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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情郎 第七章

"你到底在想什麼?"趙君亞將雜志扔在地上,從沒像此刻這麼的氣眼前的女人。

今天,他在便利商店買東西的時候,看到這本令他震驚無比的雜志,診所也不營業了,立刻找來唯一能夠做出這種事的人見他。

他不想讓怡倩知道這件事,因此還是留在診所。

眼前的女人是他最疼愛的妹妹,這輩子唯一的親人。

曾經他以為在經歷過人生的巨變後,他們將會是最親的兄妹,然而現在他卻覺得她像陌生人般遙遠。

"你怎麼會將這些照片交給這種三流雜志?"盡管雜志上的照片都沒拍到怡倩太多的畫面,可光是封面兩人糾纏的模樣,再加上怡倩被放大的臉,就足以讓她身敗名裂。

"你怪我?"趙雅翎冷冷一笑,"你好像忘了,這些照片全部都是你拍的吧?"

她還替他過濾了九成太過暴露,或是有照到他臉的呢!

畢竟她想毀的是那個賤女人,而不是哥哥。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拿它們去用。"他真沒想到妹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他無法不去猜測怡倩在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任何女人,包括堅強如她,都不可能有辦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吧?

"哥,這些照片都只照出她的模樣而已,不太容易認出你,你究竟在氣什麼?"趙雅翎偏頭看著他,"你擔心她?"

擔心?他當然擔心怡倩了!

他擔心她會承受不了這種惡劣的侮辱,擔心她會想不開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盡管自己從不願承認,她的身影卻早已在他心中扎了根,他的確在乎她。

"照片是我的,你沒有資格擅自動用。"是,他承認自己當初拍那些照片是不懷好意,目的在于傷害怡倩。

若不是他開始在乎怡倩,或許他的手段不比妹妹善良。

但當事情已完全超月兌掌控,他猶在愛與不愛間掙扎,這枚震撼彈來得如此突然。

他全然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面對那個他想愛卻不能愛,想恨又恨不了的美麗女人。

"哥,你該不會愛上她了吧?"趙雅翎警戒的道:"別忘了你當初接近方怡倩,可不是為了和仇人的女兒談感情的。難道你忘了爸媽是怎麼死的嗎?"

"我當然記得。"他以拳頭重重擊在桌上,氣妹妹硬生生刨開他心底最深的痛處,也氣自己的反覆,"我記得方忠耀是如何害死爸媽,我也記得我接近怡倩的目的是為了傷害她、傷害方家,我更記得那些該死的照片是我拍的,這樣你滿意了?"

若忘了,他就不會如此掙扎痛苦了。

"那現在我們達到了傷害方家的目的,毀了方怡倩,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趙君亞無言以對。

他能說什麼?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在懷著目的接近怡倩,也錯在誤以為自己能不受她影響。

最起碼,雅翎還做到為父母復仇這項,而他,卻兩邊都辜負了。

"所以這就是你們報復我的方式?"一個發顫的細小聲音,自門口傳來。

他驚愕的回過頭,看到了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方怡倩站在門邊,毫無血色的望著他,臉上的脆弱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

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方怡倩的目光在兩名她自小就認識的鄰居身上打轉著,最後停在他身上。

當她眼中的依賴和信任變成了恐懼,他的心痛得喘不過氣。

"趙君亞,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半晌後,方怡倩柔聲開口。

那語氣太過平靜,他竟被她震懾得說不出話。

望著自己深愛了多年的男人,方怡倩忽然覺得可笑。

直到三分鐘前,她居然還奢望能在他身上得到安慰或幫助,這整件事根本就是他策畫的啊!

"你敢做,卻沒勇氣向我坦承?"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竟能如此冷靜的質問他。

他吸了口氣,正想說話,沒想到趙雅翎卻先一步道:"還能有什麼?不就是復仇的對象和工具嗎?"

"報復誰?"好奇怪,原來心疼痛到一個程度後,就再也沒有知覺了,她也很訝異自己為何能如此冷靜的問著,"我父親?"

"方忠耀害死我們的父母。"他沉聲道,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在敘述這個事實時,心中毫無從前那種憤怒感。

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只有怡倩的反應。

方怡倩沉默了好陣子,才開門,"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在認識你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很想別過頭,不去看她心碎的表情。

"所以自小到大,你都是抱著‘仇人的女兒'的心態看我的?"她甚至不想去理會關于上一代那些她所不知道的恩怨,只想知道他是用什麼心態看她的。

"那當然。"趙雅翎插口道。

趙君亞的唇動了動,有點想反駁,最後還是沒將話說出口。

方怡倩望了他許久,驀地笑了,"君亞,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好愛好愛你,卻一直只能看著你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我總想著該如何才能不愛你那麼多然而我一直想、一直想,最後卻只是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愛你愛得更不可自拔。"

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訴說這些年來愛他的心情,他該感動的,但她臉上的神情令他不安。

"我該感謝你的,真的,你替我達成了多年的心願。"她微笑的道。"現在再看著你,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原來要不愛一個人是如此簡單的事,只要讓他傷透她的心就成了。

從前的她,怎麼會如此愚昧呢?

