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系 第七章
莫氏金融大樓坐落在東區的商業中心,是一楝樓高三十層的玻璃帷幕大樓。一樓便是莫氏銀行的總行,而整個莫氏企業運籌帷幄的最高權力指揮中心,則位于二十八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假扮近西飯店總經理多日的殷孜喬,演技越來越純熟,舉手投足間所流露出來的氣質,的確惟妙惟肖。當她走出二十八樓的電梯門時,阿文立刻迎上來,劈頭就問︰「陸小姐,你心里還愛著董事長嗎?」
「阿文,你……」
阿文沒頭沒腦的問話,讓殷孜喬有些尷尬,這是第一次有人問起她對莫雅各布的感覺,但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雖然阿文是個老實人,但對他談真心話,又好像顯得交淺言深。
「陸小姐,請你記住阿文一句話,如果你還愛著董事長,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你用真愛去化解一切的仇恨。」然後他用力地向殷孜喬鞠了個躬,再默默地帶領她走進莫雅各布的辦公室。
殷孜喬並沒有再多問,雖然阿文言盡于此,但從他的態度上,已表達了他對她的期許。
到底發生啥事了?透過電話,她已听到莫雅各布簡直像野人在發飆一般的可怕,宛如一個處于更年期的男子,動輒情緒失控,一點EQ也沒。
殷孜喬慢條斯理的走進去。她今天挑了一件陸浣星衣櫃里的CHANEL淡藍色裙子開衩的套裝,更襯出她柔女敕白皙的肌膚,以及魅力四射的女人味。
「找我有事?」她的口氣盡量表現出淡然,刻意將對他的怦然心動壓抑下來。
莫雅各布由遠而近,謹慎仔細地端詳她,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陌生。
「你到底是誰?」
這句冷然的問話,幾乎讓才進門的殷孜喬站不穩腳步。
難道被他看出破綻了?殷孜喬故作鎮定地回答他,「才幾天沒見面就不認識了?親愛的,你未免太健忘了。」她還故意欺近他的臉龐,以手指挑撥他的下巴,像在逗弄襁褓中的嬰兒。
不料,莫雅各布反身將她壓向辦公桌,讓她有種後無退路的恐懼感。
「你是陸浣星?!好,你想玩什麼游戲,我都奉陪,不過……你最好別後悔!」莫雅各布的怒唇逼向她惶然不安的紅唇。
殷孜喬渾身起了哆嗦,心生惶恐,為躲避他的逼視,忙將臉別開。但如怒神一般的莫雅各布豈會輕易放過她,他蠻橫強硬地以手扳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有機會逃離。兩人互視片刻,殷孜喬已無反抗之力,一味地被動,像只待宰的羔羊。突然,莫雅各布用力一撕,將她的套裝從中扯開,掉落了一地的鈕扣。
殷孜喬性感的嬌軀,在莫雅各布面前一覽無遺。她伸出兩手欲加以遮掩,卻遭莫雅各布強壓于身後,兩人的身體貼合得更緊密。
「你到底想做什麼?」殷孜喬不懂莫雅各布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游戲方式。
莫雅各布卻將她的問話當作耳邊風。他將臉貼著她的,從耳鬢處嗅起,沿路而下,他的唇和鼻撫觸過殷孜喬的艷唇、粉頸、酥胸及平坦的小月復,旋又似地停留在豐腴柔軟的山丘之間,留戀不去。
只談過幾場無疾而終的小戀愛的殷孜喬,嚴格而論並未經歷真正的洗禮,因此當她赤果果的身心在遇上挑情高手莫雅各布時,變化多端的男女挑逗姿態,時而粗狂激情,時而冷眼相待,如火如冰的兩極化,怎能不教稚女敕生澀的她束手就擒,透過那張薄唇發出無法克制的吟聲囈語,而原本緊張的神情,也已閉眼凝神感受那雙厚實又充滿挑情的靈手,或粗暴或細膩的游走在她上的每一處性感地帶。
驀地,莫雅各布將一小團物體用力地甩向她的身體,退開三步之遠,怒吼著說︰「你的南斯拉夫情人也是這樣玩得你春情蕩漾嗎?」他又換上一張冰點般的冷臉。
殷孜喬從沒被如此侮辱過,她舉起右腳想踢人,卻被窄裙卡住,不得伸展。又揮出右手,想賞他一記巴掌,卻被莫雅各布輕而易舉地攔截住。
「是我表現不好,讓你生氣嗎?」他又貼近她,強力摟住她的腰身,極盡無情地挑弄她的身體。「這樣能滿足你嗎?」說完哈哈大笑。
殷孜喬忍無可忍地又踢又叫,「莫雅各布,放開我!你這個王八蛋,沒人性的冷血動物!」其實她更想罵自己沒出息,那種欲拒還迎的生理反應。
「你都是這樣刺激那個南斯拉夫男人的嗎?雪地?他是個滑雪教練吧?肌肉結實,孔武有力,正符合你對男人的胃口。哈!可惜,你再也沒有機會品嘗了。」莫雅各布說得醋味滿天飛,其實他是在嫉妒假想的情敵。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南斯拉夫男人,你瘋了是不是?」殷孜喬氣呼呼地辯解。
莫雅各布從地上撿起那已皺成一團的明信片,壓平攤放在她身旁的桌上,「我告訴過你,你逃不掉的!」
殷孜喬側身用眼尾掃向那張明信片上的字。
莫雅各布,我情願成為別的男人的玩物,也絕不淪為你復仇的傀儡。少了女主角,你的復仇游戲怎麼玩下去?哈哈哈!
