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專心長大 第5章
黑夜,一群陰溝里的老鼠鑽出地面,來到偏僻的小漁港進行見不得人的交易,四周僻靜得像只有鬼魅在這里行走。陰風徐徐吹來,似是涼爽,卻更像在暗喻一場腥風血雨的蒞臨。
任立允——自帶了一批昔日焰紅幫的菁英在此埋伏多時,伺機一舉將這些老鼠殲滅。
這幾年他是不是又回復本性,變得太過仁慈了,才會讓這些家伙小覷。他們竟然斗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抓走了寧天童不說,還妄想在這次交易中將她賣給人口販子。
見對方交易正在進行中,他不想打草驚蛇,直到他發現一個跛腳的男人身後拖著一只布袋。布袋內裝的分明是活體,因為它不停的扭動,任立允立刻指示手下行動。霎時槍聲四起。
「走!」
任立允扛起布袋,示意手下報警,跟著就走人了。
上了車,林強飛快地將車子駛離現場,免得和警察面對面踫個正著。
任立允拿出腰間小刀割破布袋,立刻看見一個全身髒兮兮的小可憐眨著一雙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救命恩人。
寧天童被剛才的槍聲嚇壞了,她的手腳被綁住,嘴巴被布條塞住,她只能從布袋的縫線隙縫中判斷此時是白天或是黑夜。
任立允簡直不敢相信才三周末見,她已經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他拿起小刀割斷捆在她手腳上的麻繩,看著那里滿是淤青,忍不住為她白皙的小手心疼不已,然後他撕下黏貼在她臉上的膠帶,並拿出塞在嘴里的布條,不敢想像他要是晚來一步……
太慘了,那群沒人性的家伙竟然這樣虐待一個女人。由于心疼,他不假思索緊緊地抱住她。
一時間,寧天童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本以為自己要不是會死在亂槍之下,就是會落入另一批壞蛋的手中,怎麼也沒想到扛走她的,會是她暗戀八年的白馬王子。
「你沒事吧?」見她依然不說話,他關心的問︰「怎麼傻傻的?」
「少爺,要不要去找陳醫生來幫她看看?」林強建議道。
任立允點點頭,兩眼仍沒離開過她的身上。
「我就是醫生。」寧天童的神智突然恢復,眼楮也隨著說話而恢復了些許亮度。
听見她說話,不管說什麼,都能教人安心。
他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你靠著我休息一下,你必須讓醫生好好檢查。」
「我就是醫生,為什麼還要讓醫生檢查?」她虛弱的閉上雙眼,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才真正的了解到自己終于安全了。
「因為你病了,而且很沒精神。」他帶著笑容回答她愚蠢的問題。
「我只是餓了,沒病。」被關了四天,受了點驚嚇,但她可沒因此失去神智,她相當清楚自己的狀況。
「听話,當個乖女孩。」他安慰她,並用手指揉捏她的頸肩,他非常確定此時的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糟。
「我不想去醫院,我只想好好洗個澡,然後吃頓飯。」她已經整整餓了四天,加上她被綁架前也沒怎麼吃,當然會看起來一副病奄奄的樣子,怎麼這個救命恩人就愛跟她羅唆,不肯賞她一口飯吃。
「他們想餓死你嗎?」
「是我自己不敢吃的,我怕他們的飯菜里有毒。」他們雖然綁架她,但是還沒惡劣到不給她飯吃的地步。
「好吧。林強,我們先回去。」
接著,任立允對著領口上的小型通話器指示跟著他們的車隊離開,且順手取下那個通話器,然後愛憐地看著偎在胸前的女孩。
「他們為什麼抓你?」他輕撫她的亂發,為她所受的折磨心疼不已。
