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愛人 第三章
深夜,一台車緩緩駛入巷子里,最後在一棟漂亮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我家到了,今天真的很謝謝你。"黃靜低聲說道。"等等我讓計程車載你回去。"
"我先送你進去。"魏重元將車子熄火,把鑰匙交給她後下了車,他看著她的房子。"原來你住在我以前讀的大學附近,怪不得看起來有些眼熟。"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大學四年來曾有繞進這條巷子里過,但他對這房子的確有印象。
黃靜眼中閃過一絲陰郁,卻沒說什麼,僅是走至門前,取出鑰匙開了門。
她本想將他留在外頭的,可想想又覺不太禮貌,只好又轉頭問︰"計程車來這里要一段時間,你先進來坐一下吧!"
"嗯!"魏重元正對這房子感到好奇,所以想也不想的便點頭眼上。
只是當他一進門後,就愣住了。
屋內是暖系的色調,寬廣的客廳里,木制的家具上鋪著碎花布料,電視機旁的漂亮花瓶里還插著鮮花,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香氣。
他從沒想過在公司里向來嚴肅死板的黃靜的房子,居然布置得如此溫暖舒適。
"你先坐一下,我去找電話號碼簿。"黃靜將他一個人留在客廳,上樓去了。
屋中的擺設,和黃靜平時給人的印象實在差太多了。
魏重元在客瞧里繞了一圈,心中的不解越來越深。
他若有來過這里,不可能會沒有印象但為何他明明確定不曾來過這里,這空間卻給了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連那放置在門邊的鞋櫃也是,他甚至有種感覺,像是記得那鞋櫃中最下層的木板壞掉了
當他回過神時,他的手已搭在鞋櫃的門上。
"咿呀"一聲,他將鞋櫃打開。
鞋櫃中如他所想的一樣,共分成五層,只是最下層的板子卻是好的。
"我真是多心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額,"我怎麼可能有來過這里!"
他蹲,伸手模了一下那塊他以為壞掉卻是完好的木板。沒想到那木板竟輕輕一踫就塌了,還發出不小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黃靜一下樓,便看到他蹲在鞋櫃前,詫異的問著。
"對不起,我剛不小心踫了一下,結果你的鞋櫃就壞了"他指著那塊掉落的木板,歉然的說。
"喔!那個啊!"她淡淡的看了木板一眼,"沒關系,它本來就是壞的,我先前只是把它輕輕放上去而已。"
魏重元一凜。
"不管它了,我先替你叫叫看計程車吧!希望還叫得到。"她抱著厚厚的黃皮電話號碼簿,走到電話前坐下。
"這雙運動鞋,不是你的吧?"魏重元看著鞋櫃里一雙有些舊了卻保存良好的白色球鞋,忽然問道。
那雙鞋太大,是男人的尺寸。
黃靜抬起頭,瞧見他所說的那雙球鞋,臉色微變。
隔了一會兒,她才說︰"那是我男朋友的。"
她看似平淡的語氣中,藏著壓抑過的哀慟。
這消息令魏重元意外極了。
"我沒听說過你有男朋友。"他月兌口而出。
她每天都在公司待那麼晚,怎麼也不像有男友的人。
而且奇怪的是,在听到這消息時,他的心竟有些刺痛。
"你沒听說過很正常。"她扯了扯唇角,"他四年多前就死了。"
四年多前
那是她到公司之前的事了,難怪。
他心中悶痛的感覺更嚴重了。明知不該,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嘴,"他是怎麼"
"車禍。"她很快速的說,低頭翻著電話號碼簿。"那天早上他出門後,就再也不曾回來了。"
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模樣,他感到很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
"無所謂,反正我早該忘記他了。"她聳了聳肩。
可是你並沒有。他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他看得出她還是很愛那個男人。
黃靜習慣性的靠進沙發椅背,然而背上卻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疼得抽氣。
"你怎麼了?"一直在注意她臉上神情的魏重元立即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沒,我沒事。"她直起腰,不想再讓他有機會管她的事。
"說謊。"太清楚她逞強的性格,他知道她沒說實話。
"總之,這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等等,你做什麼?"黃靜錯愕的看著他走至自己身邊,拉扯起她的襯衫,連忙出聲阻止。
"我想起剛剛那個男人有用鋁棒打你。"他暗自懊惱自己的粗心,在醫院時居然忘了這事。
他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按在懷中,拉開了她的衣服。
"等一下,你不能"她的動作太大,踫痛了傷處,又是一陣疼痛襲來。
"都傷得那麼嚴重了還說沒事,"他隨著她背上那大片黑青色的瘀血,再也無法維持冷靜。
這女人實在是很令人生氣。
黃靜又羞又急,想掙月兌他的懷抱,"那瘀青過幾天就會自己消了——"
"你家醫藥箱在哪?"他打斷她的話。
"醫藥箱?"她愣了一下,又開始掙扎,"我自己去拿就"
"在哪?"他發現對她不能太好說話。
"書架下面的櫃子。"知道拗不過他,她只得乖乖回答。
魏重元放開她,轉身去拿醫藥箱。
黃靜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既然不喜歡她,又為何要大費周章幫她這麼多忙?
