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上情路 第四章
與歐陽毅通話後，高志皓如游魂似地開車回來。
一回到獨居的公寓，便將自己的身子投入柔軟的沙發中，一心想讓那沙發軟墊的溫暖包圍住自己。
今天不曉得什麼鬼日子，短短時間──居然同時與歐陽毅、歐陽玉翎兄妹決裂，還真是他媽的倒楣透了。高志皓想起歐陽毅那句「與我何干」，心情又沉重了起來。他當然知道歐陽毅說的是氣話，也知道他一定會來向自己道歉，可是他不由得擔起了心──
「如果有朝一日他厭倦了這樣反覆的道歉，再也不想看見我了，到時我該怎麼辦？如果他討厭我了，我一定會受不了的。萬一他像我父母一樣不想要我，那時，我要怎麼辦呢？」
高志皓的父母在他小時，就將他托付給歐陽毅的雙親，留下他到美國去接受某種醫學治療，只在逢年過節時，才打通電話問他過得好不好。試想，一個八歲的小孩寄人籬下，縱然大家都親切地待他，但總是比不上自己親人身邊自在啊！再加上這些年，他們從未回來探望他，他們也不允許高志皓到美國去，還能教他怎麼想呢？
在渾渾噩噩的思緒中，高志皓漸漸地沉睡了。
黑暗，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高志皓在其中反復的奔跑，東盼西顧，卻好似永遠也走不出這片黑暗。
身後傳來了一陣陣的獰笑聲，仿佛在取笑他居然妄想逃出生天。高志皓跑得氣喘吁吁，卻又停不得腳步。听到身後的腳步愈來愈逼近，他奮力向前一沖，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便跌入身下的萬丈深淵。
「不，救命啊！」
高志皓猛地跳起身來，發覺自己的身上冷汗涔涔，才知道自己又作惡夢了。
自從小時候遭綁架後，這個惡夢便如影隨形地跟著，怎麼也擺月兌不掉。每當他的心緒起伏太大時，這個惡夢就會出現。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即使是歐陽毅也不知道；如果讓歐陽毅知道了，一定會自責。畢竟當年綁架案的目標其實是他，高志皓只是代罪羔羊罷了，卻正因此，高志皓雖然飽受惡夢之苦，卻甘之如飴，因為歐陽毅是平安的。
高志皓看了眼時鐘，才發現時間已晚，再看看自己身上汗濕衣襟，便起身到浴室沖澡。
****
一陣門鈴聲響起──
高志皓急急走出浴室，披上浴袍，身上還滴著水，臉蛋由于熱氣的蘢罩，顯得紅艷動人，猶如出水芙蓉般。他走向門口，問也不問便打開門。
「不是告訴你過打開門之前要先問清對方是誰嗎？為何你問也不問！」門一開，歐陽毅便沖口而出，一副懊惱不已的模樣，「告訴你幾次了啊！每次你都這樣。」
「因為只有你會來找我啊。」高志皓一臉無辜地說道，「我這兒也只有你這位訪客，我從不讓其他人到這兒來的啊。」他低聲說著。
「真的嗎？連小翎也不曾來過？」歐陽毅狂喜，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高興什麼，不過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嗯。」高志皓點頭。
兩人間突然一陣靜默。
「你想要我離開嗎？阿皓。」歐陽毅緊張地問。
「不。」高志皓停頓一下，「除非你想走。」
歐陽毅僵硬的身軀松馳下來，反身將門關上走了進來。
「阿皓。」歐陽毅艱難地開口，「今天下午，我「
「下午怎麼了？」高志皓似乎不打算解救他，仍是冷冷地回應。
歐陽毅就知道這件事不會太容易，不過也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阿皓，今天下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擔心你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就對著你叫，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他雙手合什，一臉祈求。