這是什麼意思?沒有署名,是誰在惡作戲?殷孜喬天真地以為那只是張尋常的明信片。
「陸浣星,你的演技不俗嘛,連我都差點被你純真善良的假面具所欺騙。不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把你的計劃郵寄給我。從今天起,你只能乖乖當我的愛奴了。」莫雅各布轉身拿起話筒,叫阿文上來,送陸浣星回他的別墅,二十四小時盯住,不準她離開大門一步。
而此時的殷孜喬突然像開竅了一樣,大叫出聲,「啊──!」
莫雅各布回頭望她一眼,以為她想逃竄。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心口狂跳不止。
是真正的陸浣星寄來的明信片!她得想辦法通知陸擎天才行。
她趁莫雅各布不注意時,將那咸菜干似的明信片放入內衣里,使得她的胸圍看上去更宏偉壯觀。
「天啊,那個莫雅各布憑什麼把你軟禁起來?」杜歡氣沖沖的替殷孜喬打抱不平,還一邊東瞄西晃地打量四周,「哇!這麼豪華又漂亮的大別墅,換成是我,他們想趕都趕不走呢,還用得著軟禁嗎?」
「杜歡,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殷孜喬白她一眼。
杜歡收回那雙鑒賞家的眼楮,老老實實地盯著地面瞧,還扁起嘴來,裝成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還扁嘴?」殷孜喬斜斜地瞄她。
她立即又收起兩片豐潤的紅唇,旋又像發現寶藏似地搖頭贊嘆,「哇,連地板都用這種進口的高檔貨,真是浪費得有格調。」她嘖嘖地彎去撫模地板,宛若那是一塊發光發亮的大鑽石。
殷孜喬猛然從杜歡的後腦勺處推了她一把,使杜歡整個人都趴在地板上,像只蜥-,四平八穩地伏在地上。
阿文在一旁看得差點噴飯,他不知道陸浣星有這麼直率可愛的朋友。
「走啦,跟我進房去!」殷孜喬從衣領處提起杜歡,杜歡一路哎呀呀地鬼叫。
莫雅各布一早自己開車上班,留下阿文守住她。他特別囑咐阿文,不準讓她打電話,也不允許陸家的人來探視她,名義上是說在婚禮前要好好地教她成為一個賢妻良母,事實上是在防止她內神通外鬼,設計潛逃。
至于杜歡之所以能到訪,一來,除了她不姓陸,因此不在限制之列;二來,還虧了阿文宅心仁厚,怕她悶得慌,才幫她打電話,請杜歡過來陪伴她。
所以殷孜喬現在可說是代陸浣星受活罪,有時候自己也挺後悔的,不該-進這淌渾水,落得如今有腳不能行,有話沒處講,還得千方百計找來杜歡這個損友來幫忙傳遞線索。不是說「台灣錢淹腳目」嗎?為何她賺得如此辛苦呢?
