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第六章
一路上言語默不時地察看她的傷，水鏡月故意不理他。但他似乎真的很擔心她是不是還會很痛，這也讓水鏡月陷入了沉思中。
她一邊走、一邊盯著他寬闊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越看就越移不開視線，越看就越覺得心有種甜甜的感覺。
言語默，他真的是冷酷的人嗎？他的五官出色，輪廓像刀鑿過的深刻；一雙鷹眼和唇抿緊不講話時，確實會讓人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想趕快落跑的感覺！
但那也是他的保護色呀！他活到現在恐怕是沒有真正很開懷地笑過，所以他不懂得怎麼笑，和別人也就格格不入了。再加上他神秘的色彩太濃厚，自然而自地就讓人對他敬而遠之。
「哎唷！」水鏡月叫了一聲。「你怎麼忽然停下來，害我撞上你！」她的鼻子好疼，「有沒有怎樣？」他靠近她，和她兩眼相視。「有點紅！你是在出什麼神？連我走路停下來，你也沒發現、還撞上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想……」她該說是在想他嗎？
「想什麼？怎麼不說完？」他的眼內流露出關懷。
她的心怦怦地亂跳。他怎麼和她靠得那麼近啊！她的臉一定比她的鼻子還紅！
「沒什麼啦！我的脖子有比較好了，所以就在想，幸好剛剛沒有不听你的話堅持要騎馬，要不然我也不會好的那麼快！」她不能制止自己加速的心跳，見到他的眼神，她就好心慌也好期待……「不騎馬脖子就會好？比任何良藥都有用！」他揶揄著。「根本是在說謊！」
「早知道就先打好草稿再說！」馬上就被他識破了。
「說，到底是在發什麼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把手交叉放在月復部，視線馬上講轉向他的腳部。「對了，我現在起要听你的話，要當個淑女，不可以跟你哇哇大叫，講話要有禮貌，這樣頸子才不會又疼了！我可是很有決心要這麼做，而不是三分鐘熱度的喲，所以你不要來惹我！」
「這又是在搞什麼鬼？」他好像很不想她真的當淑女。「我是有說過你要像淑女一樣，但那是警告你的言行舉止不能太夸張，而不是要你真的當淑女！」
「總而言之，我現在要講話小小聲的，要培養一下我的氣質，免得你老覺得我頸子很有可能會二次重傷！」剛剛要騎馬的事，她根本沒有忘記嘛，現在用來報仇正好！
「淑女你根本做不來，還有你不用培養氣質。」
水鏡月張大了眼楮。「意思是說，我怎麼培養都沒用嗎？那在你眼中我到底是怎樣的人？」怎麼說著、說著就又大聲起來了！
她果然不是當淑女的料！還是當她自己比較好！
「你說話沒大沒小的，笑聲很開朗，有時在我的身邊繞來繞去，一張小臉上寫著好奇和期待，最讓人受不了！」這就是他很中的她，一直記在心中的她。
「我有那麼糟？那我以後不繞著你、不笑給你听了。我就這樣講話如蚊嗚，笑的時候呢，也要把嘴巴遮起來，走路要小碎步……」「最好你是能在每個月亮出來的夜晚，站在樹下嘆息，然後回給我一記憂怨的眼神，再跑開讓我追！」
「對、對、對，那樣子真的好美！」他怎麼會那麼了解？
「瘋了，要是真那樣玩久了，你也會膩！」他才不陪她一起瘋！
「總之，我現在要做淑女，我一定要讓你覺得我有氣質，我是個能靜則靜，能動則動，收放自如的人！」正巧她的脖子不能夸張地轉動，她淺淺一笑時，真的能迷倒眾生！
「不要！我不喜歡。」
「這……跟你喜不喜歡有什麼關系？」
「因為你生動的表情是我所沒有的，你如果要當淑女，我一定現在就馬上拋棄你！」他撂下了狠話。
「好吧，那我就不當淑女了！」當淑女好像也沒什麼好玩的。「你會因為這件事跟我生氣嗎？」
言語默的唇往上一勾。「只要你不要太過分，我都還能忍受。」