"不用把衣服穿上了。"他拿著醫藥箱走回來。反正上藥還不是要再月兌。
正想拉上衣服的黃靜僵在原地,臉上驀地浮現紅暈,"那個,我、我想我可以自己"
她羞澀的模樣令魏重元今晚的心情首度好了起來。
"你想說你可以自己來嗎?"他覺得自己已經快模透她的性子了,"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你打算怎麼上藥。"
對她,不強勢一點真的不行。
"可是這樣真的太麻煩你了。"她顫聲的說,無法想像對她冷淡了四年的他替她上藥,而且還是背上的傷。
"你也知道麻煩?那就請安分的讓我替你上藥。"他拿出醫藥箱里的棉花棒,吸了滿滿的優碘。
他站在她身前,讓她的頭貼在他月復間,手臂自她的肩頸上方繞過,以棉花棒擦拭她的傷處。
黃靜不再說什麼,她一手將被月兌下的襯衫抱在胸前,一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角。
她的身體因不安和疼痛而微微發抖著。
魏重元注意到,她雖然年過三十,但那身女敕白的肌膚卻如同少女般細致,也因此她背上的黑青色更顯得刺目。
靠她靠得如此近,他輕輕吸氣,便有熟悉的一股暗香竄入鼻間,就好像,他曾這般貼近她無數次
魏重元忽然有些恍了神。
當沾了藥的棉花棒觸及她瘀青的傷處時,他感覺到她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很痛嗎?"他忍不住問著。
"有一點。"她白著臉回答。
其實是非常痛,可她不希望造成他的困擾。
"明明就很痛為何不說?"魏重元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別老是選擇把事情藏在心底,獨自一個人承擔好嗎?"
話一說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他是不懂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充滿眷戀的話,她則震驚他竟說出和四年多前一模一樣的話。
"你、你"她猛地仰望著他,"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她滿心期盼的眼神讓他起了疑,開始試圖在腦中搜索著與她有關的記憶。
原來他還是沒想起來
黃靜失望的垂下頭,"算了,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他仔細觀察她好一陣子,知道她不肯再多說什麼,才又拿起棉花棒,沾取藥水後替她涂抹在背上,這次力道刻意輕了很多。
許久,他確定傷處都有上到藥,終于開口,"好了。"
可是當他松手後,黃靜卻像是沒听到他的話似的,仍抓著他的衣角不放。
魏重元心念一動,伸手抬起她的臉。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黃靜來不及躲藏,自眼角滑出的淚就這麼被他瞧進眼中。
"你又哭了。"魏雖元輕聲的說。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見到她哭了。
"我只是太痛了。"她慌忙的說,伸手想擦去眼淚。
可他卻拉住她的手,在她還未能反應前,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
當他溫暖的唇貼上她的臉頰時,她全身輕顫著。那久違的溫柔太遙遠,她幾乎忘了那份悸動。
魏重元的驚訝絕不亞于她。
他的身體比他的人更早一步做出了反應,吻她的感覺是如此美好而自然,就好像他曾做過許多許多次
他的唇輕柔的吻去微咸的淚水,最後覆上她的唇。
他先前一定有吻過她,當他的舌竄進她愣住而微啟的唇瓣間時,他的腦中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她的唇帶著淡淡的檸檬草香氣,是他最愛的味道,他甚至知道那是哪個牌子的潤唇膏。
她的舌因他的入侵而顯得慌亂不知所措,想躲卻更與他的交纏不清。
他有耐心的安撫著,以舌細細舌忝繪她潔白的貝齒,在察覺她的松懈後,才更進一步吸吮起她軟女敕的小舌。
黃靜只覺得腦中昏沉沉的,一時間什麼都不能想,也沒法反應。他的氣息是如此清爽而干淨,就像他的人一樣,太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魂重元越吻越不可自拔,他勾出她羞怯的舌,以唇輕輕含吮摩弄著。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那會引起她的強烈反應。
果然,那立刻使她渾身輕顫起來。
黃靜捉著他衣袖的手用力收緊,呼吸變得紊亂。
現實與虛幻間,她已分不清,也不願去思考後悔與否的問題,僅是憑著本能,依附她所深愛的男人。
她真的好愛他啊
"黃靜。"帶著一絲困惑的低嘆自他的醇中逸出,"我們是不是——"曾經在一起過?
