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BL之契約終止(下) 第九章
「啊……?」藍豐蔚傻住了。英文特破的他,根本听不懂對方在撂什麼……不過光看那冰寒徹骨里帶著譏誚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絕對是挑釁的話語。
「嘿嘿!真有趣,白頭發大哥比我想像得厲害好多!」他邊加快腳步回防邊對那道偉岸背影大喊︰
「不過……別人越要阻擋我,我就只會想得越多分!走著瞧吧!哈哈哈——」
背後叫聲不絕,裴程皺起眉,在接住方柏樵傳球時忍不住啐了聲︰
「那小子有夠吵!」
方柏樵搖搖頭以示安撫,見藍豐蔚很快和另一名球員聯合包夾他,暗想濱中教練果然對球技驚人、卻又不知其來歷底細的裴相當忌憚。濱中的防守球員級數和之前遇過的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看來裴這次會打得縛手縛腳得多,在對方的緊迫盯人下,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只要球一到手,便能如入無人之境般輕松取分。
既然對方將注意力暫時集中在裴身上……
不斷移位中方柏樵短暫得了個空檔,裴程也瞧見了,立刻又將球傳回給他。這時離籃下還有不短距離,對方球員也立刻上前欲擋他,但態度沒有很積極——
就是現在!
方柏樵做了個看似要往前運球進攻的動作,下一瞬間卻已兩手高舉起球,以流暢無比的節奏快速將球投出。
「刷!」乾淨無比的聲音代表這球是空心進網。得分板上協揚那方的燈號隨即由零跳至二。
現場熱烈的氣氛只凝滯一秒,立刻就陷入一片更瘋狂的鼓噪中。誰都沒想到率先進帳的居然是初生之犢協揚,而且還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
「冠軍協揚!協揚第一!」
「協揚加油!一鼓作氣沖下去啊!」
陣勢龐大的啦啦隊簡直全樂翻了,加油打氣口號滿場飛。相較之下,觀眾席另一頭同樣幅員廣闊的濱中陣地,則陷入一片相顧愕然的鴉雀無聲中。
「哇!教練待會兒想必又要火山爆發了。」藍豐蔚愁眉苦臉的想著,眼里熊熊燃著的斗志卻不減反增。
嘿,他都忘了……協揚隊長的體型雖不適合在禁區沖撞,但相對的他的中遠距離投籃,其可媲美機器的恐怖準確率簡直不是蓋的。要不就及時上前擾亂、阻撓,要不就根本不能給他出手的機會——
「太輕忽了!」副隊長經過他身邊時,面無表情的沉聲拋下一句。
藍豐蔚偷偷扮個鬼臉,其實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任何輕敵之意。只能說,比賽比他想像的有趣太多了,他感到全身的血液正前所未有的高速奔流著,連指尖都要顫抖起來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好想去踫觸那顆球……!
「隊長,niceshot!」
雷天偉滿臉喜色的朝方柏樵豎起大拇指。比賽前他還緊張得胃痛,現在隊長進這一球,實在給他很大鼓舞。他開始覺得,高中籃球霸主濱山高中似乎不再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也許拿下那面冠軍旗並不只是個奢想而已……
「這是他們一時輕忽。」方柏樵臉上完全沒任何欣喜表情,只微皺著眉搖頭道︰「等一下的濱中就會不一樣了。當心點。」
不愧是他們的隊長……雷天偉愕了下後,隨即啞然失笑。原本過於緊繃的情緒,似乎也稍稍得到些緩解了。
不管身處任何場面,永遠不驕不躁,沉穩如不動山岳。
在球場上可以百分百的安心……只要有隊長在的話。
「嗶——」尖銳的哨聲劃破球場。
藍豐蔚尷尬的自被他壓在底下的方柏樵身上爬起,主動伸出右手道︰
「抱歉!你沒事吧?」
他本想擋掉他出手奇準的射籃,沒想到用力過猛一時止不住勢子,兩人雙雙跌落於地,他也被吹了一記犯規。
他好心痛……以協揚控衛一號那種千錘百-出來的完美準頭,罰球等於送分給他,這種犯規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嘛!