高志皓見他如此，其實心早已軟化下來，但嘴巴仍不肯輕易放過他︰「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擔什麼心啊？根本就不干你的事。」說完便在沙發下坐下，歐陽毅見狀緊跟上，坐在他隔壁。
「阿皓，別這樣嘛，你知道人一生氣就沒好話啊！氣頭上說的話是不能相信的。」
「那我怎麼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搞不好改天你又會把說的話全否定掉了。」高志皓低著頭，不讓歐陽毅看見他的表情，忍住笑反問他。
歐陽毅急了，移動身子靠近高志皓，一手摟住他的肩，將頭靠在他的肩上，一邊低聲祈求︰「別再挖苦我了，原諒我啦，好不好？」
「你讓我難過了好久，為什麼我要輕易原諒你呢？」
「你怎麼罰我都行，只要別不理我，別用這麼冷淡的態度對我，我會受不了！」歐陽毅激動道。
高志皓見他這般，心中不舍，抬起了頭輕聲道︰「別說了，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難道我還不會知道你的性子嗎？」
「好啊！那剛才你是在捉弄我嘍！可惡，看我怎麼罰你！」說完照例施展他的‘一指神功’，攻向高志皓的胳肢窩，兩人笑鬧成一團。
「毅哥哥，你喝酒了嗎？」高志皓聞到歐陽毅身上的酒味，皺著眉頭問。
「你聞到啦？其實我也沒喝很多。」
「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酒會傷身，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高志皓關心地問。
「還不都是你害的。我擔心你不肯原諒我，愈想愈苦惱，酒就愈喝愈多了。」
歐陽毅抱怨道。
「毅哥哥，听我說──」高志皓抓住歐陽毅的手，直視他的雙眼，「你永遠永遠也不必擔心這種事，不管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永遠都會原諒你，所以你以後別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了。」
「我知道了，因為你會難過，對吧？！」歐陽毅開玩笑地說。
「嗯，我會難過。以後別這樣了。」
歐陽毅聞言，心中不禁既感動又得意，「就知道阿皓對我最好了。」伸出雙手將高志皓拉過來，輕輕地摟住他，賴在他懷里撒嬌，「嗯，阿皓身子好香哦。」
「那當然了，我剛洗過澡嘛，不像你，渾身臭酒味，離我遠一點。」
「別這樣嘛！阿皓，腿借我躺一下，我好想睡覺哦。乖，別動來動去了。讓我安靜睡一下，OK？」
「你倒好啊，把我當枕頭，真是的。」
高志皓久久沒听見回聲，原來歐陽毅已悄然入睡，整張臉放松下來，露出孩童般稚氣的神情，不再有平日精明又干練的凌厲眼神，連那霸氣逼人的氣勢也完全不見。此時的他只是個純真的大男孩。
高志皓輕拍他的雙頰，確信他已睡著後，便安心大膽地瞧著他，熱情的雙眸不曾一刻稍移。他的雙手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輕輕地爬上歐陽毅的臉龐，沿著他刀刻般的臉孔輕撫而下。從濃密的眉毛、細長的睫毛，沿著高挺的俊鼻而下，最後停佇在他柔軟的雙唇，在唇的邊緣細細描繪撫模。
高志皓幾乎控制不住想吻他的念頭，生怕驚醒了歐陽毅，但還是按不住這個強烈的。他告訴自己──只要一個就好，反正進入夢鄉的歐陽毅不會發覺的。只是一個吻，傷不了任何人的，不是嗎？他自我安慰地想。
終于，他傾身彎下了頭，將自己顫抖的唇貼近了歐陽毅的，又飛快地退開，深怕歐陽毅察覺。再次確認歐陽毅仍是緊閉著雙眼時，膽子便大了起來，又再試了一次，這一次停留了更長的時間。正當他想退開時，只听得一聲申吟，歐陽毅的手伸了上來，放在高志皓頭上，將他的頭壓下去，更加深了這吻。然後一個轉身，便將高志皓壓在身下，張開了因激情略顯得迷朦的雙眼，看著高志皓。
「阿皓，這一切是作夢吧？是不是？」歐陽毅醉言醉語，神智有些昏亂地問。
「嗯，是作夢沒錯。」高志皓一顆提得高高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既然是作夢，那我再多做一些也沒有傷害吧？」歐陽毅又俯下頭攫住他的唇，「我想這樣做已經很久了。」