「我這個人也不是那麼不知進退，我常常惹到你受不了，我自己也知曉。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這個人啊，聰明歸聰明……」「只是很多時候都少根筋，讓人傷腦筋！」他接下她的話。
「我讓你那麼委屈嗎？」那她得想個彌補他的方法，來撫慰他一下！
「沒有！」他又轉過了身。他今天特別愛這樣，都不看她，只顧著走他的路！
言語默是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那張嬌艷欲滴的唇不時地在他眼前晃，仿佛是在引誘他趕快出手去品嘗她的甜美。但他還不能那樣做，他只能忍下地轉過身、故意去忽視她。
但是不知情的她，還是發出她那黃鶯出谷般的聲音纏著他，讓他的意志力一直瀕臨潰堤的邊緣，水鏡月覺得他在騙她，要不然他怎麼會一說完，就馬上轉過身？
盯著他的背影，她忽然有種好心疼他那孤獨的感覺。她要趕快加緊腳步，讓他遇上他的真愛、讓他打開心房！
但是到時候，她該怎麼辦呢？
想著、想著，自己的心居然有點微微痛了起來。因為她無法想象當他牽著別的女人的手、走到她的面前說︰「你的任務完成了，她就是我這一生的最愛……」那她該何去何從？不行、不行，她不能想太多了！而且越想越是奇怪，她居然想把他的心佔為己有！
她是不是對他……產生了愛？
走進了市集，因為剛好是這個月的趕集日，市集上都是人，也有很多新奇的玩藝兒。水鏡月好玩的個性又被挑起，就東逛西逛，有時候也把言語默拉過去當試戴實驗品。但通常她會笑彎了腰，言語默則是拿她莫可奈何，也只能任她擺布。
隨她高興了。
走著、走著，水鏡月沒停下腳步，但言語默卻在一個小攤販前佇足。他拿起一支發簪看得出神，這支發簪乍看之下沒有什麼特色，但是言語默看出了它的珍貴，因為它很適合水鏡月。朱紅的顏色上瓖著白色琉璃，她簪起來一定好看極了！
「言語默，你快來呀，這里有個活動！」水鏡月朝他招著手，興高采烈地道。
言語默付了錢，把發簪收入懷中、朝她走過去。「是什麼新奇的事？你好像很興奮！」
「就是這個！台上有幾個姑娘正在比賽彈琴，大家都在台下看，等到比賽完後，眾人就是裁判，看哪個姑娘彈的好，第一名的人就有獎品！」水鏡月站在言語默的身旁說著。
「獎品是什麼？」四周並沒有擺東西呀！
「我也不知道，我走到這里听見他們在議論紛紛，就好奇一走過來看。只是很多人都不是在听她們彈的如何的樣子，反而比較喜愛對她們評頭論足！」水鏡月要他彎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著。
「那你覺得哪一個比較有勝算？」見她興致勃勃，他也不忍心打斷她，只好跟她一起討論著。
「我認為五號，她最有自信，而且現在還沒有人彈得比她更好的。她身上有一種自信，彈琴的弦律聲也最響亮，等一下上去打敗她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角色！」水鏡月的手支著下巴，以她「專業」的眼光來看，她選了五號。
「三號似乎也不是個好擺平的角色，她和五號是不分軒輊，她們都很有自信，都有要把對方比下台的氣勢！」言語默淡淡地說著。
「是啊，我也覺得殺氣騰騰！」旁邊有人在交頭接耳地說著。
「那些姑娘都是‘青玉樓’的紅牌，身上都有不同的員外老爺在下往，較勁的意味很濃厚！」
水鏡月也拉拉言語默的衣袖。「三號姑娘勝過五號姑娘了！怎麼你看人比我準？我可是也有學過幾年琴的，居然會看走眼！那個三號姑娘似乎在嘲笑五號姑娘呢！怎麼可以那麼過分！」
「多厲害？你也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而已！」三號姑娘居高臨下地道。
五號姑娘臉色一變，覺得很難堪。而在她身上下注的員外也憤而離席，看起來十分狼狽！
到了台下，那名五號姑娘還摔了一跤，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她難過得要掉下眼淚。水鏡月的內心憤憤不平，這些人怎麼可以那麼過分！
「姑娘，你有沒有事？」水鏡月把她扶起來。
