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麻雀 楔子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燈光搖曳在每個人手中的咖啡杯里,有著夢幻一般的光華。
小巧的銀匙伸進杯里,攪碎了浮在咖啡上面的燈光魅影。
丁笑妍緩緩地端起咖啡杯,用分析的目光審視著對面的黑衣男子。
「現在,你也看過爺爺了,是要留下來,還是要再回紐約去?」雖說名叫「笑妍」,可是她的臉上不帶些微笑意,聲音也冷冷的沒有絲毫感情。「你已經決定了?」
被問到的黑衣男子坐在咖啡廳的角落里,手里把玩著一塊白色的玉佩,似乎要把整個人隱藏在黑暗中一般。
透過朦朧的燈光,隱約可見他英俊的臉龐不帶任何表情,略長的黑發挽在耳後,一絲不亂;漆黑的瞳眸在黑暗里閃著熠熠的光輝。一襲黑衣,顯得十分干練,卻也漠然的拒人于外。
「你說呢?要是你的話如何決定?」黑衣男子並沒有回答,倒是他身旁的白衣男子忍不住反問一句。
「瀟風,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天揚!」丁笑妍眉毛一蹙,有著隱忍的怒火,「你真的決定不再回紐約了?我不信杰伊會放心讓你回來,他明知道黑龍隨時等待機會對你出手的!」
「遲早……」被喚作天揚的男子淡淡一笑,上揚的嘴角有著好看的弧度,眼里卻不無落寞,「杰伊他早就知道我是一定要回來的。現在爺爺病了,只是個契機而已;即使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後天,或者任何一天。落葉歸根,我總是要回來的。杰伊一開始就知道的,紐約並非我久留之地。他教導了我十五年,庇護了我十五年,他已經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你知道黑龍已經注意你多久了?這幾年就因為你在紐約,同時有杰伊罩你,她才不敢對你怎樣。」丁笑妍沉下了臉,「現在你說回來就回來,這里可沒有她顧忌的杰伊,我敢說她現在已經在準備要對付你了!」
秦天揚點頭,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有將臣在,他不會讓她那樣做。」
「她已經瘋了!」丁笑妍擰著眉,不滿意他的淡漠。事關他的人身安全,他怎能如此置身事外?「何況,將臣是她兒子。」
「笑妍!」秦天揚淡淡地開口,聲音里有不容質疑的肯定,「我相信將臣。」
她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丁瀟風一把拉住。
「好了,笑妍,你應該相信老大。」
丁笑妍長吐一口氣,緩緩地說;「我怎會不相信天揚?」
「那你該不會是不歡迎老大回來吧?」丁瀟風俊朗的臉上浮現一抹促狹的笑意。
「怎麼會!」丁笑妍高聲否定,隨後又覺得自己太失態了,低下聲喃喃道;「這些年來,我們一直聚少離多。我盼著你們回來,已經盼了那麼久,我怎麼可能會不希望你們回來呢?」
秦天揚伸手撫了撫她的頭一笑,但什麼也沒有再說。
丁瀟風含笑看著他們倆,倏地,他的笑容一斂,眼中閃過一抹肅殺。
感覺到異樣,秦天揚猛地回身。有道人影從門口一閃而過,顯然是剛剛出去的。
「有人在監視你。」丁瀟風跳起來,人已經向門口的方向疾射而去。
「不可能這麼快!」丁笑妍也一下子沖出去,她緊皺著眉,「你今天早上才下飛機。」
秦天揚沒有一絲驚異。雖然他對外宣布會在三天後回國,可是他卻和丁瀟風悄悄在今天早上搭機提早回國;不過,這種程度的金蟬月兌殼術對黑龍來說,要識穿是輕而易舉的。
秦天揚緊緊捏著白色的玉佩,閉下眼楮。
快二十年了,她的忍耐也到極限了。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玉佩收回懷中貼身放好,然後緩緩地起身。當他走出來時,丁瀟風已經從門口回來了。
他走到秦天揚身前朝他搖搖頭。門外的人身手更快一步,沒有收獲。
秦天揚微微頷首,表示了解。
這時,一個送咖啡的服務生從丁瀟風的身旁走過。
她正試圖繞過丁瀟風走過去,卻不小心絆了一腳,身體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秦天揚飛快地上前一手拽住她,一手接住她的托盤。
服務生被他的手拽住,勉強地站穩了腳。
幾個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見托盤里的一個咖啡杯月兌手而飛,在空中畫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後,摔在鄰桌客人的身上。
「哎呀……」
淒慘的叫聲驟然響起,回蕩在咖啡廳里,那超高的分貝簡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丁瀟風幾乎忍不住要伸手捂住耳朵。這麼難听的聲音真是世間少有!
