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牙醫 番外 破繭
「喂!娘娘腔!你走錯廁所了!」
他當作沒听見,拭淨了手後筆直走出男廁。
「同性戀滾出學校!不要傳染艾滋病給我們!」
他依舊無動于衷,秀美的臉上一絲表情的變化都沒有。
「娘娘腔,你最愛的葉老師結婚去啦!有沒有很傷心?」
他步伐一頓。
「對啊,好險他結婚了,他之前那麼挺你,我們還以為他是不是跟你一樣不正常呢!」
他抿著唇,在樓梯前轉過身來,默看尾隨在後的一群同班男生。
「哈哈,怎樣?被刺中要害了吧!我就知道只要一提到他——」
帶頭譏諷的少年忽然閉上了口。
也許是極近距離的互視,讓他驀地驚覺對方不知何時已抽拔到和他差不多高,男性制服底下包裹的,也不再是恍若少女的縴細骨架,而是厚實許多的陽剛身軀。
少年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有那麼明顯嗎?」他忽道。
「啊?」
「我喜歡老師的事。」
「廢……廢話!大家都在傳好不好?」少年一怔之後,隨即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惡表情。「惡,你還真的承認啊?不要臉!」
「那……為什麼『他』不知道呢?」他喃喃自語,眼角一顆淚珠無聲滑落下來。
少年吃了一驚,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像在看外星生物。
「喂!好端端的你哭個屁啊?果然是娘娘腔!惡心到爆了!」
他沒回話,抬手抹了下眼楮,轉身徑自下樓。
「等一下!不準走!」少年不甘心的沖上前抓住他。
X的,不教訓一下不行!這娘娘腔最近的態度讓他非常火大,乍看好像跟以前一樣逆來順受,但其實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過來!跟我們到廁所去!」
「放開。」他沒有回頭,被拖住往上扯的手臂用力一掙。
「……啥?」那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少年竟被甩得往旁邊跌去,背部撞上樓梯扶手,一陣發疼。他呆了三秒,驚愕的面孔猙獰起來。
「靠,你打我?」他暴跳如雷,對方頭也不回的背影讓他怒火更熾,大吼︰「倪瓏!叫你過來你沒听見嗎!」
慢慢行走的制服身影依然充耳不聞。
少年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一邊咒罵,一邊疾速躍下樓梯。手即將沾上對方衣服的那刻,踩得過急的雙腳卻忽然顛簸了下。
「小心!」在樓梯口觀看的其它男學生紛紛驚聲高喊。但來不及了。
少年一腳踩空,失去重心的身體滾下階梯摔落水泥地上,一灘殷紅在他身下緩緩涌出。
***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狹小的輔導室內,他垂著頭,與一臉嚴肅的男教師相對而坐。
「其它目擊的人說受傷的王同學只是按住你肩膀,你卻回手打他,還推他下樓。這是真的嗎?」
「……」
「倪瓏?」
「我沒有推他,也沒打他。」他簡短道。
「好吧……老師先相信你。你們兩個在班上功課都不錯,也沒有不良紀錄,老師相信這應該只是個誤會。幸好王同學身體無大礙,你也別被這件事影響到讀書的心情了。」
男教師溫聲道,傾身越過桌子,拍拍他置放于大腿上的手。察覺對方身體明顯一僵,他留上了心,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張與眾不同的側臉。
「他們說,你們吵架的原因是因為王同學說你是同性戀,所以你生氣了。這件事的確是他不對,等他醒來,老師會好好開導他,要他跟你道歉。」
「不必了……反正他也沒說錯。」
「什麼?」
「我本來就是同性戀。」他抬眼,直視對方錯愕的神情。
「倪瓏。」男教師皺緊了眉。「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你年紀還小,外表也和一般人不太相同,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有時會產生一些性別認同上的障礙,這個老師可以理解……」
