也要將被李省風剝奪了的東西,一樣樣地討回來。首先是璞園,然後……就是-!」
「我?你瘋了!」水湄倒抽口氣的靠向門邊,伸手去拉門把。「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胡扯些什麼!」
「水湄-懂也好,不懂也好,總之我要-要走了。」他伸手攪攔住她意圖拉開門把的手。「噓,水湄,我如果是-的話就不會這麼做,想想看松彥最想要的那張合約吧!還有,李省風不是想用賈璞園的一億元把松彥的股權都買回來嗎?只要你一踏出這車外一步,所有的合約都取消。」
水湄咬著牙的腿起眼楮。「你全部都計畫好的!裴星,-到底想干什麼?」她因為過于氣憤而全身發抖的大叫。
「我也不知道。水湄,在美國我天天盼的就是這一天,我要報復,報復李省風,報復李銘雍,報復。但是我只要一見到-,我的意志就開始動搖了,水湄,我發現我沒法子將-從我心里倒去。」裴星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沿著修長的手指而吻到自留的手腕。「所以,我想……」
「你……」水湄掙月兌不了,只能瞪大眼楮。
裴星露出了個佣懶的笑容。「所以,我想我有個好主意,也許這麼一來就有助于我拔除-在我心里所撒下的魔蠱了?」
「什麼主意?」水湘戒心滿滿地看著他,天,裴星怎麼會變得這麼的盲目而偏激!
「唔,我想-可能不甚欣賞。但是為了顧全大局,恐怕-得精微委屈一點。」裴星慢條斯理的攏攏水湄耳畔滑落的發絲,突然一伸手拔開她的大發夾,水湄烏黑如雲的秀發立刻漾了開來。
水湄驚呼一聲的想搶回她的發夾,但他所說的話卻令她怔在那里而忘了自己原先的念頭。
「嫁給我。水湄,我要-嫁給我。」裴星看著水湄那呆若木雞的表情,他輕輕地拍扣她蒼白的頰。「-原本就是我的,若不是李省風的阻撓,我們早就結婚了。」
「不,不對,我從來就不是任何人的。裴星,結婚不是去超市買包衛生紙般的隨便,我……」水湄想起了那些充滿絕望的日子,她閉上眼楮猛烈的搖著頭。
「不,我一點兒也沒有隨便的意思。水湄,想想看我們過去所擁有的那些美好時光吧!若不是李省風一心一意的只為銘雍打算,我們早就已經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屬了。」裴星握緊拳頭打在儀表板上,恨恨地說。「說什麼要給-父母一個交代,他擺明了是要把-跟他兒子送做堆,蓄意的將我排除在-的生活之外,讓銘雍有機會乘虛而人、橫刀奪愛!」
水湄難以置倍的梧住嘴巴,因為若不如此她必然會失聲叫了起來。
「水湄,現在勝負已經分曉了,我贏了。」裴星說著踏下車子,拉著水湄走到那充滿繡斑的鐵門前,志得意滿的環顧四周。「這一切都是我的,而且我要你和我一起分享勝利的滋味!」
「不是道樣的!裴星,事情並不是如同你所想象的那樣,我……」水湄因為過于震驚,只能虛弱的喃喃自語。
裴星並沒有理會她微弱的辯解,他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帶著既懷念又憎恨的復雜感情,他邁開大步的朝璞園那典雅的上屋走去。他走得既快且急,使得嬌小的水湄跟跟跆跆地被他拖著,身不由己的隨他而行。
仲子想叩扇精美的松木雕花大門,但手舉在十空中的裴星突然一挑眉,自行的推開大門走了過去。
「請……裴少爺!小姐,這……」听到聲音匆匆跑到門口的阿霞姨一見到裴星先是愣了一下」體復再看到他身避的水湄時,她麼惑的愣在那廳。
「阿霞姨,呢……我爸爸呢?」水湄試口掙月兌裴星豫鑒鉗般的手,但他卻暗地里使勁,便水湄只得放棄這個念頭。
「老爺跟夫人在後院的花房里看花,要我去請他們過來嗎?」阿霞姨看著裴星,眼押中充滿了戒心。尤其是當她看到水湄正不情願的被他拖著走時,更是皺起眉頭。
裴星拉起水湄越過阿霞面前,他吊兒郎當的俯子。「不必了,阿霞姨,我想我還找得到花房在哪里。」