「因為他們掉了什麼信物,一口咬定東西是我拿的。」提起這件事她心里就有氣。
「他們掉了信物,為什麼找你?」任立允心想一定是她做了什麼足以令人懷疑的舉動,才會導致這次被綁。
「就是書境被槍擊那一天,我曾經撿到一個骷髏頭樣的鐵制項鏈,而他們不曉得在現場埋伏了多久,有人看到我撿到,所以就一口咬定東西是我拿的。」
「那你還給他們了嗎?」
「怎麼還啊?那時我覺得它很丑就把它給扔了,所以我請他們到垃圾場去找。」那種丑陋的東西她才不希罕拿。
「難怪他們會氣到要將你賣掉。」說完,任立允大笑起來。
這個沒良心的任立允,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實在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寧天童決定要不理他,管他是不是救命恩人。
車子才轉向山路,林強就發現不對勁,「糟了!少爺,我們被跟蹤了。」
任立允回過頭看向後方,發現後面果然跟著兩輛車。
林強突然緊急煞車,因為前方有車子擋住他們去路。
「少爺,我們被堵了,趕快通知喬經理派人來。」
任立允按下手表上的一個紅色鈕,「林強,你耐不耐打?」
「我盡量。」
「那我們待在車上好,還是下去一拼?」他詢問他的意見。
「對方少說有十幾個,寧小姐又不太行,我們待在車上會比較好。」這是林強的想法。
「好吧,先拖他一陣子。」說完,任立允將寧天童放在座位上,自己開了車門走下去。
「我說是誰,原來是任董啊,怎麼今天這麼好興致,天色晚了還出來賞月,順便傷了我兄弟?」對方皮笑肉不笑的說。
「好說,本來也只是出來走走,卻不巧撞見你弟弟在賣女人。你是知道的,我現在正好缺個老婆,見那女人長得不錯,才會沖動搶了她。按理說,我應該付錢的,只是偏偏遇到警方的人來湊熱鬧,才會帶著這個倒霉的女人落荒而逃。」說著,任立允伸手拍拍對方的背,故作親切道︰「嚴老板,這全屬一場誤會,希望你別介意。我立刻開一張兩百萬的支票給你,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發生這回事。」
說完,任立允伸手到前座拿支票。
「如果我被逮住,帶寧小姐離開,不要回頭。」他低聲吩咐林強,不等寧天童有任何反應,就回身去面對外面的風暴。
「兩百萬就想打發我上個月損失的那一批貨?臭小子,你還不夠狠,我要你死在我的手上。」嚴青一把揪住任立允的領口,用力在他肩頭劈下一掌,任立允隨即失去重心往下掉。
任立允一偏頭,示意林強快走,林強立刻發動引擎。
「不準走!」林強的動作快,寧天童的動作更快,她迅速打開車門走下車。明知道他有危險,她怎麼還能掉頭就走呢?
林強驚駭地愣了一秒鐘,隨即被人用刀柄抵住喉嚨。
這個磨人精!任立允低聲詛咒,他的雙手被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扳向背後,現在三個人都步入險境了。
三人之中,唯一手腳自由的人是寧天童,她毫不考慮地舉起右腿掃向抓住任立允雙手的男人,她的腳不偏不倚的落在那男人的臉上。這一腳非同小可,她可是使盡吃女乃的力量踹下去的,對方登時鼻骨斷裂,流了滿臉鮮血。
寧天童勇氣可佳,看得林強深感愧疚,他手肘往後一拐,用力一撞,立刻掙月兌喉嚨上那一把亮晃晃的小刀。林強身手相當好,一個人可以同時對付五、六個壯漠的攻擊。
而寧天童的防身術可就沒有那麼吃香了,她光應付一個男人,臉上就吃了兩拳。
任立允更糟,節節敗退,他根本不是打架的料!
「喂!你還手啊,你跟那些混蛋客氣什麼?」寧天童大喊,訝異于他三腳貓的身手。
可是光說是沒有用的,任立允的肚子又結實地受了一拳,寧天童實在看不下去了,趕緊過來幫忙。
「振作點!」她乘機挨到他身邊將他扶起。
「你還說,都是你惹的禍!」任立允被揍,口氣相當惡劣。
「我怎麼知道你人長得這麼壯,打架竟然這麼不行。」還怪她!
說時遲,哪時快,救兵來了!