方柏樵搖搖頭,正要回握住那只手藉以站起,突然右上臂被握住,後方已有人先將他扶了起來。
「閃邊去,小鬼。」果然,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後毫不客氣響起。
方柏樵怔了下,隨即臉浮上一層極淡的微紅,他暗暗使力掙扎,箝住他臂膀的大掌卻文風不動,他更用力一掙,那鋼鐵般的桎梏才終於稍稍松開。
「你干嘛那麼凶?我又沒怎樣。」藍豐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莫名其妙的委屈說道。
裴程聞言微掀起眉,方柏樵立時插口道︰
「我要罰球了,快就籃板位置。」
「對喔。」藍豐蔚這才發現副隊長已經在瞪他了,連忙閃走。
裴程收回視線,不悅的哼了聲。「罰兩球,急什麼?」
方柏樵忍不住橫他一眼︰「你不要忘了現在是比賽。」…眾目睽睽之下,他非要做得如此明顯不可嗎?
這種踫撞事件在球場上是家常便飯,撞人的那方伸手將被撞倒在地的人拉起,也算是一種表達友善的禮貌舉動。以前這種事偶爾發生,也沒見那人發作成這樣,竟完全不顧此時此地是什麼場合……
大概是他看對方極不順眼的關系吧…?
也許是神經粗,也許只是個單純的籃球痴,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敢三番兩次當面挑釁裴的人。雖然藍豐蔚本身身為得分後衛,防守前鋒不算他的工作,但那一年級小夥子總不放過任何一次可以和裴一對一單挑的機會。
當然,他也從不曾怠忽自己最基本重要的職守——「得分」。
球到了他手上,不管是用任何千奇百怪的途徑都好,總歸他就是執意要將它放入籃框內,那股強烈的簡直像是一種本能,深深壓迫著每一個貫注所有心神防守他的球員。
方柏樵在走至罰球線前看了眼得分板。
上頭顯示的數字讓所有濱中的支持者從比賽一開始便陷入一種震愕和不敢置信的情緒中,已經進入第三節了,王者濱中仍一路處於被壓著打的局面。但在方柏樵眼里那其實是個早在意料之中的理所當然結果。從一開始他就是抱著必勝的決心走入這個球場的。
唯一沒有預想到的是,他們的分數始終被對方頑強的咬得死緊,尤其是藍豐蔚方才連續兩記沉重之極的三分冷箭,立時又將好不容易稍微拉開的分數差距縮減至五分之內,而方柏樵始終想不透-何在那樣勉強的姿勢和距離下,球照樣可以旋進籃袋內……
相較於裴的球風總帶給人一股壓倒性的強勢剽悍,看藍豐蔚打球,倒像是在欣賞一場驚奇連連的魔術秀般——兩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但又截然不同。
「踫!」
籃球踫到框,立即被彈出落地,協揚那頭的觀眾席登時響起一陣惋惜聲。不過畢竟只有一分,所以很快的又平復。籃球場上就不同了……
雷天偉驚訝的張大嘴,藍豐蔚用力眨了好幾下眼,裴程幾不可察的微微皺眉,方柏樵則始終不變的面無表情。他自裁判那接回球,原地不疾不徐運了幾下,再度抬起手,投出——
「刷!」第二次罰球,進了。
圍在禁區邊等待籃板的球員們全身緊繃著的肌肉霎時松弛下來。球權輪回濱中手上,下一波的攻防戰再次展開,但在協揚組織嚴密的全場盯人下,濱中這回又是無功而返。
早已青筋暴凸的濱中教練選擇於此時叫了暫停。
……怎麼會這樣?他對他一手培育出來的子弟兵再了解不過,明明他們今天都正常發揮了最大本事,尤其阿蔚更是超水準演出,這樣無懈可擊的濱中王牌陣容,居然還及不上一支今年首度闖入八強的默默無名球隊?
「x的……整節打全場緊迫盯人,他們的身體不是肉做的喔?」濱中有些素來沉穩的老練球員也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趁著走回休息區的空檔低聲埋怨。
「學長,比體力的話,我們是絕對不會輸人的!」藍豐蔚認真說道︰「他們一定也會累的,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誰就贏!」
「你說的沒錯啦……不過球賽打得如此激烈,還能夠跟你一樣沒有汗流浹背的怪物,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呢!」協揚就是因為多了他,才壯大到如此地步吧?