不等阿霞姨有任何反應,他立刻快步的拉著水湄向後頭走去。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只是不時的左顧右盼。在經過那這幽雅的旋轉樓梯時,他突然改變主意的往上走。
光潔的木質地板上回蕩著的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他走到一個巨大的花瓶前停下,伸手在花瓶底下的盤子後頭找到丁一支鑰匙,隨後才用那把鑰匙打開其中一扇門。
水湄站在門口像個旁觀者看著他在室內走動著,他不停的拉開抽屜又關上抽屜。隨著他拿起那些桌上擺滿了的獎杯和獎牌,各種不同的表情在他臉上變化著。
「自從你走了之後,這個房間就一直保持這這個樣子。阿霞姨有空會來打掃,我們希望她把房間整理好,就好象……就好象你隨時會再出現。」水湄走到他面前,拿起他子中的獎牌仔細端詳。「這是辯論比賽的亞軍,我記得這次比賽的冠軍是銘雍,他……」
她話尚未說完即整個人被提起,又重重地摔在床上。
「不要再提起他的事了!」他趁她尚未平衡得足以爬起來時,突然整個人壓到她身上。「他已經死了,現在-是我的,我不要再听-說他的事,-懂了嗎?」
水湄偏過頭去望向床頭櫃上的那張照片,照片中是雨中踢足球成了泥人的銘雍和裴星。「沒有用的。裴星,銘雍就在那里,他在我們的生命中佔了多大的部分,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不許-再提起他!」裴星說完俯下頭,用力的以他的唇磨輾著水湄的唇。
過了一會兒,他才氣喘吁吁地抬起頭,眼神中裝滿了悲哀的看著水湄。「天知道我有多想能再像這樣的吻-,雖然-曾經背叛我,但我卻不能不想要你,-是糾纏著我的妖女,教我不能自拔!」
「我沒有背叛過你。裴星,當初的我們都太年輕了,其實事情並不同你所想的,爸爸他……」水湄沒來由的感受到那種奇異的張力,她不安的想推開他。
「不,水湄,別再試圖為他解釋了。我要你,-知道在美國打天下時我靠什麼排遣我的寂寞嗎?-」-一定想不到我有多懷念和-同床共枕的日子,最遺憾的是我從沒有在早晨和-一起蘇醒過,因為我必須趁他們發現之前溜回我的房間。」
他說著說著似乎陷入了遙遠的想象,伸出子揩沿著水湄鮮艷紅緋的雙頰描繪著圓圈。
「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裴星,我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你我,把那些事忘掉對我們會比較好。」水湄不自在的挪挪身子,想到當初的年少輕狂,她的心情開始沉重。
「對誰比較好呢?水湄,-沒有理由要忘記我們所共有的快樂,除非……除非-並不是真心的愛我︰」裴星尖銳的眼伸緊緊地揪著地,令她幾乎有要窒息的感用力的推開他,水湄用手梳理著凌亂的發絲。「裴星,那些已經不重要!過去我是愛你,我愛你愛得甚至不顧禮教、-棄自尊,任別人踐踏我的尊嚴,但是我得到了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有恥辱!裴星,我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的牽扯了,你听清楚了沒有?」
「不,水湄,我不會讓-就這樣逃開我的,即使-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的。」裴星將水湄樓住懷中,輕聲的說道。
水湄閉上眼楮,任自己將頭枕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就讓我偷取這一絲絲的溫柔吧,我已倦于要自己獨力面對這狂亂的世界和沉重的壓力了,這溫暖的懷抱是我多少次在夢中溫習的著想啊!