「你根本不了解。」他冷淡的打斷他,站起身來。「老師,沒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等等。你那是什麼口氣?什麼態度?坐下,老師還沒說完。」
他只是站著,沒有動作。
「你跟家人提過這件事嗎?」
「沒有。我和他們不常見面,老師如果要幫我轉達,我沒有意見。」
「倪瓏。」男教師忍耐的閉了閉眼。本來他壓根不信向來文弱的倪瓏會做出傷害同學的事,但現在他已有些動搖。
「你哥哥姊姊們都是這個學校的第一名畢業生,你父母也是成功的企業家,每年都贊助學校不少資金。你有這麼優秀的家人,應該要跟他們看齊,專心在課業上,不要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我沒有胡思亂想。」
「還說沒有?你說自己是同性戀,那就是胡思亂想!」男教師滔滔不絕的︰「倪瓏,你是男生,等考上好的大學,想交幾個女朋友都沒問題。
「尉南把男學生和女學生分開來,主要目的是遏止不當的男女交往,讓你們可以專心求學,我們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待在都是同性的環境里,難免有人會有錯亂的想法產生……」
「老師。」他輕輕的喚,打斷對方的一頭熱演說。「我發現……我們好像無法溝通。」
「那是你的問題。」見他的學生仍是一副不受教態度,男教師有些挫敗。「為什麼你就是不听老師的話?男人本來就應該跟女人在一起,不然人類的生命要怎麼延續?對了,你信教嗎?」
他不語,看著個頭不高的男人離開沙發,墊高腳尖從牆邊的書櫃上層抽出幾本厚書來。
「聖經舊約中的創世紀有記載,罪惡之城索多瑪(Sodom)被上帝所滅,而的英文sodomy正是這個字的衍生字。這樣你了解了嗎?上帝也認為同性戀行為是一種罪惡……」
「老師,這個小房間只有我和您兩個男人。」他忽道。
「啊?」莫名其妙的插句令男教師皺眉。「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老師……」他慢吞吞道︰「您拼命說一堆話來刺激我這個同性戀,就不怕我失去理智,把老師壓倒做那種『罪惡的事』嗎?」
「什、什麼?你——你居然敢對老師這樣說話!?」男教師臉色鐵青,食指舉起來抖了又抖,一口氣哽在喉頭,險些順不過來。
「說笑罷了。老師自己回去照照鏡子,就算我真要做,也是會挑對象的,您盡管可以安心。」
沒再多猶疑一秒,他將被強迫塞來的書籍拋回桌面上,不理身後男人的高聲痛斥,打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學弟,干嘛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在想誰嗎?」
香氣濃郁的長發滑過臉龐,他側眸,一張明艷面容正對著他勾起唇角。
「不是想妳就對了。」他轉開臉,支著下顎繼續看向圖書館三樓的窗外。
他知道她,某個在學校以花心放蕩出名的三年級學姐。他也知道她的正牌男友是誰。
女孩嬌笑起來。比起平時听慣的討好,這種冷淡的響應似乎更得她歡心。她在他旁邊的位子落座,以慵懶的姿態斜倚在桌上睨他。
「好完美的眉型,連一點雜毛都看不見。你有修眉的習慣?」
「沒有。」
「眼睫毛也好長好密,像擦了睫毛膏一樣……當然啦,我知道你沒有擦。真是的,你應該很困擾吧?難怪那些男生要欺負你,連我看了都好嫉妒呢。」
「他們欺負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學姊怎麼到今天才忽然跑來關心?」他譏諷的瞥她一眼。
「嗯……因為我最近才開始注意一年級的消息嘛。」女孩眨了眨眼,笑道︰「奇怪,你真的跟傳聞中的形容完全不一樣耶!倒是這張臉,果然名不虛傳。我不喜歡太娘的男生,不過像你這種長得美個性又酷的,我可是很有興趣的喔。」
她說著壓低了聲音,嬌媚的女聲變得沙啞性感。「……包括另一種『性』趣。」
如此明顯的暗示令他揚起眉。
「學姊,妳沒听說過我『別的傳聞』嗎?」