閃著一道道的光亮劃過整個山間小路,槍聲再次響起,也不曉得他們是不是亂射,寧天童老是覺得有子彈飛過她的左耳、右耳、左肩、右肩、左手、右手、左腿、右腿的。
「上車!別礙事!」說完,任立允便推著她上車,自己滑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你真不夠義氣,他們來救你,你竟然只顧著自己走……啊!」一個向右大轉彎,讓一時不慎的寧天童整個身子撞向駕駛座上的任立允。
「你再不住嘴,就要發生車禍了!」他厲聲警告道。
寧天童大難不死,還想保命,立刻乖得像一只小貓。
車子左拐右拐,左彎右彎,終于回到耿家了,屋子里面的人才听說出了事,早早就等在門口。
一回到家,只見任立允吁了一口氣,便暈了過去。
寧天童自己也渾身乏力,只好開窗示意站在外頭的人趕緊過來將他抬出去。
唉!多事的一晚總算是要結束了,還好她已經月兌離魔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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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生命中只有舞蹈的任立允,自從二十二歲娶了耿英荷為妻之後,就算正式加入焰紅幫。為了完成英荷的遺願,將焰紅幫的生意導入正軌,任立允放棄自己喜愛的舞蹈,當上英荷集團的掛名總裁,開始與幫內那些弟兄周旋。
剛開始的時候,他三番兩次遭到狙殺,為了漂白焰紅幫的決心,他逼使自己去適應危機四伏的日子。
多年來,他這個掛名總裁,因為努力又肯上進,已經做得越來越名副其實。
要成為黑社會組織中的頭頭,一定要有讓弟兄們佩服的幾項特質,其中當然包括必須武學精湛,熟悉各種兵器。而在人格特質上,則應具備靈敏、果斷,必要時還必須夠冷血的條件。
可是這些特質任立允都沒有,他的拳腳功夫一向不行,槍法又普通,所以他一直很習慣林強及其他保鏢的保護。而唯一讓他收服底下那一群平常愛逞凶斗狠的弟兄,讓他們心甘情願做起規矩生意的,便是他犀利的口才,以及能冷靜分析的腦袋。
但這一次,他實在是失算,完全忘了將寧天童的笨腦子算進去,才會被揍得這麼慘。
他一向能在最危急的情況下化險為夷,即使是面對剛才那種劣勢,他也相信自己必能月兌險。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寧二小姐是個只會逞匹夫之勇、沒長什麼大腦的女人。
「你輕一點……噢!」好痛!任立允的兩道眉毛漸漸往中央靠攏。
他只不過是請自稱是醫生的寧二小姐幫他檢查一下傷勢,上點藥,並非過分的要求吧?她和他有仇嗎?竟然拿著棉花棒在他的傷口上戳來戳去。
「你噢什麼噢,不會打架還逞強!」寧天童的話听起來絲毫不具同情心。
「我逞強?」他火了,「好,就算我逞強,你以為我逞強是為了誰?」這個女人惹了禍,非但不知悔改,竟然還在那里嚷嚷誰是誰非。
「寧醫生,立允已經傷成這樣了,你是不是應該少抱怨兩句?」身為任立允的左右手兼拜把兄弟的喬俊凜,實在听不下去她的「碎碎念」,只好開口提醒她。
「我自己也受傷,可是我還得照顧他。」她就是不想看見他這樣,她怕自己又會心軟,她已經不止一百次發誓要和他一刀兩斷了。
「你已經洗過澡、吃過飯了,你哪需要什麼醫生。」耿武雄沒好氣的說。上回書書和她在一起,就遭到槍擊,這回立允去救她,卻差點被人打得半死,他們家怎麼算都是受害的一方,可是這女人從一進門就羅唆個沒完沒了,好像他們才是欠了她似的。
「好了,你們統統出去,讓病人好好休息。」其實是她需要休息。每一個人都數落她的醫德,她听得心煩,直想打發他們走。
「看在少爺救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在我們出去以後,多善待可憐的傷患一點?」林強擔心虛弱的少爺會遭到不知感恩圖報的寧天童虐待,只好用拜托的。
「林強,這里沒你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也不想想自己被打得像狗熊一樣,竟然還站在這里不去休息。」分明就是想討醫生罵嘛!