「我沒事。敢問姑娘會彈琴嗎？」那名姑娘問著。
「我是會一點！」接到言語默制止的眼神，但水鏡月不理他。「要做什麼嗎？」
「只可惜你是男的……如果你是女的，能上台去打敗娜兒就好了。她是‘青玉樓’的紅牌，卻和地方的惡棍沆瀣一氣，要是這場比賽讓她贏了，我們‘青玉樓’內的姑娘，就要任由那些惡棍欺凌、欺負了！」
「你們怎麼會跟她作這種賭注？」
「鏡月！」言語默低叫一聲。她怎麼老是忘了他說過的話，老是要這麼多管閑事？
「這事情不能不管啊！你不想理、不想插手的話，就別出聲，讓我來出面就好了。」
言語默翻翻白眼，到最後不可收拾時，還不是要他出面！但是要她不趟這渾水恐怕是很難的了！
總之，她得在他的視線內不能受傷就是了！
那名姑娘接著又說︰「也不是我們願意的，要是我們不接受這場挑戰，‘青玉樓’就要白白地讓他們接收；而接受這場公開比賽，還有地方百姓作評審，我們還有一半的機會。但誰知道這個娜兒居然偷了‘青玉樓’的琴譜，為了利益跟惡棍內神通外鬼，我是‘青玉樓’惟一可以和她一較高下的人，但現在……」「我要上去和她比賽！有什麼條件嗎？」水鏡月馬上義不容辭地道；而言語默只能不斷地翻白眼。「我只在上面，沒有離開你的視線喔！」
他不會反對吧？
「我要是阻止你，你也不會听我的，上去吧！沒有比贏不可以下來！」他握住她的肩膀，給了她無限的力量。
她點頭如搗蒜。「包在我身上，我不成功便成仁！姑娘，我是女兒身，我可以上台比賽，」水鏡月把身後的發辮解開，立即長發飄逸，是個標準的女人！
那個姑娘看得瞠目結舌，但仍不忘趕忙說︰「我把代表‘青玉樓’的黃絲帶綁在你手上，這樣你就有資格參賽了。」那位姑娘道。
沒多久水鏡月就上了台，她出色的外表馬上就獲得全場的青睞，狼嗥、拍手的鼓掌聲響起，期待著她的表現！
「娜兒姑娘，你要怎麼個比法？」水鏡月有禮貌地請教她。
「怎麼個比法？你這不怕死的家伙，連要怎麼比也不知道，還敢上來和我比？是‘青玉樓’派你上來丟臉的嗎？」哪兒輕視地道，這個女子生的比她美上好多倍，一上來那些男人的目光就全被她吸引過去了，讓她的心情大為不好！
「天底下最不可原諒的，就是不孝順父母；其次便是忘恩負義的人，我听說哪兒姑娘也是‘青玉樓’出身的，為了名與利連心肝都能出賣，這種人還敢恬不知恥地在這里大呼小叫，簡直是摑自己的耳光！」水鏡月仰起下巴道，她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會白白吃悶虧的人！
「你！」娜兒氣結，接到台下贊助她的大爺的眼色，才勉強一吞下這口氣。
「讓你說吧，要怎麼比！」水鏡月忍不住把眼光移向言語默，他正對著她柔柔一笑呢！
這讓她有了無比的元氣！
「咱們就來一起彈琴，比高低音、誰強誰弱、誰出色。就好像是唱歌一樣，音律不被對方給拉過去，誰就贏了！」娜兒可是信心滿滿。
「就依你所言！」
「開始吧！」
台上的競爭旋即展開，微風徐徐吹來，把水鏡月兩鬢的烏絲吹拂得輕飄飄的，但她沒有被分心，縴細、雪白的手指一撫上弦琴彈奏，就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初時是娜兒激烈的音符比較佔上風，但漸漸地卻被水鏡月贏了去。因為水鏡月彈的鏗鏘有力，或急或緩、忽高忽低，千變萬化，讓台下的眾人听了產生栩栩如生的幻覺，仿佛是身在四季如春的天堂里，那兒是一片雪白，四周布滿了花海，讓人飄飄欲仙，忍不住跟著拍起拍子，余音繞梁三天三日也依然不絕于耳！
娜兒怔怔地看著她，手忘了要動！這個世界上有這種彈法竟是那麼好听！
言語默站在台下，唇忍不住咧開了。想不到她還留有這麼一手！
怎麼大家都用這種眼神看她？還有言語默怎麼笑得那麼好看……水鏡月停下手，現場久久沒有人出聲！
過了一會兒。「好啊！好啊！」現場掌聲雷動，響徹雲霄。
「我贏了嗎？」這好像比她中了什麼大獎還更令她高興！
「不、不，我不認輸！」
坐在台下的某位大爺站了起來，朝娜兒比了一個殺頸的動作。娜兒立即由琴座下取出一把刀，趁水鏡月還在興奮中，住她的脖子一抵。「不要動！叫‘青玉樓’把招牌契拿出來交換你，不然你就沒命了！」