「裴星,不可能的。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向自己發了一個誓」這輩子我再也不要受感情的苦,再也不要受傷了。我很高興你回來,但過去的那段情,就讓它隨風而逝吧!」水湄睜開眼楮,強迫自己離開他像天堂的懷抱。
「不,水湘,我放不開-,所以找願意叫我的一切來賭,就像我所說的︰我要-嫁給我-恨我也好,鄙視我也可以,但我還是要告訴-叫」沒有婚姻就沒有合約」這也是我的條件。」裴星驚出個感傷的笑容,緩緩地議。
水湄瞪大了眼楮,腦袋里像是有群袋鼠在踏躍般的紛亂。「裴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婚姻建築在這麼丑陋的買賣之中?」她生氣得來回跋涉著。
「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是我想不出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可以得到。」他說著,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並不是一件東西!我有血有肉,有感覺有思考能力,我……」水泥因太激動而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他。
「我明白。所以找想-一定會想清楚的,畢竟對松彥而言,跟彤宮的合作可是它唯一起死回生的機會。而這個合作計畫的開始與否,可全都系在-的一念之間了。」
看到他又露出那種亦邪亦正的笑法,水湄真想再甩他一巴掌。但顧及他所說的話,她只得強迫自己按捺住沖動,生氣的在原地鍍著步了。
他說得沒有錯,松彥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這件合作計畫,尤其是在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上頭而孤注一擲的做出許多投資之後,萬一沒簽下合約,只怕會加速松彥的崩解了。
但是……我又怎能再給他有傷害我的機會呢?有遠也忘不了這些年是如何的在人前強顏歡笑、暗自神傷的過日子,如果他故態復萌的又再不告而別,我必然會為此而瘋狂的。不,這個賭注太大了,即使是我仍如此的深受他,不,我甚至比以前更愛他,但是……松彥……「如何?考慮清楚了嗎?其實松彥根本就不是-的責任,所以,即使-拒絕了這項交易,我想也沒有人會怪-的,雖然我很希望-能答應……」
水湄猛然轉過身去,面對窗外有些刺眼的陽光,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要我答應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話,那我們就成交。」
裴昆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他那個模樣使人聯想到看到獵物而止蓄勢待發的獅子。「哦,什麼條件?」
水湄搓搓手又模模頭發,眼楮在室內游移,就是故意避開他,她感到喉嚨發緊的不知如何啟齒…「我……我……」
「我在等著呢。水湄,我正在洗耳恭听-的條件呢!」裴星用力扳起她的臉龐,使水湄不得不與他四目相接。
「我……」水湄閉上眼楮,一鼓作氣的說出她所一直遲疑的那句話「我要和你分床,也就是說我要有我自己的房間。」
她說完,滿臉通紅的睜開眼楮,緊張的等著他的反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並沒有嗤之以鼻,也沒有勃然大怒,相反的,他只是用帶著研究意味的表情審視她「唔,這倒有意思了。」裴星揚起眉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嗯,這只是技術上的問題。好吧,我答應-,還有沒有別的條件?」
水湄簡直傻住了的說不出話來,她原先是想藉這個條件刁難他,但看到他這麼爽快的答應,反而令她有些不知所措,進而懷疑起白己身為女性的魅力了。
「怎麼啦?還沒有想到別的條件嗎?-可以要些比較實際的嘛,臂如說幾克拉的鑽戒︰或是華廈美屋;還是要漂亮的衣服、車子之類的東西。」裴星不以為意的拍拍水湄的肩,一邊拿出電子日志按著鍵。
「呃,後天下午我有空,那就後天下午結婚吧!」裴星說完又放回電子日志,看看仍佇立在那里發呆的水湄,他溫柔的物著她。「水湄,清醒一下好嗎?真沒想到-會感動到這種程度!!」
听到他那似乎是從外層空間傳過來的話。水湄狼狽的抹抹臉。「你剛才說後天…結婚?」
「嗯,我的工作表都排滿了,只有後天下午有空檔。我已經沒什麼親朋好友,所以找想只要簡簡單單的公證結婚就好了,除非-希望有個鋪張盛大的婚禮?」他說著,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她。「或許,比-上一次結婚要簡單得大多,但是如果你想……」
「不,這樣就好了。」水湄想起自己和銘雍那場騙局似的「婚姻」,她黯然的則過頭去。
「嗯,我會把細節安排好再通知-的。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去見見我那「慈善」
的世伯夫婦了?順便也該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媳婦要改嫁給我」一個當初他們收容的小可憐。」他說著挽起水湄的手,催促她朗外走.
