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梟王的俊妻 終章
也許是他那種微微倦怠的口吻,也許是他那種仍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態度,飛燕突然明白他們根本吵什麼都沒有用,因為槐月的歉意只有三分,根本彌補不了她十分的怒氣。
「本宮、本宮……」靈光乍現,她知道自己確實想要的是什麼了。「本宮要你道歉。」
槐月一愣,但是想了想,因為他惡意的欺瞞與不公平的對待,飛燕吃了許多不必要的苦,他道歉是應當的。
「好,吾向你道歉。這樣行了吧?」
他願意道歉,飛燕原本還十分感動,然而听到他最後那句後,她只覺得心寒。
「當然不行!」飛燕怒火狂燒,直沖九霄。「你的道歉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本宮不接受!本宮絕不原諒你!絕不!」
槐月向來自信、自傲,因為他期許自己未來是一國之尊,受的是帝王之學,一向很清楚自己該如何行事。
但這份自信在遇上飛燕後,全數化為烏有。
砰一聲,重重的一拳,他幾乎擊碎足足有三寸厚的檀木幾。
「她究竟要吾怎麼做?她要吾道歉,吾也道歉了,結果還不是生吾的氣?豈不是將吾的歉意當成驢肝肺?」接著又是一拳。
「啊?」皇帝滿臉苦笑,冷汗直冒。
奇怪了,你們小倆口要吵要鬧,昨夜不是在二公主的寢宮中都解決了嗎?
虧毛公公漏夜緊急向他密報這對小倆口纏綿的情況,樂得他差點夜半舉杯提前為槐月及二皇姑歡慶耶。
豈料一大清早,他還沒上朝,槐月就殺進御書房,氣急敗壞的對他大吼,滔滔不絕的敘述著飛燕是如何不講理,怎般莫名的發火。
「等等,」舉起一手,皇帝打斷槐月的滔滔不絕。听了半天,他終于听出了端倪。「你方才說,你是怎麼向二皇姑道歉的?」
「就「好,吾向你道歉」啊。」槐月火氣很大的回應。
「後面不是還有一句?」
「是‘這樣行了吧’。」
「很好,把這兩句話合起來再說一遍試試。」
「說這個做什麼?」槐月光火地問。
「你就試試嘛!」
「你……好,吾向你道歉,這樣行了吧……」這回不用吼的,槐月像是發現了什麼,說話開始遲疑。
「如何?很難听吧?」
沒錯!真的很難听,難听到槐月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莫怪飛燕會生氣,他的道歉充滿紆尊降貴,不得不忍讓之意,半點誠心誠意也無。
將心比心,如果有人是這樣向他道歉,他可能會干脆一掌劈死那個人。
「吾又錯了。」
怒氣全都不翼而飛,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生氣的資格,飛燕才有。
「吾再去跟她道歉。」有錯就要改,槐月馬上轉身欲離開。
「再等等,」皇帝喊道︰「你打算如何跟二皇姑道歉?」
槐月被問得一頭霧水,「怎麼道歉?不就是走到她的面前說對不起……」
「然後再跟二皇姑吵?吵到最後她大怒你冒火,她還是不會跟你返回西梟國。」皇帝閑閑的支著下巴道。
槐月一愣,想了又想,最後決定不恥下問。「那該怎麼做才好?」
「這個嘛……」搓搓下巴,皇帝嘿嘿一笑。
槐月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
飛燕氣呼呼地坐在房里,不肯用膳,也不願讓人在一旁服侍。
「什麼啊……可惡,你覺得那樣就算是向本宮道歉?向本宮道歉至少應該、至少應該……」至少應該怎麼樣呢?飛燕一肚子的氣,卻又不知如何宣泄才是。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她才納悶地轉過頭,門已然洞開,一列訓練有素的宮女,在毛公公的帶領下魚貫而入。
「你們……」她眼尖地注意到宮女們手中捧著大紅的新人喜服,立即回想起自己當初是如何「出嫁」的。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毛公公已一聲令下。
「替公主更衣,動作快!」說著,他便走了出去,並將門關上。
「是!」
「你們……啊,快住手!」由于她們人太多,如同之前她出嫁時般令她無從抵擋,幾番折騰,她終究被迫換上嫁衣。
怎麼回事?啊!莫非是皇上「好心」為她做主,許她和槐月離緣後再嫁?
不不不,除了槐月,她誰都不願嫁!
「大膽!你們竟敢擅自替本宮換上、換上……」咦,他們替她換上的是什麼衣裳啊?