殷孜喬將陸浣星寄給莫雅各布的風景明信片拿給杜歡,吩咐她務必盡速交給陸擎天,請他派人前去找尋妹妹的芳蹤。
「夠意思吧,又幫你制造一次見陸擎天的機會了。」殷孜喬瞟進杜歡的心眼里去。
杜歡呵呵竊笑幾聲,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放進皮包內。
「想笑就笑,別憋著,免得內傷!」殷孜喬糗杜歡的曖味神情。
「我是在笑啊。為了將來能當好陸太太的身分,我現在開始學習斯文的微笑,你看不出來人家一直在微笑嗎?」杜歡繼續露出那一臉像被卡車壓過,顏面神經嚴重受創的抽搐痙攣的表情。
殷孜喬舉手在杜歡的腦袋上一陣猛敲,「叩叩,有人在嗎?」
杜歡不解地問︰「好痛哦,孜喬,你在干嘛?」
「不錯嘛,還有反應,我以為你的頭殼里面裝大便呢。」殷孜喬受不了她那副自我陶醉在有錢人太太的夢幻里。
「孜喬,你怎麼罵人呢?」杜歡又扁嘴了。
她嘆了口氣,「杜歡,以後你會慶幸自己不是有錢人。」她兩手搭在杜歡的肩上,「快回去吧!別忘了我托你的事。」
「不行呀!」杜歡尖叫。
「怎麼啦?」殷孜喬以為自己忘了什麼沒交代。
「我還沒見到你未來的老公呢。」杜歡一臉正經地回答。
殷孜喬片刻不得安寧的心,被杜歡給攪得更加紛亂了。
「求求你別鬧了,快點走,否則等莫雅各布回來就麻煩了,恐怕還會連累老實的阿文呢!」她沒好氣地說。
杜歡顯得相當失望。
「叫陸擎天趕緊把陸浣星找回來,我快撐不住了。」殷孜喬再三叮嚀。
「那個莫雅各布真這麼「強」嗎?」杜歡故意語帶雙關地促狹殷孜喬。
「喂!你想哪兒去了?」她說著說著,臉蛋兒倏地翻紅,比起黃昏的晚霞還要多彩。
杜歡得逞地笑著離開,留下表情訕訕、不知何故渾身發熱的殷孜喬,躲在房間里,不敢出房門見人,擔心鎖在心坎里的秘密被撞見了一般。
住在莫家別墅的日子里,殷孜喬每天早晚都會到佛堂去給莫雅凡上香,一如她回到鄉下老家時,為自己過世多年的父母親上香一樣,雖不知他們的仙蹤何在,但總希望他們的靈魂能得到安詳喜樂,也讓他們知道,在世的人仍深深眷戀著他們,他們永遠都不孤單。而對莫雅凡,她也抱持同樣的心情,雖然她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但他曾是莫雅各布最親愛的手足,也許這是她愛屋及烏的心態吧。
這一晚,外頭下著雨,在客房的殷孜喬入睡片刻後,突然想起忘了到佛堂上香,于是她一躍而起,披件睡袍趕到佛堂去。
才到樓梯口,遠遠的就聞到檀香味了,而且有人在佛堂里走動。
殷孜喬躲在門後偷瞄。哎呀!是莫雅各布。
「雅凡,對不起,我沒告訴她你喜歡的是檀香,竟讓她一天兩回地燃起那普通的香枝燻你,大哥疏忽了,你不要生氣。」莫雅各布對著那張斯文秀氣的相片喃喃低語。
殷孜喬一听到此,有些快慰又帶著點惱火,快慰的是,每天日理萬機的莫雅各布居然細心地察覺到她為其弟上香的事,不免有點開心;而惱火的是,他竟然責怪似地說她粗心大意,燃燒著便宜貨的香枝慘燻他最愛的親人。她怎麼知道莫雅凡生前喜歡聞什麼味兒嘛。不過,她仔細回想,第一次見到佛桌上雅凡的照片時,還覺得他斯文中帶著點笑意,然而近日里燃香祭拜時,總覺得那股笑意顯得勉強,且幾近消失難覓,該不會真是……
「雅凡,其實她是個好女孩……」
殷孜喬听到這句贊美的話,整個人都嚇呆了,腳下一個不小心踩了空,差點掉下樓梯,幸好她及時抓住扶手,但不免發出巨響。
「誰在門口?」莫雅各布話才出口,人已經來到她眼前了。
她靦腆地傻笑著,整個腦袋里還回蕩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她是個好女孩……」
但是莫雅各布那一臉像剛下過暴風雪的冷峻表情,很難聯想剛才那句充滿溫情的稱贊是出自他口中。