高志皓的心一震，真的懷疑自己是否置身天堂，否則怎能有這麼美妙的事呢？他的心尚在思考，身體卻不受控制，雙手勾住歐陽毅的頸項，抑起臉，接受他的親吻。
歐陽毅的吻深深滿足了高志皓所有的期望，比所有他能想像的更為甜美。他的舌探入高志皓口中，探取他口中的蜜汁。而他的手則在他的身軀上游移，讓自己約束的獲得完全的釋放，兩人緊貼在一起，迷失在全然的感觀世界里。每個吻皆使兩人的渴望更為高漲，每個撫模都令他們因饑渴而顫動。
「我常想像這一刻。」歐陽毅喃喃說道，「你不知道想不踫你有多難，阿皓──我總是想像你的肌膚模起來會有什麼感覺。」
歐陽毅的手輕扯掉浴袍的系帶，手探入其中，輕撫過高志皓的肩、手臂，最後停留在酡紅有臉蛋上。
「現在我知道了，你的肌膚就像柔軟的絲絨般光滑。」歐陽毅呢喃著，邊捧起他的臉，邊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羽毛般拂過的輕吻，「而且嘗起來的味道好級了。」
他傾身用臉頰磨著高志皓平坦的小月復，用熾熱的眼神凝視他。高志皓沉浸在歐陽毅的世界中，放任自己的雙手解下歐陽毅的領帶，解開他的鈕扣，將他的襯衫開到腰際。
高志皓雙眼迷朦，注視著歐陽毅著火的雙眸，疑惑的問︰「你確定嗎？毅哥哥，若是你清醒時後悔了，我會受不了的。」
「這是在作夢，不是嗎？夢中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吧？」歐陽毅暗啞地說，聲音因激情而顯得有些粗嘎。
他一把抱起高志皓，帶他到床上，高志皓著迷地看著他月兌掉襯衫，到床上加入他──
歐陽毅的唇熱情與急切地尋找高志皓的唇，所有的禁忌已在熱情中燒毀殆盡。高志皓的手指按入他背部的肌肉里，繼而沒入他的密發中。兩人血脈沸騰，陷入無法言語的激情中，一起爬上狂喜的顛峰。
激情過後，氣喘吁吁的兩人便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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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曙光照入屋內，驚醒了睡夢中的歐陽毅，他甩甩頭，試著坐起身，馬上又因宿醉而倒下。他仔細看看四周，原來是阿皓的公寓。看來是昨晚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留宿阿皓家吧！這下老媽又會叨念半天了。
歐陽毅站起身，想到浴室去沖個涼。但一起身便覺身子涼涼。低頭一看，嚇得發現自己居然是一絲不掛的，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毅仔細回想昨晚，卻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只知道自己是來道歉的，然後就因醉酒而睡了。然後，他就作了一場不可思議的美夢，夢見他跟阿皓
歐陽毅轉身看了看高志皓，竟發覺他也跟自己一樣是不著寸縷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的事全然不是夢嗎？他心中一驚，就想搖醒高志皓問個明白。手才伸出，卻又遲疑地收了回來。
就算問清楚了又如何？即使只是一場夢，我卻在夢中對阿皓為所欲為，早就已經失去了我的人格。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阿皓？我真是禽獸不如啊！歐陽毅在心中自責不已。
一直以來，他總是以高志皓的保證者自居，因為高志皓是這麼的敏感、縴細，從不問過自己這麼強烈的保護心和獨佔欲從何而來，只是一味的不許別人接近他。現在想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原來都是因為──他喜歡他。
歐陽毅終于發現了自己的感情，但卻是那麼地令他情何以堪，因為這是份沒有未來的感情啊！