「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這樣戲弄別人？明明是我贏了，你就要願賭服輸！」水鏡月偏不讓她得到「青玉樓」的牌契。「快把你的刀子放下，不然你就完了！」
「完了？這是要告訴你自己的吧！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怕，真是個白痴。」
「你說我是什麼？」她可是自認為冰雪聰明、從小就是天才的人，名譽怎麼可以這樣受人誣蔑？「你不可原諒！」
眼見水鏡月就要忘了自己身在危險中，要和娜兒拼了，言語默吼了出來！
「鏡月，你不許動！」她明明就在他的視線內，怎麼還是踫上了危險？
天殺的！到底是危險很愛跟著她，還是她很愛置身在危險中？最倒霉的是，每次膽戰心驚的人都是他！
「可是她罵我……」
「忍一忍，我馬上就來了！」他急如星火地想沖上去解救她，但台下贊助娜兒的那名惡棍卻朝著言語默急攻過來！
「言語默，你小心一點！」水鏡月還在擔心他。
她也不想想她自己，有傷在身、還有力抵著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時間去關心言語默！
言語默一個翻身，修長的雙腿往後一踢，馬上踢中那名惡棍的胸口，他立即倒在地上，不斷地口吐鮮血。由此可見言語默下手重得幾乎不想讓對方活命！
敢威脅到他的女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而他是誓言要保護她、呵護她的人，竟三不五時地就讓她有了生命危險！
「不要過來，我真的會動手殺了她的！」娜兒叫著，拉著水鏡月往後退。
恐怕是等不及言語默來救她了，水鏡月的手往哪兒的手一扳，哪兒馬上發出殺豬般的淒厲叫聲，她的手骨全碎了。但她還不死心地想把刀子插進水鏡月的身體里！
然而，下一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挪兒卻被高高地舉起！言語默的手正掐住她的脖子，不時傳來格拉聲，他的眼楮里像是結了千年寒冰般的冷！
「算了啦，言語默，不要為了我而殺人，她會受到她應得的報應的！」水鏡月被他的模樣給嚇到，白了臉色。
到頭來，不是娜兒嚇到她，而是言語默讓她不寒而栗！
言語默把娜兒甩向一旁，轉身抱住她。「你沒事，你真的沒事！」
「對不起，我又惹禍了，你不會想揍我吧？」她抖著說。
「我怎麼會？」他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話馬上由他的牙縫中迸了出來。「她是不是有傷到你了？」
「不是，我是被你嚇到了……」
「我方才不是針對你，你怎麼會嚇成那樣？」
「因為那一點也不像你，好像真的會殺人般……噗！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喝水的？」害她差一點噎到！
「你現在才回過神？我已經跟你說了好一陣子的話了，你總是看看我的臉、又看看我的手。問你要不要喝茶，你也沒意見，我就倒茶給你喝了！」他詳細地說了一遍。「回神了嗎？」
「真的是我要喝的嗎？根本是你灌我喝的！」
「這樣才能讓你清醒！」他挑高了眉。「不準你怕我。」她看他的眼神好復雜。
「言語默，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可不可以說說？」水鏡月不由得地靠近他。「我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我都不會怕，但是卻被你嚇到了！你方才冷著臉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地獄里的撒旦，俊美但冷得讓人結冰！」
「那你到底是被我的什麼給嚇到？」