水湄轉過身,將兩手平放在裴星胸口。「襲星,我不怪-恨爸爸,這其中的誤會有一天我一定會向你解釋清楚的。但是,能不能請你不要再用這種語氣指責他了?求求你,就算是為了我,好嗎?他已經老了、病了……現在的他只是個脆弱的老人,求求你。」
裴星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發一言的推開門。「走吧!」
「裴星……」水湄不為所動的僵立在那里。
「-明知道我受不了-求我的。好吧,我盡量的克制自己的舌頭,這樣-滿意了吧?」裴星說完模模鼻子的向外先行走出丟。
水湄看到他那不太白在的表情,綻出一抹會意的微笑。這就是裴星,他常常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一股青澀的表情,尤其是在他面對人而顯現出他的溫柔時,他總是那麼不自在的模樣。
銘雍,你常說我與裴星必然會有相聚的一天,我一直都不願相信。現在我相倍你的預言了,只是眼前的裴星已經不再是你我所熟悉的那個裴星。銘雍,我這麼做對嗎?
水湄嘆口氣,很快的走出去。以前的那個裴星絕不會提出道麼荒謬的結婚理由約,滿腦子浪漫騎土思想的裴星是世界上最最溫柔的情人,而非眼前這個把婚姻像樁土意般安排的冷血動物。
「唔,-是不是也該有些笑臉了呢?畢竟我們是要去宣布我們的婚事,-不要拉長了臉,否則他們還以為我是來推銷馬桶的推銷員!」裴星在花房門口調侃的說道。
「裴星,真的是你。老伴、老伴,是裴星,是裴星回來了。你瞧瞧,是裴星回來啦!」瑛蓉興奮得趕緊轉動輪椅的方向,使省風能更清楚的看到裴星。
「裴星…」老人仰起頭,看著面前那個渾身充滿成功所堆砌出的氣勢的年輕人。「你回來啦,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
裴星仰頭發出一串長笑。「你說我怎麼會好呢?我……」他還未說完,在身旁的水泥已經緊張的扯著他的袖子,輕輕地搖著頭。
他看了看皺起眉的水泥,佣懶的仲伸懶腰。「出去闖天下的日子並不如我所想象的簡單,但是……我熬過來了!」
「唔,我就知道你會成功的。你道回回來要住多久呢?」老人要瑛蓉推動輪椅,緩緩地朝客廳移動。
「我來。」裴星接手去推輪椅,將老人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我不走了。」
「哦?」老人端起阿霞姨送過來的茶。「不走了?」
裴星將水湄拉到他身邊,兩手堅定的搭在她肩膀上。「嗯,我不會再離開璞園了。我這回回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水湄,我已經決定後天下午跟水湄結婚了。」
「好,很好。水湄肩上的擔子也太重了,有你回來照顧她,我們也比較安心。」省風放下茶杯,整個人往後躺靠在沙發上,兩眼炯然有神的注視他們兩個人。「裴星,水湄就像我們的親生女兒般,我希望你要好好珍惜她,她為了我們李家所受的苦已經夠了,現在我只希望她能找個好男人,好好地過日子。」
「是啊,我從你們小時候就看著你們長大,水湄能跟著你,我也安心了,這樣我對我兄嫂也有交代了。」瑛蓉抽出張面紙拭拭眼角的說。
裴星有些迷惑的看著他們,情況出乎-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他們,尤其是好面子的李省風,在知道兒媳婦要改嫁之後,必然會勃然大怒的,但是他們卻是平靜的面對道件事,這救他感到納悶。
「爸、媽,那個花了一億元買璞園的人就是裴星,甚至彤宮的老板也是他。」
水泥想離裴星遠一點,但他卻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移動,總是跟在她身邊。