眾人見著寧天童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根本沒有人敢將視線移開任立允半分半毫,怕這個密醫小心也好、不小心也好,若稍有疏忽,主子的命會消逝在她的手上。直到任立允閉上雙眼休憩,大家才決定識相的離開。
待傷口都料理好,寧天童轉身收拾醫藥箱。這男人天生骨子硬朗,很耐打,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只是外表難看罷了,過幾天就會好了。
今天一天也夠累人的了,他的確需要好好休息,而且她自己也是。
寧天童起身就要離開,原本閉上眼楮休息的傷患,倏地抓住了她的右手,她回頭看著他依然沒有張開的雙眼。
「我很抱歉,讓你卷進我和黑青幫的糾葛,吃了不少苦。」任立允沒有張開眼楮,只是用手指感覺她。她的手心變粗了,手腕還有被麻繩長時間綁住的凹痕。
他的臉雖然有些腫,但還是讓她怦然心動。只可惜他是有婦之夫,要不然她一定把他搶過來。
「放手,你是有婦之夫,我不想和你有什麼不名譽的牽扯。」寧天童的聲音相當冷硬,讓人听起來不甚愉快。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淡淡地開口。這女人好冷漠。
「這里是你家,你這樣牽著我的手,我可不希望你老婆等一下沖進來賞我一個耳光。」她真是沒用,他只是牽著她的手,連講幾句好听的話都不用,她的心就會動搖起來。
「我老婆?」他倏地睜開雙眼。
「你終于想起來自已是個有老婆的人了?」她覺得好可悲,因為她發現自己竟想當他老婆的代替品,而且他似乎也把自己老婆忘得徹底。「哼,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我太太已經過世很久了——」
「你說什麼?」她錯愕地打斷他的話。
「我太太已經……」見她雙手激動地抓住他的肩,任立允微微一愣,不清楚她的意圖。
「什麼?說啊!」她更加激動地開始搖晃他,「已經怎麼了?」
「我……她已經過世很久了。」莫非這個女人神智不清,他剛才就反對喬俊凜給她一杯威士忌的,她的酒量似乎不如他想像中的好。
「你太太死了?」寧天童的嘴角緩緩向上揚起。
他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神,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甚至還主動伸手握住他的大掌。
「你干嘛那麼高興?」他著實不解。
「是啊……不是!」她立刻改口。真蠢!再怎麼高興也不能讓人一眼就看穿啊!
寧天童斂起笑容,正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剛才的確很開心。」任立允一言戳破她的掩飾,他將她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不容得她打馬虎眼。再說,她臉上的笑容根本就藏不住。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是個鰥夫。」
「因為我是鰥夫,所以你很高興?」他以為自己听錯了。
寧天童聳聳肩膀,又猛力地搖搖頭,否認自己很開心,可是她的眼楮早已背叛了她虛偽否認的言詞,因為它們早已經笑眯成兩條直線。
任立允縮回手,這女人不曉得是累了,還是醉了,真教人模不著她的思緒,他決定還是先睡一覺比較好。
這臭男人!把人家的興致挑得這麼高昂,就不管人家了,竟然還睡得這麼熟。寧天童不悅的看著他。
可是她好開心喔!因為她又有機可乘了!
寧天童陶醉在愉悅的情緒中,直到倦了、睡了,還在作著與白馬王子就此共度幸福一生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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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立允在救出寧天童的第二天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而寧天童因為黑青幫的關系,被迫住進保護措施完善的耿宅。
林強受任立允吩咐到寧家將她的私人衣物打包好送過來,可是寧天童卻一臉的不高興。爸媽也太不像話了,竟然一听說有人要保護女兒,就樂得把她的行李扔出家門,然後就這樣不管她的死活了。
雖說住進耿宅是為了保護她,可是寧天童卻覺得自己和被軟禁沒什麼兩樣。
她悶得發慌!整天和耿老頭大眼瞪小眼,也實在不是辦法,她只好自告奮勇去整理那個荒廢已久的花圃。
隨著相處時日的增加,她發覺其實任書境並不是她原先以為的那種無理取鬧的搗蛋鬼,他只是精力無處發泄而已,所以為了避免他一天到晚往電動玩具店里鑽,她開始拖著這個小鬼頭一起種花、種菜,接觸一下植物,看他的心境是不是也能跟著澄清起來。
「密醫!你自己老愛弄得髒兮兮,可別拖著書書一起。」
那個老頑固又在吼叫了,她才不理他,要是整天和那個老骨董在一起,心才真的會變邪了。
耿武雄看著仍不理會他的一大一小,無可奈何地回到屋里,這寶貝孫子竟然也懂得喜新厭舊,自從有了天童老師就再也不肯陪他下棋、聊天了,實在是……胳臂向外彎、吃里扒外的家伙!