她給了讓人噴飯的答案。「當然是你英俊到不行的樣子、那義氣風發的感覺，讓人的眼楮眨也不會眨一下地注視著你！」
「那你為什麼要發抖？」她休想騙過他！罷獠皇悄閾睦 幕埃你是怕傷了我的自尊心，所以才說謊的吧！其實你開始對我感到害怕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並沒有！我要是現在就怕你，我連話都不敢說。你以為你有三頭六臂嗎？還是你是陰間來的妖怪，我為什麼要伯你？只要你……不把剛才的表情對我使出來就好了！如果你對我使出那種表情，我也許就不是怕了，我一定會很難過……」水鏡月忍不住捶著他的胸膛道。他可知他這樣說，會讓她心碎的！
她現在也很難過，心疼他的孤獨感還不夠，還要心疼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為什麼他能那麼輕易地就讓她覺得心疼！
言語默不語地把她抱進懷里，水鏡月不知要怎麼反應。她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但她還是把頭靠上他的肩，和他相依著！
窗外的陽光溫暖，言語默內心中陰冷的角落，似乎慢慢地化為烏有了，變成由她的影子進駐、徘徊不去！
「原來那天比輸被趕下台的女子叫靜兒，她說現在都沒有人敢再去找她們‘青玉樓’麻煩了，說我們是她們的大恩人，她要好好地回報我們，請我們到‘青玉樓’作客！」水鏡月的口氣自從她清醒後，就是這樣細細柔柔的！
「不可以去！」言語默才不管她在想什麼。「你太閑的話，陪我坐下來看書。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踏出這里一步！」「我不是要自己去，我要帶你去。雖然我以前曾經在妓院唱過戲，但那是藝妓跟實際的妓院不同，所以靜兒邀我去時，我就一口答應她了。我不能言而無信，做人要說到就要做到……」她還要再說下去時，看到他的表情時，馬上就頓住了。
「你是正當的女孩子家，去那種地方成何體統？」
「你想要用禮教對我說教？那是沒用的，你以前不是也把禮教不當一回事嗎？好嘛、好嘛，就這一次，我會安安靜靜地逛完就走，看她們是如何招待客人的。讓她們請客的期間，我都不會離開你的身邊半步。」為了讓他相信，她還舉起手。「我發誓這次不會再出亂子了！」她的小臉上滿是哀求，讓人不忍拒絕。
「你真的那麼想去？」為什麼她會想？她的小腦袋瓜里裝的是什麼？
「很想、很想！而且靜兒姑娘說，她會以貴賓般的待遇招待我們，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去。我就拍胸保證我們一定會去，而且不會讓她們等太久。」誰知道他不點頭！
「那個地方龍蛇混雜，會破壞你……呃，純潔的心靈。」他說的很含蓄。
「這樣，我就更想去了呀！古時有句話說，‘要多方面的學習以免成為井底之蛙’。我以前沒闖過江湖，這趟出來，妓院更是非去不可的了。因為我要了解，到底是有什麼魅力，那里竟會成為男人的天堂！那些窯姐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迷魂術，會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听你這麼說，我有很不安的感覺。」他要再縱容她嗎？
「我辦事你安心，你不安心什麼？」是他小題大作了。
「你每次都把話說的很好听，可是偏偏每次都會有一籮筐的問題出現。」他對她的話已經打了折扣再折扣了，他很怕那種她處在危險中的感覺，整顆心懸在半空中，統緊的痛感！
這種痛感是他不曾有過的，想不到他的心也能有感覺。但是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痛感！
「這次是去妓院，沒有危險、沒有問題，是要去當客人，跟先前的事不能相提並論。」總之，她的歪理也不少！拔藝嫻暮芟肴ュ我一定會走在你的身邊、坐在你的旁邊，要去哪里都會先跟你報備。?