所以歐陽毅告訴自己，這僅是普通的迷戀罷了；很快地，它便會消聲匿跡的。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著，轉身眷戀而迷亂的看了一眼高志皓，想讓這沐浴在晨光中的美麗身影深刻在腦海中。猛地閉上雙眼，歐陽毅轉身大步走出臥室。
＊＊＊＊
接下來一個星期是高志皓有史以來最糟的一段日子。
自從那天早上歐陽毅不告而別的離開他的公寓後，兩人間的交談就僅止于公事上，仿佛兩人就只是普通的上司和助理的關系，再也沒有歐陽毅親切的噓寒問暖，兩人間以往輕松的氣氛已全然消失。他幾乎要懷疑那完美的一夜只是南柯一夢。可那不是夢，否則歐陽毅不會避他如蛇蠍。看來自己已完全失去他了，連朋友也不能做了。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放任歐陽毅為所欲為，起碼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想到這兒，高志皓對歐陽毅也不是沒有怨懟的。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走掉了，讓他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猜測他的心意，至少他可以留下來，大家把事情談個清楚，是死是活也說清楚。可他居然掉頭就走，這就是毅哥哥給我的回答嗎？我是不是該死心了？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哪，原以為那一夜後，自此便是美好天堂，誰知竟步入另一個備受煎熬的地獄。如果可以，真希望能重來一啟遍。可是上蒼不會這麼寬待他的，那一夜的甜美回憶是他唯一僅有的了。
「叩！叩！」幾聲敲門聲響起，門手出現一張笑容可掬的臉，原來是席慕天。
「想什麼啊？這麼入神，我已經在門後觀察你好久了，看你像木頭美人似的，動也不動，怎麼了？」席慕天關心的問。認識高志皓這麼久了，從沒見過他這種槁木死灰般的表情，發生什麼事了嗎？
「今天怎麼有空來？」高志皓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我來交完成的攝影作品，就順道上來看看你們。對了，阿毅怎麼不在？」席慕天奇怪地問。
「這又不是他的辦公室，要找他該到總裁辦公室才對。」高志皓冷冷地說。
這下「代志」大條了，席慕天從未見過高志皓用這種口氣談論歐陽毅。他每次提到歐陽毅，都是一副甜蜜又溫柔的語調，這兩人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我也不是來找他的，只是問問嘛。對了，你等一下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難得我來一趟，你就請我吃頓飯吧，讓我敲一頓。」
「我我沒什麼胃口耶，下次好不好？」高志皓哪有心情吃東西呢？
「人不是鐵做的，或多或少都要吃一點，走吧。」席慕天看著高志皓消瘦的身影，讓人不禁心疼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起他。門口傳來一句冷冷的話語︰「放開他的手。」原來是歐陽毅，他站在門口怒視他們，嚴厲的目光射向他們交握的手。
這幾天，歐陽毅並不比高志皓好過多少。
那天倉促地自阿皓家逃走後，他也不敢面對高志皓了。歐陽毅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他利用了阿皓對自己的信任，放任自己為所欲為。他沒有臉再面對阿皓了，生怕看到阿皓的雙眸轉為鄙視，自己會承受不了的。他應該要對自己那天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可是他卻無法後悔，因為那經驗實在太美好，讓他無法自己。
也許那天早晨，自己應該留下來面對阿皓，坦然地將自己的感情說出來，而不是象個懦夫似的逃走。可是他害怕啊，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眾人的唾棄，更怕那鄙視的眼光中，有一雙是屬于高志皓的，所以他害怕地走了。不知道阿皓會怎麼想，他會覺得被他利用了嗎？