「小姐,你有沒有……」秦天揚的燙傷二字還沒有出口,慘叫又一波襲來。
「哇!我新買的裙子!」
「對不起、對不起。」闖禍的服務生已經嚇傻了,一直彎腰道著歉。
「對、不、起?」一字一頓的聲音里透著咬牙切齒的憤怒。尹靜藍拎著被咖啡淋濕的裙子站起身,細細的眉毛已經揚得老高,一雙圓圓的大眼楮里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肇事者……」她瞪大眼楮,來回看著服務生和一旁的秦天揚,最後把目光投到了後者的身上,定定地與他的目光相對。「是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秦天揚,目光沒有離開他,卻是側著頭對服務生說話;「不關你的事,如果不是這位先生,你也不會把咖啡杯弄掉。咖啡杯不掉,自然也不會有咖啡澆到我身上;所以,他才是該負責任的人!」
秦天揚挑高一邊的眉,饒富興致地看著這個個子不高、卻努力仰著頭伸長脖子的小女生。她的個子還真是有夠矮,大概還不到他的肩膀;一雙大大的圓眼楮此刻正布滿怒氣地瞪著自己,原本清秀的臉龐顯得有點怪異的滑稽,讓他突然升起一種很想笑的感覺。
她身上粉藍色的短裙上是一大塊深棕色的咖啡漬。
「喂,你!」尹靜藍不再理會已經完全傻掉的服務生和自己的同事,直接指著秦天揚,「就是你!你說怎麼辦?我新買的裙子啊!」
秦天揚心里強忍的笑意終于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聲音輕輕的,有一種戲謔的嘲弄。
「我說?」尹靜藍故意忽略他的嘲笑,雙臂環抱在胸前,眯起眼抿著嘴,笑得像只狐狸。「很簡單,你賠我的裙子就好了。你知道,咖啡漬是洗不淨的,只好賠新的給我了。請賠我七萬!」
「七萬?」丁瀟風怪叫一聲,站到秦天揚的身旁,「日幣嗎?」
尹靜藍再度眯起眼楮,深吸一口氣,沖著兩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大個子揚起自己小小的下巴。
「不要以為我是女的就好欺負!日幣?搞清楚,我說的是新台幣!這可是最新款的‘佐尼’,而且是限量版的!七萬,听好了,七萬!」
「你搶劫啊?」丁瀟風瞪大眼楮。他還從沒見過這種人,此時已經不知說什麼才好。
秦天揚閉緊唇,只是帶著淡淡的冷笑凝視著她。
尹靜藍迎著他的目光瞪他一眼,「看什麼?再看也是一樣。」
秦天揚依然目光灼灼不發一言。
不知怎地,尹靜藍在他那種目光的注視下,隱約有點心虛。「要不、要不就算你個七折,四萬九好了,再少一分也不行了。」
「一千,多一分也不行。」一直沒做聲的丁笑妍冷冷地開口,眉眼間淨是不屑。「這款裙子是限量版的佐尼沒錯,不過你的根本就是假貨,只值一千。」
「啊?」尹靜藍轉頭過去看她,才發現原來他們還有一個女伴,雖然心虛,但現在可是退讓不得。「你、你憑什麼說我的是假貨?說話要有證據喔!」
「證據?」丁笑妍冷冷地道,「這裙子是我設計的,這個證據夠嗎?」
「你設計的?你哄小孩子呀?」尹靜藍眨眨眼,小聲地響應一句。
自己去過幾次佐尼,但是從來就沒見過佐尼的女設計師。也不知道這家伙的話可信度多大,不過就這樣承認自己撒謊可丟死人了,尤其還是在自己同事的面前。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反正我是花了七萬才買到的!我不管,你弄髒了我的裙子你就得賠給我,算你四萬九我已經夠吃虧了。」耍無賴就耍到底吧!尹靜藍再一次抬高下巴,示威地瞪著他們。
秦天揚從口袋里掏出皮夾,數了二萬元。「二萬元,或者你找咖啡店的老板賠你四萬九。你選一個。」
尹靜藍瞪著他,心里不斷計算著,然後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錢。「算你好運,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錯,不然可沒這麼容易就饒過你。」
秦天揚冷笑一聲,然後拉了丁瀟風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丁笑妍白了尹靜藍一眼,「這是什麼世道啊,竟然公然訛詐。」說完,不等尹靜藍有反應也隨後走出去了。
「說我訛詐?」尹靜藍挺胸大聲地朝她的背影喊;「你可不要亂講話!」
見幾個人都已走遠,尹靜藍忙低頭數著錢,一邊數著一邊還把錢舉起來查看水印。
「這麼爽快就給錢了,會不會是假鈔啊?」最後,她忍不住大笑出聲;「哇哈哈,賺翻了!七百塊買的裙子換到二萬哩!早知道我就說十萬好了。」
「前、前輩……」坐在那里一直沒敢出聲的裴心怡這時才怯怯地開口;「前輩,你不要緊吧?」
「啊?要緊?不要緊!」尹靜藍把錢收好,重新坐下來,「來,喝咖啡!小氣的經理一年只給一次咖啡招待券,如果就這麼浪費了是對不起上帝的。」
「前輩。」裴心怡小聲地說;「你笑得好恐怖喔。」
「會嗎?」尹靜藍露出職業式的微笑,「心怡妹妹,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喔。要知道,只有金錢才能給人最真實的滿是和幸福。」
「哦,是喔。」裴心怡呆呆地點頭。剛剛不知道已經給自己的咖啡加了多少塊糖,隨手又往杯里扔了一塊。
尹靜藍一只手把玩著咖啡杯,另一只手托著腮,望著窗外的燈火輝煌,快樂地笑了。
燈光照在她精致的臉上,在牆上投下姣好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