藍豐蔚只是唔了一聲。其實此時他的目光焦點並不在那道眾所矚目、強到不像話的高大白發背影上,而是在——
「你汗流好多。」
擦肩而過時,藍豐蔚短短一句話便止住了方柏樵的步伐。他抬起一雙漂亮的眼,無言看向那張布滿無辜傻氣的女圭女圭臉龐。
「你好厲害,連我都差點被你瞞過去了呢。」藍豐蔚攤攤手,貓般的大眼里添了一股憂慮。「是不是我那次壓到你造成的?對不起,都是我害的,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勉強,應該很痛很痛吧?我看了都覺得好……」
「…你怎麼看出來的?」方柏樵忽地打斷他。他以為他表現得完全如常……因為連那人也看不出來。
「啊?」藍豐蔚愣了下,才用十分篤定的口氣回道︰
「直覺啊。」
「……」
方柏樵沒再說什麼,轉頭就走。
「喂、喂!等等啊!什麼嘛!你不相信我嗎?不騙你,我的直覺向來都很準的說——」他邊嚷嚷邊鍥而不舍的意圖跟在方柏樵身後。
「小蔚!你還在那邊做什麼?趕快給我回來!」
在旁的濱中隊長見狀,不由得大皺其眉喝道。暫停時間何其寶貴,教練的眼楮都快噴出火來了,這小子居然還跑去纏著對方隊長不放?他索性親自出馬,直接揪住藍豐蔚的耳朵一路拖回,管他哀叫得再大聲都絕不手軟。
見到這滑稽景象,觀眾席登時逸出一片笑聲。方柏樵不為所動的走回休息區,立即對上了一雙精光冷冽的淡色眼眸。他直覺垂下眼,避了開去。
「那小鬼跟你說什麼?」裴程單刀直入道。出乎意料的,他的口氣居然還算平淡。
「沒……」方柏樵才說了一字,一望見對方眸中神色,不由得呼吸一窒的頓住。此時身後傳來隊友呼喚聲,他很快的又道︰
「真的沒什麼,如果你想知道,等比賽完再說。先過去听教練指示吧。」
裴程眯起眼。「…我應該說過,你不適合說謊。」
方柏樵沒有回應,逕自轉身朝教練江津走去。江津座位四周已圍了一圈球員,灌水的灌水,拭汗的拭汗,試圖利用少許的時間調勻呼吸。比賽進行到越見激烈的後半段,大家都難掩喘態,只恨平日的體力訓練-何不再多勤快些。
「哼!那只吵死人的猴子嗓門這麼大,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沒听到嗎?那小子蠢歸蠢,眼楮倒是挺利。」見方柏樵聞言旋即回過頭來,眸中難掩驚愕,裴程只是表情冷淡的扯扯嘴角︰
「不過你別搞錯了,我的眼楮還不至於比不上一只猴子。不用他說,我老早就看出來,你以為你能瞞我什麼?」
方柏樵完全說不出話,只能緊抿著唇默然回視他。裴程無視他筆直眼神中散發出的堅決訊息,又道︰
「原本是打算讓你打到這節結束……」
既然籃球這玩意對他來說這麼重要,他決定就讓他任性一回,方隱忍著不發作。但隨著比賽進行,他行動乍看雖如常,額上的冷汗卻越冒越多,到此地步仍堅持不吐半字,也讓他越來越火大。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過來!」裴程突然用力扯過他手臂,朝江津所在處走去。
「等等!你別亂來!先放手……」方柏樵猝不及防,箝住他手腕的五指施力之大,讓他連絲毫掙扎的餘裕都沒有。太久沒被這樣對待,他幾乎快忘了這男人真正的力量其實有多麼恐怖……還想不透眼前這明顯怒意勃發的男人打算做什麼,裴程已強行撥開團團圍繞的球員,將他一把推向江津面前。
「啊……?柏樵?」正在和球員說話的江津不由得嚇了一跳。
面對皆是一臉驚訝表情的教練和隊友,方柏樵僵硬的別開眼,正想著該如何解釋眼前這尷尬詭異局面——
「喂,把這家伙換下來!他腳傷不能打了。」
不容置疑的冷厲語調沉沉自背後穿透而來,宛如丟下一顆炸彈般,方柏樵向來不蘊情緒的眼在瞬間張至最大,被蠻橫握住的手臂也無法抑制的微微顫抖著。
「什麼!?隊長!你受傷了…!?」在場眾人間登時起了一陣大騷動,驚愕擔憂的聲浪紛沓涌至將他包圍。
……裴……!