這句話一說出口,宛若個深水炸彈般的引起很大的波濤,瑛蓉跟會風都訝異的盯著裴星看。
「裴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你是在施舍我們,所以才讓我們繼續住下去是嗎?」省風先是長長嘆口氣,然後低聲的說︰「風水輪流轉啊,是對是就是這個意思。」
「老伴,也許裴星不是那個意思,他……」瑛蓉見會風難過的樣子,她趕緊打著圓場。
「我……」裴星知道這是打擊李省風的最好機會。年老喪子,事業搖搖欲墜,身體又因中風而行動不便,李省風剩下的就只是他脆弱的自尊了。
如果我順著他的意思而說出本意,這必然會將他最後的尊嚴全都破滅了!但是看著倉皇地拉著自己袖子的水湄,他又開始遲疑了。如果我傷害了老人,恐怕水湄也不會恨我善罷干休的,算了,現在對我而言,只有水湄是最重要的了。
他向水湄眨眨眼,蹲在老人面前。「伯父,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之所以買下璞園是因為我真的帳喜歡璞園,而且我听說璞園要月兌手的事,我在璞圈住過一段日子,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況且我一個人住不了這麼大的宅子,所以才邀你們住下來。」
「老伴,你听到了沒有?裴星並沒有那個意思的,你別胡思亂想啦!」瑛蓉安撫的勸著老人。
「是啊,爸,裴星他不是那種人。」水湄也如人勸說的行列,因為老人的血管可禁不起再一次的生氣了。她說著抬起頭,卻正好看到裴星王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自己。
那種眼神絕對不是通合出現在這個場合里的,如此的赤果果而毫不掩飾的表達他的,充滿了熱情和誘惑,像是形成了個巨大的漩渦般的要將她吞噬了。
水泥打了個寒顫的調開視線,心里卻不爭氣的忡悻然,像是打著鼓般的志忑不安。她再偷偷地瞄他一眼時,那種帶著誘惑的性感眼神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是深沉的悲哀,濃郁得今人幾乎要移不開視線了。
「唉,我累了,想休息。裴星,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高興你回來了。」老人蒼老的聲音失去了他慣常的有力,他頹喪的搖搖頭要阿霞推他回房。
「裴星,你樓上的房間還是維持老樣子,待會兒我會叫回霞去整理。水湄,你們結婚的事要怎麼辦呢?我趕明兒去幫-買些首飾。還有……」瑛蓉拉著水嵋坐在沙發上,娓娓地驗番該責的東西。
水湄很快的打斷她的話。「媽,不用麻煩了,我跟裴星打轉公證結婚,一切簡簡單單的就好了。況且現在公司正是最需要我全力投人的時候,我實在提不起勁兒去想那些事。」
「這怎麼成呢?結婚可是件重要的事,千萬馬虎不得!況且-的的新房我也沒有找人來整理,我看……」
「媽,我們原先的舊房間就可以了。」水湄急急忙忙地拉起裴星往外走。
「媽,公司里還有好些事要忙,我們先走了。」
「但是……喔,好吧!」瑛蓉看她如此堅持,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送他們到門口,看著車子離去。
「唉,結婚可是一輩子才一次呢!雖然跟銘雍擺過酒席請客,但可從頭到尾沒圓過房,也沒去登記。說什麼這可是她頭一次正式嫁入,怎麼可以馬虎呢?」她喃喃自語的說著要去逛街之類的話走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