不知是中了什麼蠱，在她仰起臉、清澈的眼中都是懇求時，他的薄唇中居然說出了一個字——「好！」
水鏡月馬上手舞足蹈，對他又叫又跳，這種開心的氣氛連他也被感染了，唇角不禁有了笑意。
「青玉樓」和別的妓院沒什麼兩樣，前面是正廳、大樓房，分樓上樓下，樓上又有分上好跟特好房，當然價錢也就有差別了。
為了歡迎水鏡月和言語默的到來，「青玉樓」還特地休息一天，畢竟要不是他們，「青玉樓」早就讓人給搶去了。而她們也會被以賤價賣掉，說不定還會給賣去更黑暗的地方呢！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答謝他們！
水鏡月「參觀」完了「青玉樓」，發現不如她想象的那樣有趣，也許是因為「青玉樓」今兒個沒有開張接客的關系吧，顯得有些冷清。
但是水鏡月還是認為她會開開心心地在這里接受她們的款待的，但是坐了一下子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樣！
因為大家的目標都是言語默……反而把她忽略在一邊！
「公子，人家陪你喝一杯，那天要不是你跟這位小姑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今天不知會身在何處呢！所以公子，這杯我們不敬你是不行的，你今兒個就盡量端起你的酒杯，不要客氣。要是不醉不歸就更好了，反正這里有現成的房間，不怕沒地方‘睡’！」
水鏡月听不懂她們說的意思，但她們為什麼說話要這麼不清不楚的？話中還有弦外之音，讓她很不喜歡！
見到那些姑娘們對言語默笑著，她忽然變得沉默了，什麼都講不出口。
「你們拿捏一下分寸，人家公子可是有帶姑娘來的！」
言語默見鏡月都不說話，他對那些窯姐們獻殷勤的冷漠感就沒有表現出來了！因為這也許是個好機會！
「可是這小姑娘又不介意，咱們早猜想過了，要是大爺和小姑娘有關系，也不會讓小姑娘女扮男裝、帶著她到處跑。而且咱們這樣‘邀請’公子，小姑娘也沒有生氣、吃醋的感覺，咱們就覺得放心了！」她們還真會推理?
水鏡月還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緒跟想法，她覺得她好討厭那些對言語默有企圖的人，而且如果他真的選擇跟她們一起談笑風聲、調情的話……思及此，她的心就痛了起來！
她不要！但是言語默了解她的心情嗎？他會跟她們喝得酩酊大醉，然後一起開房間嗎？
她的心好像是被針猛扎著地痛，她是怎麼了？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越想她的心就越慌！
靜兒盈盈笑著，她提了一壺酒走了過來，水鏡月見到她把手放在言語默的背上、模了一下！
水鏡月的臉色全變了，她把頭垂的好低，她只覺得她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真的是如此嗎，公子？你和小姑娘真的是沒有任何關連？」但是靜兒看得出來，言語默把水鏡月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那我們這些姐妹們就有機會使出全力來‘以身相許’、回報公子了？」她一坐下來，手就放在言語默的大腿上。
言語默眼楮一眯，要揮開靜兒的手勁會讓她的手發麻，但靜兒又握緊他的手！
「公子，如果要玩個盡興，酒就要多喝點才可以喔！」
「靜兒姐姐，你怎麼可以一個人獨佔公子？他是我們的、他是我們的！」調笑的聲音陣陣而起。
水鏡月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我先告辭了，你們慢慢喝、你們慢慢聊！」她轉身快速地跑開，她咱自己極力忍住的眼淚會掉了下來！
這時靜兒的手移開了。「公子，你還要繼續喝嗎？」
「不！」他想拆了她們的店！
言語默沒再多說什麼，跟隨著水鏡月的身影而去了！
「公子怎麼沒說一聲就走了？」她們失望透了。
「這些酒我們自己喝就好！」靜兒只能這麼說。
水鏡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才好，這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回到客棧，她一個人大孤單又會胡思亂想，那就更不好了，于是她跑到一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邊走邊把路邊的小花摘下來！
「可惡！言語默，你這個大笨蛋、大色胚！我真的是看錯人了，什麼陪你出來找你的另一半？根本是騙人的，你一看到那些窯姐們就神魂顛倒了，這樣要怎麼找到你的真愛？我承認我自己有也錯，我不應該在你找到你的最愛時，自己就先悄悄地愛上你了！
「我很過分，所以我罪有應得！要是你的另一半出現，你也很愛她，我會黯然地離開，但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傷害我？讓我看清楚你原來是那麼丑陋，更過分的是，我還那麼悲傷、還那麼不想忘了你！」嗚嗚……在這個時候，沒人和她分享她的傷感。她從沒有喜歡過人，言語默是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愛上的人，想到他正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很親密的拍來模去，她的眼眶就紅了！