「你三更半夜不去睡覺,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做什麼?是不是沒有男人的體溫讓你孤枕難眠?」莫雅各布慣有的尖酸語氣,讓殷孜喬心里頭產生的一點點喜悅,迅速消失無蹤。
「你是不是睡前沒刷牙?講話這麼臭!」殷孜喬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卯上,顫巍巍地佇立在樓梯邊,搖搖欲墜,令人驚心動魄。
原本站在暗處的莫雅各布走到燈亮處,一把將她拉上樓梯平台,嘴里還叨叨地念著,「沒見過這麼蹩腳的小偷。」
「誰是小偷?你說我是小偷啊!」她不服地用力甩開他好心相扶的大手,怒視著那一雙時而溫暖時而冷酷的黑眸,才驚覺他全身濕透。
她的語氣立即一轉,「看看你,身上沒一處干的。」像媽媽在責備雨天里還外出玩耍的小孩,「快快將濕衣服月兌下來,免得感冒了。」
這責備中帶著慈愛的母性話語,莫雅各布不知自己有多久沒感受過,那充滿親情的關愛語氣,及殘存在記憶中模糊不清的母愛,在他少年時代就終結了,于是他被迫提早獨立。
「你在發什麼呆?快月兌下來呀!」殷孜喬邊說邊動手解開他濕透了的白襯衫。
莫雅各布不發一言地看著殷孜喬敏捷迅速地一件一件月兌掉他身上的衣服,他只是被動地配合著她的動作,剎那間,他像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雨季里,那個喜歡淋雨、完全不識愁滋味的少年莫雅各布。
「媽……」莫雅各布低噥一句。
「啊?」由于月兌衣服所產生的聲音使得殷孜喬沒听清楚莫雅各布說的話。
莫雅各布被她那雙望眼欲穿的盈盈秋眸帶回現實,這時,他身上只剩下內衣了,一陣涼風透過窗縫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哎呀,你渾身發燙呢!八成是著涼了,我去打電話叫醫生。」殷孜喬轉身欲下樓,卻被莫雅各布攔腰抱住。
「別大驚小怪的。」莫雅各布附耳低吟。
殷孜喬轉過臉來,沖著他訓斥,「什麼大驚小怪!萬一高燒不退,會造成腦膜炎,嚴重的話,整個腦子會燒壞呢!」她振振有辭地說著,並踮起腳尖,單手撫模莫雅各布的額頭,探探他的體溫。
「女人就是這樣,喳喳呼呼的,一點小事就好像世界末日似的緊張。」說完,他雙手將殷孜喬環抱在懷中,將嘴貼近她的臉頰,一股喘熱的鼻息吹拂過她的耳鬢,「我的身體很強壯的,不相信你可以試試看。」他摟得極緊密。
「好呀!你回床上躺著等我。」殷孜喬也壓低了嗓音,側臉朝後方的莫雅各布吹了口氣,然後像剝洋蔥似地將他的手自腰間拿開,她媚態十足地步下樓去,不時回頭對莫雅各布做出親嘴狀,撩得人心猿意馬。
莫雅各布倒被她嫵媚的舉止給震懾住了,愣了半晌,隨後尾隨下樓,卻不見佳人芳蹤。樓梯間的氣窗未關,飄進來幾許帶著濕氣的涼風,灌進他干燥的喉間,他輕咳兩聲,頭微暈,抬起手背就額際,果然有些發燙。
于是,他走進臥室里,倒在床上就睡,由于濕透的褲子未月兌,但覺越睡越冷。
不久,有人推門而入。
殷孜喬端了碗東西,將他扶起半躺著,硬將那一碗怪東西灌進他的喉嚨。
是姜湯!他連吐了兩口,把好不容易灌入喉的姜湯又悉數吐出。
「喝了這個才不會著涼,快!」她想起小時候媽媽都是這麼照顧她的。
莫雅各布連連搖頭,睡意甚濃的他,根本不听她使喚。
殷孜喬氣呼呼的將碗拿開,看著他緊閉的嘴像一道打不開的門,她頓了一下,「好吧,只好這樣做。」她將那碗姜湯一仰而盡,含在嘴里,再把自己鼓得滿滿的唇送到莫雅各布的唇邊,以接吻的方式強迫他喝入姜湯。
莫雅各布在半夢半醒間,喝完了三碗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