「小境。」寧天童現在已改口喚他的小名。
「我只是在澆水,沒有亂采、亂拔。」任書境急忙澄清,免得她又要誤會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專門揠苗助長,與花兒過不去的種種劣行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問你……你爸爸通常都多久才來這里一次?」寧天童小心斟酌字句,為了避免小孩胡思亂聯想,她故作不甚在意的問。她實在太想念他……他的傷了。
任書境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確定,他和外公住久了,爸爸又經常個把個月不來看他,雖然會想念,但也已經習慣了。
「你一點也不想他嗎?」其實是她自己太想念他了,尤其是知道他沒有老婆以後,心中的情愫就益發不可抑制的快速成長。
「想啊,可是爸爸一直很忙,所以我不敢打電話吵他。」任書境偏著頭回答。想起父親不顧危險,英勇救回老師的那一幕,他的臉上淨是對父親的崇拜。
「胡說,你是他的親生兒子,兒子找爸爸是天經地義的事,哪有什麼吵不吵的?」寧天童想煽動他利用親情把她朝思暮想的人給喚回來。
「真的嗎?爸爸不會說我好吵嗎?」任書境一臉天真的問。
「就算會,那又怎麼樣?你爸爸那麼疼你,就算你煩死他,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因為她和天恩從小就是這樣煩她爸爸的,任立允既是個好爸爸,當然不會覺得孩很煩。嗯,就讓小境去打電話叫任立允回來吃晚餐好了。
「真的嗎?」任書境扯著寧天童的裙擺,想多得到一點保證。
「喂,你很奇怪喔!平常調皮搗蛋的膽子到哪里去了?」她點著他的額頭,繼續開導他,「他是你爸爸她,又不是你外公,你連你外公都不怕了,還擔心你爸爸嫌你煩。」
聞言,任書境一喜,臉上露出個超級大笑容,「老師,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喜歡你?」
「小馬屁精!」這小鬼什麼時候嘴巴也沾了蜜糖,寧天童才不吃他這一套呢。
「你不相信我呀?」他突然抱住她的大腿,將澆花水管槍甩到地上。
「小馬屁精,少對我甜言蜜語,沒有用的啦。」寧天童笑著把將水龍頭關緊,免得一地潮濕。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我長大要娶你!」任書境扯著喉嚨對天宣誓。
寧天童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嗄?」
「老師你是不是太高興了?」任書境用力擁住她,寧天童一個踉蹌,一大一小便跌到草坪上,但是她仍沒回過神來。
「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任立允突然出現,打擾了跌在草坪上心思迥異的兩人。任書境首先回首看向父親。
「爸!」他開心的朝他招手。
「說什麼這麼高興?」任立允的眼楮依舊停留在寧天童的身上,不解的看著她臉上羞赧的紅潮。這可真是奇怪了,一向行事大膽的天童竟然和一個小男孩講話講到臉紅?
「小境,你先進去洗澡,免得你外公老是念你髒兮兮。」他支開兒子,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剛才在說什麼,但他覺得她的臉色怪怪的,頗有異樣。
「好。」任書境應允,然後在寧天童的頰上用力一吻,才轉身跑開。
「我兒子好像很喜歡你。」他皺著眉直瞧她臉上的紅暈,不甚理解兒子的舉動。小境對待他身邊的女性朋友一向冷漠,怎麼這回出乎意料竟對天童主動示好,連「親吻」這麼親密的行為都做了?
「他太喜歡我了。」寧天童仍沒從錯愕中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愣一愣的,第一個向她求婚的對象竟然是個七歲大的小鬼頭,想來連自己都覺得頭皮發毛,行情真差!
「你很有小孩子緣。」說完,他在她身邊坐下。
「你兒子剛才向我求婚了。」她還是覺得有些納悶,那個小鬼頭懂什麼是「結婚」嗎?竟然還親她。
她輕撫剛被用力親過的臉頰,覺得很不可思議。該求的不求,不該求的,還求得一本正經。
「你答應了嗎?」
「沒有。」她又不是胡涂了。
「那你還讓他親你?」任立允的臉靠向她,眼神帶點微慍。
寧天童更迷惑了,這對父子今天都不正常。
「我和他只是……不小心踫到而已。」她覺得他似乎在責備她讓一個孩子偷了一吻,可是他只是個孩子呀,應該不算什麼吧。
「那我也要。」任立允耍賴道,唇瓣硬是覆上她的。
寧天童微怔,一時不察,身體便向後倒去,他也不客氣地壓在她身上。
「你……干什麼?」他果然不正常。
他從來沒對她這麼熱情過,八年前沒有,最近也沒有。要不然他這幾天避不見面是避什麼意思的?