這些天來，看著阿皓日漸消瘦的身子，原本就縴細的身子更加瘦削了。歐陽毅的心中難過極了，真想帶他去吃幾頓大餐，把失去的體重找回來；可是他不敢，不敢接近他，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剛才他在辦公室內，看著時間已近用餐時間，再也無心辦公，急著阿皓有沒有好好吃東西；若是沒有，便要吩咐宋秘書帶份午餐上來。誰知道一過來，便等到這一幕，讓歐陽毅的火氣直沖腦門。這席慕天竟敢踫「他的」阿皓！
席慕天讓歐陽毅的眼光盯得有點頭皮發麻，下意識便想放開手。誰知志皓象想要他命一樣，居然將他的手緊緊拉住。席慕天回身看著高志卑，只見高志皓下巴抬得高高的，挑戰似的看著歐陽毅。真是鮮透了，看來有熱鬧可看了，席慕天也就樂得當個啞巴。
「我叫你放開他，你沒听見嗎？」歐陽毅看著席慕天，盯著他的手，狠狠地說道。
「是我拉住他的，你沒看到嗎？而且也不干你的事。」出聲的是高志皓。他使勁地抓住席慕天的手。
「你──」歐陽毅氣了，怎麼不干他的事？難道阿皓忘了那美好的一夜，忘了他們已經不，是自己不好，誰教自己居然懦弱到一走了之，也難怪阿皓生氣，怪不得他；可是歐陽毅實在無法容許別的男人或別的女人來接近他，阿皓是我歐陽毅一個人的。
「總裁有事嗎？若沒事的話，我們要去吃飯了。」高志皓火上加油的說。
「什麼！你們兩個要去吃？」歐陽毅叫著，他是很希望阿皓好好吃一餐，有個好胃口，可是不是跟席慕天一起啊！可惡的席幕天，居然敢來約他的阿皓，也不知這席慕天是什麼意思！
「你沒听錯，不必懷疑。」席慕天開心的笑著，幸災樂禍的表情顯露無遺。這兩個人吵架了吧？
「我也要去！」歐陽毅當機立斷地決定。
席慕天看著高志皓，聰明地不置一詞。
「總裁是大忙人，怎麼會有空跟我們去呢？這些天你不是都忙得沒時間吃午餐嗎？」高志皓諷刺地說。這幾天歐陽毅江沒有像以前一樣來找他一起去吃飯，避他避得太明顯了，讓高志皓氣惱在心。
「阿皓，我是肚子餓了！」歐陽毅像以前一樣，一副求饒的表情，哀怨地看著高志皓。
高志皓看他這個表情，心又不爭氣的軟了下來。可是，一想起這幾天所受的冷落，怒火又燒了。心一橫，決心為不理會他，高志皓拉起席慕天轉身就走，回頭拋下一句話︰「你要吃飯可以找陳珊妮陪你，我相信她一定很樂意的。」
這幾天陳珊妮老是打電話來找歐陽毅，這在翔鷹企業已經不是了秘密了，大家都在猜測他們是不是好事近了？而且陳珊妮也來辦公室內找過歐陽毅，歐陽毅總是笑容滿面的接待她，讓高志皓看了一肚子火。他該不會是想找陳珊妮來向自己說明陳珊妮才是他歐陽毅的最後選擇吧？
「陳珊妮？！」歐陽毅怔住。這陳珊妮關他什麼事？他可以看得出來陳珊妮對他有意，可是他並沒有給她任何機會呀！她愛來找他，他總不能阻止吧？雙方畢竟有生意上的往來，總不好扯破臉。阿皓會這事生氣，這是不是表示他還是有些在意自己的？歐陽毅為此而有些竊喜。
待歐陽毅回過神來，高志皓已和席慕天走得老遠了。歐陽毅在心中詛咒席慕天，居然就真的跟高志皓走，也不征詢他的意見。他急忙地跟在他們身後，偷偷地尾隨。他安慰自己──我又不是在跟蹤他們，只不過是我肚子餓了，也想吃點東西罷了。
高志皓和席慕天進了餐廳，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就坐，待點了餐後，席慕天便迫不及待開口。
「阿皓，你跟阿毅吵架了？」他一本正經地問。
「你怎麼會這麼想？」
「剛才你為什麼不讓阿毅跟我們來？以前我們不都是三個人一起行動的嗎？」
「反正他有美人相伴，用不著理會他。」高志皓氣憤難平地說。什麼嘛！才甩了他，馬上就找了另一個替補。
「這個陳珊妮是誰啊？」席慕天好奇地問。
「她是欽定的太子妃。「高志皓沒好氣的將上次相親宴的事說了一遍，「明明就跟我說過對她沒什麼印象，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現在卻又跟人家那麼熱絡，這個花心大羅卜！」高志皓嘟著嘴，一臉幽怨的表情。