「但是要是你覺得快樂，我也無話可說……」她也很難收回這樣喜歡他的心情。
水鏡月喃喃自語著，覺得天空好像下雨了。正當她抬眼望向天空時，才發現天氣很晴朗，那熱濕的水意是由她的眼角滲出來的。雖然眼淚是熱的，但卻寒透她的心里！而且這些淚珠掉下一顆後，第二顆就會緊接著尾隨在後，還有更多、更多……在她還來不及擦掉前，水鏡月就落入了一雙溫暖的臂膀中！
她剛抬頭，言語默的唇就壓下來，快得讓她沒法出聲的就狂烈地吻住了她！
水鏡月張大眼楮，他霸氣的臉就近在咫尺，澎湃火熱的氣息佔有她的呼吸。這是怎麼回事！他可不可以讓她問個清楚！
可是他顯然是不要的！他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里，讓她既痛又飄飄然。緊接著他撬開了她的貝齒，濕熱的力道長驅而入，讓她的腿都軟了。
水鏡月無法思考，只能接受他的擁吻，同時他有力的臂膀也環住她嬌弱的肩，像是要把以前克制的壓抑一次都討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世紀那麼久，直到天昏地暗、直到她不能喘息，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等到她吸了一口氣後，又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吻一下！
水鏡月趕忙捂住自己的唇。「你怎麼跑來了還吻我，你不是還在‘青玉樓’嗎？」
言語默拉下她的手又要吻她！
「你先說清楚，你別想要腳踏多條船、玩弄我的感情，我可沒有那麼好欺負！」她還有點志氣吧！可是他怎麼可以就這樣地吻了她！
「是嗎？」言語默斜視了她一眼，唇角的淡笑又浮現了。「那你愛上我了要怎麼辦？」
他怎麼會知道！笆撬說的！」水鏡月馬上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唔，她真痛恨她自己?
「就是你，我已經跟著你很久了。」言語默閑閑地道。
「那又怎麼樣？如果你用情不專，我也可以把這份感情收回來，我不會對你苦苦哀求！」只是她要怎麼傷心、怎麼難過，他都管不著！
「你敢！」他的音量提高了，
「我為什麼不敢？我才不要別人踐踏我的感情，你走、你走，我才不要再見到你！你心里有別人，還要來吻我，我可不是任你能這樣想吻就吻的！」她用手擦擦嘴，小嘴跟眼楮都紅了。
「唉，那只不過是場測驗而已，你就氣成這樣！你根本不適合生氣，笑一個給我看。」言語默拉下她的手，和她相視。哭紅眼的她好丑，還是笑比較適合她！
「你明明就跟那些窯姐們眉來眼去，還說沒有？還想騙我？」她可沒那麼好哄！
「如果我不這樣做，你會跑出來、會肯說出你愛我嗎？你就是連跟我說你愛乙膊豢希想不到這里的景色比我還有魅力，你只肯跟它們說！但是沒關系，?站在不遠處已經听得一清二楚了。」他溫柔地看著她。他這樣說夠明白了嗎？這個傻瓜！
「你是說……你是說……」剛剛全是假的？
「對！連那個靜兒都看出我的用意在哪里，只有你還傻傻地不知道，所以只好對你下了猛帖，果然一招見效，還跑出來這里哭。要是我再不出現、不出聲，就要有人成為淚人兒了！」他刮刮她的臉，很愛用修長的食指輕敲她的下巴。「你怎麼那麼可惡！」水鏡月沖進他的胸膛捶著。
但對他來說根本是無關痛癢，還順勢把她摟進懷里，握住她的下巴。「現在明白我的心意了嗎？」
「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還有某人說要拿鏡子去找另一半呢！原來是瞞天過海的招數！」她還在死鴨子嘴硬，哪兒還會心痛，根本是甜滋滋的了，好不好！
「不用找，這面鏡子只要它一踫見你就會發光發熱。我當初在買時，老板就告訴我，要是遇到我的另外一半，它就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我更加確定我要得到你了！」
「這麼說連鏡子也幫助你了？」得到？好強勢的兩個字。「也要看你得不得到啊！」現在也有心情要嘴皮子了。
「鏡月，把你剛剛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時說的話，再對我說一遍吧！算是我等你這傻瓜開竅，等那麼久的補償！」
她推開他，臉燒得火辣。「我才不要听你的！」她要跑給他追！
但是她能往哪兒跑？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追上了她，視線深入她俏皮的眼中。「嗯，你是可以不說！」
「你會那麼輕易地饒過我？」她感到奇怪。
「當然不會！我有別的招數可以用來對付你！」他笑得很邪氣。
「是什麼……唔……不要！！」
抗議無效！
過了不知多久後，所有的抗議全都消失，因為他又吻住她了。四周只有綿綿密密的幸福在蕩漾，連花兒、風兒也都在笑了！
這吻，還長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