「有啊。」女孩漫不在乎的撥了下長發。「不過我想,你應該沒踫過女人吧?」
「那又怎樣?」
「所以你才不懂女人的好啊。干嘛放著又香又軟的好東西不抱,要去抱跟自己一樣平板的身體呢?女人的那里插起來,也絕對比男人的還要舒服得多,我可以跟你保證,嘻……」
她掩嘴嬌笑起來,桌面下制服短裙遮不住的長腿夾住了對方的,抵著堅硬的膝蓋骨一下下磨蹭。
「怎樣?要不要讓學姊來改變你的人生觀?」
「學姊,克制點。」他沒推開她,只淡道︰「這里是圖書館呢,不是賓館。」
「呵……可愛的學弟,你不知道尉南的SEX天堂就是在圖書館嗎?不信去翻翻廁所的垃圾桶,都是和『水餃』。」
女孩噘起紅唇,努了下遠處走廊旁的幾道門扉。
「更沒顧忌的,就直接丟在視听間的垃圾桶里,反正這里的管理員都不管。」
尉南的圖書館是男女校區共享,長久以來成為學生們另類的幽會場所,平常做小班教學用途的獨立隔間視听室,在沒課堂時更成了橫流的隱蔽密地。
「我注意過了,最里面那間是空的,你先進去,我隨後就到。」她松開交纏的腿,輕笑著用肩膀推了他一下。
「『妳隨後就到』?」他睨她,動也不動的待在原位。「親愛的學姊,妳會不會太抬舉自己了?」
「什麼?」她笑容一僵。
「這樣吧,不如學姊先進去,月兌光了躺在桌上等我,我再考慮要不要上妳。」
「你……」
「去啊。」見女孩始終僵坐不動,他揚起唇角。「怪了,妳不是很饑渴嗎?還是……妳也怕自己一走進去,就出不來了?畢竟『布袋』是不長眼楮的。」
女孩震動了下。
「你……你知道?」
「我只知道妳男友跟他弟弟一樣,都是淨做些無聊事的蠢蛋。」他冷道,提起背包起身徑自離開。
「等一下!」圖書館外,女孩急急追上他,一雙大眼迸射著興奮的光芒。
「我真的很欣賞你,倪瓏,這次不是騙人。」她直白不諱。「地點隨便你挑一個,要我過去你家也行……我想要你,超想要的。」
「可是我對妳沒興趣。」他扯扯唇。「……包括另一種『性』趣。」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好嘛,試一次就好,我保證絕不讓你失望,還教你從此愛上女人的滋味。」
「學姊,麻煩妳,不要大白天的就發……」他有些厭煩的拂開過于貼近的女體,抬起頭來,話聲戛然止住。
許久未見,但已在夢中反復侵犯過無數次的男人,正抱著幾本書朝這兒走來,身邊伴著一位小月復微隆的女子。兩人並沒有牽手或挽臂,但一看就知這是一對年輕夫妻。
下一秒,男人也看到他了,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表情。
「倪——」
他立刻伸手,稍嫌用力的扯過女孩臂膀,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眼角瞥見男人的神情轉為愕然,再轉為疑惑,他收緊了五指,別過眼不再看向男人。
身邊的女孩不停喊痛,卻仍牢牢貼住他不放。
他一聲不吭的往前疾走,轉進某塊幾無人跡的樹叢後方,一把將女孩摔在草地上,動手便撕扯起她的衣服。
想象那豐滿隆起是單薄的胸膛,那熱切的嬌吟是男人壓抑的低喘,他將自己深深埋了進去,赤色的眼里望見的,始終只有那一張清淡的臉龐……
***
「……所以,你的第一次就是跟那個女生?」
「是啊,很有趣吧?」
哪里有趣了?葉格晞握緊了擱在男人胸前的手。「那……你後來跟她……」
「就那一次而已。」倪瓏輕道,那也是他僅有的和異性上床的經驗。「大概是我經驗太遜,技術又差,讓她不滿意,後來她也沒再來找過我了。」
應該不是這樣吧……葉格晞沉默。他知道實際情形絕對和男人輕描淡寫的敘述有極大差距。他有點想同情那個女孩。可是……
他忽然翻了個身,背對男人面向床外側臥,臉埋進擁著的軟被里。
「怎麼了?」倪瓏掀了掀眉,從背後重新環住他。「難道……老師吃醋了?」
「才沒有……啊。」
手指靈巧的滑入棉被和肌膚之間,停在胸前的敏感突起上。葉格晞很自然的弓起了身子,背脊陷入熨著的精實胸膛里,在男人捻弄下發出細微的嚶吟聲。
好吧,他承認乍听時,喉頭的確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澀……但隨即就被心口更強烈的疼痛感覆過。
他還記得圖書館前的那一幕。那時他已提出離職信,預計到離新家更近的學校教書,和妻子相偕來尉南只為還書。