「阿毅不是表里不一的人，一定是你誤會他了。」席慕天為歐陽毅說話。「我才沒誤會他，他分明是要帶那女人向我示威，好表示那一夜對他跟本就不算什麼。」高志皓一氣之下，口無遮攔，真心話便月兌口而出。
「那一夜？那一夜發生什麼事？」席慕天雙眼發亮的直追問。這兩個人問總算有點進展了，連他這個旁觀的人都替他們著急了。看他們在那兒跟著拖時光，真令人生氣。不過，現在看這情形，事情總算有了發展，曾經他以為他們兩人一輩子就這樣耗在那里了，真是萬幸。只是，這發展是好是壞，真是難以預料。
高志皓月兌口而出的話，令他自己從氣憤中恢復正常，這才發現自己的失言。只見他雙頰脹得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席慕天笑笑看著高志皓，他是自己見過最容易臉紅的人，一點心機也沒有，心里想什麼馬上就表現在臉上，真是必須受保護的瀕臨絕種動物，也難怪歐陽毅這麼護著他。看著他嬌羞難當的緋紅臉龐，真是我見猶憐。若不是深知他和歐陽毅之間有著曖昧難解的情愫，說不定他也會淪陷在高志皓的一顰一笑中，管他什麼世俗眼光、同性的差異。
在遠外觀望他們的歐陽毅，看見高志撬羞紅了臉，而席慕天則帶著溫柔的眼神凝視他，立刻打翻了醋罐子。歐陽毅只覺得妒火中燒。是的，以前他總是向接近高志皓的人噴出熊熊烈焰，而現在他知道了，原來這就是嫉妒。他痛苦的看著他們兩人談笑風生，心中恨不得將高志皓拖離現場，將他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見。他妒恨的眼神射向席慕天，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認識席慕天這麼多年來，從來不知道他這麼惹人厭。
「那一夜也沒什麼啦，我們只是吵了一架罷了。」高志皓吶吶地不肯吐實。
「阿皓，我們這麼熟的朋友了，還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嗎？」席慕天並不相信。「這」這要他怎麼說呢？那夢般的一夜，是他所擁有過最甜美的夢，高志皓並不想與人分享。何況，私密的事，要他怎麼對人說出口呢？
「既然你不肯說，那就算了。其實我大概也猜到一點了。」席慕天不勉強他。
「你──你猜到了？怎麼可能？」高志皓大受震撼，難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阿皓，這麼多年了，我自認還算了解你。你喜歡，不，該說愛吧，你愛阿毅，對不對？」席慕天一語戳破高志皓多年的偽裝。
「你少胡說！我哪有怎麼會」高志皓極欲否認的話在席慕天包容的眼神下消失了，他頹然地垂下肩。
「別否認，你的感情都明白地表現在你的眼楮里了。那雙眼楮里所蘊藏的深厚感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席慕天安撫著他。
「有這麼明顯嗎？」高志皓苦笑著，「那為什麼有個睜眼瞎子卻什麼也看不到了呢？」
「我想，你們是當局都迷，而我是旁觀者清。」
「現在我已經攪亂一池春水，我們之間是剪不斷、理還亂，糾纏不清了。」
「你告訴阿毅你的感情了嗎？」席慕天追問。
「比那更棒，我跟他上床了。」事到如今，高志皓也直言不諱了。
「哇！唷呵！」席慕天吹了一聲口哨，「酷！連告白都沒有，就直接全壘打。」
「毅哥哥他喝醉了嘛。」
「毅哥哥他喝醉了嘛。」席慕天調侃著。
「我你再這樣我就走了哦。」高志皓威脅道。
「言歸正傳。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們之間這種曖昧不明的情況也該結束了。」席慕天為他們高興。
「是結束了，我們已經變得跟陌生人差不多了。從那天起，毅哥就開始逃避我了。」高志皓灰心的說。
「怎麼會這樣？！」這該死的阿毅，怎麼可以這樣，明明他也喜歡阿皓啊！這個傻阿毅，為何不敢面對阿皓，面對自己的心呢？難道世俗眼光的力量真有這麼大，讓他只能選擇逃避？現在的阿毅心情想必也很糟吧？