飛燕這麼一愣,給了宮女們大好良機,迅速替她將衣裳穿妥。
「準備好了沒?將二公主請出來吧,不然要趕不上良辰吉時了。」毛公公扯著嗓門道。
「誰的良辰吉時?」飛燕被簇擁著步出房門,耳邊盡是敲鑼打鼓的樂聲,聲聲催促著她。
催促著身穿大紅蟒袍的她。
沒錯,她被迫換上的,並非新娘子的大紅嫁衣,而是屬于新郎官,寬襟長袖,顯得意氣風發的大紅蟒袍。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一身蟒袍的飛燕顯得格外嬌弱,驚疑不定的被毛公公帶往喜堂。
喜堂中紅燭高燒,剪紙高貼,裝飾著大紅綢幔,皇帝一身隆重的裝扮,對她笑道︰「恭喜二皇姑今日大婚。」
「本宮要大婚?」這句在她意料之中,卻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話,讓她一臉茫然,「本宮是要跟誰大婚?而且,就算本宮要大婚,你們也替本宮換錯衣裳了吧?」
「哈哈,沒換錯、沒換錯,二皇姑穿得一點都沒錯。」皇帝笑眯眯地再三保證道。
「皇上是說笑吧?本宮穿新郎官的蟒袍?那麼誰穿嫁衣?」
「他!」皇帝示意她轉身看去。
一轉身,飛燕就見到高大的槐月,他穿著一身大紅嫁衣,頭蓋紅巾,正僵硬無比的走進來。
「這是朕想出來的,讓槐月彌補二皇姑,向二皇姑道歉的法=子。當初槐月為了惡作劇,低調‘嫁’給二皇姑,所以朕告訴他,既然要嫁嘛,就要風風光光的嫁,縮頭縮尾的太不像話,而且要辦個盛大的成親禮昭告天下,槐月,西梟國之王,‘嫁’給你,飛燕,金氏皇朝最最特別的公主。」
掩袖捂唇,淚光閃爍。飛燕其實在看見槐月時,心中就已明白了一切。
是的,沒錯,這就是她想要的道歉,不是隨口一句抱歉,而是放段、擺低姿態、充滿誠意的致歉。
她本來還以為槐月做不到,怎知相反的,他的「道歉」已經超乎她想像太多、太多,多到讓她感動,泫然欲泣。
她一哭,原本僵在原地的槐月一凜,一把扯下紅巾,緊張地大步向前,「你怎麼哭了?哪兒不舒服嗎?快傳御醫來啊!」
「免傳了。」旁觀一切,皇帝倒是看得很清楚。「二皇姑是太感動了,高興得掉淚啦。」
「是嗎?」槐月仍是不太相信。「但是吾不希望你哭,你可不可以少高興些?」
「啊?」皇帝傻眼,「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
飛燕破涕為笑,又馬上笑中含淚。「不行啊,本宮就是這麼高興,喜極而泣呀,你終于明白本宮的意思了?」
「是,吾明白了。」槐月緊緊握住她的手,專注地凝視著她。
饒是一身嫁衣看起來不倫不類,可是飛燕卻覺得此刻的槐月比任何時候都還要英俊出色。
「小燕子,原諒吾先前的口笨舌鈍,說出那麼難听的話,但吾是真心愛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此外,吾希望這次的大婚之禮能補償先前吾等成親的倉卒簡略,若你仍然不滿意,吾等返回西梟國後,可以再舉行一場包為盛大的成親禮,讓全國百姓觀禮。若你還是……」
「噓。」一根柔指輕輕地點上他說得急切的嘴,「別再說了。」
「小燕子?」槐月一愣,她還是不打算原諒他嗎?
她含笑說下去,「現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錯過吉時可就不好了。皇上,你嘴巴張那麼大做什麼?快準備行禮了。」
被了,真的夠多了,天底下有哪個男人,為了向妻子賠罪,甘願換上女子的嫁衣「嫁」給她?他道歉的誠意她己收到,這就夠了。
「喔。」皇帝總算閉上嘴,松了口氣。看來飛燕已經原諒槐月?太好了。
槐月呆呆的看著飛燕接過宮女遞來的紅巾,踮起腳尖為他重新覆上。
「走吧,拜堂了,‘新娘子’。」飛燕貼在他耳邊低聲笑道。
她真的原諒他了!如釋重負的感動是如此強烈,撼動著槐月的四肢百骸,好半晌才能平復心中的激動。
萬般溫柔的,他握住她的手。「走吧,拜堂了,‘新郎官’。」
這一生,他只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