「吻你!」他正想低頭封住她的唇,她卻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他顯然很迷惑。
「我有點緊張……」寧天童抓住他的衣領,忍不住微微發顫。
她該不會這麼殺風景吧,這是很爛的借口。「都幾歲的人了,接個吻也會緊張?」
任立允壓根不相信她有那麼保守,她對他的愛意,他不是不清楚,在仔細思考了兩個禮拜後,才決定要好好珍惜她的愛、回報她的愛。沒想到她現在竟然說會緊張?只不過是親個嘴而已。
「人家……人家以前一直沒有練習接吻。」寧天童無法再往下說,因為擔心被他嘲笑是生手。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雙頰正紅得像是顆熟透了的隻果。
他果然大笑!
「那就太可惜了,我只好強迫你快速練習,期望你進步神速了。」
他的唇瓣再次覆上她的,把她的羞澀吞進自己的嘴里,開始和她玩起唇舌交纏的游戲。
「爸!」
慘了!任立允趕緊放開她,拉扯著她被他壓皺的上衣。寧天童在慌忙之中趕緊撇開頭去。
被第一任的求婚者當場逮到她在和別人玩親親,的確有點……嗯,不恰當。
「你怎麼可以這樣親她?」任書境不悅的問。天童老師的嘴唇都腫了,臉還紅得像隻果。
任立允被兒子問得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爸這個大,竟然在非禮天童老師。哼!只要有他在,他絕對要好好保護天童老師!
「爸,你應該向天童老師道歉。」他提醒父親,憤怒地雙手擦腰。
聞言,任立允側過臉看她。
「你不要跟我道歉。」如果他現在跟她道歉,那不就表示他剛剛的吻是個錯誤,那她會哭死!
「我……」
「不客氣!」任立允甫開口,她就搶先一步回答。
「老師,你是不是迷糊了,我爸是要跟你說『對不起』,不是『謝謝』。」任書境覺得有些奇怪,明明是爸爸欺負老師,老師竟然說不客氣?!
「我們都進去吧,該吃飯了。」任立允搖搖頭,首先站起來,想忽視空氣中窒人的尷尬。
「老師,你先進去,我有話和爸爸說。」任書境決定維持正義,他的視線沒離開過父親的臉。他說什麼也不能在看見老師被爸爸欺負之後,還當作沒發生這回事。
遭人點名離開,寧天童好比拿到特赦令一般,趕緊小跑步進屋。
她才不管他們父子倆有什麼架要吵。奇怪,為什麼她有一種被抓奸在床的戚覺?
討厭!討厭的小鬼,就是會來壞她的好事,弄得她好尷尬,教她以後怎麼見人嘛!
「爸……」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你才不知道。」
曾幾何時,他兒子已經大到會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了。任立允走到庭院中的小石椅坐下,「說吧。」
「你下次不可以再親天童老師了。」他必須替老師伸張正義。
「為什麼?因為你也想娶她?」任立允沒有注意到自己用「也」這個字,只是急著和兒子攤牌,和他劃清「所有物」的界線。
「她是我的老師耶,我說想娶她,只是說說而已,等我長大,她都老了。」
兒子腦筋還挺清楚的嘛。「那我為什麼——」
「因為你有很多女朋友!」任書境點出他的缺點。天童老師這麼優秀,先不說她現在對他有多好,光是她代課的那一個月,每天只上體育課玩躲避球,絕口不提國語課本上奇怪難懂的生字,就足以成為小學生心目中的偶像老師了,他當然要傾全力保護她。
「別亂講,你以前見過的那些都不是。」任立允挑高一邊眉毛,否認道。
「媽媽很早就過世了,所以你可以有很多女朋友,外公也不會說你什麼,但是唯獨天童老師,你不可以對她亂來。」
任書境一本正經的阻礙父親和老師的感情發展,還好沒被寧天童听到,要不然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宰了他。
「可是我誰都不要,只要她。」他的話听起來不容許別人質疑。「你等著她當你的新媽媽吧。」
任書境不曉得此刻該有什麼表情,高興嗎?還是繼續反對?活到七歲,他從來沒開口叫過任何一個女人「媽媽」,現在爸爸竟然叫他要有心理準備,天啊!老師就要變「媽媽」了!
任立允站起身,輕捏了下兒子尚未從震驚中恢復的小臉,推他進屋。
而他的心情則是開心得無以復加,畢竟剛才天童的反應好極了,還跟他說什麼「不客氣」的蠢話,害他差一點在兒子面前大笑出聲,還好忍功尚佳,要不然可糗了。