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他待她好是假的,他愛她是假的,他所說的甜言蜜語,所為她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復仇。

他不愛她,甚至連喜歡都沒有。

她並不恨他,他會想為父母報仇,是天經地義的事。

只是,她也不再愛他了

一點也不愛了。

"怡倩"他從不曉得,只要她以那種哀戚冰冷的神情凝視著自己。就能使他的心狠狠絞痛。

方怡倩搖搖頭,不想再听他說任何話,轉身朝外面走去。

"等等"眼見她就要離開,他想也不想的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方怡倩沒有忽略他眼底深深的愧疚,但她所做的,只是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臂,"我想,我應該有權利不原諒你的,對吧?"

是,她是有權利不原諒他,甚至恨他的。

光是他利用了她對他的深情這點,就罪無可赦。

于是他沒有再攔她。

方怡倩拉了拉自己被扯亂的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漆黑的客廳中,男人專注的瞪著黑暗中唯一散發著光亮的電視螢幕,大量的光碟片散落一地。

電視上在播放的,正是他曾在自己的臥房中裝設的針孔攝影機,所錄下的影像。

主角全是同一侗女人。

笑著的她、煩惱的她、因他的挑逗而失控哭泣的她、熱情大膽誘惑他的她

不管是哪一個她,望著他的眼神中,都充滿著深情和信賴。

她曾是那麼的愛他啊!

而他竟以偷拍這種不可饒恕的行為狠狠傷了她!

她是犯了什麼罪,得承受他這樣可惡的報復?

她只不過愛上他而已。

現在,螢幕中的她,剛從浴室走出來。

她全身上下只包裹著一條白色的大毛巾,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瞧著熟睡中的他。

這段影像他從未看過,他先前注意的,一直都只是兩人歡愛的畫面。

如今,他卻忽然很想多瞧瞧不一樣的她。

她像怕吵醒他似的,輕輕坐在他身邊。

她唇邊漾著淺笑,柔柔的望著他的睡容。

看著那畫面,心頭像扎了根刺般,痛得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對照著影像中她美麗幸福的模樣,她在得知真相後的蒼白面容深深的拓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下去。

她那姿勢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他突然有些不敢再看,拿起遙控器準備關掉電視。

然而,影像中的人兒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使他關電視的動作頓住。

她的唇動了動,似是說了些話,可他沒听見聲音。

他連忙將影帶倒轉,放大音量,重新播放一次。

這次隱約听到了一點聲音,但她講得太小聲,听不清楚。

倒轉,再調大音量。

這回,他听到了。

"君亞,雖然你知道我愛你,但你一定不曉得我為了愛你付出過多少吧?"她溫柔的笑著,"可是這些事我永遠也不會讓你曉得的。我愛你,並不是為了要帶給你負擔和壓力。"

他知道,她對他的愛一直都是如此包容,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勉強他一分一毫。

與她不求回報的付出相比,他原先利用她的念頭顯得可恥。

"其實我對開PUB一點興趣都沒有,紅是為你而開的。"她攤開他的大掌,將自己的手放進其中,"好啦!我知道我很有心機,我不喜歡你看別的女人,寧願你來我這里喝酒,讓我盯著你不被其他女人拐跑。"

她開PUB是為了他?他好震驚。

一直以為怡倩會想開紅,是因為她熱愛這份工作,畢竟她為此放棄了大好前程,且又在開設及經營PUB過程中花了無數的心血,沒有太濃厚的興趣和執著,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沒想到是為了他?

"小宋老是跟我抱怨香煎女敕羊排賣得不好,一直想建議我撤掉,不過你說我怎麼可能撤掉呢?"知道熟睡中的男人听不見,她輕聲笑著,"紅一直以來就是為你而開的呀!就算你久久才來一次,就算全世界只有你會點,我也一定會留下它"

他何德何能,令這樣的好女人為他做這麼多?