他們的隊長,向來是很不會說謊的。
楊杰遠遠站在一邊,緊盯著正被無數焦急探問轟炸的方柏樵不放。一見隊長臉上浮起了幾乎不曾見過的為難神色,他就百分之一百的確定那家伙說的話……果然是真的。
可惡!
他咬牙啐了聲,眼中閃過一絲陰暗。
此時方柏樵已被強制推坐在椅上,動彈不得。似乎是牽動到了傷口,加上受傷的事又已被人發覺,他的眉頭終於因無法言喻的痛楚而微微蹙起……
「你也知道痛嗎?我還以為你的神經已經麻痹了。」
裴程蹲在他身前冷道,手下的動作雖放輕,但仍無視周遭眾目睽睽以及方柏樵推拒的果決進行著。除去了鞋襪,赤果的腳踝很快的暴露在眾人注目下,震驚的抽氣聲一致響起。
「天啊!隊長……」
和之前一樣的傷處?怎麼又復發了?不是都已經完全復原了嗎……雷天偉苦惱的糾住頭發,展現平時從未有過的魄力大叫︰
「這樣你還打!?你、你不怕腳廢掉嗎?不準你再亂來了!」
真不敢相信隊長居然能以這種狀態持續在球場上跑跳,而不被人看出絲毫異狀!他光想像就滿頭冷汗了,這到底是怎樣的意志力……
他和隊長同班三年,早了解他那始終如一的硬石個性,也明白他最喜愛的事物就是籃球……但萬萬還是沒想到在他冷靜自持的外表下,居然對籃球有著如此的執著和傻勁,簡直已執著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話說回來,那個裴……裴同學,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啊?……無論如何,多虧有他,不然以隊長那脾氣,不把腳折磨到最惡劣極限是絕不肯下場的!
「柏樵!都腫成這樣了,你怎麼不說呢?唉……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還能動,應該不至於有太大問題,現在好好休息最重要……」
江津不斷唉聲嘆氣,就算他不是醫生,憑他多年經驗,一看到愛將腳踝這種狀況,也明白無論情勢如何危急,恐怕都無法再任他控球後衛的重責。唉唉……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在這麼關鍵的時刻……!
「暫停時間所剩不多,不能再拖了。」江津彷佛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一整面容,嚴肅的臉上不見平時的和藹多笑。
「楊杰!」
「…是!」突然听見教練喊他,楊杰全身一震,連忙回神應聲。
「你過來,我有重要事情宣布。」江津坐回教練席上,並將其他正選球員重新召集。他朝裴程所在處看了一眼,微一沉吟,終究還是沒有叫他。
「……」
方柏樵很清楚教練心理的打算為何,心下登時一緊。他很想說「請讓我繼續打」,但自那個仍握住他左腳的男人身上強烈涌來的氣息,卻讓他所有的話語皆梗在喉頭,半句也吐不出來。
印象中不曾以這個角度看他……方柏樵不安的看著那伏首不動的白發男人,完全猜不出此刻那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在看到他腫得連自己也吃了一驚的腳踝之後……正心思混亂間,一旁突然傳來女孩怯怯的聲音,勉強打破了僵凝的氣氛。
「對不起……我想先幫隊長做些緊急處理……」嬌小的經理拿著醫藥箱和冰袋囁嚅說道。
雖然通常只在有比賽時才出現,但少言卻勤快盡責的經理仍是隊上不可或缺的一員,同時也是綠葉中唯一的紅花。有不少女孩千方百計想進籃球隊當經理,總是被方柏樵一句「有周經理就夠了」給謝絕。
裴程抬頭瞪了方柏樵一眼,終於放開他站起身來。女孩輕吁了口氣,連忙蹲下來審視隊長的傷處,並拿出消炎藥膏和繃帶準備做暫時固定。
「…是那只猴子搞的吧?」
方柏樵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松弛,裴程突兀的一句話立刻又讓他全身血液逆流,他及時扯住那已然青筋墳起的手臂壓低聲音叫道︰