「我想，阿毅終究對我無意，所有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那晚只是個錯誤，一個灑後不小心釀成的美麗錯誤，我實在不該錯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我真是太自以為是了。」高志皓自嘲的低語。
看見他這般模樣，席慕天的心中也不自禁的跟著難過起來。「阿皓，別妄自菲薄，你對阿毅不會錯認的。這些年來，他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擔心你餓著、冷著，甚至隨時注意著你心情的起落，給予你適當的照顧。只要你有求，他必然有應，全心全意的照顧你。他將照顧你視為他畢生的職責，將你視為他的所有物。」
「那只是他在實踐小時候的承諾罷了。」听了席慕天的話，高志皓的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希望，可是他馬上將它壓下，不讓它浮上心頭。
「哦！原來他從小就訂下你啦！這家伙不笨嘛！」席慕天開著玩笑，「照顧一個人不必阻撓他談戀愛，也不必獨佔性這麼強，更重要的，不必陪他上床吧。」
「何必說得這麼白。」高志皓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事阿毅全做了，你說他對你有沒有感情呢？要是我的話，不可能照顧人照顧到床上去的，更何況還是個男人呢」席慕天吐吐舌頭，一臉俏皮樣。
高志皓一听，也覺得有道理，心中的希望又高漲起來。可是又想起歐陽毅的態度，也許是場空。「我知道毅哥待我好，可是他現在卻避我如蛇蠍；我想，他終究嫌棄我是個男人吧。」
「別自怨自艾，這表情不適合你，你應該要快快樂樂的生活，甜美的微笑才是你的表情。阿毅總是個凡人，你不能要求他馬上就突破禁忌，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不允許他百無禁忌，何況是同性戀這種事；而且他還是翔鷹企業的繼承人，他不得不考慮更多。給他點時間，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席慕天勸著他。
「為什麼你就沒有這層顧慮呢？」高志皓疑惑地問。
「我是個攝影師，在我的鏡頭下的每樣事物都是最真實的。有朝一日，我希望能見到你最真的笑容，不是現在那種略帶哀愁、謎樣的臉孔。我想真實的你一定會很美，我非常期待。如果能讓你高興，那麼就去做吧。」席慕天老實說出心中所思，「不過，也許是事不關已，所以我能說得這麼輕松。也許，事到臨頭時，我會跑得比阿毅還快呢！」
高志皓心中隱藏已久的話一旦說出口，感覺好多了，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其實當我發覺自己愛上阿毅時，也很想逃跑呢，可是──」他語氣轉為深情，「我怎麼也不能否認心中的感覺，愛再也來不及收回了。我也試著想要喜歡別的女人，但她們給我的感覺卻遠比不上阿毅給我的安全感和歸屬感。只有在他身邊，我才有回家的感覺。」高志皓繼續說著︰「所以，不管人家怎麼說我，我也無所謂，可是，我卻不能讓別人議論他。原先我已打算默默愛他一輩子就心滿意足了，誰知竟會有這種意外的發展。」
「可見你們是真的有緣，別輕易放棄了。」
「我知道，其實要我放棄我也舍不得呀。」高志皓調皮的說，感激的看著席慕天，「慕天，謝謝你，我已經感覺好多了。」
「你好多了，不過那邊可有人要氣炸了。」從剛才席慕天就發現有道凌厲的眼神在鞭笞他，害他還以為自己得罪了什麼黑道大哥，今日要被凌遲處死了。用眼角一瞄，才發現是歐陽毅。
「我就說嘛，阿毅怎麼可能放我們兩人獨自出來吃飯，原來隨後就跟來了。別看！」席慕天阻止高志皓轉頭尋找歐陽毅，「這下你可安心了吧？看他那妒火中燒的模樣，你總該相信他的感情了吧，給他點時間，你們會有未來的。」
高志皓恢復了好心情，決定好好吃一頓。「我們吃東西吧，我的肚子餓了，有人要氣就讓他氣吧，誰要他也讓我氣了好久。」
「說得也是！」
這兩人吃得開開心心，完全不理會在遠處生著悶氣的歐陽毅。不用說，這是這星期來高志皓心情最好的一天，卻是歐陽毅心情最糟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