意外遇見倪瓏他相當高興,畢竟他是他在尉南最記掛的學生,但男孩避而不見的冷漠態度卻讓他不解,呆在原地眼睜睜看
他拉著女孩離去。
從此一別,就是十年。
他默想著,任由那長指向下滑去,握住吐了一夜累得沉沉睡去的脆弱再行折磨,低吟聲變得破碎,眼角也滲出了淚,沾濕被褥。
「老師,你在哭嗎?」
「沒有……」
「那就好。沒什麼好哭的……」倪瓏輕掐了下手中充血的半硬物,仁慈的加快了摩擦。「專心享受。」
「啊……」除了陣陣強烈快感,葉格晞的腦里很快就無法再容納其它東西。
「……倪瓏。」
「嗯?」
「那個摔下樓的男生……後來怎麼樣了?」解放之後過了許久,他忍不住低問。
「好,好得很,沒斷手沒斷腳,出院之後還更變本加厲呢。」
「什麼?」他一驚。「那你……」
「放心,對我來講那些都不算什麼。」倪瓏微笑打斷他,沒打算告訴戀人他的第二個性對象正是那個少年。他備好攝影機,將服了藥的少年關進學校某個隱僻的儲物間里,接下來高中兩年的生活也因此平靜不少。
「和老師結婚的事相比,那些不過像是蒼蠅在我耳邊亂飛罷了。我可以當做沒听見,甚至把蒼蠅打死,但是心髒被劃一刀的痛,就算我是醫生,也是束手無策。」
葉格晞不安的蠕動了子。
「呃……說到醫生,我真的沒想到,你後來真的去念了牙醫……」他沒話找話,有些語無倫次。
「反正沒別的志願想填,就填這個了。」
倪瓏淡淡的說,靜看著懷里人在沉默許久後,垂著臉翻回身來,視線游移半晌,最後落到了一直頂著自己的某處上,像是下定決心般的伸手握住,伏去。
以嘴喂大後,懷里人再翻坐而起,雙膝撐著床鋪,臀部懸空,吃力的將那賁張巨物塞進發顫的雙腿間,慢慢坐了實,邊倒抽著氣,邊努力擺晃起腰臀來。
「嗯、嗯……嗯啊……」
倪瓏枕住後腦,目不轉楮的欣賞眼前上下起伏的誘人美景。臉是紅的,鼻是紅的,緊閉的眼瞼、微張著模糊申吟的小嘴都是艷麗的粉紅色,沁滿了汗珠,隨著上上下下律動,一顆顆甩墜到他的胸月復上。
那起伏越來越激烈,忽然重重一落,伴隨一聲拔高驚喘,在一陣劇烈的痙攣顫抖後,恢復平靜。
「老師,搬過來跟我住吧,和小箏一起。」余韻未散的沉默中,他忽道。
「不要……」葉格晞趴倒在男人身上喘息,倦得連呼吸都快沒力氣。「現……現在這樣……你還不滿意?」
他都讓他成了入幕之賓了。在與兒子隔了一道牆的房間內,在曾與妻子共枕數年的床上,朝著男人張開雙腿,輾轉承歡,由著他變換千百種詭譎的花樣來狎玩、侵犯自己。
「一點也不。老師不會吃醋,可是我會啊。這里有太多別人的影子……一想到這張床曾經沾過從那女人體內流出來的老師的東西,我就好想把這張床拆了。」
「你……你一定要說得這麼下流嗎……」抬不起手也握不了拳,他只能閉目嘆息。
「再說……這種醋有什麼好吃的……我和亞葳的性生活真的很貧乏,大概五只手指都數得出來。我和她本來就不是因為愛情結合的……」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個父親,而他需要一個可以讓母親安心的妻子,剛好在適當時機遇見的兩人,藉一紙婚約來各取所需罷了。
何況亞葳後來流掉孩子,身體、精神都嚴重受創,領養小箏後,更是全部心力都投注在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上。他們雖同床,卻不曾再有過肌膚之親,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哪像你,不知道玩過多少人……」他喃道。不是不吃,而是真要吃這男人的醋,他只怕自己沒那個胃可以承受。「你自己有數過嗎?還敢說我。」
倪瓏哼了一聲。「曹小雋那張嘴,我明天就去把它縫起來。」
「你少轉移話題……」
「好了,睡覺。」
身子忽然翻轉過來,被男人的沉實重量包覆住。他合上眼,唇角淡淡的彎起,仍在悶疼的胸口卻忍不住逸出嘆息。
「倪瓏……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
「嗯。」
蝴蝶破繭之後,迷途花叢許久,終于回到最初棲息眷戀的那片葉上。
————蝴蝶牙醫番外.破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