"君亞,我沒想到"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你會愛我,我本來只求能一輩子待在你身邊,做你的妹妹、你的摯友,就很滿足了,我從來不敢奢望我們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笑著伸手抹去眼角的濕意,"我現在覺得,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他沒有能力讓她幸福,他只會不斷的傷害她

趙君亞再也忍耐不住的扔下遙控器,大步走進兩人夜夜耳鬢廝磨的臥房。

與方才影像中一模一樣的擺設,然而如今被褥整整齊齊的鋪在床上,看起來是如此的冷清。

少了女主人的存在,連空氣仿佛都是凝凍的。

下午她離開診所後,他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趕回家等她。

可他從下午等到深夜,始終沒等到她回來。

她會不會不回來了?這樣的認知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她的東西都還在啊!

其實他也不知道見了她後該說些什麼,道歉的話語太膚淺,連自己也無法接受,可他就是迫切的想見她一面、想瞧瞧她。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那是影片中她所坐的位置。

他不禁想著她當時是以怎麼樣的心情對他說出那些話?想著這些年來她是如何愛著他卻又不願帶給他困擾

現在再看著你,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下午她所說的話在腦海中響起,憶及她當時臉上平靜而淡漠的笑容,他的胸口劇烈的疼痛起來。

她不會再愛他了

那影片中她深情凝視著他的模樣,再也見不到了,這念頭令他無比恐懼和心痛。

原來,早在發現前,他就已深深愛上她

化妝品、衣服、鞋子方怡倩將東西一樣樣塞進袋子里。

在飯店住了一夜,今天她是回來收東西的。

還好當初沒搬太多東西過來,不然可有得收了。

方怡倩直起身子,環視著四周,看看還有什麼該拿末拿的。

她只帶走自己原先帶來的物品,至于他送的,她連踫都不想踫。

她很訝異自己沒有再流半滴眼淚,或許哀莫大于心死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心中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只剩下冰冷冷的空虛。

就當她整理得差不多時,趙君亞回來了。

她沒有理會他,依舊做著自己的事。

他站在房門前,默默瞧著她的舉動,眼見房間里的東西空了大半,又回到從前他獨自一人住的模樣,他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她要離開他了?

"你要走了?"他聲音干澀得不像自他口中說出的。

她只是淡淡的覷了他一眼,"不然呢?"

見她繼續收拾著東西,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再也忍不住的月兌口道︰"留下來。"

"留下來?"她睨了他一眼,"留下來做什麼?"

是啊!他留她做什麼?仇也報了,傷她也傷夠了,還留她做什麼?

可是當她以毫不在乎的表清,將那些曾擺設在他房間里的用品一一收進袋子里,他才猛然意識到,她走後,兩人從此便再無交集了。

在他理解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已奪過她放置在床上的旅行袋。

"你在做什麼?還給我!"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她冷淡的面容終于有了反應。

"你想去哪?你的房子已經退租,店里也不能去了,雜志一出,想必一堆媒體一定等在紅前面守株待兔。"

"那不關你的事。"就算露宿街頭也比跟這男人共處一室好。

"你恨的人是我,但你做的事卻是在傷害自己。"那是他最不想見到的。

他寧願她向他報復,寧願她氣他、罵他,也不想見到她自虐。

"你在乎?我以為傷害我最多的就是你!"真是可笑,現在才來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我不是"有意的。他原想這麼說,但想起自己最初的惡劣動機,就說不出口了,"總之那些照片不是我寄給媒體的,我也沒打算這麼做"

"是誰寄的,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分別。"她在意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他從未真心愛過她的事實,"包包還給我。"

她無法不去在意他接近她是別有目的。

"你現在隨意在外頭走動會被認出的。"台灣媒體會像見了血的鯊魚般,將她生吞活剝。

見他始終不願把袋子還給自己,方怡倩聳聳肩,"算了,你要就給你吧!"

反正這些東西曾留在他家中,她也不想要了。

她決定兩手空空的離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等一下"趙君亞一把拉住她。

"放手。"她冰冷冷的瞪著他。

他倏地松了手,掙扎了一會兒才道︰"你暫時留下來吧!我搬出去就是了。"

方怡倩看了看他,有些訝異會听到他這麼說。

其實仔細回想,自發生這件事以來,她一直在他臉上瞧見痛苦和後悔的神情。

她是很氣、很絕望,但還沒因此失了理智和思考能力。

只是想到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她視為珍貴的回憶,全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她就已經無法再面對他,更無法愛他。

"不了,我不想麻煩你。"

"拜托,怡倩。"他頭一次用這種懇求的語氣和她說話,"我不會來打擾你的,請你留下來,好嗎?"

她原本仍想拒絕的,然而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她听見自己開口——

"隨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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