明知這個念頭太荒謬,他仍差點月兌口問出。
她比他大了四歲,又是在發生了那場"意外"之後才在公司里認識的,根本就不可能會是他四年多前自昏迷中清醒後惦記著的那個"她"。
"什麼都別問,好嗎?"隱約明白他要問些什麼,她啞著嗓子打斷。
這樣醉人的氣氛下。她不想面對那雙深情不再的黑眸,說出過往的點滴,好乞求一丁點卑微的愛情。
既然現在的他忘了她,也不再愛她,她不願用過去綁住他。
她是驕傲的黃靜,是就算獨自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好的女人,愛情之于她,絕對不是必要的存在。
求來的愛情,她不要。
只是她沒有機會思考太多,因他再度吻住了她。
"不想說,就別說了吧!反正那也不重要。"他在她唇邊低喃著。
重要的是,他發現了自己對她的眷戀。
他很清楚那不僅是一時沖動而已,卻不知自個兒是何時對她有了不尋常的情感。
難道,他在自己還未發現前,就已經對她動了心?
忽然間,一股由胃傳來的疼痛令黃靜自沉醉中清醒。
她推開他,想站起身。卻手腳酸軟提不起力氣。
"你傷口又疼了?"見她臉色不對,魏重元關心的問道。
她搖搖頭,只說︰"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拿餐桌上的蘇打餅干?"
他看了她按著月復間的手一眼,臉色微凝,"你還沒吃晚餐?"
"忘了吃。"
忘了?好一個"忘了"。
雖然他們研發部的人總是忙得有一頓沒一頓,但她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忙到十一點多才離開公司,還可以忘了吃晚餐?
他很想好好念她一頓,卻又擔心她空月復傷胃,只能快步走至餐桌前,拿起她所說的那包蘇打餅干給她。
"謝謝。"她接過餅干,輕聲向他道謝。
那拘謹有禮的模樣不知怎的讓魏重元覺得有些礙眼。
他朝廚房的方向著了一眼,不等主人說話,便逕白走了過去。
"你要找什麼?"黃靜呆了呆。
魏重元沒有答話,直接打開她的冰箱。
不出他所料,她的冰箱空蕩蕩的,只放了瓶牛女乃跟幾片起司,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拿出牛女乃,倒入玻璃杯中,再放置微波爐里加熱。
一切的動作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他不覺得奇怪,黃靜倒看得怔了。
過去的事,他究竟記得多少?
她曾以為他將半年多的時間忘得一干二淨,可現在看來,他似乎還記得不少事情。
"光吃蘇打餅干太干了,喝點牛女乃吧!"在她發愣時,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女乃已遞至她面前。
她順手接過,輕啜了一口,溫熱的牛女乃白喉嚨流入月復中,同時也暖了她的身體。
胃痛,似乎變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她默默的喝完牛女乃,又吃了兩三片蘇打餅干後,便將東西部擱在桌上。
"謝謝,我好多了。"
"你只吃那麼一點?"他皺了皺眉。
"胃已經不痛了。"
她的回答讓魏重元的眉皺得更深了,"吃東西可不只是為了讓你的胃
‘不痛'而已。"
這女人到底是如何活到三十二歲的?她根本不把自己的健康當一回事啊!
"反正我現在沒事了。"她將抱在胸前的襯衫抖開,穿回身上,"今晚謝謝你的幫忙。"
"你"對于她的固執,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她明明年紀比他大,在公司里也表現得成熟穩重,怎麼這會兒卻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看著她倔強咬唇的模樣,他無奈的嘆息。
再繼續留下,他懷疑自己會忍不住管她太多。
真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魏重元搖搖頭,走至門口。
黃靜咬唇瞪著他,看著他準備離去的背影,心中忽地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他要走了。
上次他也是這樣走出她的家門的,然後同時走出了她的生命,一去不回。
見他的手已搭在門把上,並轉開了門鎖,黃靜終于捺不住的開口,"等等!"
"怎"魏重元才回頭,便看到她自沙發上跳起,匆匆朝他奔來,並緊緊的抱住他。
"別走!"她的語氣帶著絕望的懇求,"別再離開我了。"
四年多前的景象和如今重疊。幾乎要將她的心擰碎。
她不要再失去他了,一次就已經太痛。
"黃靜,我"一向給人堅強印象的她,現在在他懷中卻哭得像個小女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走"她想求他別再走出她的生命了。她根本沒有自己偽裝得那樣堅強。
"別哭了。"她的淚水對他太具殺傷力,總能讓他的心為她揪疼。他輕擁住她。
他們明明就沒有那麼熟,可他卻覺得像這樣摟著地輕聲安慰,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她的皮膚很白,稍微一哭,眼楮和鼻頭就紅通通的,白里透紅的模樣看起來好可愛。
老天,他一定是腦子不正常了,才會覺得眼前這比他大了四歲的古板女人"可愛"。
唉!算了,奇怪就奇怪吧!他不在乎了。
魏重元順從了心中的渴望,再度低頭吻住她。
這次,黃靜不再像先前那般無措,反而將手攀上他的頸間,熱烈的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