「你想干什麼!?不關他的事,你不要亂惹事生非!」不行,如果裴真執意要去尋釁,那他是絕對攔不住他的!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不關他的事?哼……我很清楚你的腳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就在那次犯規之後。正常狀態的他,絕不可能投出那種完全失了準頭的罰球,就算是偶有的失誤也不可能。
「…他倒厲害,不聲不響把你的腳弄成這樣。這樣濱中要贏球想必就輕松多了吧?嗯?」
「你胡說什麼?」這人簡直不可理喻!方柏樵雙眉緊緊皺起,素來沉靜的語調變得略急︰「那是意外!是我自己不小心,和藍豐蔚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不過是盡他防守的責任罷了!」
「是他的錯。」裴程冷冷說著,甩開了試圖遏阻他的手。「我現在很不爽,你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你他媽的再替那家伙多說一句話試試看。」
「你……!」方柏樵聞言幾乎要不顧理智站起,但一瞥見蹲在他腳邊周經理驚嚇中帶些許疑惑的表情,不由得臉微熱的復又坐下。「我沒有替他說話!我左腳本來就有舊傷,他只是剛好——」
「……剛好?剛好怎樣?怎麼不繼續說。」見方柏樵突然閉上口轉開了頭,裴程眼神更冷,幾乎已降至絕對零度。「舊傷?喔……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听說。看來是我搞錯該算帳的對象了?」
「裴——」
「老頭他們都知道吧?這樣你還能當什麼鬼籃球隊隊長?」
「……」方柏樵沉默了會兒才低聲道︰「他們以為我的傷已經全好了。其實也的確是如此……只要別做太過激烈運動的話。」
「哼,就-了這種比賽,你連腳都不要了嗎?人蠢也要有個限度!」裴程毫不客氣道,突地掉回視線往江津處看去,見他正在和那姓楊的小子說話。
啐!該不會是要換那個沒用家伙上來……他嫌惡的一皺眉,拿上的毛巾扔給方柏樵。
「從現在起你給我乖乖待在這不要亂動,也許晚上我還可以少算你一點帳。」
「什……」
不敢置信他居然在此時此地說出這麼露骨的話,方柏樵臉一紅,直覺低下頭尷尬的看了眼周經理,只見她正專心進行最後貼透氣膠布的動作,似乎什麼都沒有听見。
再抬頭時裴程已轉身走開,他看著那道高大強韌的背影在教練跟前停步,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氣。隨之,仍不斷抽痛的左腳踝,又讓他的漆黑眼瞳蒙上一層力不從心的黯然……
他下意識握緊了留有裴程氣味的毛巾,目光始終不曾自那道背影上稍離。
「啊?教練,您、您是說要我……?」楊杰無比錯愕的指著自己,懷疑他剛才是不是幻听了。
「沒錯。你們隊長不能再打了,換你代替他上場。平時柏樵就有幫你特別加強訓練控球後衛這個位置不是嗎?現在正是你發揮的時候了。」
「什麼……」楊杰簡直傻眼。要他臨危受命披掛上陣?教練瘋了嗎?控球後衛這個位置是全隊的靈魂,尤其還是在如此重要的冠軍賽當頭,他、他不行的!
「教練!我……」
「沒時間多說話了。大家上前注意听!我重新擬定戰術。」江津完全不容楊杰退縮的拿出球場模型板,搬動上頭代表球員的棋子迅速解說了起來。
「教……」楊杰心慌意亂的還欲再說些什麼,但現場彌漫的嚴肅氣氛卻讓他不得不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要讓他上場!?不是開玩笑?不是作夢…?
他茫然看著教練一開一合的嘴,明明知道那是極重要的指示,但腦袋卻亂轟轟的什麼都听不進去,他心里又急又慌,直到他-徨不定的眼神猛地對上了一雙充滿明顯諷意的淡色瞳眸——
怎麼?你怕了嗎?沒用的家伙!
裴程!
霎時,他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該死的……!沒錯,他的確是怕了,但任何人都可以嘲笑他,唯獨那可恨的混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